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就不詳細記述了。等兩姐妹下了學回來,才知道此事如之前的事情一樣,也是不了了之。丁氏長了一張欠債面孔,郭菀央也不去丁氏面前多晃悠了,老老實實請了安,回自己屋子,讀書寫字做活去。
才攤開書本,就看見蘭葉在自己面前晃悠,頗有些遲疑的神色。芷萱不耐煩,當下就問道:“蘭葉,有事就趕緊稟告罷,小姐又不是旁人!
蘭葉這才說道:“小姐,您……不管賬目,卻是不知道,我們屋子里,這個月還未曾收到過月錢呢!
郭菀央怔忡道:“月錢?”原先沒有真正當過大戶人家的小姐,提起月錢,一時半會居然反應不過來。
片刻之后才想起,原來大戶人家出生的小姐,那是正宗的米蟲,管吃管喝管睡之外,每個月還能領到工資的。當下遲疑道:“是不是因為我年紀幼小,因此就沒有月錢?”
芷萱問道:“小姐,你幾月生日?”
郭菀央說道:“四月。怎么了?”
芷萱說道:“按照我們郭家的規(guī)矩,公子小姐,一出生,公中就有月例分派,公子是每個月兩貫錢,小姐是一千八百錢,保姆乳娘丫鬟月錢另外發(fā)派。這些月錢由主母掌管,用在公子小姐身上,等上了十歲生日,公子每個月有三貫錢,小姐每個月有兩貫五百錢,扣除每個月的伙食大約每人一貫錢,剩下的就發(fā)放到公子小姐自己手中,讓公子小姐自己掌握了。等過了十二歲生日,公子小姐又分別能漲五百錢。按理說,小姐應該有五個月的月例錢了……五個月的月例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了。蘭葉,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月錢還不曾領到不成?”
蘭葉咬牙說道:“方才容媽媽將我叫了去,將這個月我們三個人的月錢給了我。你是二等,我們兩人是三等,我們每個月是五百錢,你是八百錢。我就順路問了一句:怎么不見我們小姐的月例錢?你知道容媽媽怎生回答?”
郭菀央嘆了一口氣,說道:“容媽媽怎么回答?左右不過是說我年紀幼小,錢也沒有用處,不如讓太太管著唄。”
蘭葉冷笑了一聲,說道:“都讓太太管著?當初三小姐也是十歲,每個月的月錢不是忙不迭的就馬上交給她?而且還將幾年來的月錢,攢下來的,全都給她了……說起來,我們小姐還是虧了。太太管著家,還不將小姐公子十年的月例錢全都支過來?十年的月例錢,加上這四個月的月例錢,太太的私房錢,又能增加不少了!币贿呎f著話,一邊打開一個錢袋子,說道:“這邊是芷萱姐姐的八百錢,這邊是桂華的五百錢,你們各自都拿走罷!
桂華也湊過來,氣鼓鼓的說道:“這事情可不能這么算了。小姐得趕緊找太太要去!”
郭菀央將手中的筆一放,笑著問道:“這個錢……你們想,能要過來不?”
蘭葉說道:“道理擺著的,太太憑啥不給?”
郭菀央淡淡笑道:“太太只說是幫我保管,你還能與太太吵架不成?”
桂華氣鼓鼓說道:“不能吵架,也不能悶聲不響?偛荒軔灺暢源筇。”
郭菀央笑著說道:“拿不到錢,我自有主意。你們不要生氣便了!
