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熱鬧非凡,大廳內的墻壁都是大紅色的,配上一桌桌火鍋上冒著的白色熱氣與周圍的人喜形于色的高談闊論,襯出了一幅喜慶十足的畫面。
辛一暖環視了一下這一桌周圍的人,一個個都聊得熱火朝天的,坐最中間的那個身形非常豐滿的中年大叔光哥是他們的頭頭,第一刑警大隊的隊長,可由于人到中年了,不可避免的有了外貌上的煩惱,比如說啤酒肚、地中海……
平時在警局里,他都戴著一頂梳得發亮的黑假發,要是遇上刮風的天氣,他也絕對不會忘了用手按住頭頂,其實對于他的這個問題,他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他平常也只是作作門面工夫,所以現在,在大家,包括他吃得滿頭滿身都是汗時,他一點都不給別人作心理準備的時間,豪爽地一下就把假發從頭頂上拽下來擱桌上繼續吃。
也因為他不拘小節,他們第一刑警大隊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玩在一起的。
今天對于在座的人而言都是個喜慶的日子,可是要是讓辛一暖用一句話來形容今天及今天以后的自己,則是倒了血霉。
「各位先安靜一下,安靜一下!我們光哥馬上就升官發財了,調令下來了,就貼在走廊盡頭的那塊白板上,你們都有看到,對吧?」宋友仁指了指四周的人,確定他們給他的是肯定的回應,「那我就不多說了,平時馬屁也拍不少,今天就再多說兩句應景應景,來,我們大家祝光哥的職位一直節節上升,往上升的速度快得像火箭!來,大家敬光哥一杯!」
有人在應和,也有人在鼓掌,大家都站起來敬酒。
辛一暖也合群地站起來,僵笑著碰了碰杯,抿了抿酒,又坐下,哎,今天大家都很高興,只有她一個心情郁悶。
「拜托,一暖,收起你那副「愛馬仕包包被菸頭燙出一個洞」的表情好嗎?今天怎么說都是光哥升官的大喜日子啊,雖然對于你來說不是怎么喜,畢竟你平時偷懶都有光哥罩你,他一升職,你就要老老實實靠自己。
可是你不高興也收起一點好嗎?裝一下高興會死?別讓別人以為是我在欺負你,我眼光很高的,不是隨隨便便誰都欺負的。」坐在辛一暖旁邊的男人賈嵐仁說著。
聽名字就知道他什么屬性了,從辛一暖第一次接觸這人時,心里就由衷的感慨,他爸爸、媽媽為他取的名真是用心良苦,而他對于自己能成為警局里的第一婦女之友感到非常榮幸。
辛一暖緩緩地扭過頭,對他僵硬地咧嘴,是呢,誰教她是個警渣,幫她作掩護的人要走了,她高興個什么勁!
「哎喲!」賈嵐仁一手捂住心臟,一手在臉前揮了揮,「什么東西啊,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地直跳!挂娦烈慌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也是口硬心軟的人,把剛挾到的牛肉丸放到辛一暖碗里,裝作一副「是我不愛牛肉丸而已,不是好心挾給你吃的」的樣子,「看看你什么德行,這么一點事就要死不活、能吃不吃的,沒點出息!
辛一暖手肘撐桌,拳頭托著頭,一手拿起筷子撥了撥碗里的牛肉丸,然后才挾起,「站著說話不腰疼,以后人家的日子就要變得水深火熱了欸,人家現在先來為以后的自己哀悼一下不行嗎?討厭!
賈嵐仁一手掩嘴,「呵呵,你也有今天了!篃o視辛一暖瞪他的眼神,他繼續幸災樂禍,「辛一暖、辛一暖,你知道你在警局響當當的外號是什么嗎?是辛烏龜喔!
只要遇到搶劫案,光哥往往會問「一暖呢?」
湯強就會回答道「又縮到廁所當烏龜了吧。」
又或是遇到槍擊案,光哥說「一暖跟湯強一組,咦,一暖呢?」
湯強就說「從剛說完槍擊案,分組行動以后,眨眼她就消失了!
