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葉兒收拾打理完所有的事后,仍不見易水寒回來,不由有點慌了。
她倒不是怕他離去,而是怕他發生什么意外,畢竟在來的路上她就看到這里山路崎嶇狹窄,萬一摔下山崖……
我得找他去!
她猛地拉開門往外走,卻一頭撞上帶著涼氣的身軀。
“你要去哪?”易水寒扶著她驚訝地問。
“我……”葉兒本想說實話,可是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很在意他,于是口氣一頓,問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從她眼里的擔憂早已看出實情的易水寒也不點破,只淡淡道:“很久嗎?”
葉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愣了愣轉身想進屋,可胳膊被他抓住。
他的手很冰涼,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
葉兒驚呼起來。“快進屋去烤烤火,你的手好涼!”
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拖著他的手,將他拉進屋。
“洗過了,晾在火邊!”易水寒順從地進了屋,但沒有到火邊去,而是將手中的濕衣服塞給她,然后直接脫鞋上了炕。
“干嘛自己洗衣服?”葉兒抖開濕衣服,晾在火爐邊拉著的一根麻繩上。
“習慣!币姿卣f:“上炕睡覺吧,天不早了!
“睡、睡覺?!”葉兒手一抖,差點兒沒把衣服繩子拽下來。
是啊,她怎么忘了這事呢,她轉過身看著端坐炕上的他。
“這里只有這一間屋?”
“沒錯,一間屋。”易水寒點點頭。
“就這一鋪炕?”
他還是點點頭。“沒錯,一鋪炕!
“就一床被子?”她指指堆在他身后的棉被。
“沒錯,一床被!
“那我睡哪兒?”她終于控制不住地大叫起來。
易水寒瞅著她,仿佛她有毛病似地指指房間、拍拍炕、再抖起被子一角。
“這一間屋夠我倆住,這一鋪炕夠我倆睡,這被子大的足夠兩人蓋……哦,不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隔壁那間……”
“隔壁?”葉兒迅速在腦子里想著,面色驟變!昂f八道,隔壁是馬廄!”
易水寒毫無悔意地點點頭!笆邱R廄。不過如果你愿意,我的寶馬不會介意與你分享它的地盤!
“你這個混……”
“停!”易水寒對她擺擺手。
“不可以口出惡言,我只是給你選擇,并沒有強迫你做任何事。”
“可、可是,是你把我帶來這里的!”
“要這么說的話,我可是有帳要跟你清了!币姿罂吭诒蛔由,模樣放松,但神情緊繃地說:“先來說說,我們為何到這里來!
“因為你想懲罰我。”葉兒恨恨地說,虧自己剛才還將他歸類子好人了呢。
“錯!”易水寒直起身嚴厲地說:“如果要懲罰你不必這么費事。我把你帶來這里親自看著你,是讓你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
“我沒想傷害無辜的人!”她輕聲爭辯,但聰明地沒敢提她做的“蠢事”。
易水寒只當沒聽見,他脫掉身上的長衫,翻身倒在炕上!拔依哿,要睡了,你到底要怎樣,自己考慮著辦吧!
看到他脫衣露出健壯的臂膀,葉兒的心一跳,急忙轉身往門外走。
聽到房門響,易水寒沒吭聲,直到房門關上,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石頭路上,他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個女孩真是有石頭般的頑固和藤蔓般的韌性,從她今晚關心他的神態看,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有所改變,只是這個倔強的女人永遠都不會主動承認這點,要降服她,他到底還得花多少力氣和耐心呢?
對她今天兩次破壞他的計畫,讓他每日的訓練中斷,讓他醞釀許久的計畫差點兒功虧一簣,雖然由于補救及時沒有給他帶來什么損失,但對她的愚蠢之舉他還是很生氣,可是就算他再怎么樣對她生氣,還是舍不得重罵她一句,光看到她愧疚的眼淚和惶恐不安的神情,他就覺得心痛不已,更別說是責罰她了。
將她帶離山寨,除了像他所宣稱的避免她再做傻事累及無辜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與她獨處,讓她能更了解自己、接受自己?扇缃襁@倔丫頭在睡覺的問題上又跟他杠上了。其實決定帶她來時,他完全忘了這里只有一床被子,也沒有想到這問題會成為破壞他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平和關系的導火繩。
本來他可以把被子給她,讓她獨睡炕上。對他來說這么做不稀奇,坐在火邊過夜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因為對象是她,這個讓他愛、讓他惱、總要與他唱反調的小女人,因此他絕對不會對她讓步。既然她認定他是強盜,那他就是強搶了她的一切又何妨?
