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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混口飯(上) 第24章
作者:白裙
   
  兩天半考試,轉(zhuǎn)眼就過了?纪炅嗽,回家馬上稟明丁氏與馬夫人,叫上馬車,直奔慈云庵。卻不想郭安已經(jīng)被丁氏派去做其他事情了,只能另外派人。丁氏就給叫了另外兩個家丁。而且將那兩個家丁叫過來,細(xì)細(xì)的教了一遍,讓他們?nèi)ツ徕忠⒁庑袨榕e止,不要丟了武定侯府的臉。

  這些,郭菀央倒是無所謂了。郭安的武力值太過強(qiáng)大,讓郭菀央不太放心。再說了,郭安與朱高煦不少手下見過面,怕被認(rèn)出來。換兩個人,卻是正好。

  一路到了慈云庵。郭玥身子已經(jīng)大好了,只是臉色依然蒼白,身上還是沒有多少力氣。相見自然歡喜。將芷萱打發(fā)出去看門,將這兩日的舉動,悄聲說了。郭玥的臉色愈加蒼白,說道:“姐姐……你是太冒險了。男裝參與考試也就罷了,你還男裝與燕王二公子相見……萬一被發(fā)現(xiàn),你這輩子……就算完了!

  郭菀央輕聲說道:“是在冒險?墒窃诠椅覀冞有多少活路……不如掙上一掙!”

  郭玥嘆了一口氣,說道:“姐姐您是有主見的,這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咱們也就不說了罷。換上衣服,咱們回家?”

  郭菀央聽郭玥口氣,對自己的行為顯然不以為然。兄弟這般態(tài)度,說起來也是自己未曾預(yù)先與他商量的緣故。當(dāng)下低聲道歉說道:“玥弟,此事也實是無奈……再說我們家得燕王府相救一場,已經(jīng)有著牽扯不清的關(guān)系,F(xiàn)在除了向燕王府求助之外,我找不到更好的選擇!

  郭玥不說話,好久才悶出了一句:“姐姐您都是對的。什么事情您就自己管自己去做罷……只是今后要冒我的名字之前,先與我說一聲可好?”

  郭菀央想不到郭玥竟然這樣說話。要強(qiáng)的女兒向來不曾哭泣,可是聽了郭玥一句話,眼淚卻是忍不住在眼眶子里打轉(zhuǎn)。

  水蕓香呵斥道:“玥兒,你沖姐姐發(fā)什么脾氣!姐姐是不對,可是現(xiàn)在這個局面……除了你姐姐這個法子,你還能找誰相助?”

  郭玥將臉一扭,不說話了。水蕓香將聲音放溫柔了,說道:“玥兒,你是要知道,現(xiàn)在我們?nèi)齻人的命,已經(jīng)扭在了一起。你姐姐的做法,是有欠商量,可是除了你姐姐這種做法,我們還有退路不成?就是有退路,你姐姐已經(jīng)做了,咱們也只能跟著繼續(xù)做下去。難不成還要向天下宣告:郭玥不曾參與科考,這幾天的事情,都是雙胞胎姐姐幫忙做的?那樣的話,我家的玥兒,豈不成了京師最大的笑話?我家名聲這么好的玥兒,成了人家口中的笑話,那可如何是好?”

  水蕓香最后一句話,卻是將郭玥逗笑了。將頭轉(zhuǎn)過來,看著郭菀央,認(rèn)真的說道:“我知道姐姐是為了我好。姐姐比我聰明十倍,這些大事,我是該聽姐姐吩咐。我不與姐姐生氣了,姐姐也不要與我計較了罷。”

  姐弟和好如初,水蕓香當(dāng)下就笑道:“現(xiàn)在換過衣服來,卻還有一個破綻。那就是玥兒的臉色比較差,換了衣服,卻難免要惹人議論!

  這倒是一個最大的難題。郭玥忸怩道:“躺在床上裝女子,已經(jīng)夠難受了。若是回家再裝女子,難免要露出破綻。”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明白,母親說的都是對的。當(dāng)下只能說道:“要不,過兩天才回去罷?”

  郭菀央嘆氣說道:“可是那邊已經(jīng)敲定了……如果耽擱下去,母親的事情……卻又不知何時才能完事!