賈嵐仁想到就覺得好笑,「你說說你,到底是有多烏龜,一行動就不見人影,現在好了,光哥升官了,你以后就要自強了,要好好努力哦!
辛一暖反駁,「人家也不是每次都不參加行動的!」
「哦,對!」賈嵐仁像是被她喚起了回憶,「你是參加行動,問題是別人都往前沖要把歹徒逮住,你是一個勁地往后退,那一次還經典地退到跟歹徒背靠背,哈哈……你好像還是跟湯強一組,湯強大概看著你都想要流淚了吧!
辛一暖被他損到怒了,「為什么每次都說到湯強!」
賈嵐仁一針見血地道「他的名字決定了每次躺槍的都會是他!
你這么說湯強會更想哭的好嗎?
「你們在說什么?一暖的表情怎么這么……悲天憫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湯強走到了辛一暖和賈嵐仁他們的身后。
賈嵐仁翹起蘭花指,用中指指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從他的愛馬仕包包里掏出一面粉紅色豹紋皮套的鏡子,看自己的牙縫里有沒有菜渣。
湯強對于賈嵐仁的娘炮行為見慣不怪了,他「禮貌」地扭過頭,不去看鏡子里一直齜著牙看牙縫的男人的臉,他看向辛一暖,等著她的回答。
辛一暖想了想,說「娘娘剛剛跟我討論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命理問題,論名字對人命運的影響!
湯強還真信,「娘娘什么時候也跟神婆學了幾招?」他看向還在照鏡子的賈嵐仁,一臉真誠地說「喂,說一說我的名字吧。」
辛一暖石化,「呵呵……」他對自己名字的信心是從哪里來的?她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
「喔對了,光哥叫你過去,他有話跟你說!箿珡姾孟襁真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了,他趕緊推著辛一暖離開她的位子,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一手按住賈嵐仁的肩膀,完全無視了賈嵐仁欲哭無淚的表情。
辛一暖離開時,她還能聽到湯強興奮的聲音,「啊,要不要我把名字寫下來讓你測一測?其實我也很信命理的……」
賈嵐仁遞給辛一暖求救的眼神,辛一暖趕緊把頭扭開,走去找光哥,辛一暖大步地朝光哥奔去,一邊奔一邊心里在唱歌,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呵呵……
身為今天的主角,光哥被灌不少酒,做他們這一行的平時都要保持清醒,碰酒的機會少得很,今天難得是休假前最后一天,又遇上頭頭升官這種喜事,大家趁機都喝了個夠本。
辛一暖看著話都說不清楚,明顯是醉了的光哥,即便她被光哥豪爽地拍肩膀拍得很痛,也明智地不去跟醉酒的人爭辯,只是干脆地手一甩,把光哥的手甩開,可力道沒掌握好,差點把光哥整個人都甩出去了。
光哥搖搖晃晃地自己站穩了,懵懵地看著自己的手,說話的聲音不大,也有些口齒不清,可就在他身邊的辛一暖還是聽清了,他說「今天的靜電怎么這么厲害……」
辛一暖無語,光哥,你能別無時無刻都在賣萌嗎?
緩了好一會兒,光哥總算把注意力從自己的手轉移到辛一暖身上,終于意識到辛一暖還站在他面前等他說話。
光哥大著舌頭,話都說得黏在一塊,「我升職……等休完假你們新隊長來交接,我就……」后面的內容辛一暖就聽不清了,「你去賣咸鴨蛋的老爸以前這么關照我,我這個人是最知道感恩……我會跟你們新隊長說說……你也要做個好印象給……」聲音越來越小,辛一暖完全都聽不見了。
光哥龐大的身軀趴在桌上就呼呼大睡,周圍的人也說該是時候散了。
神婆甄好孝看到大家都撤了,剩下坐在正中間位置的光哥和辛一暖,還有他們對面的賈嵐仁和湯強,她趕緊一吼「湯強,趕緊把光哥運回家里,還坐著干嘛。〔挥酶苫畎。俊
湯強聽到后趕忙起身,辛一暖就擺擺手說「我來吧,他不行!
