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神色閑散的華與剎,驀地瞇起眼,起身走到她身旁。
“王爺,很漂亮,對不?”她對玉實在沒太多研究,可是這玉在手中沁涼如冰,肯定是塊上等的玉。
華與剎難以置信地接過手,無法理解他掉落在清池里的玉佩怎會出現在此。
難道是有人從清池打撈出,轉手賣到這兒?他立刻否定這想法,要是打撈得起這玉佩,當初他就會要人下清池打撈,但清池遍布前廷后宮,范圍太廣再加上底下有淤沙,想打撈簡直像是大海撈針。
可是這塊玉佩,明明就是他的!這新月般的玉佩,映著光便可見月彎處有點點白斑……這天底下豈可能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玉?
“聽說這塊玉是胥羅一位巫女的陪葬玉,玉雕成月牙形,取其新生之意,得此玉者可重生,這便是當初為何會將玉跟著胥羅巫女陪葬的原因!
聽著掌柜的講解,華與剎詫異,想起自身的奇妙經歷。他莫名重生,可是因為這只玉?但他手中分明空無一物……
忖著,后腦爆開劇烈痛楚,教他身形踉蹌了下。
“王爺?”她伸手欲扶他,卻被他硬生生撥開,她錯愕地望著他。
后腦好似有千萬根的針同時扎入,教他隱忍得渾身發顫,額際兩邊爆出青筋。
“王爺,你身體不舒服?”
華與剎閉了閉眼,喊了聲!白糠!”
一直守在店鋪外的卓風聞聲踏入,一見他的神色,立刻明白他是舊疾發作,掏出荷包,壓根不點算便直接丟給掌柜的。
“王妃,該回府了!弊糠步舆^兩個木匣,恭敬地道。
“好!笨慈A與剎瞬間慘白的臉色,她當然知道事情有異。
“王妃,這銀兩小的不能收!”掌柜的趕忙追出店鋪。
“收下吧,你不收下,下回我哪敢再來?”她微笑道,隨即跟著華與剎離去。
她想攙著他,卻被他再次撥開,盡管腳步虛浮,他依舊走得又快又急,將她遠遠拋下。
竇月芽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有點無法適應他突生的轉變,但隨即又想,肯定是因為他身子不適所致。
回到王府,竇月芽本是要照料他,但他回自個兒的院落,還吩咐不準任何人靠近,包括她。
她只好回自己的院落待著,但人在這兒,心卻像是丟在他那兒,擔憂著他的病情。雖說他一路上不吭聲,可是怎么看都覺得他是身體不適,既是如此,為何一回府沒有召大夫前來?她坐立難安,就連買回府的玉骰和玉棋都沒心情玩。
“玉曇,再去問一次,就說我想看王爺!苯K于,她還是按捺不住。
“可是王爺吩咐任何人都不見!庇駮一▏@息道。不是她不肯通報,而是每通報一次,卓凡便如此回應,恐怕再多問幾回,答案依舊不變。
“那你去問問找大夫了沒!
“是!
玉曇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神色匆忙地跑回。“王妃,不好了!
“發生什么事了?”她心口一直悶悶的,總覺得是種壞預兆。
“卓凡受傷了。”
“……卓凡受傷?”竇月芽呆了下!白糠矠槭裁词軅?”
“好像是被王爺所傷!
“好像?這種事怎能臆測,得問個清楚才行呀!备]月芽哪里還坐得住,快步朝華與剎的院落而去。
“王妃,你還是別去的好,奴婢去時正巧見卓凡從王爺的房中退出,里頭傳來像是砸東西的巨響,又見卓凡手臂像是被劍劃傷流著血,奴婢要離開時,武總管剛好進了房,里頭又是一陣巨響,王妃……依奴婢所見,您還是別去了吧!
“總得去看看怎么回事!彼碱^深鎖,腳步更快。
不是身體不適嗎?怎會無端端地傷了卓凡?還是因為她強要他放過那家鋪子,他表面上沒發作,心底卻是氣悶得緊,直到回府才發作?
不管她如何推敲,總覺得不合理。再怎么想也沒用,走一趟就知道答案。
然而當她來到院落,走上曲廊,正要轉上階梯時,便聽上頭傳來他的暴吼聲,她撩起裙擺,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一上二樓就見武賜三身上掛彩地斜倚在欄桿上。
“武總管!”
武賜三一太陽,忙喝道,“王妃,別過來!”那緊張的口吻,簡直像是有什么怪獸會突然從房里沖出來咬死她一樣。
“發生什么事了?”竇月芽可管不了那么多,瞥見長廊上的碎瓷和滿地的黑褐藥湯,脫口問:“王爺不喝藥?”
武賜三聞言,八字眉垂得更徹底了。“不是藥……是一些補身的藥材,可能是味道差了點,所以王爺不喜歡。”
“不喜歡就砸成這樣?”對于武賜三的說法,她姑且聽一半。說什么補身藥材,好端端的沒事喝那些做什么?病了就是病了,有什么不能說的?
“也不是,就……”武賜三抹了抹臉,忍著痛站直身子。“這兒就交給奴才們,還請王妃先回院落!
“我要見王爺。”
“王爺吩咐了,不見……”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睿王妃!辈皇撬矚g抬身分壓人,而是這房里有問題,而且事關華與剎,她怎能不探探?
