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婕嘴角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也跟著站起來。
“辦流水席和請康樂隊都可以來找我們。你有沒有看過電視上常常有什么潛水婚禮、熱氣球婚禮,甚至是出動大卡車去迎娶新娘子?只要你愿意,我們還可以幫你想求婚的招數,讓你把心愛的女人追到手!
聽到宋妤婕這么說,大叔原本頹喪的精神罩上一道金光,這時興致全來了!斑可以幫忙想求婚的招數?”
何娟娟默契十足地接著說:“對。看你是要放煙火求婚還是在沙灘上弄滿五顏六色的汽球,或者是到棒球場上去拿著大聲公告白,甚至幫你找到名人來替你加持,還是你要簡簡單單的寫封情書,我們都可以為你服務的!
這也不是第一次被誤認為仲介外籍新娘的公司了,何娟娟和宋妤婕已經練就一身應付的好功夫,不管上門客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踏進這里,她們就會把握機會,努力把公司的業務推銷出去。
大叔顯然是心動了!霸瓉黼娨暽夏切┣蠡榈恼袛凳怯腥藥兔υO計的?”
何娟娟笑說:“是呀。不然光靠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們一定會打折優待的。”
“我到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贝笫蹇嘈Α
何娟娟連忙拿了一張名片遞到大叔的手上。“憑大哥的條件,我相信真愛很快就會降臨在你身上!
聽了這么美好的話,大叔瞬時笑容滿面。“謝謝。我如果找到女朋友,我一定會給你們生意做的啦。”
“那就這么說定了!彼捂ユ細g喜地送走客人。
雖然談得愉快,生意依舊沒有上門,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要到街上當游民了。
“唉,生意怎么這么難做啦!”何娟娟小手撫著額頭,忍不住唉叫一大聲。
“經濟有這么不景氣嗎?”宋妤婕也跟著哀號。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
“娟娟,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去討救兵了?”宋妤婕以兩個人都懂的默契看著何娟娟。
“誰?”
“馮立新!彼捂ユ紦P高眉頭。
“嗯嗯!焙尉昃挈c頭。
此時手機鈴聲夾雜在兩人的對話聲中響起,宋妤婕拿起手機,眼神盈滿笑意!罢f人人到,有沒有這么準,一定是媽祖顯靈了!
“快接啊。”何娟娟催促著。
宋妤婕笑著接起手機!拔埂
***
生意果真上門了。
馮立新是宋妤婕和何娟娟的高中同學,盡管他們是同進同出的三人行,但交情還是生疏有別;馮立新和宋妤婕的交情硬是比和何娟娟要好上一大截。
馮立新在某上市公司擔任研發工程師,看似足不出戶的宅男工作,其實他的個性活潑、交游廣闊,跟著工作團隊四處出國參展,因而世界各地都有他相熟的朋友。
當年宋妤婕和何娟娟來到這個鄉下中的鄉下,馮立新就已經靠著自身的人脈,介紹不少中南部的生意給她們做,否則初到人生地不熟的河東村,她們恐怕早就無法維持生活到現在。
只是,這一次馮立新所牽的線居然是跨越濁水溪。
三年了,別說何娟娟再也沒有踏進臺北一步,就連濁水溪以北都是她的警戒范圍。
雖然得上萬惡的臺北,何娟娟還是一口答應。她總不能真的繳不出房租,讓寶貝兒子去公園當街友;她就算再強也強不過肚皮,更不能丟盡宋妤婕的顏面,害宋妤婕被家里的人看扁。
“真的不用我陪?”宋妤婕看著已經踏出家門的女人。
“不用啦!焙尉昃陻[擺手,一臉灑脫!肮纠镏挥形覀儍蓚人,總不能拉下鐵門不做生意!
“反正也沒什么生意上門!彼捂ユ既滩蛔》税籽。
“就算沒生意還是要開門營業,萬一被左右鄰居誤會我們倒閉了,那就不太好!
“你真的沒問題?”宋妤婕看似關心,其實口氣里是明顯的嘲諷。
“想當年,我天南地北跑透透,有我何娟娟怕的事嗎?”她微揚起下巴,帶著滿滿的自信。“只不過是上臺北去談一件生意,你也太小看我了!
“娟娟,你一定要把案子拿到手,千萬別丟了立新的臉。”
何娟娟當然明白宋妤婕話里的意思。宋妤婕故意刺激她,就是要激起她的勇氣,深怕她才坐上火車不久就從臺中下車。
她哪有這么不濟事。只不過是上臺北去接洽生意罷了,哪會有什么問題。
“放心啦,你幫我顧好佑佑,我晚上就會回來!
