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棠騏深深看她一眼,沒再多說,片刻,他將車子往路邊?。
“到了!
她抬頭看見路旁停了幾輛警車,閃燈顯示值勤中,她將資料夾往后座放,開門下車。
關棠騏也下車,負責偵查刑案的資深員警看見關棠騏來,招呼了下,“關檢,沈Sir在里面等你!
關棠騏點點頭,拉了下封鎖線,彎身走進一樓公寓大門,方梓璇也跟進去。
案發現場彌漫腐尸味,他們分別戴上手套口罩,進入現場。
大隊長沈少揚朝關棠騏走來,開門見山地說:“找到了,跟去年案子一樣刻在床腳,字體比較大又明顯!
關棠騏點點頭,沈少揚在電話里說死者是男性,三十二歲,陳尸現場在中正區,他直覺聯想到S,特別要沈少揚仔細在現場找一找。
關棠騏走到床腳邊,看了一眼,有幾分嘲諷地說:“兇手似乎希望被發現!彼麖澤,戴手套的右手摸了摸 S刻痕,跟以往不同,刻痕平整,表面被打磨過,該落在地板上的木屑被整理得很干凈,兇手十分從容。
他站起來,走到床邊陳尸處,死者面容太過于平靜,右手腕上的割痕與去年的案子幾乎一樣,左手心是把美工刀,左手心……
關棠騏想了一瞬,問:“聯絡上死者家屬了嗎?”
“聯絡到妹妹,應該快到了!鄙蛏贀P說。
“嗯。”關棠騏點頭,他打開床邊抽屜,多半是雜物,他翻動幾下,仔細檢視,問現場采證的員警,“床底翻過嗎?”
“只壓了幾張色情光碟,另外有三張拷貝光碟片。”被問的員警答。
“先看三張拷貝光碟!标P棠騏交代。
“死者妹妹來了,人在外面!鄙蛏贀P剛接了通電話,掛斷后對關棠騏說。
關棠騏又看了一會兒現場,其他細節監識科員警會仔細搜證,他走出現場,看到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濃妝艷抹,穿著暴露,正被外面員警詢問。
他走過去,開口問:“陳義成的妹妹?”
“是!眴T警回答。
“你哥哥習慣用左手?”他轉向女子問。
“他從小就是個左撇子,我媽說左撇子比較聰明……”
“你接著問!标P棠騏對原來詢問的員警說,無禮地阻止了女子要喋喋不休的意圖,直接轉身走人。
始終默默跟在關棠騏旁邊的方梓璇覺得有些可笑,女子雙眼注視著關棠騏,充滿了驚艷,愛美是人類天性,關棠騏有張勝過大部分俊帥男星的臉,身材又高大魁梧,走到哪里都吸睛,只有真正了解關棠騏有多驕傲、多可惡的人,才能夠不被他那張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臉騙了。
好吧,她愿意承認,乍見關棠騏第一眼,她也忍不住冒出一點粉紅色泡泡,只不過那丁點泡泡在關棠騏對誰都不留情面的毒舌攻擊下,短短時日盡數破滅。
人,光是好看沒用。性格可惡的人,皮相再好看也遮掩不了可惡本質!
方梓璇跟在關棠騏身后,等走遠了才壓低聲音,說:“你真狠心,人家哥哥才過世,正是傷心的時候,你至少給點好臉色!
“我沒那種閑情逸致,就算她真的傷心也不干我的事,況且你看她哭了嗎?我只看到她笑得跟花癡一樣。至于你,有時間注意有的沒的,不如把專注力花在案子上!
聽聽,多毒啊!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專注工作,其他人都在混水摸魚。
方梓璇放棄默數,被他看穿還默數,感覺更愚蠢,她回到案子上。
“你剛才只問了一個問題!
“我只需要那個答案,其他的,可以等監識報告出來!
關棠騏上車,她自然跟上去,有點不明白,出發前關棠騏才說今天有得忙,但在現場待了半小時左右就要走?
“我不懂,你為什么只問那個問題?”方梓璇疑惑,不恥下問。
雖然關棠騏脾氣不好、耐性很缺、嘴巴特毒,但任何問題,他都會回答,盡管回答后總會奉送“你實在笨得可以”的嘲笑眼神,讓她心里難受……但她仍是充滿求知欲。
關棠騏發動車子,他轉身,長手一伸從后座撈來資料夾,嘲弄說:“你仔細看,看完用你腦容量過小的腦子想一想,我為什么只問那個問題?”
方梓璇幾乎是動手搶過資料夾,氣恨地想,又是那種嘲笑眼神!這次不只眼神,還嘴毒!
“我勸你還是默數比較好,惱羞成怒次數多了,真的會短命,國家需要你。”關棠騏打方向盤,將車子駛上路。
國家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幫偉大的關檢察官跑腿買咖啡,讓他偉大的腦子清醒運作,幫助國家人民破案?”方梓璇終于忍不住回嘴了。
關棠騏眼里浮現稀少笑意,深深看她一眼后,說:“看你的資料,你若想得出來為什么,表示你的腦子勉強有救,我請你喝咖啡!
