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傷楚穿透她背脊,滲入他胸間,侵占他心肺,他像是體會她的心痛,喉間竟哽咽了。
雙手被他制住,再無法發泄,周丹只能讓眼淚靜謐謐流淌,任由他胸腹密貼她的背,任他將下巴擱上她頸肩。
“我沒有和茉莉過去維也納,我一直都待在臺灣。”他一手束縛住她,一手將她發絲塞到耳后,讓長指能擦抹她濕潤的臉。
她長睫揚了揚,意外聽見這樣的訊息,他沒過去?
“茉莉在上飛機前,想起了所有的事,她回到江青凡身邊,所以我一直都待在臺灣。”她還是一樣很能哭,指腹來不及拭凈她的淚,他干脆用袖口輕壓她面頰,“我去你租處找你,沒人應門,撥你的電話也沒有回應,是恰巧遇上房東,他說你退租,我才知道你搬走。”
他像哄孩子般,輕聲在她耳邊說著。
“去你打工的早餐店找你,老板娘說你辭職;回學校,同學們說你休學,我四處都找不到你……周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有多想你?”方唇湊前,輕吻了她耳垂。
他的熱息讓她輕顫了下,然后反復琢磨,細細消化他的話。
“關于我們之間的事,我寫成歌,但想不到有出片的機會,本來我對這種事是興趣缺缺,畢竟當個公眾人物是很沒隱私權的,可是一想起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找到你,或許也不是壞事,加上合作對象大部分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后來也樂觀其成,只是想不到,居然可以在阿況家看見你,阿況大略知道有你這個人,倘若他與你也相識的話,也許我們能更早見面!惫鶗R淡淡笑了聲,收束雙臂,將她更擁向自己。
“周丹,你是否能了解這一切?
他笑著,是因為他有信心她明白真相后,她能重回他懷抱,她以為他和另一名女子出國深造甚至共組家庭,會感到那樣受傷是必然的,但現在知曉他其實一直待在國內,并且尋找著她,她沒道理不再接受他。
周丹垂睫,她思量甚久,考慮著什么,猶豫著什么,好半晌,才聽見她輕輕嘆息。
“書齊……”語氣不再冷淡,她柔柔的,還帶點可憐的鼻音。
“嗯?”他鼻端湊近她頸側,曖昧地廝磨著,他的周丹依舊這樣直率,脾氣一來,鼓脹著生氣的模樣很是可愛有趣,而柔順時,那軟軟的語調教他聽了連心都要酥軟。
她怎么有辦法,讓他這樣貪戀著她?
這樣軟軟的身子、這樣軟軟的語調,他渴望多久了?
這么多年來,他的心猶然不變,她始終在他心里占據最重要一位,現下她這般坐在他腿上,他擁她在懷中,如此重溫著彼此,他難以放開啊。
“周丹,你說,我為什么會這樣愛你呢?你究竟,給我下了什么藥?”他在她耳畔低低吐息,溫熱大掌從她上衣下擺探入,他練習多年的吉他,指腹帶繭,粗粗地滑過她腰際,她一陣輕顫。
“書、書齊?”她語不成句。他不會是想,就在這里和她?
“嗯?”他的聲音低沉沙嗄,性感得要命。
“你、你的手?”他挑開她胸衣,掌心覆住了她全身最柔軟的部位,帶著疼惜的。
她還有話要說,是很重要的話,可他的挑逗、他的氣息、他的愛撫,在在讓她像快要化掉的奶油,她無力抵抗他的魅力。
“周丹,可以嗎?”他的吻綿綿密密,落在她耳際、她頸背、她發根,他的呼吸漸漸濃沉。
“周丹,可以嗎?”
她已無法思考,像不小心飛入陷阱的蝶,被他用情絲密密纏繞,她飛不出那張他細細織就的情網,只能看他一步步靠近,然后等著他將她蠶食鯨吞,徹底拆吃入腹。
“周丹,好不好?”得不到回應,他再低聲問,唇齒密密流連她頸項。
隱約,他瞧見她點了頭,他抱起她,瞧見左側有另一扇門,那應該是房間,他遂問:“你的床,夠不夠兩個人睡?”
她臉蛋埋進他頸窩,輕輕地點頭。
然后,他抱她進了房,將她放在床中央。
他深情俯視她,帶電的粗糙長指在她身上恣意滑走,是柔和唯美帶著淡淡傷楚的小調,也是熱情愉悅的大調,音階激昂地上行、升高;他們像兩個受傷的靈魂,不住地在彼此身上尋求慰借,高溫的軀體,熱情纏綿、兩相交纏。
那些過往的甜蜜,似是重回心坎,他的愛那么多、那么滿、那么濃,就要溢出來,他深狂地將滿腔熱愛注入她的身、她的心。
她低低喚著他的名字,然后輕輕哨咬他肩膀,而后細聲啜泣。
他對她一直都是這樣溫柔,這樣熱情,這樣堅決,卻又能輕易放手,她到底,要怎樣衡量他對她的愛?
她是這樣徹頭徹尾地愛著他啊,卻又輾轉著不安。
如何是好?她該如何是好?
熱愛終了,一切回歸寧靜。
她背著他,帶汗的他大手一探,從她身后將她圈入懷,他下顎抵著她發心,輕輕喟嘆:“周丹、周丹、周丹……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愛你的名字,很俏麗,就像你的人,俏靈靈的!
