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里長氣炸了,要不是這個女律師多管閑事,安養院所有老人早就打包行李走人了,怎可能留在這里變成她心頭的一根刺!
“你是律師應該知道外頭世界是怎樣過日子的,大家都很辛苦,你不會不知道這個都更案對我們有多少利益,但你替這些老人家出頭,那我們這些居民怎么辦?我們的利益你怎么賠我們?”
這些話在每一次協調會上都會拿出來對吼一次。
“張里長,同一個問題,我想之前已經討論過了,我們并非霸著地不走,一定會搬離,只是要有一個合適的搬遷計劃!
“那是市政府的事,你不能把這當成延緩搬遷的理由!”
孫卉紫聳肩!盎蛟S張里長可以帶著原班人馬去‘督促’市府的處理效率,或許會有不錯的效果!
“孫律師,你不要以為我聽不懂你拐著彎罵人喔!”張里長氣炸了,比吵架她哪是律師的對手?惱羞成怒之下,她拿起一旁的掃把當武器,朝孫卉紫揮了過去。
所有人尖叫,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荊站出手接住掃把,動作之快讓里長咋舌不說,其他抗議的居民無不吃驚地張嘴瞪眼,里長更因此跌了個踉蹌。
孫母嚇壞了,擠過人群來到女兒身旁,急問:“卉紫,你沒事吧?”
孫卉紫搖頭!拔覜]事!
她感激地望著身旁高大的他,無法想像掃把打到自己的后果,除了她的皮肉痛之外,雙方會不會發展成以暴制暴的不理性后果?要是如此,這對協商而言只有傷害、沒有助益。
荊靖的氣勢震懾了所有人,他沒說話,但陰鷙的表情足以讓所有抗議者為之畏懼。
他雖是單槍匹馬,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張里長狼狽抹去冷汗,小心翼翼地看著陌生人!澳闶钦l?這是我們和孫律師的事,不相關的人請讓開!”
荊靖沒說話,冰冷犀利的視線讓他像憤怒的獵鷹,張里長瞬間化作發抖害怕的獵物,冷汗涔涔。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男的看得出來不是好惹的家伙!皩O律師,你給我走著瞧!我們會再來的!”
張里長忿忿吼著,帶著眾人匆忙離開,安養院再度恢復平靜。
壞人一走,夢夢開心地拍手!皩O律師,天啊,你有沒有看到張里長夾著尾巴落跑的樣子有多好笑?天啊,太過癮了!”
老人們也很開心,一直以來他們只有受氣的分,這一刻總算有出了口氣的快意!
“年輕人,你身手太好了!幫我們出了口悶氣呢!”
“嚇死人了,這一棒打下去那還得了?幸好有你在!年輕人,我們都很感謝你啊!”
老人家少不了贊美,義工開始動手整理場地,餃子大會當然得繼續,因為下一次還能不能在這里辦品嘗大會?所有人心里都沒把握,也就格外珍惜這一晚的活動。
孫卉紫含笑看著身旁的他!爸x謝你!
荊靖嘴角噙著笑。“你不也這么幫過我?”
“那不一樣,我只是吹吹口哨而已,你是直接上場面對敵人!
他的笑容變得溫柔了!安贿^我面對的只是一個失去理智的里長,你面對的可是四個訓練有素的男人。”
孫卉紫紅了臉,他的贊美讓她覺得好害羞。
一旁的孫母可就好奇了!盎茏希裁茨腥税。俊
啊啊啊,慘了!再怎么樣她都不能讓媽媽知道那一夜的事,情急之下,她勾著荊靖的手臂,不忘帶他一起落跑。“什么男人?呃,媽,你聽錯了啦,我們要去包水餃嘍,今天的第一名一定是我們那組!”
“什么我聽錯,我明明就聽到:你面對的可是四個訓練有素的男人,孫卉紫,你最好坦白說喔一一”
“沒有、沒有啦!”
她拖著他快快離開,完全不管母親的追問。
荊靖看著身旁的她,她一臉淘氣地依偎著他,兩人之間沒有距離!芭卤涣R?”
離開危險區域后,她立刻松開他的手臂,臉又紅了!笆前,我媽不知道那晚的事,如果知道了,準會被她罵到臭頭!
“可惜,那是很了不起的事!彼粗约嚎湛杖缫驳谋蹚。
她驕傲地仰起下顎!拔乙灿X得了不起,但我媽不能知道,哈!”
兩人一分開,荊靖明顯感受到自己內心的失落,似乎她偎在他懷里,是天經地義、再自然不過的事。
他有些懊惱于那些突然產生的感受,那些感受是陌生的,他早習慣和別人保持距離,習慣在一旁安靜觀察,從沒有任何人引起他的好奇,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卻像一道溫柔的暖流,滲進他冰冷、充滿防備的心。
“對了,都沒問你貴姓大名呢!”她抬頭望他。
他望著她清澈的眼、含笑的紅唇,頭一回,他有了顧忌和遲疑!瓣P口!
“關口?”
“嗯。我母親姓關口!
他說他是半個日本人,擁有一個日本的姓氏也很正常,從母姓也沒什么奇怪。
“關口先生,謝謝您的幫忙,你救了秦爺爺,也救了我們今天的餃子大會,套一句老人家說的話,今天你是貴賓,餃子無限量供應!”
