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靖長相斯文,有著玉樹臨風之姿,與卓爾不凡的梁璟痕一樣深受京城眾女喜愛,但不同的是,周子靖經手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妻妾成群的他外面仍不乏金屋藏嬌,梁璟宸卻連女人的滋味是啥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也忙,會特別過來一趟,肯定是有事得面對面的跟你談。”周子靖也不羅唆,開門見山的道。
此言一出,梁璟宸立即示意所有閑雜人等都退出去。
周子靖是商人,還是在全國各地都有產業的富商之子,基于為商必與官和,他們在各地與官家來往頻繁,在交際打通關下,他可比在京城當戶部尚書的梁璟宸更清楚各地官家的生財之道,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送點有用消息給好友,讓他出手處理那些貪官污吏,讓正正經經做生意的商人少遇點貪官剝削利潤。
但這一回,他給的情報顯然慢了好幾拍,他頗為訝異的看著好友,“你知道了?皇上已得到消息,要你全權處理?”“是!绷涵Z宸將內容說得更詳盡些。
周子靖勾起嘴角一笑,“那我的情報還是多了些,說穿了,悅來酒樓就是一個藏身在京城內的大匪窟,而且近期還吸收了不少江湖人物,顯然江蘇那里知道事情要曝光了,找一堆人要來處理!
“看來,我得想辦法混進悅來酒樓!绷涵Z宸神情變得嚴肅。
“沒錯,但全京城無人不知你這張臉,對了,可以叫你那惟一的師妹幫幫忙,你上回不是告訴我,雖然不喜歡她,但她制作人皮面還真的很有一回事!
“我找師父即可,何必求她!彼R上擺出臭臉給好友看。
“說真的,你們也當了兩年多的師兄妹,有沒有從唇槍舌劍變成打情罵俏?”周子靖語氣溫和,但那雙閃動著期望的雙陣可透露了他的某種期待。
梁璟宸突然很后悔跟好友聊太多趙湘琴的事,“我跟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還有,她已經有婚配了,就是林泰昂!
“天。∧侵恢粫帽緯斞b飾的豬——呃、不,拿豬來形容還委屈了豬,至少豬還有功用,”周子靖頻頻搖頭,俊逸的臉上滿是同情,“林泰昂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在外走動還像個人,在家是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
“這是那惡女的命!绷涵Z宸一點也不替趙湘琴難過,反正她對他也從未說過一句好話。
“不覺得可惜?難得有一個女人能跟你這么有話聊!敝茏泳干晕Ⅻc了他一下,可沒忘記好友一說到對方又回嗆他什么話時,臉上好氣又好笑的神情。
他大眼一瞪,“不可惜,日后我耳根子可以清靜多了。不要再談她,皇上交代的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怎么進行!币馑际撬轮鹂土盍恕
“至少請我吃一頓吧,我也是趕了半天路過來的!敝茏泳割D了一下,又喝口茶,“喔,我剛來時,你娘正要去廟里,我們小聊一下,她是要去替你求姻緣,還拜托我這個好朋友——”
“我想你并不想讓我請客?”梁璟宸突然打斷他的話。
意思就是再說下去,一餐就飛了。周子靖只能閉嘴,在心里跟老王妃道歉,沒辦法,要一個患有嚴重潔癖的人娶妻生子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
稍后,山珍海味上桌,但一道菜都分成兩份,這也是眾所周知的梁璟宸的用餐習慣,他絕不與人共食一道菜,即使用公筷母匙也不行,就怕吃到別人的唾液。
周子靖對這件事一直很無言,他放下碗筷,認真的道:“我下回再碰到你娘,會要她死了心,你不可能成親的,就算成了親,妻子也不能同睡一張床,而你也不愿意碰她,因為你討厭流汗,但做那件事一定會流汗——”
“來人,可以收拾了!绷涵Z宸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喚來了下人,但待下人過來時,他又要對方下去,再挑眉注視著好友。
反正,他也吃飽了。周子靖撫著下顎,還是笑說著,“不知怎么的,我還真的挺期待趙姑娘成為你的妻子,更好奇她若看你這樣吃飯會說出什么話?”光想到兩
人的對招,他就覺得有趣。
“少詛咒我了,我哪有那么倒楣!”但她會說什么?梁璟宸一愣,發現自己竟然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還真的嚇到了。
“你怎么臉色發白?”周子靖不解的看著好友。
“沒事、沒事!绷涵Z宸心臟怦抨狂跳,他是瘋了嗎?!
