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蓁徹夜難眠,孟凡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在客房的單人床上郁悶地翻騰了一整晚,隔天下午,又約了好友出來。
“沖喜?!”陸元生聽他說了來龍去脈,又驚駭又好笑!澳悴皇亲钭载(fù)聰明的嗎?居然被設(shè)計娶了個沖喜新娘!哈哈哈哈~~”
夸張的笑聲如余音繞梁,連綿不絕。
這回,兩個男人不約在酒吧,改約在溫泉會館。
這間會館正是隸屬于天喜集團旗下的Dream系列精品旅館之一,內(nèi)部裝潢走文藝復(fù)興風(fēng)格,大廳挑高的天花板繪著精致的油畫,歌頌永恒的天使主題。
會館里附有諸如泳池、三溫暖、保齡球館、空中花圜、迷你高爾夫球場等娛樂運動設(shè)施,甚至還有幾間KTV包廂,孟凡以小老板的身分要了間特別寬敞的,和陸元生一人霸占一支麥克風(fēng),卻都沒有唱歌的興致。
有這等精彩絕倫的故事可以聽,還需要唱歌嗎?
陸元生樂呵呵的,簡直拿好友的遭遇當(dāng)娛樂節(jié)目,一下鼓掌,一下拍桌,贊嘆不已。
孟凡眼角抽搐,后悔自己坦白了一切。“你幸災(zāi)樂禍夠了嗎?”
“哈哈、哈哈哈~~”回應(yīng)他的是一串更加不客氣的爆笑。
他咬牙切齒,索性站起來,狠狠掐住陸元生的脖子!澳阈蛄藳]!”
“咳、咳咳……殺人喔!救命……”
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過了好片刻,陸元生總算止住笑聲,努力板起嚴(yán)肅的神清。
“所以結(jié)論是,你被騙婚了,對吧?”
孟凡眼角又一陣抽搐!皩Α!
陸元生又想笑了,見好友臉色難看,才勉強克制住!翱瓤!那你打算怎么辦?”
“能怎么辦?”孟凡翻白眼。“我那對天爸天媽都跟人家簽約了,如果這段婚姻撐不到一年,我們?nèi)胰司鸵髀浣诸^喝西北風(fēng)了!”
“可是這種違反善良風(fēng)俗的合約不能簽吧?你有沒有問過法律顧問,這能算數(shù)嗎?”陸元生由實際的角度分析。
“不管法律上算不算數(shù),只要我爸媽他們認(rèn)這份協(xié)議,到時候他們就真的會把財產(chǎn)讓出來!
“意思是你真的被這個婚姻綁住了?”
“我是被我爸媽綁住!泵戏矅@氣!罢f實在的,我也不想聽他們整天在我耳邊嘮叨,說什么我這一年還有血光之災(zāi),得有個貴人鎮(zhèn)在我身邊才能消災(zāi)解厄……如果我堅持離婚,我看他們兩個老人家說不定會心臟病發(fā)!
“那倒也是!标懺K于嚴(yán)肅起來!澳氵@次出車禍差點變成植物人,肯定把你爸媽給嚇壞了,承受不住再一次打擊!
“所以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忍耐,而且……”孟凡頓住,面露深思。
“而且什么?”陸元生好奇地追問。
孟凡眉宇微擰!拔铱傆X得我跟那女人的關(guān)系好像也不只是單純的老板和秘書!
陸元生想想,明白了!澳闶菓岩赡銈冋娴挠幸煌龋俊
什么有一腿?這家伙講話非得這么難聽嗎?
孟凡不悅地剜陸元生一眼。
陸元生自然看得懂他的眼神,不以為意地笑道:“呿,咱倆是什么樣的交情啊?干么裝文雅!”
孟凡懶得跟他計較!胺凑揖褪怯X得內(nèi)情不簡單!
陸元生劍眉一挑,傾過身湊近孟凡,古里古怪地打量他的臉。
“你干么?”孟凡不解。
“孟少~~”陸元生刻意在尾音打了個轉(zhuǎn)。
孟凡聽得起雞皮疙瘩。什么不好學(xué),堂堂大男人居然學(xué)那些鶯鶯燕燕撒嬌賣癡!
他狠狠地瞪陸元生。
陸元生卻是笑得更開心了,眨了眨一雙不輸給孟凡的桃花眼!澳憷蠈嵳f吧,那個現(xiàn)在占著咱們孟少夫人名分的女人,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
“如果不是個大美人,我才不相信你會勉強自己忍耐呢!什么孝順、什么有內(nèi)情……都是借口!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白白放走一個吃美人豆腐的好機會,對吧?”
“陸元生!你的腦子一定要這么齷齪嗎?”
“哪個男人不齷齪?少來跟我裝圣人!”陸元生抓著麥克風(fēng),開始引吭高歌。
“我承認(rèn)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夜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喔喔~~”
孟凡直覺就想捂住耳朵。
早知道他就不開這間KTV包廂了,他實在沒想到經(jīng)過這么多年,陸元生的嗓子一樣這么破,魔音傳腦的功力更甚以往。
這種時候要消滅噪音,就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制造出更加可怕的噪音!