她的笑容非常燦爛,好比夏日晴空耀眼的太陽。
但荊靖臉上沒有笑意,黑眸中盛滿懊惱。頭一回。他不以自己的姓氏為傲,甚至顧忌到選擇隱瞞,為什么?
是因為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還是無法接受當她知道他是荊靖,一切風波的始作俑者時,他也會失去她臉上自然純真的笑容?
離開安養院后,荊靖回到辦公室,那一身陰霾的模樣讓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宋學維晃了進來,看到荊靖的兩個手下站在角落,一臉為難,他看看好友,再看看他們,問:“你們老板是怎么了?”
兩人搖頭,輕聲說:“大少回來就這樣了,夫人約大少回家吃晚餐,我們也不敢和大少說。
學維腦袋里開始整理最近棘手的事。在他的想法里,唯有工作上的事才能讓荊靖失去冷靜,而且還是很嚴重的事才有可能!
“大少剛才去哪兒?”
“不知道,他讓我們不要跟!
“那最近棘手的案子除了都更案之外,還有其他的嗎?”
兩人搖頭!皼]了,以大少的標準,只有都更案才稱得上棘手的事!
宋學維摸摸下巴!昂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去探探口風,你們先打個電話回去告訴夫人,大少會準時回家用餐。”
“宋先生,謝謝您。”兩人離開老板辦公室覆命去。
宋學維晃到好友身旁,荊靖站在落地窗前,俯看臺北市的街景。荊家在臺北的辦公室就設在101大樓內,擁有最好的視野。
“剛才去哪兒?你不讓人跟著,快把他們嚇出心臟病了!
荊靖沒說話。這是預料中的事。
宋學維換了一個話題,畢竟東問問四問問,總能探出老大怪里怪氣的原閩。
“都更案一直懸著也不是辦法,干脆我明天去會會我學妹,亮出荊家的名號,再把你的相片拿出來嚇人,讓我學妹明白她面對的是什么狠角色,說不定孫卉紫就會同意協商!
她的名字讓荊靖心頭一震,他皺眉!安挥!
“不用啥?”
“不用拿荊家任何事去威脅孫律師!
宋學維雙手一攤!盀槭裁矗壳G家很好用耶,誰都知道荊家和日本黑道關系不錯,連高官都得敬你三分,況且荊家還很有錢,所謂錢多能辦事,荊家什么沒有,多的就是錢,為什么不直接挑明?而且你的相片很好用耶,小孩看了都會哭呢!”
荊靖沒理會好友的調侃,僵硬的背影看起來更是冰冷。
“況且你不是說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土地收購嗎?為了這個案子,投資部人仰馬翻,每個人忙到焦頭爛額不說,又碰到一個硬骨子的孫卉紫,你再不出馬推一把,我看這案子有得耗了。”
荊靖搖頭。
宋學維打哈哈!澳悄銚u頭的意思是不行,還是不能?”
“先暫緩。”
“暫緩?”宋學維大驚失色,這是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暫緩?荊靖的字典里根本沒有“暫緩”兩個字,他是怎么了?被外星人附身了嗎?只是宋學維還來不及開口探問,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推開,一名美麗自信、風情萬種的女子走進來。
她是荊玫,是多刺的紅玫瑰,是荊家最受寵愛的小公主,負責管理投資部,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豪邁氣度,也是個讓商場大老頭痛的狠角色,她雖然年輕,但未來的成就不亞于兩位兄長。
她是來找大哥一起回家吃飯的,但一進辦公室,就聽到大哥的律師大吼大叫。
“暫緩什么?”她問。
宋學維戲劇性地捂著心臟,一臉痛心。“小玫,你大哥說都更案收購土地的事先暫緩,喔,虧我還這么努力準備第三次協調會的事……”
荊玫優雅地蹙眉。沒什么事可以讓她大呼小叫,蹙眉已經是很震驚的表達方式。“為什么?大哥?”
荊靖的答案很簡單!安粸槭裁,照辦就是。”
這下連荊玫也很難冷靜。大哥不是會說玩笑話的人!皼]有原因?這怎么能說服我?大哥,你不是下達指示,要在最短的時間完成收購案嗎?不會無緣無故想暫緩就暫緩,我要知道原因!”
荊靖轉身,陰沉的表情讓人無法再有疑問。
“一切暫緩!彼f。“可是一一”
“沒有可是!
荊玫雙臂環胸。礙于兄長的威嚴,她也只能自顧自生悶氣。
“為什么才短短半天,你的想法全變了?”
撂下不滿,荊玫氣得拂袖而去。
這倒給了宋學維一個新發現。他找到問題在哪兒了,荊靖的確是失蹤了半天,回來之后不只陰沉得讓人發毛,連想法也變了。為什么要暫緩計劃?都更案根本不能少了那一塊地,荊靖在想什么?
“老朋友,你的決定可是會讓許多人跳腳喔,身為你最親近的律師,我能知道原因嗎?否則怎么幫你處理來自各方的抗議?”
荊靖沒回答,只是轉過身,再度面對窗外的臺北街景。
天色已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