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救了孫夢瑕?
即使已平安抵達山谷底,風(fēng)行云仍舊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救孫夢瑕?
她既然看不慣自己的作為,留她何用?
其實他可以輕易殺了孫夢瑕,可他沒有這么做,為何呢?
但……不可抹滅的事實是——他的確救了孫夢瑕。
罷了,救都救了,再思索也是多余,改變不了什么,風(fēng)行云遂而躺了下來,閉目調(diào)息。回想剛剛孫夢瑕在看見自己跌落的神情是那么錯愕與擔(dān)憂,說實在,他心底還真有點意外與少少的愉悅,生死關(guān)頭上,她竟然還會擔(dān)心自己的敵人,真是磨練不足。
他甚少在江湖走動,不過也耳聞過云劍山莊的事跡,孫夢瑕必定是在關(guān)愛中長大才會有那種善良的性格,甚至她還篤信人性本善吧!
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會替自己擔(dān)憂了。
不知何故,她總能令他心情轉(zhuǎn)好,或許正是她那份真心的緣故。
此時,孫夢瑕應(yīng)該已經(jīng)啟程回云劍山莊,他是否該追上?
或許他們想法不同調(diào),但錯過不免有些可惜,畢竟難得有讓他欣賞的女人,無論是劍術(shù)或是面對死亡威脅仍舊堅持自己認同的原則,都令他眼睛為之一亮。
這樣的女人太少見,一輩子和她相處肯定有意思,究竟是要或不要呢?
“風(fēng)行云!”
突然一聲呼喚,拉回風(fēng)行云的思緒。
風(fēng)行云連忙坐起身,映入眼簾的是由遠而近的孫夢瑕,他清楚望見她臉上的表情由慌張轉(zhuǎn)為安心。
她竟來找他?
孫夢瑕一來到風(fēng)行云身旁,即刻檢查他的傷勢。她很快清理他的傷口,然后掏出隨身攜帶的傷藥替他抹上,再撕下已碎裂的袖子包扎。
“你還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
經(jīng)過這一連串俐落的舉動后,風(fēng)行云才有機會開口問:“你怎會來找我?”
孫夢瑕看著他的表情好似當(dāng)他問錯了一般!皠偛湃魶]有你,跌下山的我恐怕會受更重的傷,是你救了我,我來找你是理所當(dāng)然!
“來救想殺你的人,你真是太天真了!
“畢竟你救了我一命,是我欠你的!彼灰詾樽约鹤鲥e。
“又是原則嗎?呵,若我不要你救我,要你當(dāng)我的女人,你也照辦不誤?”風(fēng)行云存心刁難她,江湖上那些早死的人往往就是被他們頑固的原則給害死。
“假使你真以此為條件……”她思考一會兒,很認真表示:“我會慎重考慮。”
真是服了她!風(fēng)行云朗朗笑出聲。
既然還可以笑,就表示沒什么大礙,孫夢瑕這才將懸在心口上的石頭放下。
“我勸你最好趁這時候一舉殺了我,這樣你也不欠我什么,問題不就會都解決了!
他好心給好建議!扒f別跟我說什么絕不趁人之危這種不切實際的理由,生與死之間可不容許有一步錯!
“我說過不會殺你。”她重早自己的目的。
“你早晚會讓自己害死!彼麉s相當(dāng)喜歡她的回答。
“但求順心而為、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他嘴里喃喃重復(fù)孫夢瑕所說的四字,還沒來得及深思,就瞥見她的手臂仍有鮮紅滲出。“你還在流血,手伸過來。”
孫夢瑕乖乖把手伸出去,風(fēng)行云隨即照著她剛才的步驟為她包扎。
“謝謝你!彼凶⒁獾斤L(fēng)行云是很小心翼翼地幫她包扎傷口,這更讓她認定自己對他的觀感是對的。
有時候一個人的真心是可以在小地方就體會得到,風(fēng)行云絕不是壞到骨子里的惡人。
他又掏出一只小白瓶,倒出一顆藥丸!鞍阉橥滔!彼舆^藥丸問:“你呢?”
“怕我下毒?”
她搖頭,根本不認為風(fēng)行云會使小人之術(shù)!澳阋彩軅,不是嗎?”她一心擔(dān)憂他的傷勢。
他噙著笑意,又倒出一顆藥丸即刻吞入,孫夢瑕才把藥也吃了。
“你能站起來自己走嗎?”