  郭玥苦笑道:“罷罷罷,就按照姐姐說的辦……回去之后,芷萱你貼身照顧,不要讓其他丫鬟近前來,躺床上不動,估計也能裝上一陣子。等臉色好了,姐姐我們再換回來!

  這事情就這樣說定。前些日子?xùn)|西都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現(xiàn)在只要稍稍再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將東西搬運上馬車,又扶著郭玥,告辭了住持師太,一行人上了另一輛馬車。

  天色已經(jīng)昏暗下來。出了慈云庵山門,不多路,前面就是平野。郭菀央打開車簾子,往四面張望了一下,不見人影,不免有些緊張,當(dāng)下就叫兩個趕車的家。骸白呗稽c,顛簸得難受呢!

  家丁只能減速。趕著郭菀央這輛車的,名字叫郭累,是向郭菀央賠笑道:“四公子,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不快一點,只怕有事呢!

  郭菀央還沒有說話,茱萸就先說道:“公子身子難受……難不成這京師地方,天子腳下,還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郭累苦笑道:“只怕進(jìn)不了城門!

  卻聽見另一輛載貨馬車之上,那個家丁名叫郭成,笑著說道:“公子小姐只管放心。今天出城的時候,小人看過了,守著城門的,正是小人的兄弟。即便耽擱一點時間,小人上去叫門,兄弟也能開門的!

  郭菀央不由微笑,說道:“既然如此,如果真的耽擱了時間,就要成叔叔幫忙了!

  郭成聽郭菀央稱呼,忙稱不敢。兩輛馬車并駕齊驅(qū),那郭成就大聲炫耀道:“我那兄弟,當(dāng)初與我也是在同一個行伍里,也算是生死兄弟……現(xiàn)在雖然是守城,卻也混上了一個小頭目,日子過得很愜意的。叫他開一下城門,真的是小意思!”

  郭菀央笑著說道:“如此更好!

  一邊說著話,一邊卻將耳朵豎起來。終于,在郭菀央心中已經(jīng)失望的時候,聽見了耳邊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

  兩岸的野地里,十多條人影就像是十多條黑色的閃電,撲了過來!

  郭累與郭成,說起來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聽見哨子聲,郭成就棄了馬車,奔到郭累這架載人的馬車跟前。兩人已經(jīng)拿了刀在手,沉聲喝道:“武定侯府家眷在此,來的是哪路豪杰?”

  聽見一聲尖銳的長嘯,有人厲聲喝道:“情報有誤,竟然是武定侯府的家眷!”

  郭累一聽有戲,當(dāng)下就朗聲說道:“這幾位豪杰,若是不驚擾侯府家眷,武定侯府定然承幾位盛情!”

  幾個人影已經(jīng)到了馬車跟前。郭菀央抬眼看去,見到的都是蒙著黑布的面孔。其中一雙眼睛,依稀有些熟悉,嘴上就不由帶起了笑容。只是郭累就在外面,不能表現(xiàn)出來,急忙將頭低下去了。

  蒙面人中,一個身材特別高大的,就粗著嗓子說道:“兩位說武定侯府家眷定然承感盛情……既然是承感盛情,那我們冒險出來一趟,也不能走空……這樣罷,劫貨不劫人,我們將這輛載貨的馬車帶走,如何?”

  這樣的結(jié)局?郭菀央自然不滿意了,可是不敢說話啊。郭累卻是大喜,當(dāng)下說道:“幾位若是愿意帶走貨物,那就帶走罷!”

  郭菀央忍不住說道:“郭累叔叔,那些東西……可不能……”

  郭累想不到這個四公子,這當(dāng)口還要爭什么東西。當(dāng)下說道:“公子,這東西哪里及得上人重要……”

  郭菀央怒道:“不可以!我是主子,這里我說了算!”

  郭累急得直跺腳。他與郭成是有武功,也算是百戰(zhàn)勇士,可是面前卻是十余條精裝的漢子。雙拳難敵四手,自己能派上用場的,只有兩個人,哪里敢真的與對方爭斗?原先對方提出要貨物不要人,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卻不想不懂事的四公子,居然另起禍端!

