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凌晨五點,街燈稀稀落落地亮著,天空灰蒙蒙的,遠方天際隱隱透出一絲白光。
徐小軍扎著馬尾,一身簡單的粉紅色POLO衫和牛仔褲,踩著帆布鞋出門,準備到早餐店報到。
每天她都是這個時間出門,走到巷口的超商,攔了一部計程車前往早餐店。
說真的,韓衡海給的薪資,光是扣除她每天的車資就所剩無幾了,幸好真愛無敵,她要的是人不是錢,所以也樂得愿意。
說起韓衡海啊……她就忍不住笑瞇瞇。
端午節烤肉夜那晚,在徐媽林媽等人的鼓噪之下,由韓衡海送她回家。
第一次坐在他車子的副駕駛座上,小小的空間里,兩人之間有限的距離讓她臉紅心跳,心中慶幸著天色已黑,所以他看不見她的窘態,但還是很怕自己像擂鼓般的心跳聲會傳進他耳里。
一路上,他們像平時一樣找話題聊,那晚他臉上的笑容沒有停過,爽朗的笑聲讓她覺得溫暖,不自覺跟著他傻笑。
徐小軍的思緒飛回那如夢似幻的一晚——
“其實我可以搭其它人的便車,或者叫計程車也行,特地讓你送,真不好意思。”她低垂著臉,偷偷斜覷著他握著方向盤的大手,有股想觸碰的沖動,但她旋即在內心大聲斥責自己變態。
“喔,我沒差啊,早晚還是要下山,明天還要做生意呢。倒是你……”他故意欲言又止,想吊她胃口。
“我?我怎樣?”她坐挺身子,洗耳恭聽。
他嘴角揚起一抹調侃的笑道;“又穿得一身白,不怕又嚇到像我一樣的無辜路人嗎?”
徐小軍漲紅了臉,捏著拳頭反駁!鞍萃,我要再次強調,那一次絕對不是我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會嚇到!
“廢話,三更半夜穿得一身白,又留長頭發,我會被嚇到是很合理的吧?”他側頭打量了下隔壁的女神,忽然覺得感情就是這么奇妙的一件事,之前還覺得她是女鬼,現在卻覺得像女神,哈!
“我還記得你說我是女鬼,真的很過分耶!”顯然徐大美女還在記仇,說她是女鬼簡直是她這生當中受過最大的侮辱。
“OK,算我失言,不該把一位美麗的小姐說成可怕的女鬼,哈哈哈……”看她鼓著雙頰,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他忍俊不禁笑出聲。
“這還差不多!
“那時候你為什么會三更半夜獨自在山上游蕩?很危險!碑敃r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令人膽顫心驚。
“唉……該怎么說呢?”她單手撐在車窗邊,玉手托腮,語氣中有一絲無奈!皩Ψ秸J為我在玩弄他,盛怒之下就把我趕下車嘍!
“男的?”他猜,口氣帶著一點酸。
“是啊。我玩弄女的干么?我又沒特殊癖好!彼獔A了眼,斜眼睨他。
“男朋友?”試探意味濃厚。
“才不是!”她飛快否認,緊接著哀怨地道:“我已經空窗好多年了你都不知道,唉……”
“喔?”一聽精神都來了,他坐直身軀,差點吹起口哨來!盀槭裁纯沾斑@么久?你看起來很受歡迎啊!”
有些別扭地睞了他一眼,她忽然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一方面又因為他的夸獎而害臊起來。
他說她受歡迎,那么對他而言也是嗎?
“有難言之隱?”看她一副為難的樣子。
“也……也不是啦!”她重重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說出口!耙院笥袡C會再跟你說吧!”
“好!彼矝]有勉強她,另找話題聊。
那天的車程中他始終保持著一定的速度,而他們之間的話題也沒有停過,一直到她家巷口要下車了,她還意猶未盡地待在車里繼續未完的話題,直到廣播傳來準十二點的報時,像是童話中提醒灰姑娘該回家的鐘聲一樣敲醒了他們。
“十二點了,不聊了,明天你還要早起呢!彼嘀萝嚕瑢χㄩ_車窗內的他揮了揮手。
“好吧!彼雌饋硭坪跻灿心敲袋c依依不舍!懊魈煲姟!
“嗯,明天見!彼龓еt腆的笑容,轉身回家,當晚作了一場美夢,夢到自己成了早餐店老板娘……
那晚之后,他們的距離仿佛一下子大躍進,在她短短的上班時數里,逮到機會就斗斗嘴,說說笑話或是分享心事,這些甜蜜的互動全都落入其它人眼里,他們對彼此的感覺其實若有所知,但就是沒有人主動跨出第一步,只好無限地等待、等待,等待撥云見日的那一天……
她的閨中密友古宛晴不斷敲邊鼓要她主動一點,可是她還跨不出那一步,因為她從沒主動追求過感情。
“凡事都有第一次,要是再拖拖拉拉下去,小心別人捷足先登!惫磐鹎绮粫r語帶恫嚇,弄得她心惶惶。
晴說得對,要是被別人搶先就糟了。
說到“別人”,就讓她想起最近三天兩頭就到早餐店當免費義工的鄭心妤。
韓衡海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是個厲害的角色,據說年紀輕輕就在大企業任職,強悍的行事作風與手腕可見一斑。
自從在陽明山上碰過面之后,鄭心妤就常常在店里出沒,當起免費的義工,很顯然是要來搶飯碗,或者說,是要來捍衛一些什么。
還會是什么?當然是她嘴里的海哥啊!
