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鈴正好將他的神情看在眼底,對于他在知道自己可能出事后第一時間趕過來,她感到高興,這代表自己在他心中還是占著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也加重了她要奪回他的決心。
自從見過宋荔晨以后,她更確信胡定維是因為與她分手而隨便跟別人交往結婚,否則像宋荔晨那種沒有主見、懦弱的個性哪可能吸引得了他?
要不是當年他們因為小事而鬧意見,今天胡太太這個位置哪輪得到宋荔晨霸著不放?
所以,她要盡快鏟除宋荔晨這根眼中釘。
因為她的才干,她在公司里可說是扶搖直上,已經成為胡定維的左右手。
現在就只差情感上與他重修舊好了。
“不好意思,這孩子就只記得你,所以打電話給你,不會打擾你放假的好心情吧?”她笑了笑。
“不會,我都是在處理檔!彼卮。
嚴鈴抱起哭累了睡著的兒子,將他放在沙發上,然后給胡定維倒了杯水,假裝不經意地道:“周日還工作?你太太呢?她不會鬧別扭嗎?”
“不會!币驗樗奶嵝眩ňS猛地想起宋荔晨已經知悉兩人的關系,于是問道:“你是不是跟小晨說了我們以前的事?”
“呃……”她明顯地頓了數秒!安缓靡馑,那天在餐廳一時說溜了嘴,她因此生氣了嗎?我真是的,同樣是女人,應該明白女人對這種事都比較小心眼,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也一定會不高興。給你帶來不便,我很抱歉!
她大方地承認是她跟宋荔晨說出兩人的過去,讓胡定維沒法子責備她,因為這確實是曾發生過的事,宋荔晨會因此而不快,他本身也有責任。
“既然你沒事,那么我先走了。”他還得快點回家跟宋荔晨說清楚。
他的小妻子有時會鉆牛角尖,要是放任不理的話,她一定會獨自難過不休。只是,她吃醋的舉動,讓他清楚自己在她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即使明白不應為此而高興,可是他就是阻止不了心底升起的些許喜悅。
想起來,他還真是壞心眼,竟然要自己喜歡的人吃醋。
“Glenn叔叔,不要走……”本來在睡覺的小樂竟在這時醒過來,讓仍在苦惱如何留住他的嚴鈴暗地松一口氣。
“小樂乖,叔叔要回去了!彼麆e腰拍拍他的頭顱,朝他微笑。
“不要、不要……我不準你走……”聞言,小樂撲進他懷里,小臉磨蹭他的胸膛。
“小樂,你別阻礙叔叔,他有自己的家!眹棱徏尤胱柚箖鹤邮剐宰印
“我不要!”他執拗地拉住胡定維,死也不放手。
嚴鈴一臉抱歉地對胡定維說:“不如這樣吧,你留下來吃晚飯,算是感謝你救了我,好不好?”
胡定維只好點點頭,答允留下來。
壁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在死寂的室內格外的清晰,每一下的細微聲響,都敲在神經末梢上,令宋荔晨彈跳起來。
他還沒有回來。
她留不住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飛奔到另一個女人身邊,那些要她安心的話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此刻此刻,他們在做什么呢?一家三口共聚天倫?為什么他要這樣子對她?嚴鈴有其他朋友的,對不對?何以偏偏找上他?意圖再明顯不過!
她想搶走胡定維!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可是她憑什么去搶?她沒有本事為胡定維在工作上分憂,也沒法子理解他的世界,甚至連為他傳宗接代也無能為力。
她……事事不如嚴鈴。
維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宋荔晨覺得所有力氣都被抽光了,忘了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多久,兩腳都麻痹了,她困難地移動雙腿,兩手撐在地上,借力站起來。
環顧偌大的空間,她忽然有崩塌的感覺,這個她自以為溫馨的家,其實是不是早已傷痕累累、破落處處?
勉強地向前走,她拿過干凈的睡衣,沖了個熱水浴,弄干了頭發后,她走向寬大的床榻。想起這些年來,她跟胡定維在上頭只有火熱的肢體交纏,從來沒有夫妻間該有的喁喁細語。
她總是告訴自己,他不是那種情緒外顯的人,他對她的熱情需索已經說明了他的情感,她不應該有所懷疑,但是他不久前搔她癢的舉動,顯示出他在轉變,而這些轉變都是嚴鈴回來以后出現的。
似乎有些事,即使她不愿承認,它還是正在發生。
她有本事去保住這個家嗎?
緩緩地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她掀開被子,慢慢地爬進被窩之中。冰冷的床鋪冷得仿佛連她的心都要凍傷了,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是獨自入眠,也想不起有多少個清晨只有她一人在床榻上醒來。
這樣的寂寥,她還需要承受多少次?
