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嘉棻睜開眼睛，看著他。“真意外，你不是都不念書只懂吃喝玩樂泡女人？竟然講得出這么玄的話。不過，我聽到頭腦打結(jié)，我要去睡了。”
她站起來，他將她拉下來。“再陪我一會兒……我很寂寞�！�
“你寂寞？誰不知道高恩洋的女伴一個又一個換不停�！�
“就是寂寞的人，才會這樣啊。我很可憐的，再陪我一會兒……都這么晚了，我一個人在這里孤孤單單喝酒，心酸啊。”
“你可以不用在這里喝酒表演寂寞，你去睡啊�！�
“好，我去睡，但是你要陪我睡。”
“高恩洋……”章嘉棻凜容�！巴嫘Σ灰介_越過分，放尊重點(diǎn)�！�
“別氣，雖然你很漂亮，但我保證我不會對你亂來，你只要靜靜躺在身邊就好�！�
“為什么？”
“我怕鬼�！�
“少來這套……”
“真的，因為我把窗景最好的房間讓給你跟吳小華，結(jié)果我那間窗外是墓園，你說我睡得會舒服嗎？你來陪我，或是我去你們那間睡？”
“房間鑰匙給我�！彼焓�。
“你答應(yīng)？”他又驚又喜。
她拿走鑰匙，就往樓上走�！拔覀兏銚Q房間，我怕色狼，不怕鬼�！彼B皮地竊笑著。
高恩洋追上去�！拔也皇且獡Q房間，你這個女人……你不懂浪漫嗎？真是……我會被你氣死�！�
章嘉棻打開他住的那一房，走進(jìn)去唰地拉開落地窗簾，外面一片黑暗，看得見仙人掌的暗影，無垠的沙漠公路，以及遠(yuǎn)處零星燈火，哪來的公墓？
“就知道你騙人�！闭录螚崩洗昂煟�匙扔在床，雙手插腰，瞪視他�！艾F(xiàn)在，甘愿睡了？”看你還有什么把戲？
他哈哈笑，跌坐彈簧床。“唉，真聰明，什么都騙不倒你喔，你啊，你變世故了，真不可愛�！�
“這都要感謝高家父子的功勞，我提早社會化，我進(jìn)步得很快�！�
“你一跟我講話，就非�？邶X伶俐。我猜，當(dāng)你的老公，生活一定會很有情趣……”
嗯，夜深深，這樣的對話越來越暖昧了喔。
高恩洋往后半躺，大膽地主動解下藍(lán)色領(lǐng)帶，扯開著襯衫上部的鈕扣，很豪放自在的在她面前坦露胸膛，他對自己布滿肌肉的身材好有信心，他決定使出美男計來誘惑她，對她懶洋洋笑。
“今晚，可不可以讓我熱情的融化你？寶貝。”說著，還很惡爛地眨眨眼。
還沒玩夠是嗎？章嘉棻深吸口氣。好，好極了，她決定讓他知道，玩火自焚是什么下場。
章嘉棻走過去，身上緊身的黃色絲襯衫，以及同色系的緊身A字裙，隨著挪動的腳步，婀娜性感，教他屏息，皮膚灼燙。
“寶貝……”她也學(xué)他慵懶地喊，大膽地俯向他，學(xué)電影里那些性感艷星，跪在他身上，長腿跨在他腰側(cè)。
高恩洋贊嘆，興奮地?fù)P起嘴角�！拔艺娌桓蚁嘈拧！边@是章嘉棻？
她雙手撐在他兩側(cè)，眼色晶亮，笑望著他。同時拾起領(lǐng)帶，緩慢的繞過他頸部，像一條蛇溫柔地纏上去。
高恩洋的笑容隱去……不確定地?fù)P起一眉，她想做什么？
她微笑，帶香檳味的甜美氣息拂過他臉龐。她指尖，順著他發(fā)鬢，沿著那張性格臉龐一路挑惹，再將領(lǐng)帶收緊，在他困惑的皺眉時，贈他魔女般性感笑容，以及強(qiáng)烈的窒息感。
章嘉棻微笑，既然要玩，就玩大的。她甜美地問：“寶貝？讓我看看……你有多想要我……只要你開口叫我走，我立刻放手，不然……我會繼續(xù)撒野……”