  郭菀央這樣說話,那領(lǐng)頭的高大漢子,卻是眼睛一亮,說道:“是……女眷!”

  郭菀央急切道:“不是女眷,我是男子!”

  聽見那高大漢子身邊的一個男子,低聲說道:“這些貨物,肯定值不了多少錢的。里面既然女眷,身上首飾定然不少……”

  郭累與郭成,臉上同時變色。

  那高大漢子哈哈一笑,說道:“既然這樣,這事情就做了罷!這條路上人不多,動作快一點!”

  一群漢子齊聲歡呼,就往這邊馬車撲上來!

  郭累與郭成舉刀相迎,只聽見叮叮當(dāng)當(dāng)兵刃交擊的聲音,又聽見郭成的慘呼,卻是受傷了。車門簾子被掀開,一個盜賊探頭進(jìn)來,芷萱順手抓起一個小包裹,沒頭沒腦砸過去。

  那盜賊哈哈一笑,伸手抓住了芷萱的手,將芷萱拉下了馬車,說道:“小姑娘……長得不錯,可惜年紀(jì)太小!”又伸手將茱萸拉下來,又評價道:“這個毛沒有長齊全!”

  又伸手去拉水蕓香,笑嘻嘻說道:“這個倒是差不多!”

  郭菀央尖聲叫道:“別動我姨娘!”郭玥斜躺在馬車一角,也厲聲叫道:“不要動我姨娘!”

  那盜賊嘿嘿笑道:“郭家的小姐雖然沒有長成,不過卻是一個絕色……要不,老大拉下來玩玩?”伸手就去拉郭玥。

  聽見那高大漢子沉聲喝道:“秦老四,不想與武定侯府結(jié)死仇的話,郭家的姨娘可以動,郭家的小姐絕對不能動!”

  那秦老四嘿嘿一笑,說道:“老大,咱們將這個姨娘帶走!”

  那高大的漢子說道:“好,趕緊將這兩個馬夫打倒,我們帶上馬車,馬上走人!”

  水蕓香已經(jīng)是渾身發(fā)抖,說道:“你們?nèi)羰菍ξ覠o禮,我……就只有死而已!”盡管知道這只是一場戲,可是年輕的女子,面對這樣的場面,依然還是緊張。

  郭成郭累見這邊吃緊,當(dāng)下也不顧受傷,甩下正在纏斗的對手,撲了過來。那高大漢子順手一鞭,牢牢的纏在郭成的腳上,順手一拖,就將郭成一個高大的身子放倒。一聲呼嘯,就聽見不遠(yuǎn)處,十余匹無人的坐騎,從樹林之中奔了出來!

  那秦老四牢牢抓著水蕓香的手,喝道:“老大,我將這個美女給你!”甩手將水蕓香扔給那個老大。那個老大卻不出手相接,只是揮著鞭子在水蕓香身上一卷,順手將水蕓香甩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

  一聲呼嘯,一群盜賊全都上了馬,帶著水蕓香,趕著那輛馬車,就往遠(yuǎn)處去了。

  郭菀央跳下馬車,厲聲喝道:“留下我的姨娘……郭成,幫我去救姨娘!”卻不知是害怕還是怎么著,居然邁不動腳步。

  郭成說道:“公子您留在這里,我追上去看看……公子,你這是怎么了?”一把抓住了郭菀央的手。

  郭菀央奇道:“我怎么怎么了,有奇怪的地方嗎?”眼睛一錯,卻看見……郭成手中的刀,正往自己的小腹扎下來!

  而這時候,郭累還在馬車的另一邊,茱萸與芷萱都被郭成的身子遮住了視線……

  郭菀央的手上脈門,被郭成牢牢抓住,渾身酸軟,一點也動彈不得。

  心中慘然,卻是明白了。自己想要借著這條路給水蕓香找一個脫身之策,卻不想另外有人,想要借著這次機(jī)會,了斷郭玥的性命!

  看明白郭菀央現(xiàn)在處境的,只有一個郭玥!

  嗷的一聲尖叫,臉色慘白的郭玥,就撲了上來!