芷萱說道:“這幾個月,拿不到月錢,小姐經(jīng)濟上也不會太過緊張。因為這幾個月,小姐各處拿來的賞賜不少。而飲食上不用花錢了,衣服上一項,春秋裝是不需要花錢了,可是冬裝還需要置辦兩件。太太雖然有賞賜,但是冬天的衣服只嫌少不嫌多。此外,首飾上咱也可以省了,就是面油胭脂上,卻是省不下來。尤其是冬天,面油是不能省的。胭脂眉筆這些也要買一點高檔一些的,否則一群小姐就我們小姐最寒磣,也不太像話。冬天可能還需要多買一些銀絲炭兒捂手爐,公中雖然有分派,但是家塾那里死冷,生怕不夠。棉被卻是不怕不夠,如果不夠只管腆著臉向太太要就可以了,按照慣例,小姐應該有四床被子。此外就是與其他小姐來往,送禮賞人需要一些。有著之前娘娘公主她們賞賜的小金魚小銀魚,過個冬天整夠了。過年的時候,應該還有賞賜,小姐手上這些銀錢,省著點花,花銷到明年夏天不成問題。”
蘭葉氣惱道:“你是說,小姐不去要這些月錢,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小金魚用完了還有小銀魚,小銀魚用完了還可以賣金鐲子銀鐲子……反正小姐有的是首飾,再不行,就將老太太賞賜的那個金項圈兒給賣了,過年的時候,老太太問起:怎么不戴金項圈兒?我們小姐就腆著臉回答:‘因為沒錢,所以變賣了,老太太勿怪’?”
芷萱道:“蘭葉,你這是怎么了,沒事沖著我來做么。我不就是給小姐報告一下花銷么!
蘭葉哼了一聲,說道:“你是太太指定的人,說話定然是向著太太的,我不過就是實話實說么。本來,你是小姐身邊最大的丫鬟,小姐的月例錢,也應該是由你去向容媽媽要過來。可是現(xiàn)在你卻幫著小姐分析:不要這個錢也沒啥!這算是啥意思?”
芷萱氣得渾身發(fā)抖,說道:“我是太太指定來到小姐身邊的人,你難道就不是?大家既然都來到小姐身邊,就都是小姐的丫鬟,又一定要分誰是誰派來的,還分什么派系不成?我來到小姐身邊也有一個多月了,自認對小姐也是忠心耿耿,行為舉止,樣樣將小姐擺在第一位,也不曾做錯了事!為何今天不過給小姐分析了一下賬目,你就要針對我?”
郭菀央揉揉太陽穴,說道:“你們少說兩句成不成?芷萱,你也別激動了,誰也不曾疑心你。蘭葉,方才是你說話說沖了。還記得那天的算盤事件么……若不是芷萱幫著你,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將你逐出去了。那天芷萱這樣幫著你,你難不成一點感覺都沒有么!
說起那天的算盤事件,蘭葉倒是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半晌才說道:“兩位姐姐和小姐的恩德,我是永遠忘不了的。方才是我說話不經(jīng)過腦子!
蘭葉向芷萱道歉,芷萱也就一笑而罷。蘭葉卻是忙忙問道:“如何去討要這筆錢,小姐可有打算了么!
郭菀央笑了下,說道:“我會去要的,不過你們說,一定能要到手么?”
這是郭菀央第二次對著這幾個丫鬟問起這個問題了。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好久才說道:“不一定能要到!
郭菀央笑道:“雖然說這幾個小錢我也不十分在意,但是掙錢的事兒還真的要提上日程了。蘭葉,我記得你全家都是在郭家做工的?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蘭葉低聲說道:“蘭葉是家生子。哥哥本來在三房那邊做工,前一陣已經(jīng)被發(fā)派去莊子上了!
郭菀央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妹妹呢?”
蘭葉輕聲說道:“妹妹已經(jīng)十二歲了,還在莊子里,也沒個事情!
郭菀央點了點頭,又問了桂華與芷萱的情況。兩人的情況卻比蘭葉要好得多,雖然都是自幼進府,父母家人卻都還是自由身。雖然言辭之間也有對父母賣了自己的怨恨,口氣之間,更多的卻還是幸運。
郭菀央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突然說道:“蘭葉,我讓你離開這個院子,你看如何?”
蘭葉大吃一驚,跪倒說道:“奴婢不知何處錯了,還請小姐明指出來!”
芷萱也急忙說道:“蘭葉方才說話雖然沖了一些,卻也是站在小姐立場上考慮,不算有大錯,小姐為何這么生氣?”