說實在的,這位鄭小姐做得未免也太明顯了,只要她和韓衡海一靠近,鄭小姐就會從中介入,說些她插不上嘴的話題——多半和婆婆以及那群小朋友有關,引開韓衡海的注意,把她隔絕在外。
而且鄭小姐見了她非但不打招呼,還視而不見,把她當隱形人,就算她先微笑示好,也一樣冷冷冰冰、清清淡淡……
好,沒關系,她大人有量不跟鄭小姐計較,可是感情這種事本就各憑本事,要些小手段就太小人了,她才不屑為之,要是哪天把她給惹惱了,她就拋開一切顧忌主動出擊,哼。
徐小軍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緒當中,沒發現一輛車始終跟在她身后,直到出了巷口,她正準備伸手攔計程車,忽然感覺有人無聲無息地來到自己身后,她心中一驚,對方也剛好在此時拍了她肩膀一下——
她的反應是當場轉身,不分青紅皂白拿起肩上的GUCCI包包就猛往對方頭上、身上砸,還伴隨著拳打腳踢,邊開打邊開罵:“死變態,一大早就出來使壞,我打死你、打死你!”
仿佛這樣還不夠,徐小軍抓到空檔就高聲求救:“救命啊!救命。∮凶儜B。
對方人高馬大沒錯,但被突如其來的攻勢攻擊得一頭霧水,想還手又怕傷到她,只得一直挨打。
“變態!吃飽太閑才會出來作亂!打死你!”徐小軍使盡吃奶的力氣,連包包里的錢包、手機、化妝品等雜物都掉落在地了。
“喂!打夠了吧!”
她口中的變態突然抓住她不住攻擊的雙手,那熟悉的聲嗓教她一愣,終于停下了動作。
定睛一看,她瞠目結舌地道:“呃……怎、怎、怎么會是……會是你?”
眼前的男人在她一連串的凌厲攻勢之下,頭發亂了、衣服亂了,原本就粗獷的臉上突然多出幾道紅色抓痕、刮痕,此刻他一雙黑眸陰沉得嚇人,看起來似乎快爆炸了……是韓衡海。
他怎么會在這里?
“呃……你還好吧?”徐小軍干笑著問。
“你覺得我會好嗎?”韓衡海臉都臭了。松開她的手后,蹲下來幫她撿拾散落地上的物品.
“你怎么會在這里?”徐小軍跟著蹲下身,連忙追問。
“路過!彼麤]好氣地嚷。
“路過?在這種時間?我記得你家到早餐店,和早餐店到這里是反方向吧?”她邊撿東西邊盯著他的表情,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因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慘了,她剛剛對著他又踢又打又尖叫,真是一點形象也沒有……嗚!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總是這樣失態呢?
韓衡海把拾起的雜物一股腦兒地放進她打開的包包里面,不禁抱怨道:“你們女生包包里面還裝真多東西,你是小叮當啊?”
“謝謝!毙煨≤娭匦卤称鸢,心中猶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氣問道:“你……是來找我的?”
韓衡海把兩手插進牛仔褲后口袋里,仰頭望著呈現魚肚白的天空,含糊不清地說:“就……經過了啊!
就……經過了啊?這什么回答?徐小軍臉色有點怪異。
她雙手抱胸,盯著他性格的下顎,含笑問道:“既然不順路,那經過就不是湊巧,你是來找我的!彼灶欁缘叵铝私Y論。
“喔!彼恢每煞,也算是默認了。
Yes!她瞬間綻開笑,纏著他問:“來接我上班的嗎?”
“喔!边是標準回答,一雙黑眸不看她就是不看她。
“那就是了。哈哈……你人真好,韓老板,你是不是對員工都這么好。俊毙煨≤姌返每祜w上天,語氣也不自覺帶著一絲撒嬌。
這么說來,這段感情她的勝算還算大嘍?
“自己想!彼换卮,僅是曲指敲了下她頭頂,接著便轉身就往剛剛臨時停下車、幾步遠的地方走去。
“那就是了。”徐小軍連忙跟上他的腳步跳上車,笑嘻嘻地道:“如果大家知道韓老板接我上班,他們一定會吃醋,那我是不是要保守秘密?”
“隨便你!彼X得自己耳朵都紅了。
“那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嘍!嘿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位韓老板還真是不坦率啊。不過,她就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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