稍后,他送走好友,還刻意的將這件事拋至腦后,再回到書房,準備好好思索這件牽連極廣的貪瀆案,思忖再三后,他確定調查此案除了需要他的一身武藝外,還得靈安寺各個武藝不凡的師兄弟相挺,最重要的,還得有師父的易容術,才能成就大事,事不宜遲,他馬上策馬前往靈安寺。
三月天,該是春暖花開了,卻還是料峭春寒,一連又冷了五日后,春光才微微綻放,暖陽也終于現身,積雪的枝椏亦慢慢融雪,滴滴答答的雪水滴落而下,那泌骨的冰涼若不小心滑入溫熱的脖頸,可是會冰得讓人起雞皮瘡瘩。
所以當趙湘琴主仆行走在靈安寺的庭園小徑時,因到處都有參天古樹,樹上枝頭不時有冷水滴落,每走一步小芷都是戰戰兢兢、東瞧西看的,替主子遮的傘也總是前后挪移,看起來好不狼狽,但走在前方的趙湘琴姿態優雅,一點也不怕。
砰然一聲,大片積雪從屋檐摔落,真要嚇死人了。
小芷撫著枰抨狂跳的胸口,再看看主子,她抬頭望著萬里無云的天空,那張沉靜的臉上一如近日,在林家決定良辰吉日后,總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晴空朗朗,但氣溫仍是冰得沁骨……”
趙湘琴喃喃低語,其實她連心都涼了,婚期迫在眉睫,她這個現代魂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無助的等著豬頭的大紅花轎來迎娶,慘!
主子說什么?!小芷沒聽清楚,眨了眨眼,再看著一身翠綠暖裘的主子,她那雙骨碌碌轉動的黑白大眼總透著動人的慧黠,也是那一雙眼讓她覺得主子比生病前都要漂亮許多,但在決定婆家后,她的眼神神采消失,不過,易地而處,要她嫁林泰昂,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忍不住嘆了一聲,一回頭,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朝這里走過來。
“主子,是敦親王!毙≤屏⒓磁d奮的低聲叫道。
趙湘琴緩緩的回頭,不得不承認他長得極俊,最吸引人的是那雙含笑又帶著志
得意滿的黑眸,再加上他身形挺拔,偏好紫色圓領袍衫,腳蹬黑色皮靴,每每現身都很吸睛,也難怪不只是小芷,還有許多女人見了他都臉紅心跳,而她,當然是惟一的例外。
梁璟裒也看到趙湘琴了,他闊步走來,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自信笑容。
小正則來回的看著他跟自己主子,唉,真是落花無意、流水也無情,不然,這兩人多登對,簡直就像在一幅畫里。
“今日非七日之期,師妹怎么也在靈安寺?”口氣中頗有一種倒了楣的味道。
“本想清心凈耳一下,沒想到還是遇到個礙眼的。”她是真嘆息。
他一挑濃眉,“心情不好?”
“對,聰明的離我遠一點!彼桃廪D身背對他。
但他已習慣與她對上幾句,不說完就不對勁,所以,他還是刻意走到她面前,雙手環胸的問,“怎么,庸脂俗粉擔心上不了臺面?你這臉妝涂厚一點,當新娘子還能看,不必擔心——”
她抬頭看他,火氣仍旺,“不必你多事,了不起我做張人皮面具,洞房花燭夜就讓林泰昂嚇到口吐白沫,一天換一張,很快就拿到休書——”
他黑眸倏地一瞇,“你認真的?”
