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幫助木木西解決墻內的人馬后,斐凈即跳出墻外,筆直地沖向自家許久不見的哥。
斐然咧大了笑容張開雙臂,敞開懷抱接住沖過來的她。
“小妹,三哥好想你……”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后,斐然不禁又在心底恨起把她嫁來這兒換鐵料的小皇帝。
她埋首在他懷中咕噥,“我也想三哥!
下一刻,一只手突伸至斐凈的背后,動作快速地將她整個人拎走,斐然瞇著眼,瞪向一聲不響就跑來打斷他們兄妹共敘天倫的湛朗。
“妹婿是吧?”
湛朗環緊了斐凈,一點也沒把相級初階的斐然看在眼底。
“咳咳!被ǖ襁m時插入其中,以免他們會打起來,“姑爺,先讓小姐回城吧,你瞧小姐都快凍僵了!
湛朗隨即二話不說將人抱了就走。
“三爺請隨我來!被ǖ裼懞玫匮,小心看向另一尊她同樣得罪不起的大爺。
在殺了柳沁后,冰墻內的戰事后續,湛朗全都交給了經驗豐富的木木西與阿提拉接手,他抱著斐凈,馬不停蹄地趕回狼城內的城主府,才讓斐凈泡過熱水澡弄得一身暖和,她就被跟著趕到的斐然給拉走了。
把斐凈搶過來關在房里說了一下午的話,斐然還意猶未盡,沒想到陰魂不散的湛朗就又再出現,強盜似地拎走了斐凈去飯堂用膳。
由于近來睡得太少,加上又不停歇地勞動了數日,斐凈眼皮沉重地靠在湛朗懷中,邊打著瞌睡邊接受他的喂食。
斐然怔怔地看著他倆,就見湛朗把昏昏欲睡的斐凈搖醒喂她一口,停頓一會兒后,再把又快睡過去的她搖醒,再喂一口,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吃吃又睡睡。
斐然滿心不可思議,“他們……一直都這樣?”
“一直都是這樣!被ǖ襁咟c頭邊忍不住要抱怨,“姑爺太溺愛小姐了。”虧得姑爺有那個耐心哄。
他原本還不相信納蘭先生所說,這個強盜頭子會對小妹好,即使納蘭先生把花雕的報告交給他看,他也還是半信半疑,直到此刻,他兀自認定的偏見,這才被眼前的兩人給扭轉過來。
“三爺,姑爺待小姐如珠如玉,他是真心的,還有我看得出來,小姐也挺喜歡姑爺!
他橫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怎會帶兵來幫忙?”
花雕朝他深深鞠首,“多謝三爺。”
安靜坐在席上看了那對夫妻一會兒后,斐然仰首喝盡手邊的奶酒。
“我這就先回原國了!彼麑⒕票瓟R下,“二哥因這次不能跟來,眼下還在府里鬧著呢,先生和大哥怕是快擋不住他了!
花雕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要走,“三爺不多住幾日與小姐聚聚?”
“不了,知道她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再看下去他會忍不住想掐死那個妹婿。
將吃飽睡熟的斐凈交給花雕后,出乎意料的,湛朗一路親送斐然至狼宗邊境。
湛朗看著斐然遠去的背影,語氣冰冷地道:“西苑國打的好算盤,真以為我狼宗是吃素的?”
木木西不認為事情有那么簡單,“西苑國對我狼宗懷恨確實不假,但南貞國想利用魂紙一事藉此讓鐵料價格降下來,也應是原因之一!
“師爺人呢?”
“還在西苑國賣美人!
“叫他暫緩買賣,先找個地方避風頭!
“是!
狼宗與南貞軍一役后,往常到了冬日都冷清清的城主府中,近來總是人聲鼎沸熱鬧不已,許多城民排隊來到城主府前,為的就是希望能見上宗主夫人一面。
無論是戰前的準備,還是和戰后的一連串處置,斐凈取代了以往負責這些事的湛朗,手握大權的她,在戰后三日,即打開狼城迎接由原國小皇帝應她要求急派而來的一支太醫隊伍,專門幫狼宗那些以往受了傷后都隨意處置傷口,還一臉不在乎的漢子療傷。
打理完受傷的傷員,斐凈本著物盡其用的信條,將一班太醫留在城主府中,開始安排他們為城中的百姓們看病,于是那些天,城主府內外皆是攜家帶眷來看病的城民。
原本就是草原上牧民的狼城城民們,往常病了,就是隨便找些草藥吃吃,一旦病重,就只能生死由天?稍诜蛉藖砹酥,他們這些一輩子從來不曾看過大夫的人,頭一回所看的大夫,就是原國皇宮中專門替皇帝治病的太醫,這讓他們頓時興起了一股和他們當年在遇上宗主時,一模一樣的感激之情。
于是在太醫們打道回府后,斐凈就成為了城民們參觀的對象,天天來到城主府的大門處,臉蛋紅紅地坐在花雕替她搬來的大椅上,接兄一個個前來感謝她的城民。
眼看外頭的雪勢愈下愈大,而坐在椅上接見城民的斐凈身子也抖得厲害,湛朗取來新制的大氅將她裹好,再轉身告訴前來的百姓們。
“你們都消停消停,明日起都別再來了。”
眾人難掩臉上的失望,“為何?”