風(fēng)行云挑起孫夢瑕的下顎,要她注視自己。
“你最好趁這機會離開我,否則,你一輩子都逃不掉了!辈恢醯兀f話的同時他竟感受到來自心底浮現(xiàn)的一股欲望,他益發(fā)強烈地想要得到眼前的女子。
對于孫夢瑕肯為了自己而留下來,這點令他更加想擁有她,無論她是否已許配、是否有可能變成他的敵人,他都想要留住她,不顧一切,非要不可。
孫夢瑕卻誤會風(fēng)行云的意思,以為他還想殺自己!澳銘T用的手受傷,我會照顧到你復(fù)原為止。所以先把殺我的這件事按下,等你我傷勢都好了再說!
“我已經(jīng)不想殺你了!彼胍玫剿
風(fēng)行云個性反覆無常,真令她無法捉摸。
孫夢瑕也沒多大反應(yīng),僅點點頭表示聽見了!拔覀兿然乜蜅:脝?”
正值夏日,寅時末,天色漸漸有轉(zhuǎn)亮的跡象。
“你依然決定要留在我身邊?”他給她最后一次機會。
“沒錯。”她認為自己有責(zé)任照顧他到痊愈。
“很好……”他的唇角悄悄勾起一抹前所未有的興奮。“扶我起來吧,我的左腿好像傷到了!
孫夢瑕一聽,毫不避諱趕緊拉高風(fēng)行云的下擺,果然瞧見左腿上撕裂的傷痕,于是她又趕忙包扎,然后輕輕摸了他的腿,似乎是想減輕他的疼痛。
他的腿受傷,事情就棘手了。
“放心,我的忍耐功夫很好。”他換上苦笑。
孫夢瑕低了頭,正在思考如何是好,這里的山路不好走,不算她回頭救援,沒有武功底子的人,恐怕也難以下來,可她又無法背著風(fēng)行云走原路回去。
她視線往四處看看,終于有了目標(biāo)。“這條路很長,說不定前頭有住家,我扶你起來走!彼阉茉谧约杭缟希L(fēng)行云也樂得把全身的重量交付給她。如此一來等于和用背的沒兩樣,但孫夢瑕仍咬牙撐了過來,帶著他一步步往前。
孫夢瑕是很認真的往前走,認真的想救風(fēng)行云離開,認真的執(zhí)行自己的原則。
殊不知另一個家伙正以欣賞她為樂。
風(fēng)行云不著痕跡欣賞她堅毅的側(cè)臉,盯著汗水自她額際流了下來,她卻一點也不在意,繼續(xù)撐著他。
即使知道他有心找她麻煩,也不會開口抱怨。
絲毫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優(yōu)勢,他真不知該稱贊她,還是罵她笨了?
收回凝視的目光,風(fēng)行云偏了頭,也順便將自己一半的重量收回,孫夢瑕察覺了,不明所以看著他,但由于他這舉動才減輕了她的部分負擔(dān)。
“一直看著我做什么?被我迷上了?”即使目不斜視,仍可捕捉孫木魚收的視線。
“不,只是覺得你很難讓人看清而已!彼袷且坏罒o解的變謎。
他倆的交談開始了,步伐也沒停過。
“你想了解我?我勸你最好別有這念頭!
“為何?”
“因為了解我的人都去閻王殿前作客了!彼麕еδ樥f,吐出的語調(diào)卻冰冷無比。
孫夢瑕試著不去在意他釋放出來的敵意!罢婵上В澜魂P(guān)后,我以為我們已是真正的朋友了!彼是喜歡風(fēng)行云這個人,不會因此排斥。
他放肆狂笑幾聲,待笑聲漸歇才說:“天底下大概只有你想做我的朋友,但我比較喜歡你成為我的女人。”
“我就是我,不屬于任何人!睂O夢瑕想也不想斷然拒絕風(fēng)行云的提議。
“我偏要你變成我的!彼麣鈩輳姾返乇砻髯约旱莫氄加。
孫夢瑕就如同一顆令人愛不釋手的無瑕玉石,一旦擁有就不會放手。
“我已經(jīng)許人了!彼p描淡寫解釋。
風(fēng)行云擰眉不悅,“又如何?”
“對你是不如何,但對我而言是一種承諾的問題,既然我答應(yīng)就必須做到,否則我絕不會胡亂允諾!
“你愛他?”
風(fēng)行云這個問題教孫夢瑕沉默。
愛?不,她并不愛段羽,她也了解段羽另有喜歡的人,但當(dāng)段羽說要娶她時,眼底透出的哀傷是那么的深,才讓她不由自主點頭答應(yīng),后來,段羽也說他們的婚約只是暫時,任何一方隨時都可解除,這表示等段羽想通后有可能取消,因此,她也不打算主動拒絕。
段羽是她的好友,能幫助好友,她相當(dāng)樂意。
“一個問題需要想那么久?”他等得沒耐性了。
“我不愛他,可是我很喜歡他!倍斡鹁秃帽人挠H人一般,她對他有敬重、有關(guān)懷,他生平第一次提出來的請求,她怎可能不答應(yīng)。
風(fēng)行云聽了,心底相當(dāng)不是滋味,“因為他是好人?”
