“下面由疑犯柳寡婦為自己辯護(hù),說明你為何要挾持元記當(dāng)鋪的元公子?”曲帳房看向柳寡婦。
“是他欺人太甚,當(dāng)?shù)舻臇|西只要有當(dāng)票,哪有不能贖的道理?我亡夫的物件為何不能還我?”柳寡婦怨聲載道:“我承認(rèn)我傷他不對,但若不是他動機(jī)不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苦主可有話講?”曲帳房又轉(zhuǎn)向元媵。
元媵嘿嘿一笑,聳聳肩:“沒話講!
咦?阮真真疑惑地看向仍靠在自己肩膀上裝柔弱的男子,納悶這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還是這事另有隱情是不為大家所知的?單憑這小子的惡劣脾性,什么都干得出來,一思及此,阮真真火大地將薄肩一縮,身子一扭,不想再給這家伙靠著。
“媽呀!”元媵正美得很,身子突然沒了依靠,猛地失去重心,差點(diǎn)一頭蒜似地栽在地上。
“肅靜!”曲帳房拍拍桌子,警告道:“堂上不得喧嘩。”
阮真真板著一張俏臉,將頭抬得高高的,佯裝沒看到元媵哀怨的目光。哼,裝可憐搏同情,還是省省吧!
這廂,柳寡婦越發(fā)悲憤:“大家伙兒看看!姓元的自知理虧才沒話好講,我的確是迫于無奈才動了手!可憐我一個婦道人家,上個月才死了丈夫,亡夫臨終前交待,一定要將這泥觀音贖回來,雖然不值幾個錢,可好歹是祖上傳下來的,憑什么不讓贖?天下間有他這樣開當(dāng)鋪的嗎?”
這一席話令旁聽的鄉(xiāng)親們開始竊竊私語,柳寡婦見自己的言論已經(jīng)成功地引發(fā)了一些人的同情,更是淚如雨下,我見憂憐!
“曲帳房,寶姑娘,謝掌柜,你們可要給小寡婦作主呀!”
“啪啪啪!”一連三聲巴掌,拍得那叫一個響亮,掌聲出自客棧老板娘寶絢香!斑@戲演得不錯,比下午的武戲有內(nèi)涵多了!”老板娘笑吟吟地道:“只是可惜了,若是柳鐵匠能活著看到,知道你待他情深意重,也不枉自己甘愿為你丟了性命!贝嗽捯怀,宛如丟下了一包炸藥,震驚四座。
“老板娘這話是何意思?”柳寡婦僵硬地問:“我亡夫因?yàn)榕f疾復(fù)發(fā)而死,此事鎮(zhèn)上的何仵作可以作證!
“何仵作?省省吧,那老家伙都快入土了,老眼昏花的能看出什么門道來?”這回插嘴的是女道士。
“花大師有何見解?”曲帳房道:“不妨說說。”
“豈敢豈敢,我是陪審的,就算有見解也不方便發(fā)言。”女道士擺明了不買帳。
“對頭,我們都是陪審的,不方便發(fā)言,哎,我說……”老板娘一回頭,對著旁邊因受到阮真真冷落,正移情別戀跟小村姑打情罵俏的元媵,“元公子,還是你這個苦主說吧,時辰不早了,別耽誤了大伙兒睡覺!
“說得也是,睡覺是大事。”元媵對著阮真真曖昧地眨眨眼睛,露骨一笑,促狹地見她俏臉變得通紅,這才滿意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站起來。他睨著柳寡婦,目光陡然冷漠起來:“柳寡婦,你的閨名叫作柳琵琶是吧?”
“是又怎樣?”柳寡婦冷笑。
“你的底細(xì)想必在場一多半人都不清楚,當(dāng)年聞名江湖的“黃鋒針”,就是這位了!
現(xiàn)場一片抽氣聲!包S鋒針”被稱為毒婦,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江湖人都知道。
“別驚訝,更想不到的還有啦,柳鐵匠就是赫赫有名的“名劍大俠”柳一劍,沒幾人知道吧?”
更大的一片抽氣聲響起。“名劍大俠”是享譽(yù)劍壇的頂級高手,也算正派之士,怎么會偏偏娶個毒婦當(dāng)老婆啊?難不成天下女人都死光了?還是正應(yīng)了那句“情人服里出西施”?