甄好孝憐憫地看著湯強想,原來你不行哦。
湯強心里淚流滿臉地想,我怎么就不行了?
「呵呵……」賈嵐仁在心里一邊狂給自己點贊一邊想,我早就說湯強就是躺槍的命嘛,準不準、準不準!不能驕傲,大家請叫我預言帝。
最后的結果是,辛一暖送光哥回家,剩下那兩男一女只是陪辛一暖走的。
到了光哥家,光哥的老婆光嫂架著醉醺醺的光哥一邊給他們道謝,一邊對醉癱了的男人罵罵咧咧的,辛一暖幫他們關上門,準備離開時還能聽到光嫂在抱怨,「死胖子,讓你吃得這么好,養得你這么胖、這么重,現在來折騰我……」
辛一暖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要是自家老爸沒有蓋國旗,她爸媽大概也像光哥、光嫂一樣吧。
她把媽媽辛秦美麗女士的臉在腦海里想像一下,想像到的卻是今早她出門前跟辛秦美麗女士「友好」相處的一幕,辛秦美麗女士打開門用放粗了的嗓音沖著走廊盡頭正在等電梯的她咆哮「辛一暖,你個臭丫頭關門不會聲音輕點啊,整棟樓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說完砰的一下關上門,沒兩秒又把門打開,「今晚不用做我的晚飯,我要去喝喜酒,你一個人也別做飯了,隨便吃點好了!沽粝虏唤斓男烈慌,苦苦思索著,她是不是在垃圾堆那里撿來的。
辛一暖無力地用手捂臉,辛秦美麗女士無論如何也不是走賢良淑德路線的女性啊,真是說多了都是淚……
站在辛一暖身邊的神婆甄好孝,看著她非常豐富的面部表情,不明所以,手一伸,非常豪邁地攬住她的肩,「臉色有點差哦,是不是哪里招到不干凈的東西了?回家先用柚子葉洗一洗,還不行的話就來我家找我,我給你布個陣,保證祂們幾個月都不敢近你的身!」
遠遠聽到甄好孝豪邁嗓音的賈嵐仁嗤了一聲,「她時運這么高,哪有東西有膽子敢搞她啊,她是在擔心那個新來的大隊長好嗎?」他一手按住電梯里的開門鍵,「欸,你們到底要不要進。俊
甄好孝趕緊拉著辛一暖沖進電梯里,冒冒失失的讓賈嵐仁不停地抱怨,「拜托,能稍微注意一下動作嗎?都有定期量體重嗎你們?到底是有多不把自己當女人啊?」
湯強繼續在電梯里當無聲背景畫面,甄好孝跟辛一暖說起話來,沒人理賈嵐仁像女人一樣尖酸刻薄的話。
「欸,一暖,我看你是不用愁的啊!拐绾眯⒁桓贝蠼愦蟮臉幼,搭著辛一暖肩膀說「你想想,當刑警,特別是女刑警,有多少個能像你一樣的,她們有誰拿過全臺灣射擊第一名、全國青年跆拳道聯賽第一名、全市的女子短跑第一名?沒有嘛,對不對,警隊需要你這種人才,大隊長肯定也是惜才的人,沒問題的!」
每當她說一個獎項,辛一暖的頭就點一點,等甄好孝說到最后,辛一暖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社會棟梁了。
可一旁沒人搭理的賈嵐仁不甘寂寞,給她們倒了一盆冷水,「拜托,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呀,你們能跟上時間前進的步伐嗎?就她上次跟歹徒背靠背那事,都讓她漲了不知道多少的粉絲了,全臺灣大概沒幾個同僚會不知道辛一暖的「光榮事蹟」吧,大隊長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是燒定辛一暖的了,想這么多干嘛呢?等死就可以了。」
一番話下來,辛一暖原本有精神了些的臉色瞬間又萎靡了,有氣無力地說「我真是謝謝你的一直提醒哦!
甄好孝在心里默默地罵著,你不說話會死啊賈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