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肖逸臥室的門突然開了,發著呆的沈蜜絲毫沒有發現他,直到肖瀟偷笑著戳了戳她的胳膊,將她帶回了現實。
「蜜蜜,我哥叫你呢。」
沈蜜猛地轉過頭去,只見肖逸站在房門口,黑著俊臉冷冷地注視著肖瀟,仿佛要把她剝皮一樣。
見到沈蜜轉過頭,肖逸的目光轉到她的身上,嘴角微微翹起,聲音略顯溫柔地說:「沈蜜,你來。」
沈蜜沒有動,還沉浸在肖瀟的話里難過著。
肖逸臉上的笑容一收,一邊的眉毛抬起,「過來!
沈蜜在心里沒出息地嗚咽一聲,不情愿地站起身灰溜溜地進了他的房間。
肖逸關門的一剎那,冷冷地瞪了肖瀟一眼,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肖瀟晃了晃頭,吐舌頭氣他。
他「砰」地一聲關上門,把門反鎖。
「你干么?」沈蜜見他鎖門,站在他身后問道。
臥室里沒有開燈,只有一盞臺燈照亮了半邊房間,肖逸沒說話,轉過身來越過她,直接走到書桌前坐下。書桌上的書和筆記都沒有被打開,他拿起玩到一半的iPad繼續游戲。
沈蜜有些詫異,她一直以為肖逸在準備考試,沒想到全都是做給他妹妹看的。
肖逸的手指一邊在螢幕上飛快地滑動,一邊將一根吸了一半的煙拿起來,重新叼在嘴上,也不看她,語氣平靜地道:「別聽肖瀟胡說八道!
沈蜜皺了皺眉,聲音異常平靜,「我不相信別人說的,但我相信我看到的!
他的手一頓,轉頭看她,眼睛微微瞇起,細細地品讀她臉上的失望。
其實沈蜜早就發覺了,自從再次相遇以后,肖逸就是這副樣子,過一天是一天,仿佛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需要他去為之奮斗、努力。
「是我不對,我觸及到了你的隱私,不該問你緩刑的問題?墒俏艺娴南胫,到底是什么事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肖逸發出一聲輕笑,干脆整個身子都轉過來,跨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扶著椅背,像個孩子一樣看著她,夾著煙的那只手動了動,慵懶地瞇起眼睛,「我現在怎么了?」
沈蜜很討厭他現在的樣子,皺著眉不說話。
見她好像真的生氣了,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把煙掐滅,攤攤手,「你看,我不抽了。」
沈蜜突然冷笑一聲,轉身就走,接著便聽到身后的實木椅子發出一陣突兀的聲響,肖逸將她正要開門的那只手握住了。
「你要干什么?」
沈蜜覺得自己再在這個屋子里待下去,肺都會被氣炸,她冷冷地甩開他的大手,轉過頭來與他對視,憤怒地低聲道:「肖逸,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什么樣子嗎?你自己看看現在幾月了,你有把考試放在心上嗎?」她停頓了一下,目光中有一絲委屈,「你把我放在心上了嗎?」
肖逸松開了手,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這么問,動了動唇,剛要說話,就聽見外面的肖瀟喊了一聲,「哥,蜜蜜,我和Vogt去看電影了!」
接著門口響起肖瀟給Vogt穿鞋時的嘮叨聲,母子倆的對話在一聲關門聲后戛然而止。
肖逸重新對上她的目光,伸出手在她頭上拍了兩下,哄小孩似的說:「好了,別生氣了!