  郭成做這等事情,到底有些慌張。本來是想偷偷殺了四公子,然后將罪名推到盜賊身上。卻不想被七小姐看見了,當(dāng)下踹起一腳,就將郭玥踢了出去!只是這樣一踢,身子一動,那刀尖就離開了郭菀央的小腹。

  郭菀央大叫一聲,張口就咬那個郭成的手腕。郭成身子一避,手腕一抖,刀尖在郭菀央手腕上劃過,劃出了一道血槽!

  茱萸厲聲叫道:“公子……小姐!”撲到郭玥身前。郭菀央叫道:“有沒有事?”單膝跪倒,就要抱起郭玥。

  這邊的郭累,終于發(fā)覺不妙,見到刀光,厲聲叫道:“郭成,你在做什么?”

  郭成見事情已經(jīng)敗露,刀子一翻,就刺向郭累。

  郭累一刀隔開,厲聲喝道:“你不是我對手,束手就擒!”手中的刀直接劈向郭成的手腕。

  郭成不答話,見自己已經(jīng)避不開,竟然不再躲避,手中的刀,狠狠的向郭菀央頭上砸過去!

  芷萱厲聲大叫,揉身撲上,趴在郭菀央身上。郭菀央一聲慘叫,卻聽見“當(dāng)”的一聲巨響,卻是郭累手中的刀出了手,后發(fā)制人,將郭成甩出的刀撞開了。

  不過刀尖還是在芷萱的肩胛骨傷剮了一下,鮮血立即滲出來。

  郭累撲上去,將郭成撲倒在地上,厲聲說道:“郭成,你也是跟隨老太爺多年的人,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郭成不答話,兩人扭打在一起。郭菀央三人卻顧不了那邊的情況了,抱起郭玥,就給郭玥檢查身子。郭玥挨了一腳,身上倒是沒有傷痕,就是頭撞在地上,撞起了一個大包。眼睛閉著,無論怎么叫喚,就是昏迷不醒?礃幼佑行﹥措U,郭菀央狠下心來,將郭玥交給茱萸,說道:“你給我抱著!鄙焓謪s除下了芷萱頭上的一枚金簪,對準(zhǔn)了郭玥的人中穴,狠狠的刺下去。

  郭玥眼皮子顫了一下,終于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見郭菀央,掙扎出一個笑容來。郭菀央輕聲安慰道:“放寬心,好好養(yǎng)身體。”

  郭玥虛弱的笑了一下,說道:“不吃藥也沒事,就是頭暈得有些厲害……”

  郭菀央還沒有答話,卻聽見這邊郭累的聲音:“郭成……你……我真的……不忍殺了你!”

  郭菀央回過頭去,卻看見郭累已經(jīng)松開了郭成的身子,卻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把匕首,對準(zhǔn)了郭成的咽喉。郭成躺在泥地上,頭卻歪在了一邊。當(dāng)下叫道:“郭累叔叔,留下活口,問個究竟!”

  郭累抓住郭成的衣領(lǐng),叫道:“郭成……你卻告訴我,你也是郭家的老人了,為何要做這等荒唐事……你說明白,我向老侯爺求情,一定能饒過你性命!”

  郭成苦笑了一下,說道:“說出實情……只怕連妻兒都要連累……”

  郭菀央轉(zhuǎn)過臉,冷冷的說道:“不說實情,那就是你與盜賊勾結(jié),搶走我姨娘,傷了我姐弟,你一家子的命都不夠填!”

  少年俊秀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幾分猙獰,那冷厲的聲音,惡狠狠的,簡直不像是從少年的嘴巴里吐出來似地。

  郭成不答話。郭菀央又說道:“如果說出實情,那么至少,我能向老夫人報告,你是殉職而死……你自己去想一想!”

  郭成死灰一般的眼睛驀然發(fā)出亮光,說道:“四公子,此話當(dāng)真?”

  郭菀央沉聲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郭累既然與你交好,定然也愿意幫你隱瞞!”

  郭成說道:“那好……那好!要殺你的,自然是三房太太……三太太抓住了我的錯處……”

  郭累含著淚說道:“即便是抓住你的錯處,你也不能對主子動刀!你這樣做,怎么對得起老侯爺!”