元媵繼續(xù)道:“你嫁給“名劍大俠”柳一劍,就是為了那本劍譜。你們做了十年夫妻,在他身邊你沒再做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因?yàn)槟悴幌胱屗麘岩赡,你一直在暗中尋找他的劍譜,卻始終找不到,是不是?”
柳寡婦一臉慘白地怒視他,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
“三年前你跟著他退隱江湖來到這里,數(shù)月前,柳大俠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便將那卷劍譜藏在一尊泥塑的觀音里,再送到我這里。果然沒多久他就死了,是你害死了他!
“不會吧,名劍大俠怎么可能沒發(fā)現(xiàn)?又不是打不過這女人?居然等死?”鄉(xiāng)親中有人質(zhì)疑。
“發(fā)沒發(fā)現(xiàn)我不敢說,但“名劍大俠”確實(shí)是打不過她的,理由自然是拜她所賜!痹衾淅湟恍Γ八龔氖昵熬颓那牡亟o柳大俠服用“化功散”,這么多年,柳大俠早就武功盡失與平常老百姓無異,怎么可能打得過“黃鋒針”?”
“那也不對啊,柳大俠怎么不跟咱們求救?”有人又問。烏龍鎮(zhèn)里的人雖然不太仗義,沒事就喜歡抽哄架子,坐山觀虎斗,但良心還是有那么一瞇瞇。尤其是對沒武功的普通人,只要你開口求救,自然就會有人去救。
“那就要問她了!痹舨换卮穑呋刈约旱淖,又將頭懶洋洋地靠在已聽到發(fā)呆的阮真真肩上。
“問我?呵呵,都叫你給說了,還要我說什么?”柳寡婦冷笑。
眾人看著她,一陣靜默,半響,客棧老板娘突然輕聲問了句:“柳琵琶,你丈夫,這十年中待你可好?”
待你可好?這句話像錘子一樣狠狠地砸在柳寡婦心上,十年里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十年里的夫妻情深涌上心頭,柳寡婦突然覺得心上像扎了把刀,疼痛難忍。
他怎會待她不好?他為了她退隱江湖,為了她拋去名利,也可以為了她,甘之如飴地服用“化功散”。此時此刻,她有如醍醐灌頂,頓開茅塞。
原來他一直是知道的,知道她的目的是卷劍譜,知道她要害他,他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不和她撕破臉?他為什么要那樣傻?
淚水涌出眼眶,柳琵琶猛地嚎啕痛哭起來,哭那被自己害死的夫君,哭自己遲來的悔恨。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她,默默地聽那傷心欲絕的哭泣聲,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勸慰。
“你丈夫留有遺書,請我們放過你,我們原想若是你自知悔改,便讓你繼續(xù)留在鎮(zhèn)上,可惜你自己仍然不死心,還想找元公子拿劍譜,我只能說,是你的貪欲害了你。”執(zhí)筆記錄的皇甫先生也忍不住搖頭嘆氣。
“肅靜!”現(xiàn)場只有曲帳房還在保持冷靜,稟公執(zhí)法:“陪審的諸位對本案有結(jié)果了嗎?”
“有結(jié)果了!”陪審之一的女道士站起來道:“嫌犯柳琵琶,雖然你以前在江湖上無惡不作,但到了本鎮(zhèn),所有的往事便一概不究,人人都有機(jī)會重新做人,可惜你沒有珍惜這個機(jī)會,根據(jù)烏龍鎮(zhèn)“居民居住條例”的第三頁第二章第一條中的“不得故意傷人”,我們判你驅(qū)逐出鎮(zhèn),今生不得再回到本鎮(zhèn)!