而且他相信今夜她會回到炕上來,因為她不是傻子,懂得生存的意義。
就在他思緒連綿時門開了,葉兒攜著涼風進來,燈上的火苗飄搖。
“葉兒,是你嗎?”知道是她,易水寒仍裝傻地問。
正在沮喪中的葉兒對著炕頭沒好氣地說:“當然是我!
“怎么,馬廄不好睡嗎?”易水寒還是沒轉頭看她。
“我沒去馬廄!”葉兒掩飾著心虛嘴硬地說,她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那間冷颼颼的馬廄里咒罵了他很久。
“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葉兒腦子飛轉。“去小解不行嗎?”
“喔,當然行。”易水寒強忍著笑回答。從她的口氣里,他自然聽出了她矛盾的心情,也就不想太為難她!安搴瞄T閂,我可不想睡著時被夜游的野獸咬掉鼻子或腦袋!
他的話讓葉兒立即回身將門插好,還用手試了試,確定很結實才放了心。
屋里沒人再說話,葉兒走到炕前又猶豫了。她真的要跟他睡嗎?長這么大,她從來沒有跟男人合睡過一炕,更別說還合蓋一床被,她不知該怎樣上去。
“你打算這么看我一夜嗎?”炕上傳來慵懶的聲音。
“一頭大笨熊有什么好看的?!”她怒氣騰騰地說,并趁著怒氣蹬掉腳上的鞋,爬上了炕。
還沒找到合適的位置,身子就被拉進了暖暖的棉被中,一雙鐵臂緊緊摟著她。
她本能地掙扎!胺砰_我!”
“噓——安靜!”他摟著她,用被子將兩人蓋好,在她耳邊說:“不要這么喳喳呼呼的,我是強盜,記得嗎?通常我這樣的強盜只有賊心,沒有色膽,你的貞潔不會有威脅,好好睡覺!
他的聲音就像在安撫脾氣暴躁的馬,輕柔又有節奏,那是她聽過好幾次并被感動過的聲音。對從小在斥責吆喝聲中長大的她來說,突然有人用這樣的聲音跟她說話,還真讓她不習慣,她無所適從地僵在了他的懷里。
“這就對了!彼^續用那種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說:“放心地睡吧!
而他除了抱著她外,果真再無其它進一步的動作。
葉兒的心隨之漸漸放松,可是睡意還是離她很遠。她無法漠視她正躺在一個男人懷里睡覺的事實,也無法忽略他壓在自己腰部的胳膊,她希望睡著,那樣就能逃離這種尷尬的感覺。
可是屋內越安靜,她的意識越清醒,睡意也越渺小,久久不肯光臨。
他的呼吸暖暖地吹拂著她的頭頂,讓她的肌膚變得十分敏感,她無可救藥地想起了在老磨坊他也是這樣抱著她,不同的是那時他壓在她身上,暖暖的呼吸吹拂過她的唇……
就在這一刻,不該出現的那一幕幕都清晰地出現在她腦海里,讓她渾身燥熱。她輕輕扭動身子想退離他,可是他把她抱得更緊。
“你喜歡抱著女人睡覺嗎?”知道他沒有睡著,她賭氣地問,并詫異地發現想到他像這樣抱著其它女人睡覺,竟讓她的心里十分不快。
緊貼著她的身軀微微緊繃,但他的回答卻很輕松。“不知道,正在學!
“你娶親了嗎?”聽到他的回答,葉兒心頭小鹿亂撞。
既然睡不著就跟他說話吧,這樣起碼可以減輕那份尷尬。
“沒有!彼幕卮鸷芨纱。
沒有?葉兒一愣,看他年紀不小了,居然沒有娶妻?!
“定親了?”她再試探道。
“沒有!
也沒有?!這下葉兒好奇了,他雖非俊美無儔之士,但身材修長挺拔,舉止清雅,舉手投足間充滿陽剛之氣,絕對有吸引力,怎么可能連親都沒定呢?
“你爹娘沒給你定親嗎?”
“我沒爹娘。”
沒爹娘?難道這人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她剛想開口,卻心頭一懔,莫非他也是苦命人!
“你的爹娘都過世了?”她小心翼翼地問,對他的身世有了強烈的好奇心。
“沒錯!彼唵蔚鼗卮,似乎不想滿足她的好奇心。
可是對葉兒來說,越不讓她知道的事,她越是好奇。想起他劫富濟貧的強盜生涯,她大膽地問:“你爹娘是被餓死的嗎?”