“干你何事?!我不是母豬、不是黃鼠狼、不是小人,堂堂的敦親王就這么閑,沒人可聊了,還是可憐到一個朋友都沒有,只能找我這種惡女逞口舌!”她很煩、很累,尤其是精神上的疲倦,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氣、她恨!
這一席話夠難聽,他的眼神轉為倨傲而危險,“你今天還真是句句帶刺。”
“那就閃遠一點,我今日原就沒打算見到你!”
她說得直接,他是火氣頻冒,瞪著她那張冷冷的俏臉,他甩袖走人。
小芷見梁璟宸怒不可遏的走人,連忙溜到主子身邊,彎腰看著她,“主子,他可是敦親王啊——”主子今日根本是火力全開嘛,但也得看對象。
她管不了!她知道他是刻意來挑起戰火的,這種人一點也不難應付,像難搞的超級巨星,而她剛剛好非常擅于應付這種人,他的嘴再壞,她也不痛不癢。
雖然,相識兩年有余,但完全不熟……斗嘴自然是不算的!
她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怎么辦?怎么辦?再七日花轎就要上門了,也是因此,她才跟父母請求到靈安寺小住,日后出閣,要再上靈安寺機會渺茫,一入林家府,更只有當母豬的命……
她抬頭望著藍藍的天,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天無絕人之路,死不了就一定還有逆轉的機會,她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而時間已靜靜的流逝一個多時辰。遠遠的,就見謝師兄走了過來,“師妹,師父有請。”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看著這名黝黑高大、為人憨誠的好師兄,“我這就過去!
兩人并肩而行,小芷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師妹的婚事真的沒辦法喊停嗎?林泰昂非良人之選啊!
“我知道,只是身不由己,但我謝謝謝師兄對我如此關心!
他臉兒微紅,雖然是出家人,面對天仙美人般的師妹還是微微心動,但絕不敢造次,只是以師兄之姿在關心著她,“那個……其他師兄都說了,婚后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師妹一定要派小芷捎個信息給我們!
“謝謝!彼粗嬲\憨厚的謝師兄真心感謝,在這里,她就像擁有好多個哥哥,當然——腦海里立即閃過梁璟宸那張俊俏的臉龐,呿,他除外!
一行人走到廟殿后方的側廳,就見空峒笑咪咪的迎接她,身邊還見臉色有些奇怪的梁璟宸。
“坐吧!笨蔗济奸_眼笑的要她坐下,再分別給了小芷等閑雜人等都退下去的手勢,室內頓時僅存三人,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在空峒告知皇帝要梁璟宸處理的貪瀆事件后,換趙湘琴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是聰明人,很清楚空峒把她找來的原因。
“所以呢,湘琴可以退去林家的婚事、璟宸也有湘琴的易容術相助,兩全其美、一箭雙雕.”空崆先是笑呵呵的看看趙湘琴,再笑咪咪的看著梁璟宸。
兩人互視一眼,瞬間又嫌惡的別開視線,但心里想的都一樣——最愛作亂的瘋師父是真的瘋了,他們互看彼此不順眼也能當夫妻?!
“不可能!”梁璟宸先出聲。
“對,不可能!”趙湘琴難得跟他意見一致。
“那你是嫁定工部尚書之子,而你,也找不到人幫忙易容,那就各自保重!笨蔗即笫忠粩,這事一翻兩瞪眼,他也無能為力。
“師父可以幫我,她是向您學的易容術!绷涵Z宸覺得自己的事很容易解決。
“怎么幫?老衲這顆光頭老出現在你身邊不奇怪?但若是夫妻檔,同進同出很正常。”空峒就是堅持要當月老,“哪,你需要易容時,她馬上就能動手,要是被盯上后要換張臉,她也能隨時幫你改正、不被人發現,多么方便行事!