沈蜜突然覺得好累,此刻的她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鼻子酸酸的,卻流不出眼淚。
最終,她干脆揚了揚手,故作爽朗地說:「好吧,我不生氣了。我要說啥來著?啊,我要回去了!顾F在不想看到他,一秒都不想。
肖逸有些詫異,微微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仿佛在確認她所說的不生氣是真是假,而就在沈蜜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他反應過來,從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干么?」就算現在她很生氣,但聲音仍是一貫的溫柔。
肖逸不說話,他的唇一下一下落在她的后頸上,動作輕柔,讓她的身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沈蜜輕輕推了他一下,可肖逸的手卻驟然收緊,薄唇略過她的脖頸,最后吻上了她的耳朵,她情不自禁轉過身來摟上他的脖子,陷入了他瘋狂而熱烈的深吻之中。
兩人糾纏著走到床邊,沈蜜倒了下去,聞著他床單上的洗衣粉味道,看著他脫掉兩人的衣物,聽著他粗重的喘息聲,當他重新覆上她的身體時,熱燙的體溫透過肌膚傳了過來,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只能跟著他的動作,在名為情欲的海里載浮載沉……
恍惚間,她聽見肖逸問:「你是不是第一次?」
沈蜜想了想,搖搖頭,還輕飄飄的補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不是……」
如果靜靜聽的話,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可兩個人的呼吸聲、心跳聲以及被子的摩擦聲太吵鬧,以至于肖逸并沒有聽出來。
他俯下臉吻住了她的唇,不得不承認,沈蜜的身體就像是甜美的蜜,讓他發瘋……
下一刻,沈蜜感覺到一陣撕裂般的痛,隨即聽到肖逸低低的罵了一句,從她的身體里退了出來。
沈蜜疼得半死,拿起一件襯衫,也顧不上是他的還是她的就往身上一罩,坐了起來。
她有點窘迫,又有些不好意思,看著正詫異盯著自己的肖逸,一邊顫抖著手扣扣子,一邊說:「要不就先這樣吧……」太疼了,她心有余悸地想。
肖逸就這樣望著她,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扶住額頭,迅速地套上褲子下床。
沈蜜楞楞地看著他,心臟忽然傳來一陣抽痛。
他這是后悔了嗎?還是害怕承擔責任?
肖逸赤腳站在床邊,指了指她身上的白襯衫,「我的衣服……」
「。∥掖╁e了,我脫給你!股蛎壅f著低頭想解扣子,下一秒卻停止動作,為難地看著他。
肖逸再一次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背對著她,煩躁地說:「算了算了。」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T恤套在身上。「你穿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拐f完就開門出去了。
沈蜜一個人慢慢地脫下衣服,把自己的換上,整個過程腦子都是懵的,好不容易才穿好衣服,走出臥室。
肖逸站在客廳里抽煙,見她出來,迅速把煙熄了,走向門口。
沈蜜沉默著,跟著他一起穿鞋。
出了門,夜風有點清涼,吹得她有七分清醒,剛才的激情仿佛是一場滾燙的夢,已經成了月亮旁繚繞的云。
剛才發生的事慢慢浮上腦海,沈蜜突然有點委屈,她穩定了一下情緒后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怎么了?」
「沒事。」肖逸搖搖頭。
「我不用你負責的,你別想太多了……」
肖逸沒說話。
她猶豫半晌,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碰了我像是踩到地雷一樣,你是不是后悔了?」
肖逸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著她,「是,我是后悔了。」
聞言,沈蜜的心里有一萬座冰山轟然崩塌,難過地看著他。
肖逸一臉嚴肅地戳了戳她的腦袋,說:「我是后悔那么莽撞弄痛你。你這個騙子,裝什么見過世面,疼死你活該!」
沈蜜楞了一下,眼眶一熱,使勁掐住他的胳膊擰了擰,又捉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死你!你才活該呢!滾蛋!我不要再見到你!滾!」