她手勁加強(qiáng)，領(lǐng)帶越勒越緊，越緊她目光越亮。見他痛苦得臉色繃緊，她再強(qiáng)調(diào)一次：“怎樣？快啊，快叫我走。嗯？”
高恩洋臉色漸紅，表情痛苦，呼吸困難，但緊緊閉嘴，不叫她走。
章嘉棻卯上了，繼續(xù)使勁……看著他目光殷紅，臉色也從脹紅轉(zhuǎn)為青紫，在他痛苦的神情里，她想到他父親給她的羞辱，想到失去自由的憤怒，遠(yuǎn)逝的青春，她失敗的初戀……她漸漸失控，目光陰沉，她要勒死他了。讓他知道不該隨便拿感情事跟她開玩笑，不該對她耍曖味，更不該假結(jié)婚時讓她軟弱感動，這假如是他的愛情游戲，這位大少爺找錯玩的對象了。
高恩洋視線漸朦朧，整個人像鉛塊重，頭腦也漸漸不清楚，只聽得她怒吼——
“快，叫我走！”章嘉棻咆哮，他接近死亡邊緣，但仍不肯趕她走，為什么？為什么不要她走？
章嘉棻忽然松手……
高恩洋劇烈咳嗽，大力喘息。
章嘉棻怔在床上，驚恐地瞪視著他痛楚的模樣，她雙手因使力過度而顫抖，身子也在發(fā)抖。
她發(fā)現(xiàn)高恩洋不怕死。
“你……你瘋了……”還發(fā)現(xiàn)他比她狠。
高恩洋咳到仿佛五臟六腑都快吐出來了。
章嘉棻湊近，看見他脖子紅腫，她伸手摸，眼淚落下……她喃喃自語，不敢相信地捂著自己的臉。
“不對……”她哭泣，大力顫抖。“瘋的是我……原來我真的瘋了……”她被自己的行為嚇到，難道她真的要勒死高恩洋？章嘉棻害怕這樣的自己。
高恩洋平復(fù)呼吸，抓住她的手，攬住她，一起倒床上，讓她伏在他胸膛。
“沒關(guān)系……真的……”他嗓子啞掉了，但仍拍著她的背哄道：“你沒瘋，你只是有點(diǎn)喝醉………都是我害的，是我故意一直惹你�！�
“不對，我沒醉，我剛剛真的差點(diǎn)勒死你，我很可怕……我這個人太可怕了。”
“我不覺得，你很可愛，你一點(diǎn)都不可怕�！�
她痛哭。“拜托你……你干么講這種虛偽話……你不需要對我好！”每一次感動，事后都讓她痛，好像自己又輸一點(diǎn)，又再輸更多點(diǎn)，最后連僅存的自尊都要輸光……她趴在他胸膛痛哭，她憤怒地說：“你讓我覺得自己又瘋又蠢，你高興了？！”
他苦笑，一直拍撫她的背。
“以前念書時，國文課讀過一段古文叫不食嗟來食……”高恩洋緩緩說道：“意思好像是說，不接受帶有羞辱性質(zhì)的施舍，即使會餓死。當(dāng)時我就想，為了賭口氣就寧愿餓死，值得嗎？換做我，為了活下去我就吃……”
“那是因為你不懂什么叫自尊心，所以不怕丟臉�！�
“人在困難時，要懂得隨機(jī)應(yīng)變，自尊心？有一口氣在才有自尊心這種東西，都活不下去，還拽著自尊不愿意妥協(xié)，寧愿犧牲生命，讓愛你的人傷心痛苦，值得嗎？”
她反駁道：“因為你的身家背景，不需要跟人跪求，看人臉色，你當(dāng)然可以講得這么輕松�！�
“你錯了……如果我跟你一樣重視自尊，我早就瘋了，難道只有窮人會被歧視？有錢人家的小孩也會被歧視，尤其像我爸是做高利貸，又有黑道背景，別人是怎么看我的？就像你，心底是瞧不起我的，覺得我是靠老爸發(fā)跡的，不管我做得再好，你都看輕我，不是嗎？”
章嘉棻沉默。
高恩洋說：“我知道你有過去的陰影，但難道你要這樣過一輩子？”