周丹睜著眼,小臉微有哀傷,似是掙扎著什么。
“書齊,我們談談好不好?”良久,她終于開口。
“好啊!笨烧骐y得呢,他們之間向來都是他要求談話居多,現下她主動表示想與他談話,怎么會不好。
他將她翻轉過來,灼灼目光鎖住她。
她望入他眼底,那爍動的光、那晃動的流,像黑夜的燦燦煙花,溫暖而明亮,她看得出他心情扱愉悅,想起自己將開口的話,又遲疑了。
“怎么了?”他傾近她面容。
“不是有話想說?”
緩緩垂睫,不看那雙正炙熱發光的眼,她悵悵開口;“書齊,你以為我是為了什么在氣惱你?為了什么而傷心?”她秀眉輕鎖,眉心間染著淡淡愁緒;“并不是因為你決定和茉莉到維也納!
聞言,他心驟跳,有什么不安的分子在空間流動,“……那么是……?”
“你不明白嗎?我在意的不是你合誰去哪個國家,我難以釋懷的,是為什么你可以隨時放掉我的手?為了恩情,你可以不要我的愛情,那么下一次,你又會拿什么你自認為正當的理由再度放開我?”她沒有揚聲,沒有怒氣,平鋪直敘著,姿態沉靜得救他害怕。
“不會!周丹,我再不會放開你。”他食指抬起她臉緣,怕她消失似的,態度有些急切。
“這些年我不是沒檢討過我自己,我也不是沒后悔當年選擇的是還報恩情,倘若能重新選擇,我再不會將愛情擺在恩情之后。”
她看著他。
“我該如何相信?”被傷過的人,總是較難釋懷,她執拗的、鉆牛角尖的,把自己逼進死胡同。
“周丹……”事情發展驟轉,變成這樣,他有些挫敗,心慌慌的,聲嗓低啞。
“一開始是我要求一夜情,那是為了和學長賭氣,為了證明我不是他口中永遠都沒男人愛的女人,和你有過親密關系后。我沒打算再與你有什么接觸的,可是你卻硬要走入我的生活,因為學長,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不要愛情的,但你執意給予,我無法不動心!彼粗,眼淚卻不由自主落下。
“我以為我會一直在深淵,你卻拉著我的手,帶我體會天堂的美好;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人生很快樂的一段時光,我總以為你是我的救贖者,總以為從此可以跟著你快樂飛翔,但最后你卻又親手將我推落谷底,這樣的你,要我怎么相信這次你不會再松開我的手?”
他的愛,給她希望也給她絕望,她難計算難衡量,她難取舍。
怎么做,似乎都很傷,但總要有個結果。
“讓你快樂,確實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但現在看來,我并沒有做好!彼猿暗匦α寺,長眸似微微紅著,那燦燦光流消逝,目光呈現的是看不見未來的灰澀。
“周丹,你還想說什么?”
“我們——”她菱唇張張合合,幾度欲言又止,那雙水亮大眼流轉哀哀波光。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贝瓜卵酆煟е麓。
左胸下的臟器猛烈一縮,明知不會是什么好答案,仍是不住泛著疼痛,郭書齊眨了下發酸的眼瞼。
“你,不愛我了?”像是得了傷風,他喉間異常沙啞疼痛。
她垂斂的眼簾發顫也發燙,貝齒更下陷唇腹幾分,好疼。
“周丹,因為不愛了,所以不愿再見我?”他深沉著眉宇。
頭,她發燙的眼眶直落著淚。
“那我們剛剛的恩愛算什么?”他逼問著。
“周丹,你回答我!
她睜看水花花的大眼。
“書齊,我愛你,即使我們之間空白了那么多年,我仍是愛你,就是因為愛你,所以剛才的親密我心甘情愿,可是書齊,光是我愛你那還是不夠的,我對你沒了信心,就算兩個人在一起,也不會長久,我會時時擔心你又放開我的手……這樣,怎么可能愛得快樂自在?”
他聞言,陷入深長心事。
是啊,她說得對,若愛,有著別扭,有著不信任,那沉潛愛里的他們,又怎么快樂、如何自在?
“不再見面,你會比較快樂嗎?”他在平淡的音調里,揚了揚唇角,苦笑。
她望見他眼底的蒼涼,突覺一陣傷楚的茫然。
“至少,不用害怕著不知道哪時候又要成為一個人!蹦沁不如讓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別讓他留不太多屬于他的痕跡,省得她往后傷心。
聽懂她意思了,他靜悄悄端詳著她那張讓他貪戀不已的臉龐,用一種思念的情緒,片刻,他抬手輕觸她面容。
“我說過,我最想做的是讓你快樂,而今,我似乎也只剩下成全你的快樂這個選擇了!彼弥浑p深憂的黑眸看她,溫朗的眉宇這刻蹙看靜靜的傷痛。
“如果不再見面能讓你快樂,就這樣辦吧!彼麑⑹殖殡x了,也一并抽掉她的幸福,但這刻的她卻執拗的認為,這樣的她,才能過得更好。
她怔怔看著他下床著裝,看著他轉身離開。
人生好像就是這樣走走停停、去去留留而已,那么最后她身邊剩下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