  “老侯爺?”郭成臉上露出慘淡的笑容,說道:“我們也曾賣命了半輩子……可是現(xiàn)在如何?賣命半輩子,現(xiàn)在還是一個家奴……全家都是家奴,給人趕車的家奴……”郭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身子顫抖。也許是怕誤傷了郭成,郭累拿刀的手,略略往后挪移了一寸,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慘淡:“你說的,也許都是對的,可是……既然三十年前就已經(jīng)決定賣命,那么三十年后也不應(yīng)該后悔……可以離開,但是絕對不可以在背后捅刀子,不可以!”

  郭成慘笑了一下,說道:“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你不用站在你的立場上,用那些枯燥乏味的所謂規(guī)矩來說服我!”說著話,他猛然之間將頭給抬了起來!

  他將頭撞在郭累的刀尖之上。鋒利的刀刃立即割開了他的咽喉,在咽喉附近的領(lǐng)口上,綻開了一朵猩紅的猙獰的鮮花。

  郭累反應(yīng)不過來,拿著手中的刀,就站在那里。

  郭成喉嚨咯咯作響,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就像一個破了的風(fēng)箱。他的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死了。

  郭累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刀……片刻之后,他雙膝跪下,說道:“希望公子說話算話……不要殺了郭成的家人!”

  郭菀央還沒有說話,耳邊卻傳來憤怒的聲音:“不可以……”卻是郭玥在說話。

  也許是因為郭玥情緒太過激動,他說完這句話,頭一偏,就再度暈了過去。

  郭菀央知道,郭玥現(xiàn)在性命無礙,可是頭上受到撞擊,昏迷卻是難免。心中劇痛,看著郭累,說道:“放心……他如果說了真話,我自然說話算話。只是……他說的不一定是真話啊!

  郭累瞠目結(jié)舌,卻是說不出話。

  正在這時候,遠(yuǎn)處又響起了馬蹄聲!

  然后,就看見三四騎,從遠(yuǎn)處奔了過來,看見路邊的情景,那馬上的騎士,一聲長吁,就住了馬,側(cè)轉(zhuǎn)身子問道:“武定侯府車子?燕王府麾下侍衛(wèi),路過此處,問一聲,可需要幫忙?”

  聽見那說話的聲音,郭菀央轉(zhuǎn)過頭,果然是張輔。正是惶急的時候,見到張輔,卻正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草,當(dāng)下就叫道:“這位兄長,救我姐弟!”

  郭累目光游移,看著前面的張輔,手中卻是不自然的握緊了刀把。

  茱萸知道他所想,當(dāng)下低聲說道:“那是燕王府的人,當(dāng)初在來京師路上遇到盜賊,多虧燕王二公子相救,這帶頭的大哥,就是當(dāng)初見過的,不會弄錯!

  張輔這才看清了這邊情景,大驚,翻身下馬,問道:“請問公子,卻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郭菀央嘴巴張開,一時卻不知如何作答。邊上的郭累上前,拱手行禮,說道:“道路之上遇到盜賊,劫走女眷,傷了小姐,還望相助!”

  張輔厲聲叫道:“這不可能!”眼睛看著面前的情景,驀然說道:“很明顯,是你殺了他!”

  他說的是郭累,郭累手中的刀尖端上,還留著一抹鮮艷無比的血花。

  郭累后退了一步,在張輔那犀利的目光下,猛然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很明顯,面前這個人已經(jīng)非常敏銳的感覺到了事情的真相,只要這個人多一句嘴,那么……郭成的家人,就將無幸。

  也許殺了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子……郭累搖頭,且不說自己無法以少敵多殺不了面前這年輕的男子,即便殺了面前這個男子,結(jié)果又能如何?

  大規(guī)模的屠殺一旦爆發(fā),自己面前的公子首先不會隱瞞真相……

  或者,郭成的家人,是自己所不能考慮的了。

  正當(dāng)這時,卻聽見邊上有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四公子的聲音。

  郭菀央嗓子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沙啞,心中卻知道現(xiàn)在只能對張輔誠實相對。自己必須得到張輔幫助……事實上,張輔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里,本來也就是想要給自己恰當(dāng)?shù)膸椭。眼睛在郭累臉上掠過,當(dāng)下說道:“張兄,請借一步說話!