桂華也是吃驚:“小姐,您最是仁慈不過,上次蘭葉犯了這么大的錯誤,也不曾將蘭葉逐出去,這次怎么會就不能……”
郭菀央微笑說道:“瞧你們嚇唬的,誰說我要將蘭葉趕出去了?”
幾個人這才松了一口氣。芷萱就說道:“既然不要將蘭葉趕出去,那么小姐為何要讓蘭葉離開這個院子?”
郭菀央點了點芷萱的腦袋,說道:“你們腦子都是怎么長的了,離開院子就一定要趕出去?難道就不能是自己贖身自己出去?”
一群人都是怔住。蘭葉身子一顫,說道:“小姐……你要讓我自己贖身出去?”
郭菀央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這個習慣也不知是受了誰的影響了:“芷萱與桂華,家里還好。等你年長一些,家里定然會想辦法將你贖出去,給你們安頓一個好婆家。蘭葉卻是不同。蘭葉家里卻是指望不上的。若是等太太配小廝,卻也不知會配一個怎樣的小廝!
蘭葉咬牙說道:“我不嫁,到時候就跟著小姐做陪嫁!
郭菀央失笑道:“你比我還大三歲,如果做我的陪嫁,豈不是耽擱了你的青春?再說了,我現(xiàn)在才十歲,嫁到哪里去還不知道呢,也不知自己的命到底是怎樣的命,怎么好耽擱了你?”
蘭葉低聲說道:“我不嫁人!
郭菀央輕笑說道:“咱們認識的時日雖然短暫,卻也算是同患難一場。所以現(xiàn)在我有更要緊的事情,托你去辦!
蘭葉怔住,呆呆說道:“小姐要將更要緊的事情托給我去辦?”
郭菀央輕笑說道:“你方才也在急呢,說太太如果不給月錢,將來沒這么多賞賜了,那可怎么辦……”
蘭葉呆呆說道:“對啊,那可怎么辦?”
芷萱終于反應過來了,說道;“小姐,您要蘭葉出去,給您賺錢?”
郭菀央點了點頭,說道:“正有這個意思。你贖身出去,我去將你的妹妹要來,呆在我身邊,你家里又可以多一個掙錢的人!
蘭葉看著郭菀央,說道:“小姐說怎么就是怎么。然而小姐,即便給我本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掙錢……”
郭菀央笑道:“掙錢的法子,我自會教導你!
蘭葉看著郭菀央,突然怔怔的流下淚來:“小姐,我還給您壞過事……您就這么信得過我?您給我贖身,將本金交給我,卻不怕我?guī)еX,逃之夭夭?”
郭菀央輕笑說道:“若是連你都信不過,我又能相信誰人?”
郭菀央這句話純粹就是為了煽情。在一群丫鬟之中,之所以選蘭葉,還不是因為蘭葉全家都是家奴,不怕蘭葉逃之夭夭?
之前已經(jīng)知道,蘭葉與妹妹關系尤其好。只要將蘭葉的妹妹要過來,就等于將蘭葉緊緊抓在手中。
至于貪污什么的,郭菀央倒也不十分在意。哪個單位里沒有貪污?只要貪污的人,能將事情給辦好,能給自己掙錢,自己就讓她貪一點,又有什么關系?將蘭葉的妹妹抓在手里,就不怕蘭葉貪污太多,折損自己的掙錢大計。
現(xiàn)在郭菀央最大的問題不是她沒有掙錢的門路,卻是她自己不得自由。身為郭家庶女,不得吩咐,不能出二門。即便得了吩咐去上某戶人家走走,那也是出門就車子,上車之前還得蓋一個蓋頭。這樣的情況之下,想要偷偷出門做一點生意掙一點小錢,簡直是比上天還難。
這還是次要的。作為女兒家,除非是女戶,就不能擁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嫁人之前,所有的錢都是父母家族的;嫁人之后,所有的產(chǎn)業(yè)包括嫁妝都記在丈夫或者夫家的名下。一個庶女,在家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居然建造了一個商業(yè)帝國?拜托,那都是穿越小說里騙人來著。沒有戶口,就是想要買一個店鋪,都不可能!