梁璟宸看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被師父說動,畢竟,無人知道她會易容,這點無疑是一大助力。
趙湘琴見他似乎有軟化的跡象,馬上提醒,“有人曾經說過“有眼、有腦袋的人都知道你像瘟疫,娶進門包準雞飛狗跳”!彼聪蛄涵Z宸,笑得好不嬌媚。他臉色微微一僵,他的確說過。
“此一時彼一時,就為師看來,你也是能包容的人,大人不計小人過呀!笨蔗己芘Φ脑诖驁A場。
“但有人老是撂下一句“小人得志”,我也不要計較嗎?”她刻意以施恩的口吻道。
梁璟宸不悅的抿緊了唇,“女人就是女人,小眼睛、小鼻子!”
“王爺的眼睛真的不太好,我的眼睛算大,鼻子也不小!彼膊豢蜌獾幕負簟
他沉下臉,“只要是人都有趨吉避兇的本能,這事,本王還得再考慮考慮!
所以她屬“兇”?!她用力吸了口氣,咬牙道:“師父,我不必考慮了!
“對,不必考慮了。”他也瞪著她道。
空峒眨眨眼,來來回回的看著這一對冤家視線冒火的對上,仿佛交擊出啵滋啵滋的電流,他忍住笑意,“聽師父一句話,反正此事張揚不得,你們能否魚幫水、水幫魚,就先平心靜氣的想想,明曰再下決定!
趙湘琴從椅上起身,“湘琴先走了!边B跟梁璟宸說句話也沒有,她向空峒行個禮就步出廳堂。
空峒也閉口了,看著梁璟宸,擺明好奇他要怎么走下一步。
只見他抿緊了薄唇,沒好氣的道:“我怎能娶她?我說了多少娶她就會倒大楣的話,她也不可能應允!
“百折不撓才是大丈夫,現在有求于人的是你,她是女人,即使林泰昂非良人,但依她的能耐,在婚后將他教育成她要的好丈夫也是有可能的!边@一點,他對趙湘琴可是有百分之三百的信心,只是嫁媽寶林泰昂實在太委屈她了。
“只要師父肯幫我——”梁璟宸仍然不死心。
“唉唉唉,老衲怎么最近老是這兒疼、那兒酸痛的,而且,靈安寺沒有我這個老師父鎮廟,還算是靈安寺?”他索性兩手一灘,老臉上凈是無辜。
“我明白了,師父。”梁璟宸咬咬牙,知道惟恐天下不亂的師父是絕對會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困境。
這一晚,同住在靈安寺的梁璟宸與趙湘琴輾轉反側,彼此都明白對方是自己惟一的機會,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但又有那么一點點的不甘心……
天泛魚肚白后,兩人各自梳洗、用完早膳,再與空峒同坐在側廳時,梁璟宸看著趙湘琴先開了口,“事關國家社稷,我愿意娶你,條件隨你開,只要你配合讓我將這樁貪瀆案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是“為國捐軀”?!她忍住心里的怒火,“為了不與林泰昂結為夫妻,我也愿意嫁你,但是你得同意,事情解決后,兩人和離外,你得幫助我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要有錢、有房、可以當自己的主人,然后,此生不會有下一個婚事,任何安排都成,但和離的原因必須是不會讓我爹娘感到羞辱的方式!彼龥]有提洞房或婚后的床笫之私,因為她很清楚,有潔癖的他絕不會碰自己。
梁璟宸沒想到不過一晚,她已考慮了這么多,甚至還想到她父母的感受,且她要和離,那是再好不過,他也不曾想過要跟她天長地久。
“好,一言為定。”他說。
“一言為定!彼。
空峒笑咪咪的看著兩人,這椿婚事有一點兒順水推舟、也有點兒整人,但就不知道老天爺有沒有辦法將這外表登對的俊男美女真的湊成一對神仙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