  張輔在等著郭菀央的回答。兩個手下已經(jīng)下馬,沉默的守住了道路的兩端。聽聞郭菀央的請求,輕輕揚起手,做了一個手勢。兩個手下手中兵刃出鞘,嚴(yán)密戒備。張輔這才對郭菀央說道:“郭……四公子,這邊請!

  他指著的是道路的邊上,一棵古老的樟樹下邊。樟木的下邊有一個高高隆起的土堆,那也許是一個墳?zāi),也許不是。

  張輔走到大樹下,看著郭菀央,沒有說話。

  郭菀央慘笑了一下,說道:“你也見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設(shè)計了這場盜賊襲擊的戲碼,卻不想真正的盜賊卻想要借刀殺人。家奴郭成暴起傷人,兄弟受傷,幸好性命無礙。”

  她用了一個詞,兄弟。

  張輔眼皮子跳了一下,說道:“您要我怎么做!

  郭菀央說道:“您愿意聽從我的吩咐,完成我的請求?”

  張輔臉上的表情,嚴(yán)肅無比:“寧國公主府曾經(jīng)相遇,前天也曾聽二公子和盤說起公子的計謀。更難得公子只有十歲年紀(jì),只這一點,就足以讓張輔認(rèn)定,公子將是燕王府最重要的謀臣之一。既然如此,公子若有請托,張輔斷無不聽的道理。”

  郭菀央的眼皮子緩緩垂下,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再矯情。兄弟的身子骨本來就孱弱,這些天又接二連三的遇到事情……我不能帶他回郭家!

  張輔明白,這樣的情形之下,郭玥的身子的確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了。郭家雖然能給郭玥很好的醫(yī)療條件,但是誰能保證沒有任何萬一?當(dāng)下點頭,說道:“你要我?guī)グ踩牡胤金B(yǎng)病。然后……你用女兒身份回家,還是男兒身份回家?”

  郭菀央身子顫了一顫。片刻才冷哼了一聲說道:“自然是男兒身份……女兒不過是一個用來聯(lián)姻的工具罷了,少一個多一個也無妨。男兒卻是最要緊的。若是知道郭家二房的男兒失蹤了,誰又耐煩來對付郭家二房的女兒?”

  張輔聲音沉冷下來:“您這是以身誘賊。只是您想過沒有,您化妝做男兒,短時間還好,長時間,萬一露出破綻,您又如何自處?您以男兒身份回家,郭家失蹤的自然是女兒。一個失蹤過一段時間的女兒……你可曾想過這個后果?”

  張輔的聲音很冷,很無情。他只是在冷靜的分析。

  郭菀央仰起臉,看著黑暗之中張輔那張冷峻的臉。從來也沒有注意過張輔這樣的小侍衛(wèi)的她,第一次發(fā)覺,原來張輔竟然也有一張國字型的棱角分明的臉龐。驀然之間想起,好像……在明朝的歷史上,有一個很著名的百戰(zhàn)名將,名字就叫張輔?那個張輔是否就是面前的張輔?或者應(yīng)該問問他的名字,是那幾個字?

  張輔的聲音放溫柔了:“您也知道,如果您以女兒身份回去,失蹤的是你兄弟的話,這事情就沒有任何后果。男兒失蹤一段時間,冒險逃脫賊窩回來,或者被燕王的侍衛(wèi)救回來,那本身就是一段佳話!

  郭菀央不能不承認(rèn),張輔的聲音很具有誘惑力,他的分析都是對的。

  只是,郭菀央?yún)s不打算聽。

  她仰著臉,正視著比自己高兩個頭的張輔,一字一句,嚴(yán)肅的說道:“可是我知道,一旦我以女兒的身份回去,我就將被禁錮在那個大宅子里,無法隨意出門,也無法與二公子取得聯(lián)系,我們之前定下的計劃,我也無法參與!

  郭菀央搖搖頭,稚嫩的臉蛋異常的蒼白,蒼白之中,拼湊出來的笑容異樣的耀眼刺目:“母親與兄弟,都交給燕王府……我相信二公子能保護(hù)他們,而我……也將肆無忌憚。就是被發(fā)現(xiàn)女兒身份……又能如何?”