肖逸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的失措與窘迫,以及想哭卻不敢哭的愁悶,伸出一只手臂把撒潑的她攬進了懷里。
沈蜜推他,他就用力,沈蜜再推他,他就干脆伸出兩只手臂將她抱住。
夜晚的路邊仍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經過,沈蜜臉皮薄,慢慢地就不鬧了,她靜靜地趴他胸膛上,用最小的聲音低低地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剐ひ菖牧伺乃谋常瑹o奈地嘆了口氣。
沈蜜哭著點了點頭,站直身子,擦了擦眼淚,將表情換成最自然的狀態。
他牽起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
最近沈蜜實在有些吃不消。
B市熱得像蒸籠,屋里開著空調又很涼,她本就有過敏性鼻炎,這樣冷熱交替讓她發了病,出門不得不戴口罩。
「蒼天啊,這哪里是人過的日子?」沈蜜穿著高跟鞋邁出計程車外,撲面而來一股蒸騰的熱浪,戴著口罩的面部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棉被,讓她汗如雨下。
她吃力地關上車門,手里的兩大袋外賣必須要盡快送到顧客手里,否則食物會因為天熱而變質。
「怎么這么晚?」第一個客人標準的怨婦臉,堵在門口瞪她。
沈蜜解釋道:「剛才有個路段發生車禍,車輛回堵,所以來晚了些,真不好意思。」
怨婦哼了一聲,接過食物,皮笑肉不笑地說:「沒見過送外賣還搭計程車的。」接著用力將門關上。
沈蜜嘴巴撅起老高,伸出高跟鞋泄憤一般踢了一腳防盜門旁邊的墻。
門重新被打開,怨婦惡狠狠地說,「你剛剛是不是踢了我家的墻?」
「。俊股蛎鄹尚σ宦,「對不起哦,腳抽筋了,對不起對不起!」
「砰!」門又被關上了。
沈蜜吐了吐舌頭。
下一個客戶是VOG的員工,VOG大樓坐落在繁華的市中心,剛下計程車,沈蜜就看見一個碩大的看板立在大樓前,還是那張有聶永恒簽名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的他露出自信微笑,他這樣的青年企業家估計被很多年輕人奉為偶像。
沈蜜站在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進去,于是給訂餐人打了個電話。
VOG里,助理敲了敲門,走進聶永恒的辦公室,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插在褲兜里,靜靜地看著下面。
集團門口站著的女人一手扶著大理石柱子左顧右盼,確定附近沒有人,便將高跟鞋脫下來,倒了倒里面的砂土,又趕緊穿好鞋子,接著又摘下口罩,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她優雅的氣質和精致的發型儼然已經被這熾熱的空氣所融化,表情中透著一點等待時的無聊。
「聶總,外賣到了,讓她送上來嗎?」助理十分清楚老板的心意,特意進來問道。
聶永恒依舊站在那里,身形因消瘦而顯得更加修長。他不說話,一直看著樓下的沈蜜,只見她低頭拿出手機,緊接著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每一個熱戀中的女孩子看到了男朋友的簡訊一樣。
「不用了!棺钣篮銊右膊粍拥卣f。
「好的,那我讓她放到接待處!
沈蜜想這個外賣可能是聶永恒訂的,因為除了聶永恒,她并沒有VOG集團的客戶,但她也只是猜測。
一個小時之后,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聶永恒發了動態消息,他轉發了沈蜜的廣告,附上一個笑臉:真的很好吃,蜜蜜加油。
這則訊息和他以往發的那些經濟商業理論格格不入,沈蜜盯著它發呆了許久,在下頭留言:謝謝聶總夸獎。
聶永恒沒有回復,這讓沈蜜有些唏噓,原來他說的不會再見是真的。
至于剛才讓沈蜜在VOG集團樓下傻笑的消息是肖逸發來的:今天氣溫很高,別送外賣了,我做飯給你吃怎么樣?
沈蜜微笑著給他回復:兔子,我可是愛財如命的人,就因為今天很熱,大家都不愿意出門,只能訂外賣,所以我的生意才好啊,不接訂單不行!
肖逸的訊息回過來:那我去陪你。
哎?你不用上班?她驚訝的回復。
我辭職了。肖逸秒回。
沈蜜高興極了:你終于肯辭掉那個鬼工作了。
不是你說的,不辭掉工作的話就不讓我碰你嗎?這句有點哀怨。
沈蜜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經過了上次的吵架,又發生了關系,肖逸對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時候會主動做出一些讓步來哄她開心,只不過他不愿意承認罷了。
沈蜜回復道:你還真是色欲熏心!
肖逸發來一條語音,聲音特別嚴肅正經:「沒辦法,誰讓我是你的人了!