合上眼,她告訴自己他只是基于朋友的情誼去見嚴鈴,對話的內容她一知半解,不能小心眼地認定他背叛了自己,她不能連這點度量也失去……在意識逐漸變得朦朧之前,宋荔晨反覆地默念這幾句如同魔咒般的話語。
看著她的睡顏,剛回來便走進臥室的胡定維內心漲滿歉意。
他本來應該更早回來的,可是在晚飯過后,小樂又吵著要打電玩,而他在拗不過小樂的情形下,只好答應了。
結果弄到接近凌晨時分才回家。
當他開門聽不到任何聲音,立刻便走進臥室,見到她已然酣睡,縱使他想跟她好好說明今晚發生的事,卻不忍吵醒她,只好佇立在床畔凝視她的睡容。
她看起來沒有什么異樣。
不過就如同嚴鈴所言,沒有女人不小心眼的,尤其是當她知道他曾跟嚴鈴交往長達八年之久。否則她傍晚時不會那樣子哀求他不要走。
結婚多年來,這是她繼上次找工作的事情后,再一次向他大聲要求,他是很想如她所愿,偏偏他兩次都拒絕了她的請求。
第一次是因為他的私心,第二次是因為人命攸關。
盡管他的拒絕都有原因,但是身為她的丈夫,卻沒有優先將她的想法擺放在首要考慮的位置,他覺得自己極度不稱職,也心急地想向她作出補償。
他實在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上了,既然他們的生活不虞匱乏,他多年來也從沒休過年假,他打算跟古昊書要求休假半年,帶她到世界各地旅行,說不定這樣子他們能做人成功。
他知道她喜歡小孩子,也覺得是時候認真計劃兩人的未來,而當中必定有孩子的存在。
不過,這件事他會暫且保密,畢竟他還未向古昊書提出要求,他想等一切準備就緒時給她一個驚喜。
傾身在她光潔的額角印下一吻,他拿過換洗衣服前去洗澡。
宋荔晨知道自己在回避問題。
當隔天她從胡定維懷中醒過來之際,她有片刻的不敢置信,望著他的睡顏,心坎漲滿了感動。其實她求的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互相倚靠,她只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的支柱。
她想用自己的雙手去保護這個家。
只是當他張開眼看著她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沒法子忘記他丟下她去找嚴鈴的場景。因此,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
而他,大概以為她是一貫的害羞,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吻了她一下便起床前去梳洗。
之后,每當他想提及嚴鈴,她都會顧左右而言他,一下子問他要不要添加咖啡,一下子問他要不要看報紙。
她怕從他口中聽見任何有關嚴鈴的事。仿佛只要不聞不問、不理不想,他們便能繼續當夫妻,她便能守住這個家。
三天以來,他都按時回家,兩人相擁入眠,她每天都是自他懷內醒來。
倘若這種事在之前發生,她一定會認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如今她卻難以自制地推測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想作出補償?
她有太多的時間去懷疑、猜度,不安的種子已在心窩扎根盤踞,任憑她如何努力也拔不走、除不掉。
就算他人在身邊,她都禁不住疑慮他的心是否停在她身上?
而且,好景不常。
今晚他好像要出席某個商業酒會。
像這樣的場合,他一次都沒有帶她出席,原因是她酒量不佳,也不善于交際應酬,所以結婚多年,他都是獨自出席。
雖然他囑咐過她不要等門,她卻沒有辦法入睡,因而坐在沙發上等待。在接近凌晨時分,門鈴響起來了。
她急忙上前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他一身酒氣,半靠在嚴鈴身上。
“能幫一下嗎?”嚴鈴笑問。
她與嚴鈴合力將胡定維扶進臥室,安放在床上,當她取來熱毛巾打算為他擦臉時,嚴鈴卻先一步奪去,還坐在床沿,儼然像他的妻子般處理一切。
“嚴、嚴小姐,我很感激你送我丈夫回來,不過照顧他這種事,我來便可以了,你也快點回家休息吧!彼卫蟪客膫饶,定定地說。
“如果我說不呢?”嚴鈴沒有停下動作,偏頭輕笑。“你知道他為什么會喝醉?是因為他替我擋了不少酒,要是他對我沒有感覺,會做這種事情嗎?”
宋荔晨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旋轉,就像身陷龍卷風之中,所有感官都被絞碎,她卻無力掙脫。
“酒會上,有很多人都稱贊我們很相配,是旭華的金童玉女!眹棱彄P起帶有惡意的微笑!澳憧次腋鶪lenn是不是天生一對?”
酒紅色禮服將嚴鈴窈窕的身段完美地呈現出來,跟穿上黑色禮服的胡定維確實很相配。宋荔晨難過地想。
“我說,你還要霸占胡太太的頭銜多久?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堅持你就是Glenn的幸福吧?聽說他一次都沒有帶你出席公開場合,這證明他在嫌棄你,嫌你礙手礙腳。你根本就不適合他,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只是一時沖動才和你交往,因為責任而和你結婚……”
“夠了!”宋荔晨驀地大叫,不知打哪來的力氣,上前拽住嚴鈴的手臂將她拖離床榻,推出臥室!敖o我走呀!這兒是我的家,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面對她發狂似的攻勢,嚴鈴有點意想不到,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話對宋荔晨已產生重大的影響。
“是嗎?你盡管執迷不悟吧,當Glenn拿著簽署好的離婚協議書給你的時候,你便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礙事了!闭Z畢,嚴鈴帶著勝利者的微笑離去。
她一走,宋荔晨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頹靡不振。她緩緩走回臥室,望著醉得一場糊涂的丈夫,心坎狠狠地收縮,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守住這個家,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跟她抱持著同樣的想法。
說不定……他的心早已系在嚴鈴身上,任憑她怎樣努力,最終也阻止不了他絕情地離去。
走近床榻,她伸出手輕撫他俊美的臉龐,默默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