“夫人天生就怕冷,沒見她都凍得發抖了嗎?”湛朗彎身將她抱起,斐凈的兩手立即緊緊攀住他的頸項,“你們的心意夫人收到了,天寒,都回去歇著吧!
“是……”
湛朗轉身再向另一人交代,“木木西,城中的事務就交由你暫管,我陪夫人歇個幾日!
“沒問題!毖巯乱矝]什么大事,而諸國在這一役后,恐怕好一陣子都不敢再對他們狼宗動什么心思。
一路被湛朗抱回府內,斐凈邊打著呵欠邊靠在他的肩頭宣布。
“我這幾日都要住在浴池里!边B吹了數日的寒風,她承認她被北方的天候打敗了。
“住在浴池里?”棄他改就熱水,真有冷成這樣嗎?
“嗯!
“想住浴池就住浴池吧!狈凑莻小皇帝就像在補嫁妝一樣,知道她怕冷不耐凍后,成車不要錢的煤就是拚命往狼宗送。
她決定要拖他一道下水,“你也要陪我一起!彼m不說,但她看得出他也累壞了。
湛朗止住腳下的步伐,帶著壞壞的笑意問。
“夫人不怕我動歪心思?”妖界可從沒出產過什么君子,更加不存在什么柳下惠的無聊美德。
“動吧!膘硟舨坏辉谝猓炊鴳岩傻仨蛩,“不動我的歪心思你要動誰的?美人的嗎?”
他趕緊以正清白,“有夫人足矣,我哪會看上什么猴子?”
“口說無憑,跟我去澡堂實踐一下夫妻業務再說!彼慕罂冢笓]著他朝澡堂的方向前進。
“是!”
專用澡堂內,遍鋪具有保溫作用的青玉磚,蒸騰濕熱的水氣四下彌漫。
與湛朗好好實踐過一回夫妻業務后,斐凈任由烏黑的長發漂在水面上,靠在浴池的一頭,看著占據了浴池另一頭的湛朗,此時他表情舒適放松,嘴角還因心情甚好一直保持著上揚。
“湛朗,你說我到底愛不愛你?”
原閉目歇息的湛朗張開眼,“夫人怎會突然問我這問題?”
她狀似有些困擾,“因我發覺我似乎一刻都離不了你!本瓦B只是分據浴池兩頭,她都忍不住要嫌棄當時她沒事把浴池做得那么大要做什么。
“那是因為夫人怕冷!闭坷室苿由碜觼淼剿拿媲埃孛娣浩鹆艘魂囮嚨乃。
“可我總覺得好像還有別的。”只是怕冷,她也不至于會變得那么黏人,再加上,南貞軍來犯那時……
“別的?”
斐凈專注地凝視著他,南貞軍來犯那時,當她知道了他被相級高手包圍了后,前所未有的怒意占據了她,以往的她從不認為自己嗜殺,最多只是以戰止戰而已,可那一刻,她從沒那么想殺光那些相級高手,在人頭攢動的戰場上,一刻不見他的身影,她就覺得心慌不已……
“我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只是愛了!彼隣钏谱哉f自話,然后又自行下了結論,“雖然納蘭先生沒教過我夫妻之間的情愛,可我總覺得,它其實并沒有那么復雜!
“夫人一向都很聰明!闭坷蕯堖^她,大掌滑上她背后細致的肌膚,“要我來說,愛是一種感覺而已,它不必驗明正身,也不需成日掛在嘴邊,只要我倆都能感覺得到就成了!
“是嗎?”
“當然有時也可以身體力行去證明一下它的存在--”他俯下身子,正笑著想再與她演練一回夫妻業務,身子卻猛地一僵。
斐凈也察覺到他的氣息不對,“湛朗?”
體內沉積在丹田中的內力,此刻正不安分地竄動,湛朗起初不明白那些內力怎會變得如此暴動,但在丹田深處莫名涌出了更多的內力時,他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斐凈在他還泡在水中調整著氣息時,已經出了浴池換上衣裳,在他一把氣息控制住后,即趕緊拉他出來,一穿好衣裳便快步拖他回房里。
回到房中的湛朗便坐在床上打坐,幾刻鐘過后,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你怎么了?”等待一邊的斐凈,見他睜眼便馬上湊上前。
他徐徐吐了口大氣,“沒事……”
她并不相信他口中的這個沒事,拉過他的手腕替他診起脈,不久即蹙緊眉心。
“你的脈象很怪!眮y得就像在他體內有團風暴似的。
湛朗不得不說出他的推論,“很可能是……要提前晉階了。”
晉階?
他如今已是相級中階,要是再晉的話……
斐凈的臉色驀地變得蒼白,“相級高階?”
“嗯!