“他確實是好人!
“我還真想會會這名正義俠士!彼桨晟蠐P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我離開山莊時,他剛好要來我們莊內(nèi)作客,這次回來,你應(yīng)該就有機會遇上他,他是個相當(dāng)沉穩(wěn)內(nèi)斂的人。”
風(fēng)行云滿心狐疑,當(dāng)初他就感受到孫夢瑕有些懷疑自己,以為她說要帶他回莊只是一種障眼法,實則是要監(jiān)視他如今他的身份已曝光,她竟還要帶他回莊,不怕引狼入室嗎?
“你確定要帶我回云劍山莊?”他半質(zhì)疑她的話。
“若你不趕時間,云劍山莊環(huán)境清幽,可以待上幾天。”
“好啊!比绱耸⑶殡y卻的邀約,他豈可婉拒。
“不過先要等你的腳傷復(fù)原才成!睂O夢瑕笑靨如花,朵朵綻放最誘人的香氣。
“你難道不怕我在云劍山莊亂來?”
每每孫夢瑕只要說出類似相信他的話,一半會教他心情大好,而另一半就會讓他不由自主想測試她的心意,明明清楚她是個不懂說謊的人,說出來的話絕不會有假,他仍想試上一試,只因他不信世上有完人。
孫夢瑕笑著反問:“你會嗎?”她自信有看人的眼光。
經(jīng)她如此問,反而顯得自己有些不磊落!拔也⒉皇悄敲磹蹥⑷恕!
殺人只是一種他認為能最快把事情解決的手段,殺與不殺,完全看他當(dāng)時的心情,與想如何處理事情的態(tài)度。
“既然這樣,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對了,如果你的傷口會疼,要告訴我,千萬別逞強!彼砸恍膾炷钏膫麆荨
面對一個如此信任自己的人,風(fēng)行云覺得棘手,也有一些些的……愉快。
當(dāng)下除了欣賞外,他對孫夢瑕慢慢有種復(fù)雜的感覺——想要又怕不小心弄壞了。
風(fēng)行行云照著孫夢瑕的建議由她攙扶繼續(xù)往前走,結(jié)果沒瞧見任何半戶人家,倒是在面前看見一條清澈的小溪流。
若能順著河流走,勢必能下山,可孫木魚收皺了眉,因為她擔(dān)心若再繼續(xù)行走會加重風(fēng)行云的傷勢。
“先休息一下好了。你餓嗎?”
“有點!
“那好,我去找吃的東西,順便往下繼續(xù)探路,你就在這里休息!闭Z畢,她踏著輕功遠離他的視線。
這時,風(fēng)行云好整以暇起身,雙手抱胸,喊道:“跟了我那么久,不準(zhǔn)備現(xiàn)身嗎?”
“我怕打擾你們小倆口。”低沉渾厚的嗓音伴隨一道青色身影巍峨站在風(fēng)行云身前不遠處。來人是千梅谷的太衛(wèi)——蒼騖,其身形偉岸,但相貌陰冷,半邊臉上還有一道暗紅傷痕,由額頭延至頰處,更增添駭人的氣息。
“好久不見,你沒用傷藥來消除傷痕嗎?”他記得這男人很重視外貌。
蒼騖冷冷瞪著風(fēng)行云,就算對他有無以消除的怨懟,他也不會擺在臉上,只因他的對手不是一般人,若他稍有一絲大意,項上人頭即刻不保。
“何時你也會跟名門正派走在一起?”蒼騖語帶調(diào)侃。
“哦,你自詡很了解我?”
蒼騖也是一名高手,與孫夢瑕的交鋒不夠盡興,這讓他又蠢蠢欲動。
“了解你?不,我只想殺你而已。”上次一敗,他嘗盡屈辱,這次卷土重來,非殺了風(fēng)行云不可。
況且他是千梅谷的太衛(wèi),絕不會讓一名外人入主千梅谷,更遑論他極端厭惡風(fēng)行云。
“嘖嘖,我在想,上次放你一馬已經(jīng)仁至義盡,沒想到你又傻得自投羅網(wǎng)。蒼騖,若是我殺了你,恐怕谷主會很傷腦筋,少了一個還算有用的太衛(wèi),你確定要造成她的困擾?”不殺蒼騖是看在谷主的一點面子上,可有一不一定有二,一旦惹火了他,他也會什么都不顧。
“你死,誰都不會有困擾!
“唉,你私底下這些動作若被谷主知道,你猜她會怎么懲罰你!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