所以郭菀央將主意打到“女戶”兩個字上了。
作為女戶,就有機會賣房子買店鋪買土地。
要在官府登記上女戶,卻也不是易事,首先要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沒有父親沒有丈夫沒有兒子沒有兄弟,簡單一句話,就是你的直系親屬里,沒有男性。芷萱與桂華不符合條件。蘭葉父母兄弟俱在,本來也不符合條件的,但是他們卻都是奴才的身份。
既然家人都是奴才,家人都沒有資格單獨上戶頭。蘭葉如果贖身出去,那就有上官府登記女戶的資格。
芷萱說道:“小姐信得過蘭葉,那是蘭葉的幸運。只是現(xiàn)在又有一個問題:如何給蘭葉贖身?如果說蘭葉是自贖自身,那錢又從何而來?蘭葉做活才這么兩年,每個月的月錢都能算出來。如果說是小姐賞賜,那太太又要盤問小姐為何要放蘭葉自由。蘭葉的家人都還在府里呢,聞聲又會像螞蝗一樣釘上來,讓蘭葉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小姐一番盤算,只怕第一步都走不出去!
郭菀央怔了一怔,說道:“這第一步……倒當真是我欠考慮了!
盤算了一場,竟然沒有想到第一步!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的就是自己了。舒展開來的眉頭又再度皺緊。
要將蘭葉弄出去,自己倒是有辦法說服丁氏。只是說服丁氏之后,丁氏定然會盯上蘭葉。這樣即便蘭葉能為郭菀央掙一點小錢,也會被丁氏等人割了肉去。
芷萱說道:“小姐這第一步,需要有人配合。如若來一個人,宣稱想要娶了蘭葉,想要為蘭葉贖身,而蘭葉自己也愿意,那這事情就很順當了?墒沁@樣的人,尋找卻是不易!
郭菀央點頭,說道:“你考慮周到。這樣的事情,我慢慢去設法!
桂華低聲說道:“芷萱,要么請你家兄弟來演這一場?我家兄弟卻是靠不住!
芷萱苦笑道:“我家兄弟未曾娶妻,若是讓他來演出這一場,只怕他會假戲真做,真的對蘭葉妹妹如何。那樣我就萬死莫贖了!
郭菀央本來也不打算用芷萱或者桂華的兄弟來演這一場戲。畢竟人心難測,蘭葉的兄弟都會來坑害自己與妹子,誰知道芷萱與桂華的兄弟會怎樣?聽二人先將自己的兄弟否決了,倒是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事情卻得自己去設法了。
用完了飯,郭菀央略略與母親提起:“母親,前些日子幾個姐姐妹妹派人送了東西來,女兒想要抓兩個錢賞人,卻發(fā)現(xiàn)手上沒零錢了。沒奈何只能讓丫鬟失望而去,禮數(shù)上卻是不足了……母親,您說女兒是不是很失禮?”
丁氏看了郭菀央一眼,淡淡說道:“沒什么好失禮不失禮的。丫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你賞她那是你客氣,吧不賞也是她本分!
裝傻呢。
郭菀央依然微微笑:“前些日子,宮中兩位娘娘來,也賞了一些小銀魚兒。這些倒是錢,可是卻不好拿出來賞人。要么母親拿著,幫著替換成銅錢,讓女兒過著,也不是非常寒磣!
丁氏緩緩說道:“你現(xiàn)在也沒有要緊的事情,不過姐妹之間交往而已,要灑這么多錢做面子干什么。公主娘娘他們是有賞賜,不過那是給你保管著的,不能隨意亂花。若是你自己保管不住,不如交給母親,母親給你管著罷!
郭菀央嚇了一大跳。原來丁氏不但想要克扣自己的月例錢,還覬覦自己手中那幾個賞賜呢。也是的,丁氏你是管家的人,還將我那幾兩金子銀子放在心上?自己可千萬不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呸呸呸,我不過就是想將自己的月例錢要到手呢,怎么就成了偷雞了?