  張輔不再說話。郭菀央轉(zhuǎn)身,走回大路,看著面前的一群仆從,眼睛落在郭累身上,聲音沉冷:“郭累叔叔……我決定將小姐交給燕王府帶走,您必須記住一件事……我姐姐是被盜賊擄走的!

  郭累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zhàn)。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他,能聽出那年幼的少年,聲音里包含著的冰冷殺機(jī)。

  那不是請求,是命令。面前十歲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了戰(zhàn)場主將才有的威勢。

  郭累不自覺的就要點頭,可是看著面色蒼白的小姐,卻又遲疑道:“公子,如果如此,小姐的名聲……”

  郭菀央沒有說話反駁,眼睛就落在郭累的臉上,沉聲說道:“你只要記住……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說什么。”

  郭累眉頭一跳,知道公子這是威脅了。

  如果公子將今天的事情全都說出來,那么郭成的家人自然是無幸,自己與家人……也要受到無窮的懷疑與盤查;蛘咴隈R夫人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原則之下,自己的家人也會遭遇不幸。

  現(xiàn)在的形勢之下,除了接受四公子的條件之外,他已經(jīng)沒有其他選擇。當(dāng)下只能點頭,跪下說道:“若有泄露,天打雷劈!”

  郭菀央松了一口氣,卻聽見耳邊傳來張輔的聲音:“戰(zhàn)場上打滾的人,天打雷劈不過是小意思……想要用這個來做誓言,未免太輕飄了!

  郭累看著邊上的張輔。十五六歲的少年男子,在黑暗之中沉著一張臉,就像是一塊鐵板。咬牙,說道:“你要怎么樣才信得過我?”

  張輔輕飄飄的說道:“在我看來,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密。只是現(xiàn)在四公子還需要你送回去,無奈何只能留下你的性命。既然這樣……你就將你家里六親九眷的名字報給我,千萬別漏了!

  張輔輕輕一笑,說道:“不過是想要知道一下名字,免得萬一以后要用得著,查找起來麻煩罷了!

  郭累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在黑魆魆的夜色里愈加的顯眼。終于顫抖著報了四五個名字,張輔不耐煩,揮手說道:“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查吧,去請錦衣衛(wèi)指揮使喝兩盅小酒,自然都會查問清楚……找個借口也非難事。你帶著四公子與兩個丫鬟走罷!”

  郭累顫抖著爬上車頭。芷萱站定,說道:“公子,我留下照顧小姐!

  郭菀央點頭。張輔又看了茱萸一眼,說道:“這是從遼陽帶回來的丫鬟罷?”

  被那樣帶著殺機(jī)的目光對上,茱萸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zhàn)。郭菀央淡淡笑道:“這是我的貼身丫鬟,與我一道長大的,在京師地方,除了我母子之外,她再無親人!

  張輔點頭,說道:“好!”伸手將芷萱手中的郭玥抱起,說道:“他與我共騎……小姑娘,你可會騎馬?你不會騎馬,張老三,你帶這個小姑娘一程!”

  郭累見張輔肆無忌憚的將小姐抱在手中,眼皮子又是跳了一下。

  張輔卻不管郭累了,一群人上馬,就要往另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卻又勒住馬韁,眼睛就看著郭菀央,沉聲說道:“四公子放心……我會將小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不會讓外人驚動他,也不會另外安排丫鬟。多余的話,我不會告訴二公子。”

  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末字已經(jīng)帶了一絲顫音。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張輔抱著郭玥,再不停留,當(dāng)下就疾馳而去。

  郭菀央站在地上,不知是驚還是喜。

  張輔的話里似乎帶著別的意思……只是,自己卻不能做出回應(yīng)了。

  現(xiàn)在想起來,這個影子一般的時常在朱高煦身邊出現(xiàn)的大男孩,真的有很分明的五官。如果多上兩歲年紀(jì),下頦長出胡須……與朱高煦相比,他似乎更適合扮演來自北方的硬漢子形象……郭菀央搖搖頭,將這些胡思亂想全都拋在腦后。

  端正了臉色,郭菀央端坐在馬車之中。她知道,面前有一場硬仗。如果過了這一關(guān),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就能肆無忌憚的實施自己的計劃,甚至報復(fù)!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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