方梓璇低頭翻資料,最后特別留意了加工成割腕自殺的死者資料,她反覆看了又看現場照片,美工刀在死者右手……
可是剛才命案現場美工刀在死者左手……方梓璇眼睛一亮,興奮地說:“我知道了,兇手認識這些人,他知道誰用左手、誰用右手!”
“你的腦子確實勉強有救!标P棠騏笑了,繼續說:“前面四個案子透露的訊息并不多,除了S這個標記,吸毒過量、跳樓、燒炭、割腕,兇手巧妙安排四種不同加工自殺的方法。
“第一名死者確實有吸食、販賣海洛因前科,第二名死者曾因憂郁癥就醫,第三、第四名則無任何自殺動機,以現場跡象判斷前兩個案子,當時的兇手并不想被發現,他留下不明顯的S,純粹給自己留紀念。
“但第三、第四個就不一樣了,兇手留下明顯的S,不只是留紀念還希望被看見,顯然兇手心態轉變了,他殺人,并且希望別人知道他殺人。
“今天發現的死者,兇手不再花心思加工,他將殺人模式固定成割腕,一模一樣的傷口,與第四樁加工自殺案一樣,在床腳刻下S,唯一不同是美工刀擺放位置,兇手不是無意義的改變,他清楚知道死者使用左手,他認識死者,每一個都認識。
“當然,連續殺人犯也可能跟蹤死者多日,藉以了解死者生活習慣,尋找下手機會。但這個兇手顯然不是,他認識這些受害人。
“你仔細看資料,每個意外或自殺現場,沒有打斗、掙扎痕跡,顯然兇手被請進室內,在受害人毫無防備時下手,第三、第四位受害人身上都驗出了相同鎮定劑,是醫療用鎮定劑,一般人無法輕易取得,我相信陳義成的血液里一定也有。”
關棠騏說得越多,方梓璇越清楚,這些看似沒有交集的案子,因為今天發現的死者,出現明確交集。
“所以我們只要找出這幾個人的共同朋友,就能鎖定兇手了,加上兇手職業必然與外科相關……”
“沒錯,但沒那么簡單。從這幾個人的背景看,他們沒有明顯關聯,這幾名死者都是中輟生,一個小學沒畢業、兩個國中肄業、兩個高職肄業,他們跟家人的關系都不好,我問過死者家屬,家屬全不清楚死者交友情 形,甚至不知死者彼此之間是否認識,但我認為這幾個人彼此一定認識!
“這樣就不好查了!
“確實不容易查。不過今天我們又多了一條線索,我有預感,這次一定會有收獲,今天很有得忙了,我們得多跑幾個地方!
“你要去問之前四個死者家屬認不認識陳義成,是嗎?”
“是,問完,下午得跟法醫勘驗尸體,還有那三片光碟……”關棠騏眼神熠熠,懸宕許多年的幾樁案子,終于露出曙光,“總之,我們離兇手越來越近了!
他打燈,緩緩將車停在轉角知名連鎖咖啡館前,說:“你下去買兩杯咖啡!彼槌銎A,拿了張千元鈔塞進她手里,“我請客。我要雙倍濃咖啡,加牛奶,不加糖!
“出發前買的咖啡,你還沒喝……”方梓璇提醒他。
“難喝!根本像水一樣!彼恍嫉氐闪搜壑帽芾锏某炭Х。
“像水還叫我買!”方梓璇不滿。
“那時沒選擇,現在剛好經過咖啡館,我沒必要屈就。而且,我答應請你喝咖啡,慶祝一下你腦袋勉強有救。”
“你嘴巴不毒很難過嗎?”
“你今天吃了菠菜?”關棠騏取笑味濃厚,問道。
“什么意思?”
“連這個都聽不懂,說我嘴巴毒?我嘴巴從來不毒,只說實話,你的腦容量確實很小。大力水手在吃菠菜變身前,是膽小怕事的卜派,你一直是卜派,今天比較不一樣,還嘴了兩次,我自然推論你吃了菠菜。”他光明正大嘲笑她。
“大力水手?你是老頭子嗎?那是幾十年前的古董卡通,誰還看啊?!”
“果然吃了菠菜!标P棠騏哈哈笑,“我特別喜歡看古董片?禳c下車,不要廢話,有很多事要做,我需要咖啡!
方梓璇不甘不愿下車了,腳沒落地,又聽見關棠騏壞壞的聲音——
“你別又買焦糖瑪奇朵喝,糖傷腦子,你的腦容量已經少得可憐了,再用糖摧殘下去……嘖嘖!”
“要你管!”方梓璇下車,腳步重重的,泄露她的怒氣。
“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菠菜?”關棠騏對著她背影問,毫不意外的沒得到任何回應。
方梓璇恨恨進咖啡館,當作沒聽到。
車內的關棠騏,耳邊一剎那閃過張東文問的那句“你似乎很愛捉弄她”。
他唇角彎彎勾了笑,剛剛才發現,她圓圓臉頰被氣紅,加上眼睛因惱怒而發亮的樣子,很像他豢養的那只肥胖傲驕的橘毛花貓,讓他忍不住想捉弄她。
沒想到還真被張東文說中了。人,總是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