夜深了,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曲帳房的破屋外仍然在熱火朝天的議論著。
“真相到底是什么。俊遍T外的聽了個半調(diào)子,趕緊跟屋里的打聽。
“柳寡婦是高手,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害死了柳鐵匠,柳鐵匠在死前把什么劍譜托給了元公子,所以柳寡婦才找上元公子!”屋里的說。
“真相到底是什么。俊痹豪锏膲焊鶝]聽明白,趕緊眼門外的打聽。
“哎呀,柳寡婦的丈夫柳鐵匠是高手,元公子為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謀殺了他,所以柳寡婦才找上元公子報(bào)仇!”門外的如是說。
“真相到底是什么。俊痹和獾倪B一字半句都沒聽見,趕緊跟院里的打聽。
“不得了啦!柳寡婦和元公子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兩個一起謀害了柳鐵匠,之后元公子移情別戀,柳寡婦要拿回送給元公子的訂情信物,這才找上元公子的!”院里的連比帶劃,大驚失色。
原來如此!這一樁案件不僅是簡單的傷人案,更牽扯出一樁風(fēng)月案及一樁謀殺案,案情復(fù)雜超出了人們的想像,真相令三姑六婆們?nèi)滩蛔≌ι,而?dǎo)致元公子移情別戀的,無疑就是那個曾打傷過元公子,現(xiàn)在搖身一變成為元記典當(dāng)品的俏姑娘啰!
要不同樣是傷人,舊的那個就有罪,新的那個就沒事?
唉!人心不古,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
夜更深了,人們漸漸散去,曲帳房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一盞小小的豆油燈。
柳寡婦在蕭殘夜的監(jiān)督下收拾行李離開了烏龍鎮(zhèn),誰也不知道她將去哪里,當(dāng)然也沒有誰會特別關(guān)心這一點(diǎn)。
阮真真跟著元媵回到元記當(dāng)鋪,兩位老仆因?yàn)樗龥]好好保護(hù)公子而看了她好幾眼,元媵則是嬉皮笑臉地跟他們?nèi)鲋鴭伞?br />
“放心,他們不會罵你的,你別怕!”元媵送走老仆后,關(guān)上房門,回頭見阮真真垂著小臉,一臉的郁郁寡歡,以為她是怕挨罵。
“我又沒在害怕。”阮真真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繼續(xù)垂著頭。
“那怎么這副樣子?在想什么?”他也不惱,好奇的追問。
“我在想那卷劍譜,嗯,到底你們怎么處理了?”
“哦?你想練那個不成?”他一挑眉,笑。
“我才沒興趣呢!”名劍大俠武功再高,還不是死于他人之手,她阮真真沒那么大雄心壯志成為號令武林的女魔頭,能平安渡日就不錯了。
“被我燒了。”
“什么?”燒了?那卷劍譜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呀,這家伙明明唾手可得,居然沒有一點(diǎn)貪戀地?zé)袅!真的還是假的?
“是哦,留下來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家伙惦記,太不省心,我自己練呢,又看不懂,而且整天拿把劍晃來晃去,一不留神很容易傷到自己耶……我只要有你保護(hù)就可以了,干嘛費(fèi)勁去練那什么功?不如還是燒了給地下的柳鐵匠吧!也省得他死不瞑日夜里跑來看我……
雖一早料到這家伙絕對說不出任何大義凜然、令人佩服的理由來,可這番滔滔不絕的真心話仍是讓阮真真聽得哭笑不得。
想到名滿江湖的名劍大俠居然會在烏龍鎮(zhèn)當(dāng)鐵匠,就不得不叫人感嘆什么叫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
這小小的三不管偏遠(yuǎn)小鎮(zhèn)里居然臥虎藏龍,黃鋒針、名劍大俠、夜梟……誰知道還有多少高手隱在這里?是想在這里開始嶄新的生活嗎?
嶄新的生活,多么令人向往!她何時也能丟棄過去,重新開始呢?阮真真不禁迷茫起來。
“又在想什么呀?也不理我。”元媵見她悶悶地低頭想心事,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在擔(dān)心公子我的傷勢?不要緊啦,明日給我多燉幾鍋田七枸杞老母雞湯補(bǔ)補(bǔ)就行了嘛!
“什么田七枸杞老母雞湯?”阮真真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他那脖子上也叫傷么?根本只破了點(diǎn)皮,還把她的手帕拿去纏了又纏,搞得跟頭要斷了似的。
“當(dāng)然了,你家公子我今日受了多大的驚嚇!不成不成,你得安慰一下我脆弱的心靈才是。”他笑嘻嘻地,猛地湊過來,嘟著嘴,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你!”她敢怒不敢言,一雙會說話的水眸兒只能怒瞪著那偷香的家伙。
“害什么臊嘛,又不是沒親過,再來一下,嗯?”見她總算抬起頭了,元媵偷笑,一低頭,溫柔地?cái)堖^她的肩,薄唇輕輕地貼上那張小小的、嬌嫩的紅唇,瞬間擦出一串火花。
“!”阮真真瞪圓美眸,吃驚到整個兒呆住了!