郭菀央訥訥一笑,說道:“女兒一定好好保管,絕對不會亂花,不讓母親憂心。女兒不過是聽六姐姐說,十歲了就有月例,居然還這么小氣……女兒聽了這些閑言碎語,才有些想法,想要換點用的!
先將事情扯到郭撬厴砩習鍘9素是三房嫡女,丁氏與陳氏十分不對路,丁氏絕對不會真的找郭撬囟災省T偎盜,咱是庶女,咱竸x渙舜笫攏墻澆接吞硤砘鷚膊淮,是不薁�
丁氏沉下臉,緩緩說道:“你沒事聽三房的閑言碎語干什么?三房的幾個小姐,哪個有小姐的樣子?你六姐姐也算是嫡女了,卻沒有任何嫡女的尊貴模樣。與他們比闊氣做什么?按照郭家規(guī)矩,你姐弟是有月例錢了。但是這些月例錢,我卻都給你們保管著,你知道為什么?”
終于說出來了。郭菀央老老實實的說道:“女兒不知!
丁氏說道:“你手上有一點賞賜的錢,我也讓你留在自己手中。你們孩子手上總要有一點錢,雖然不要花錢,卻也要留一點做做面子。至于月例錢,我卻是給你姐弟保管著。每個月一貫多一點,也不算多,可是攢起來,等到出嫁,那也是一箱子嫁妝了。你雖然是姨娘生的,可是我卻把你當做親生孩子?偛荒芸茨阕约捍笫执竽_花錢,養(yǎng)成壞脾氣。出嫁的嫁妝如果太寒磣,也叫人笑話!庇秩崧曊f道:“你放心,等你出嫁之日,這些錢,照樣子都會還到你身上。”
丁氏沉聲教訓,郭菀央唯唯諾諾。心中卻是明白,丁氏之所以沒來將自己手上的那幾個賞賜要走,那是因為那賞錢都是直接發(fā)到自己手中,強自要走,卻是怕自己向祖母告狀呢。至于這么一點月例錢,卻是經(jīng)過她自己的手,此時不扣留,更待何時?
郭菀央自然可以向祖母告狀,可是經(jīng)過了水蕓香出家一件事之后,對這位祖母,就深深的畏懼起來了。等閑事情不敢去驚動這位祖母,萬一這位祖母又提出什么條件來,自己卻是吃不消了。丁氏也拿捏住了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于是就光明正大理由充分的將月例錢給扣住了。自己現(xiàn)在畢竟還在東跨院里住著呢,若是太張揚了,啥時候死都不知道呢。
當下含笑說道:“母親這樣說,女兒有什么信不過的。女兒能有今日,還全憑母親照顧呢,若是信不過母親,更能相信什么人?”
丁氏笑道:“我的兒,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前些日子你繡的屏風送到外婆屋子里,見到的幾個夫人太太都稱好呢,都說要給你安排一個好親事……卻被我用你年紀還小先回絕了。我們家的女兒都是最好的,親事也不要著急,一家一家,慢慢挑!
郭菀央紅了臉,說道:“母親,您說什么呢!”一溜煙的逃出去了。
丁氏哈哈大笑?粗已氲谋秤,臉卻慢慢沉下來。
郭菀央回了屋子,卻也不生氣。她肚子有一千個掙錢的辦法,只要能邁出第一步,這一點小錢真的不成問題。
只是這第一步還真的非常為難,思想半夜,也不得辦法。
早上起來,前去讀書,也沒有其他故事。依然去聽文仲山的經(jīng)義,卻不想才聽了小半個時辰,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接著就聽見丫鬟李子的聲音:“老太太請四公子與三小姐、四小姐、七小姐前去養(yǎng)榮堂,有貴客前來!