武賜三幾次張口,終究還是咽下!叭绻蹂翘揭曂鯛敳豢傻脑挘蔷洼p王妃等卓凡扎好再進房。”他不確定王妃能起多大的作用,但試試也無妨,重點是得要有人陪著,要不鬧出什么事,他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竇月芽眉頭皺得死緊,聽他這么說,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卓凡,所幸等了一會便見卓凡到來,天青色的長衫還沾著斑斑血跡,乍看之下頗怵目驚心。
“王妃怎會到這兒?”卓凡皺著眉,彷佛極不樂見她的到來。
一旁的武賜三和他咬耳朵說了幾句,卓凡冷沉著面容不甚認同他的嘗試。
“要是不慎傷到王妃,你要我怎么跟王爺交代?”
“有卓副將在,我放心呀!彼鯛攽饒錾匣鹄飦硭锶サ模霃耐鯛攧ο伦o個人,可以的,再者王爺又沒到六親不認的地步,應該還認得出王妃。
“我可不放心。”
“可是王妃……王妃!”武賜三突地發出殺豬般的叫聲,卓凡回頭望去,驚見竇月芽竟等兩人商議完,已開門入內。
兩人臉色大變,沖向前要護她時,門板已經關上。卓凡快手拉開門板,一個物品剛巧飛至眼前,逼得他趕緊掩門,發出巨響后,他定心聽著房內的動靜。
“……炸彈炸過嗎?”竇月芽就站在門邊,不是她不肯往前走,二嫂滿地狼藉,桌翻柜倒,滿地碎瓷,而兇手正坐在床邊,床幔有一半扯落在地。
房內未點燈,有些陰暗,而他就在陰暗處,教她看不清楚。
“誰……”
竇月芽眉頭緊皺著!巴鯛?”閃過地上障礙物,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就見他長發披散,臉色鐵青,魅眸竟是殷紅一片。
驀地他長臂一探,五指扣在她頸上,以蠻橫力道將她扯跪在他面前,她驚懼不已急聲到:“你就算要罰我,也不用這么狠吧!”想殺她嗎?為何又想殺她了?
“……豆芽菜?”那嗓音像是不確定。
“王爺,你不識得我?”她正視他的眼,不像是看不見,倒像是無法聚焦般。
“你……出去……”他啞聲喃著,像是疲憊得緊,又像是在隱忍著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了?”察覺他松開了手,她徐緩站起身,試探性地碰觸他,他卻如驚弓之鳥瑟縮躲避著。
“出去!”
“你……生病了,我照顧你嘛!你都可以照顧我,我當然也可以照顧你!”
華與剎無神的眸子,突地定在她身上,一股狠絕力道再次扣緊她的頸項。
她嚇得瞠圓杏眼,直覺這次的力道更甚剛才。為什么?他不是已認出她是誰?
“是你嗎?”他啞聲問。
她想回答,可是喉頭被掐得死緊,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就是你累得本王如此頭疼……”他喃著,嘴角浮現惡鬼般的笑,彷佛要將人凌遲致死來取樂。
那愈扣愈緊的力道教竇月芽迫切感覺危險。她曾目睹他殺人的狠勁,現下,一度消弭的恐懼加倍浮現在心底,因為她無法呼吸,胸腔不住地撞擊著胸口,耳朵嗡嗡響,彷佛世界離她愈來愈遠。
他是真的想殺她?既是如此,為何之前還費心照料她,讓她那般感動?
忖著,她緊抓著他的手,逼自己擠出些許聲響,只求能讓他回神,讓他正視她。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他很不對勁,也許眼前只是無意識的動作,也許在殺了她之后他會很后悔,她不想他難過,所以她必須撐住,非要撐住不可!
或許是她命不該絕,就在他欲再加重力道時,后腦傳來一陣錐心痛楚,痛得他松了手,她隨即跌坐在地,貪婪地大口呼吸著,見他捧著頭,五官擰成一團。
“王爺……你到底是怎么了?”她跪直身子,試探性地碰觸他。
她害怕,可是總不能在這當頭退縮吧。
“本王……頭很痛!”他咬著牙,渾身不住地顫著。
“既是病了,就該找大夫啊!彼欢麨楹尾徽掖蠓,反把自己關在房里。
“沒用……全都是一群廢物,怎么也治不好本王的頭痛!”他吼道,彷佛通到極限,大手緊扣住床柱,似連床柱也要捏斷。
見狀,竇月芽不假思索地環抱住他。“不痛不痛……一分還天,兩分還地,剩下的都給我!彼讜r一位照料她的阿姨說過的咒語,不斷地拍撫他的背,安撫著他因痛楚而焦躁的情緒。
華與剎猛地抬眼,錯愕不已地瞪著她。
“怎了?”終于清醒了?
她與他對視,發現他的眸色果真不像方才狂亂,像是真認出自己,開心之余,卻聽他道:“你……到底是誰?”
“嗄?”她不解他此語。到底是誰?這話意像是……他察覺她不是盛蘭?!
然而他還還能說個原由,高大的身形便朝她壓下,她被迫退了幾步,幾乎要被他壓垮在地,教她忙喊道:“誰來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