“錯!我的爹娘是被叛軍殺死的!”易水寒冷然糾正她。
“被叛軍殺死?”葉兒心驚地喊,揚起臉來想看他,但被他用力壓回懷里。
“不要問了,你什么都不懂,睡覺吧!”
見他如此,葉兒明白這是他的傷心事,于是盡管很想知道,也不敢再追問。
“我出生于洛陽商賈之家!本驮谒艞壌蚵爼r,他卻開口了!笆昵芭衍姽テ坡尻枺瑹龤屄訜o所不為,我的爹娘和家人都死子劫難中,我也受了傷,是我師傅,也就是飛狐的爹爹及時趕到救了我,從此我隨師傅來到關外!
他的描述很簡單,但葉兒卻從他平淡的敘述中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你那時多大?”她低聲問。
“十七歲。”
十七歲?比她現在的年紀還小一歲,可是他已經歷了家破人亡的慘劇。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肩膀!拔覟槟汶y過,幸好你師傅救了你!”
她的撫摸讓易水寒的肌肉倏然緊繃,心里漲滿了喜悅,他抱緊她!按_實得感謝我師傅相救!不過你不必為我難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十幾年來,太多的死亡已經讓我麻木了!
葉兒激動地阻止他。
“不,你并沒有麻木,否則你就不會劫富濟貧,冒著生命危險拯救饑餓的窮人,就不會被這么多的人尊敬愛戴,不會被人稱為天爺!”
她沒有意識到,此刻她的手不僅拍撫過他的肩,還搭在了他的頸子上,而她的身子也更緊地依偎著他強健的身軀。
“真的嗎?你真是這樣想的嗎?你不再認為我是無惡不作的壞蛋了嗎?”易水寒難以置信地將她推開一點,低下頭看著她。
淡淡的燈火中,他黝黑的雙瞳放射出耀眼的光彩,那光彩直抵葉兒的心扉。
“是的,我是這樣想的。以前是我錯了,我自以為是,誤會了你,還故意傷害你,破壞你的事……”迎接著他的凝視,葉兒愧疚地說。
可是在他越來越灼熱的目光中,她的聲音弱了,意識模糊了,只看到他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漸漸放大,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近,感覺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隨之而來,是一種全然陌生的熱流穿透她的全身,讓她情不自禁地顫栗。
“易水寒?”受不了那樣的顫栗,葉兒抓住他的肩頭輕聲呼喚他,可他的雙唇已經重重壓在她的唇上,像在老磨坊那次一樣的有力,可是這次給她的感覺全然不同。
這次仿佛有一種強烈而神奇的東西像閃電一般穿透了她的身子,點燃了她心底深埋的火種,燃燒著她的全身,直抵她的心坎。當她的嘴快樂地迎接著他時,她才發現,原來自老磨坊的親吻后,她一直渴望再得到他的吻,只是不自知而已。
此刻,當她終于得到時,她興奮地頭腦一片空白,并本能地釋放出全部的熱情回應這個粗魯但熱烈的吻。
他的唇不斷地摩擦著她的,這樣的挑逗對葉兒來說是如此的驚人和刺激,她彷佛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個在他的熱情之火中被點燃的火球,她渴望隨他一起燃燒!沸騰!融化!
易水寒同樣陷入了經他一手點燃卻無力撲滅的熱情之火中,他全然忘了自己曾許下要讓她好好睡覺的承諾,忘記了自己傲人的自制力。
他所有的感官世界里只有她,這個從第一次見面就緊緊抓住了他的心的女孩,這個他等了一輩子的女人!他吸吮、輕嚿一一品嘗著她,似乎永遠也吻不夠。
兩人愈吻愈深,葉兒的手穿過他無袖的貼身小褂撫上了他的胸膛,他的皮膚平滑而灼熱,肌肉結實而有力,在她的撫摸下,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有力的心跳震動著她的手掌。
他緊緊環抱著她的腰,扯開了她的腰帶和上衣,用他熾熱的手和唇在她身上做著同樣的事。而在他的愛撫中,葉兒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腰竟是如此纖細,胸部是如此柔美,她的女性意識在這一刻是如此鮮明深刻地震撼著她……
丑死了,男人只要看了你的身體都會厭惡你!沒人想碰你!
忽然刻薄的話語和鄙棄的眼神穿過腦海,她的熱情仿佛被一盆涼水澆熄,強烈的自卑感封閉了她所有美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