這么久,他總是嬉皮笑臉地變著方兒在她的臉?biāo)念~上偷香,卻從來沒有吻過她的唇,她不知道被吻竟然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她的唇辦因他的肆意舔弄變得又酥又麻,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自腳底而上,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產(chǎn)生的電流迅速兇猛地朝著四肢百骸和神經(jīng)末梢竄去。
“傻了?”她瞪大眼睛的嬌憨女兒態(tài)讓元媵低低曬笑,好看的薄唇一直舍不得離開她誘人的紅唇,仍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處說著屬于情人間的私密話,黑眸里更是閃著一簇簇撩人的火花!
“挺甜的哦,不反對的話我就繼續(xù)啰!”話音未落,他一把抱起她身子,大掌捧起她的頰,深深地吻住了她。
這次不一樣了,不再是蜻蜒點(diǎn)水似的淺吻,滑膩的舌不由分說地挑開她的唇辦,掃過貝齒,再食之糜味地吸吮住羞澀的丁香小舌,不讓她逃。糾纏、糾纏,直到她棄守。他的呼吸變得粗嘎又滾燙,他的親吻又急又深又堅(jiān)決,似乎等這一刻已經(jīng)等待得太久,一旦陷入,就再也放不開了。
“……唔!”在他懷里的阮真真被他親得差點(diǎn)喘不過氣來。
明明他沒半點(diǎn)武功,明明她沒被人點(diǎn)穴,明明她可以一掌將他打飛,可此時她半分力氣都使不上。
半晌,稍回過神的她只能嬌聲嚶嚀一聲,下意識地又想要躲避。
“躲什么?乖,讓我親……”他又笑,大手捧住她粉嫩的雙頰,吻得更深。
她愈發(fā)呼吸不過來,也沒力氣掙扎,只能軟軟地任由他抱著、親著、撫觸著。
“啊……不可以……”她驚慌地羞叫一聲,抓住不懷好意的男性手掌,不讓他往衣襟內(nèi)探。
“干嘛這樣小氣嘛,讓人家看看你……還是你也看下我?”他仍是一臉壞笑的打著趣兒。
但阮真真看出那雙黑眸里燃著一團(tuán)小小的火球,他在隱忍著,像是極力按壓住身體里的那個大火球,生怕稍有不慎就會全部爆炸。
……
隨著他的挑dou,阮真真全身酸軟,氣息漸淺,意識也越來越微弱。
她恍惚覺得自己像置身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藍(lán)色大海里,海上有風(fēng),潔白的海鷗嗚叫著低低掠過海面,她是那只沒有風(fēng)帆的小船,只能跟隨著波浪的起伏而起伏,感受海潮一次次漫上沙灘時般難以想像的愉悅,像被激情的浪潮洗刷過全身。
意識正在漸漸飄逝,腦中一片昏沉,她努力地?fù)P著美眸,想看仔細(xì)上方的那個男人,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陣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
“真真……真真!你怎么了?”當(dāng)元媵查覺到她的不對勁時,才驚覺她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之中了,他大聲喚她,冷汗涔涔,yu-望全無。
該死!難道是剔骨散的毒提前發(fā)作了?他算來算去應(yīng)該還有幾天才會發(fā)作,為何會無故提前?
“真真……別睡,醒過來真真!”從來沒慌張過的他,突然間慌了手腳。
阮真真臉色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豆大的汗珠沾濕了她額上的劉海。她竭盡全力睜開眼睛,喘著氣,顫抖地伸出手扯住元媵的衣襟,斷斷續(xù)續(xù)地問:“你……不是……有法子……救我?”
“我沒有,我是騙你的!彼箲]地坦白:“不過你別怕,我馬上帶你去找……”
“你……騙我……”手一松,心如死灰的阮真真終于失去所有意識,掉入冰冷刺骨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