沈蜜笑了,回復他,「真肉麻!不過很乖,表揚一下!」
「你在哪里?」
沈蜜抬頭看看VOG大廈,想著肖逸可是個醋壇子,Vogt的醋他都吃,更別說聶永恒了。于是她離開了VOG大廈,走出好遠才給他報了個地址。
「哀家在青年路三十號,你來吧!」
肖逸騎著機車很快就到了,因為日光疹,即使在這么熱的天氣,肖逸依然穿著長袖襯衫,七分牛仔褲,車子還沒停下,沈蜜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紅色的小疹子,有點心疼。
沈蜜在他的大長腿上拍了一巴掌,笑著說:「你這么拚啊,連把傘都不撐?」
「你不是也很拚?」他的目光朝著她流汗的額角看過去,目光中有一抹復雜的情緒閃過,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他歪頭示意她上車,沈蜜摟住他的腰,發現汗水將他干凈的白襯衫沾濕。
機車開動,行駛中的疾風吹過耳畔,沈蜜覺得舒爽極了,她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兩個人向最后一個客戶的家里出發。
「兔兔,肖兔兔。」沈蜜喚道。
肖逸似乎對這個昵稱并不是很習慣,裝作沒聽見。
沈蜜也就是有事沒事叫叫他,見他不作聲,就把腦袋貼在他背上,閉著眼睛休息。
「累了?」肖逸問。
「還行!
「送完最后一個我們就回家!
「嗯!」
「其實我也會做飯的。」
「我沒聽錯吧?」
「要不要嘗嘗?」
「要要要!」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旁邊停著各種牌子的轎車,車里有舒服的空調和座椅,可沈蜜一點都不羨慕。
她在肖逸背上蹭了蹭,摟緊他,就聽見肖逸說:「沈蜜,如果你實在很累的話,可以不用這么拚!
「不拚你養我。俊顾穆曇魦傻蔚蔚,讓人產生想要保護的欲望。
「行啊!剐ひ葺p飄飄地答應了。
沈蜜怔忡片刻,也沒敢當真,便嬉皮笑臉地說:「還是要靠自己啦,我這輩子想嫁給醫生,誰要你這樣一個無業游民養。
肖逸笑了笑,沒說話。
她靠在他背上發呆,機車穿過熙熙攘攘的市區,穿過小巷子,就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沈蜜聽見自己靠著的那個人說話了——
「可我是認真的!
沈蜜有心里暖暖的,在他們交往的這短短幾個月里,無論肖逸有沒有真正愛上她,她都愿意相信日久生情,也愿意相信他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車子在客戶家樓下停住,沈蜜從車上下來,肖逸跨坐在車上看她,隔壁的便利商店恰巧在播放梁靜茹的《愛久見人心》,仿佛成了兩個人的背景音樂。
沈蜜捏了捏他白晰的臉蛋,眉眼彎彎地說:「哎喲喂,我怎么有點小感動呢?」
「松手!剐ひ莺每吹难劬Σ粷M地瞇起來,半邊眉毛挑高。
沈蜜一點都沒有被他生氣的表情嚇到,「就不松手!我們兔子怎么變得這么乖了,居然說要養我。來來來,給我親一下!
肖逸特別大方地抬起頭,下巴微微揚起。
沈蜜低頭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夸張地發出了聲音,然后揉了揉他黑硬的發絲,蹦蹦跳跳地拿著外賣上樓了。
肖逸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唇角微微勾起,然后拿出一根煙放在唇邊點著了火,坐在機車上等著她。
這一晚,肖逸真的給沈蜜做了一頓飯,味道雖然比不上她,但是味道行,賣相也不錯,實屬難得。
晚上九點,兩個人下樓逛了逛夜市,沈蜜像是長在他身上一般,依偎著他穿過喧鬧的人群。
兩人走到一家婚紗店,沈蜜羨慕地往櫥窗里看了幾眼,那件婚紗在燈光的照耀下變得光彩熠熠,讓人艷羨。
「你有沒有想過結婚?」肖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很平靜,似乎是隨口問問的樣子。
「我。俊股蛎刍仡^看他,牽著他的手繼續往前走,「倒沒有過特別想的時候,遇見了對的人自然就會想了。」
肖逸忽然用一種很認真的目光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怎么了?」沈蜜停下來問。
肖逸收起那一瞬的認真,又恢復了閑逸的神態,手指彈了彈沈蜜的腦門,「真不會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