“我不會，等合約一滿，到時候我就永遠(yuǎn)離開你們父子，再也不用面對你們高家人，我渴望那天快點(diǎn)到。”
她一定要這么坦白嗎？高恩洋苦笑。
“你不當(dāng)模特兒了？”
“嗯�！�
“那么……你想做什么？”
她沒回答，事實上，她不知道……他這一問，教她心驚膽跳。
合約滿了之后，章嘉棻要做什么？章嘉棻又會些什么？她沒有主意。她只知道反抗她悲慘的命運(yùn)，一直打擊著過去陰影，對那段痛恨的記憶念念不忘，至于未來？她竟……很茫然？
章嘉棻心驚，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技之長，也無學(xué)歷，除美貌，還剩什么？加上她孤僻，成名后很少與外界接觸，既無人脈，又無其他長才，等她離開彩鶴，得到自由，然后呢？她該何去何從？
看章嘉棻一臉茫然，高恩洋知道她對未來毫無計劃。像是知道她的不安，高恩洋說：“你不覺得你做模特兒做得很好？你天生吃這行飯的，你一出現(xiàn)立刻占據(jù)所有人的目光……”真的，當(dāng)十七歲的嘉棻在父親辦公室回眸那一瞥，就讓他永無超生之日，深深被吸引，她就是有那種魔力。
“所以呢？”章嘉棻嗅到陷阱，不悅道：“想說服我繼續(xù)和你簽約？”
怎么老以為他要利用她呢？他微笑地說：“我想‘彩鶴’沒那個榮幸可以留住你，我建議你去S.D，就是star Diamond國際模特兒公司，他們正籌備亞洲分部，以你的名氣，我深信他們會厚待你，你可以朝國際發(fā)展……當(dāng)然……這只是我小小的建議，你一定又會想跟我唱反調(diào)……相信我，我只是單純希望你好。”
章嘉棻想了想，問：“那么……彩鶴呢？”少了她，公司營運(yùn)肯定大受影響。
“彩鶴不會有事，你放心�！�
“我才沒擔(dān)心。”她倔強(qiáng)道。
“是，我知道，你從來不會擔(dān)心我，我對章嘉棻的人生來說，只是個恨不得消失的陰影�！�
為什么？她竟然又紅了眼睛，又想掉淚？
為什么他的口氣這樣無辜呢？
為什么她不忍心？明明一直念著恨著的是他害她沒有自由，可是等到可以展翅，為什么心頭那么酸澀？前途那樣茫然？
“我……我不是真的那么討厭你，真的�！彼芷D難地說出這么一句。
“那么……除了不是真的那么討厭我，你有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覺得滿喜歡我這個人的？說實話�！�
她抬臉，看著他，他一臉期待，像個孩子。
她眼角還沾著晶亮淚珠，嘴角有了笑意�！昂冒桑抑恢v一次，就這么一次，你不要太得意了……其實，是啊，最近……我還滿喜歡你這個人的�！�
他笑了，放松地閉上眼睛�！八伞庇兴@句就夠了。
“我回去睡�！彼鹕�。
“在這兒睡……”他摟住她�！胺判�，我差點(diǎn)被勒死，絕不敢再對你亂來，睡一下好嗎？累了一天……”
好像……也沒關(guān)系……經(jīng)過這一整天的疲憊，她也倦得卸下心房了。
他們都困了，后來也都沉沉地睡著。
爛旅館，空調(diào)很大聲，床不舒服，還有外頭風(fēng)太大，吹得窗兒砰砰晌……可是他們睡得好沉好沉……靠著彼此，睡得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