孟凡當(dāng)機立斷,也抓起麥克風(fēng),不客氣地嘶吼!岸际悄愕腻e,輕易愛上我,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都是你的錯,你對人的寵,是一種誘惑……”
兩個男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地飆起歌來。
包廂外,走廊上,一個穿著優(yōu)雅的女人經(jīng)過,聽見門內(nèi)隱隱傳來的歌聲,忽地怔住。
月亮惹的禍。
她記得當(dāng)年,那個帥氣中帶著幾分稚氣的大男孩很喜歡唱這首老歌。
青春爛漫的年華猶如走馬燈,在女人腦海里悠悠地掠過,每一幅畫面都是甜蜜與心傷。
她凝立原地,容顏渲染淡淡的憂愁。
許久,她總算收束心神,正欲離開,包廂的門卻于此刻打開了。
她忍不住想看看究竟是誰在唱這首令她懷念的歌。
孟凡走出來,一邊拿著手機講電話!啊氵@女人是在我身上裝了GPS嗎?怎么我在哪里你都定位得到……知道了,你在樓下大廳等我,我待會兒就下去!
孟凡冷哼地掛電話,神情還帶著些微懊惱,一抬頭,卻看見一個相貌清艷的女人怔怔地望著自己,眼神似是包含著無限復(fù)雜的情緒。
他不禁皺眉。
女人震住,美眸閃爍不定。“你已經(jīng)不認(rèn)得我了嗎?”
“我應(yīng)該認(rèn)得你嗎?”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何回話的口氣會如此冷淡。
女人不可思議地瞪他,片刻,像是恍然領(lǐng)悟了什么,唇角牽起一絲苦澀——“孟凡,你果然還恨著我!
杜怡蓁掛上電話,望著手機微笑。
雖說她并未真的神到在孟凡身上裝GPS定位他的行蹤,但離此也不遠了,天喜集團旗下的員工,哪個不是她現(xiàn)成的眼線?誰叫他這個孟大少爺別的地方都不去,偏偏來到自家會館尋歡作樂,當(dāng)然被她逮個正著!
其實他和陸元生抵達現(xiàn)場的第一時間,就已經(jīng)有員工通報她了,她等到此時才來,也是為了體貼他,讓他有機會對好友大肆宣泄一番。
她知道他現(xiàn)在心里一定很郁悶,情緒郁結(jié)于胸臆不是件好事,絕對需要抒發(fā)。
她真的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點,然后再來理性地與她一同厘清兩人如今的關(guān)系。
畢竟他們已經(jīng)是名義上的夫妻了,該如何相處是個學(xué)問。
無論他是怎么想的,在這一年內(nèi),她都不會答應(yīng)離婚,為了擁有他一年,她豁出了一切,不惜說謊,她不想半途而廢。
杜怡蓁坐在大廳沙發(fā)上,員工送來熱咖啡,她一面優(yōu)雅地啜著,一面滑手機,接收幾封工作上的郵件。
她以為那個男人會為了宣示自己的不爽,故意讓她等到天荒地老,才慢吞吞地下樓來,不料才沒幾分鐘,他便氣勢凜然地來到她面前,由上而下俯視她。
她挑了挑眉,迎向他陰郁的眼神!霸趺戳?”
他瞪著她,眸光明滅不定,似是壓抑著復(fù)雜的情緒,許久,驀地轉(zhuǎn)身,大踏步就走。
杜怡蓁一楞,起身要跟上,一轉(zhuǎn)眸,卻瞥見一道熟悉的倩影。
那女人并未看見她,正和幾個貴婦朋友從電梯里走出來,言笑晏晏,依然如同她記憶中那般嬌艷美麗,光芒四射。
忽地,女人朝她的方向望過來,她急急撇過頭,背對女人的視線,胸口瞬間冰涼,一顆心直往下沉。
她不禁猜想,為何方才孟凡會是那樣古怪的神態(tài)?
難道他跟自己一樣,也看見那個女人了?
思緒百般糾結(jié),杜怡蓁卻不敢問一路開車狂飆回家的男人,孟凡也一直緊抿著唇,不發(fā)一語。
神秘美女丟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后,轉(zhuǎn)身就跟朋友一起離開,留下他獨自站著發(fā)楞,直到陸元生出來喊他,他才驀然回神。
他問陸元生,知不知道那個女人?陸元生似是猜到了她是誰,偏是支支吾吾地不肯坦白告訴他。
他很生氣,更加確定遺忘了某件重要的事,甚至可能是某個重要的人,他只是不懂,為何連他最好的朋友都選擇隱瞞他?
陸元生借口臨時有事,匆匆逃離,他只好下樓來,找到杜怡蓁。
本想將自己的滿腔疑問倒給她,可一見她含著淺淺笑意的容顏,他就打住了念頭。
她不會告訴他的,他只能自己尋求答案。
無論是什么樣的秘密,就算他知道了會因此遭受巨大的打擊,他都必須找出來!
他不想迷迷糊糊地過日子,愛也好、恨也好,他希望一切清楚明白!
想著,他重重握拳捶了一記方向盤,嚇了杜怡蓁一跳。
她卻依然什么都不問,默默地注視他飛也似地沖回家,如旋風(fēng)般地卷進屋里。
孟家爸媽正在客廳吃水果、看電視,見狀都是一楞,他敷衍地跟父母打過招呼,便直奔進專屬于他的書房,將門鎖起來。
不一會兒,乒乒乓乓的聲音傳出來,孟家兩位老人面面相覷。
“蓁蓁啊,凡凡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書房里?”孟老媽問。
“他這是在找什么嗎?”孟老爹也好奇。
杜怡蓁苦笑,容色微微刷白。
她大概猜得出來孟凡想找什么,雖然她也能明白他的急切與痛苦,但她還是壞心眼地希望,他什么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