宋妤婕點點頭。“拜托,佑佑雖然是你生的,可卻是我一手拉拔長大,他跟我還比較親吧。”
“那個小鬼當然比較喜歡你,你寵他寵到無法無天,我這個親媽媽只好扮起黑臉,否則他不出幾年就會變成街頭小霸王!
“不會啦,我們佑佑很乖的。你快去吧,待會佑佑睡醒了,嚷著要跟你去,我可就沒辦法了。”眼看一個小時一班的客運就要來了,宋妤婕只好趕緊揮揮手。
佑佑才兩歲多就已經皮得要命,若想要帶他出門玩,何娟娟得要養精蓄銳儲備好體力,于是她只能匆匆離開,坐上往火車站的客運。
只是,當何娟娟自信滿滿地站在如同迷宮般的臺北車站里,看著那各種顏色的指示牌,還有那眼前匆忙又擁擠的人潮時,她就后悔了。
遠離臺北太久,久到實在不習慣這樣的場面。站在人潮之中,有那么幾秒鐘,她陷于恍惚之中,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后退。
想起宋妤婕嘲諷的神情,想起嗷嗷待哺的兒子,她抿緊唇咬緊牙關,只能勇敢地尋找過去的記憶,朝著熟悉又陌生的方向前進,經過轉乘捷運板南線,她來到豪宅林立的信義區。
一走出捷運站,鼻間凈是汽機車排放的渾濁廢氣,她不適地揉了揉鼻子,再連忙掏出手帕遮掩。
自從搬到鄉下,除非是季節快速變化,否則她的過敏已很少再犯,沒想到一踏進這個大城市,身體立即誠實地反應出不適。
曾經,她在這里也有個窩。時間雖過去了那么久,但那些過往片段,卻還鮮明地在她眼前跳躍飛舞?蓯旱奶K友綸,她仍無法忘記他帶給她的傷害,那股扯心拉肺的痛,好似昨日才發生的事。
她快步來到約定的咖啡廳,往四周尋了幾眼,這才瞧見坐在角落的老同學。
她走上前,笑著打招呼!傲⑿拢镁貌灰。”
馮立新笑著拍拍眼前的椅子,示意何娟娟坐下!澳挠泻镁脹]見,我記得我上個月才去河東村度假的。”
何娟娟笑看桌上的冰拿鐵,挑高一雙好看的細眉,不用多說一句話,老朋友就知道她的喜好,早就為她準備好她最愛的飲料。
“對我來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人家想死你了。”何娟娟說得夸張。
“少來這一套。你這么會說話,怎么會做到公司快倒呢?”馮立新毫不客氣地戳中那血淋淋的事實。
“切!虧我這么想你,你就會欺負我;要是小婕在,你就不敢這么猖狂了。”何娟娟喝了一口冰涼的咖啡,鎮定那稍稍混亂的心神。
“我這個人屬螃蟹的,就算是小婕在,我還是會橫著走。”馮立新微勾唇角,笑意里全是滿滿的自信。
“最好是。”何娟娟看看手表,離約定的時間只剩十分鐘!拔也幌敫銖U話,客人呢?”
“別這么急,看到老同學也不先敘敘舊,這樣也太沒良心了!
“你可能比較想跟小婕敘舊吧?”何娟娟給他一個了然的眼神。
何娟娟當然明白,馮立新和宋妤婕之間是可以探觸心靈的好友,而跟她就屬于嘻笑的成分居多。
“講這樣。我只是跟小婕比較有共同話題。”馮立新一抬頭,眼神漾起暖和的笑意。“喏,那不就來了嗎?”
順著馮立新的目光,何娟娟也側轉過身,面向咖啡廳的入口處。
天光從清亮的大片玻璃穿透過來,何娟娟微瞇著眼,仍舊瞧不清那對走進大門的男女。
只是身體的防御本能地打開,就像見到萬年害蟲蟑螂一般,她全身上下豎起滿滿的雞皮疙瘩。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那對男女的身影是如此熟悉,狠狠地挑撥著她的記憶力。
一步、兩步、三步……
隨著越來越近的步伐,她的雙眸彎起、牙根咬緊、雙手握拳、內心無言的低咒……
該死的!
真是天殺的該死的!
居然是蘇友綸和陳玉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