她登時回想起,她家二哥斐梟當年為了晉階,可說是在歷經了九死一生后這才勉強突破境界,而那時,她頭一回在素來穩重的納蘭先生面上看到了慌張失措,以及那揮之不去的驚恐,后來她才知,斐梟差點就一腳踏進了黃泉里。
“別擔心,只要晉階成功,日后我就更有能力保護你了!笨闯鏊膽峙拢坷市÷暤匕参克。
斐凈一把推開他霍然站起,“你肯定你能活著出關?”
為什么自古以來相級中階雖是不多見,但并不乏武者練上這一階層,可卻幾乎找不到相級高階的存在?而將級,則是根本連聽都沒聽過。
那是因為,一旦踏入相級中階之后,要想再往上晉上一階,難度與登天無異,一旦想晉級就得賭上性命。偏偏十有八九的高手們即使賭上了性命,也大都死于晉階,到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成功晉階還活著的,就只有她家二哥斐梟一人而已。
想當年她的父親斐冽為晉相級高階,不惜用上魂紙許愿來助己一臂之力,結果卻仍是晉階失敗,并在走火入魔后成了個六親不認的殺人瘋子。
這要她怎么相信他能安然無恙地活著出關?怎么相信?
“夫人……”他才想好好開導她一下,卻被她急切的聲音打斷。
“你能不能不晉階?”
他一怔,“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彼疂M則溢,更何況是已經有了晉階的跡象?他可不想再重演一回爆體而亡的舊事。
“那就不要武者之力,廢了它吧。”斐凈咬牙做出決定,“反正你是妖又不是人,你有妖力不是嗎?何必非要像人間的武者一樣晉階?你就別去冒那個險了好不好?”
“夫人,你冷靜點……”湛朗瞧她的神色實在是太不對勁了,才伸出手,卻被她激動地揮開。
“你讓我怎么冷靜?你會死的!”
湛朗不是沒有考慮過要廢了一身的武力,但自從他練上了相級中階后,他發現與他的妖力相比,武者之力更適合他也更適合這座世界。當年他的妖力在渡劫失敗后,幾乎散得一干二凈,還是修煉了好些年才能恢復四成,但他也不敢再修煉下去,因在有過渡劫失敗的經驗后,他可不敢再次輕易挑戰渡劫。
斐凈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抖索著唇,聲音泛滿了哀求。
“別晉階吧,就當是為了我……”他好不容易才以魂役的身份來到她的身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為了那該死的晉階再次離開她?
“夫人忘了?在我身后還有一支狼宗,在諸國環伺的情況下,我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睆牟辉此涡赃^,也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湛朗不禁心疼地抱緊她,“我向你保證,我有把握能成功晉階的,你真的不必擔心!
然而他的保證,卻不足以讓斐凈放下那顆為他懸著的心。
自那一晚后,城主府中的人們發現,他們怕冷又愛睡覺的夫人,居然不再愛睡覺了?
她就是一整日都緊張地跟著宗主,小雞似的追在宗主身后到處跑,宗主上哪她就上哪,再也不因天冷而畏寒地回去房里窩被窩,哪怕宗主要胃著外頭的大風大雪去巡視邊界,她也都照樣跟上。
湛朗嘆息連天地撫著額,真不知該拿身后的跟屁蟲怎么辦。
“夫人……”難道她要保持這狀態直到他閉關晉階為止?
“不能跟?”斐凈咬著唇,那模樣就像是他狠心要拋棄她。
“……跟吧!
近日來湛朗忙碌不堪,忙著為日后報復西苑與南貞兩國作打算,更忙著安排好城內諸事,因他不知這回他閉關晉階得花上多久時間,不安排好事情再交給斐凈,他不放心。
夜里他將一直都患得患失的斐凈抱進懷中,強迫近來精神好得太過異常的她睡覺。
“睡吧,我不會不說一聲就去閉關的!
她很堅持,“我不困!
“別騙我,你都好幾日沒熟睡過了。”就算強迫她睡了,夜里只要他一有風吹草動,她就從床上跳起來,要他覺得她沒在裝睡都難。
或許湛朗還能由著她鬧,但跟在她后頭的花雕則是再也受不了了。
“小姐,你節制點!”
斐凈抿著嘴,不說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花雕教訓。
“別忘了姑爺是妖不是人,他都說他有把握了,你還窮擔心個什么勁?少在那邊自己嚇自己了!”瞧瞧她,都把自己嚇成什么樣了?姑爺是要在武藝上更上一層樓,而不是去送死,有她這樣擔心的嗎?
“萬一他死了怎么辦?”她冷不防地問。
“不會的,姑爺他--”
斐凈的眼中帶著水光,“誰能保證他不會丟下我?你能嗎?他能嗎?還是誰能?”
“小姐……”見她這模樣,花雕除了嘆息外,什么也都說不出口了。
當湛朗將一切安排妥當,閉關的時間也被他拖到了刻不容緩的一刻,他抱著紅著眼睛的斐凈在她的耳邊道。
“別怕,我不會有事的。”
斐凈沒有說話,只是兩手環住他的頸項,埋首在他懷中不肯抬起頭來。
湛朗柔柔向她保證,“別忘了我是你的魂役,誰人你都可以不信就是一定要信我,我絕不會讓我的魂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