老太太派人來找二房的人去見貴客?三房的人,全都露出艷羨的神色。四人當下起身,郭蔓青為首,向先生行禮告退,去了養(yǎng)榮堂。一路行走,難免議論。卻不知是什么貴客要來見自己姐弟,倒是有幾分好奇。
到了抱廈外面,就聽見屋子里面的聲音:“父王吩咐說,既然來到京師,武定侯爺是一定要拜見的,當初在京師的時候也承老侯爺看覷,這一回小輩到了京師,一定要好好的代父王謝過老侯爺;另外郭叔父也是一定要求見的,父王當郭叔父是最得力的肱骨,這一回不見,禮節(jié)上未免也說不過去。至于幾位姐姐弟弟,卻是小子兄妹自己的意思!
聽見屋子里說話的聲音,四人對視,面上都是不由帶起一絲笑意。郭蓮珠當下輕聲說道:“是遼王世子!”
郭蔓青緩緩點頭,臉上也是一絲歡喜之色。
郭菀央?yún)s是不由低下頭去……遼王世子,很漂亮的小正太啊……當初分別的時候,說過的那幾句話,還在耳邊呢。
別給我?guī)硎裁绰闊┝T。
進了屋子,客座上坐著的,果然是遼王世子,朱炩。邊上還坐著一個少女,那是朱熒。見到郭菀央一行人,朱熒當下就含笑示意。
主位上,出了老夫人之外,還坐著一個人,郭銘。見子女進來,郭銘當下就吩咐向世子行禮。
朱炩與郭玥說話,朱熒卻是從座位上跳下來,拉著郭蔓青的手笑道:“女大十八變,姐姐半年沒見,就變漂亮了!”又對郭蓮珠說道:“蓮珠姐姐也是漂亮了。”看著郭菀央半日,卻說出了一句:“姐姐卻是有些瘦了。”
郭菀央含笑說道:“郡主哪里話,這幾個月,我卻是重了好幾斤呢!
朱熒眨巴著眼睛,說道:“果真么?”
郭菀央說道:“果然……”
眼角的余光卻陡然發(fā)覺有一束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身上,不覺有些心跳耳熱。知道是那個朱炩的目光。
只是也無法可想。
卻聽朱炩又說道:“此次前來拜見,還有一點小輩的小心思。小輩此次來京,遼王府原先的先生不曾隨行。雖然說,皇上會另外給小輩指定老師,卻也要耽擱上一陣子。雖然說只耽擱了三五天的時間,但是三五天也是時間不是?又曾聽聞原先的先生介紹說,文仲山先生的人品學問都是最好的,因此就想與舍妹,這幾天來蹭一點書聽聽,不知老夫人肯還是不肯!
馬夫人遲疑了一下,就笑道:“這值得什么事。世子殿下肯來這里,那就是看得起武定侯府。莫說只要三五天,就是三五個月,只要不嫌路遠,那也省的。”
兄妹二人于是道謝。郭菀央的眼睛看見,老夫人答應的時候,眼角閃過一絲陰郁的神色。而朱熒的眼睛里,卻是閃過一絲狡黠。
心中有些明白過來。這一回,武定侯府又被遼王府坑了一把了。
武定侯府要將郭銘給叫回來,意思是不想讓郭銘留在遼陽,以免牽扯到更復雜的事情中去。這也是與遼王府保持距離的意思。
只是沒有想到,遼王府卻將世子郡主派進京師來了,而且第一次拜見,就給武定侯府出了一個題目:要進郭家的家塾,與郭家的子女一塊讀書!
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理由呢?人家只說三五天,你也不答應?傳揚出去,武定侯府的吝嗇無情名聲,就再也洗刷不掉了。
只能答應。然而答應之后,武定侯府,就與遼王府再度綁在一起了。之前那么多算計,全都落了空。
難怪馬夫人生氣。
朱熒拉著郭菀央的手,笑嘻嘻的向馬夫人稟告道:“老夫人,父王吩咐的任務既然完成,小輩就想跟著幾位姐姐先去看看家塾,先去聽聽文先生的課,不知是否可以?”
馬夫人自然只有點頭。
郭銘當下就起來,說道:“既然這樣,兒子去與文先生說上一聲。”
郭菀央心中嘆息,自己的爺爺奶奶,今天晚上估計就要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