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地方?為何四周一片漆黑?
蘇怡驟然醒轉,詫異地睜大眼睛,爬起來的時候,覺得腦后隱隱作疼。
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裹。
她記起了那條狹窄容不下馬車的小巷,記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一刻——似乎,有什么重物擊打在她的后腦上,使她立刻昏迷。
“哎呀——”
發怔之間,忽然聽到耳邊有人在呻吟。
嬌蕊?
她的雙眸漸漸適應了黑暗,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小小的嬌軀躺在自己身邊的草墊上。
“這是哪兒?”藍嬌蕊努力撐起身子,四下張望,“我們怎么在這兒?”
“或許有人把我們綁了來。”蘇怡鎮靜的回答。
“綁架?”藍嬌蕊一愣,隨后大笑,“真是多事之秋,先前表哥在仲州遭遇刺客,如今我們兩個又被莫名其妙地綁架!
“綁匪大概是沖著燕國夫人您來的。”她自問一個平凡的鄉下女子,還不至于有本事讓誰如此勞師動眾。
“也不見得,或許是沖著我們倆來的!彼{嬌蕊搖頭。
“我們倆?”
“對呀,你想我們兩個有什么共通之處?”
“民女與燕國夫人之間,哪會有什么共通之處?”
“呵呵,傻瓜,我們都是表哥的未婚妻呀!換句話說,綁匪可能是沖著表哥來的!”
“您是說……”蘇怡霎時恍然大悟,“把我們綁來,是想對南敬王爺不利嗎?”
“這好像是一間密閉的房間,”藍嬌蕊站起來,梭巡一周,“門窗皆緊鎖著!
“倘若我們大聲叫喊,會有人聽見嗎?”蘇怡也隨之起身,細細觀察四面環境。
“大概不會!碧ち艘荒_地上的草墊,“這些綁匪也太小氣了吧?連張床也不給,居然讓我們睡在地上!”
這話引得蘇怡有點想笑。
“我肚子好餓哦,”她嘆一口氣,“不知他們管不管我們的一日三餐?咦,我好像聽到遠遠的地方有豆花的叫賣聲……可能是我太餓了,聽錯了也不一定!
“倘若對方真把我們當人質威脅王爺,想必不會讓我們餓死!碧K怡冷靜的回答。
話剛落音,就有腳步聲自遠處“趴嗒叭嗒”走來,停在門外,接著聽見扯動鏈條的清吟之聲,門驟然開了,一道光線從外面射入,直刺她倆的眼眸。
“是誰?!”藍嬌蕊緊緊拉住蘇怡的手,高聲喝問。
“兩位受驚了。”來人一襲黑衣,以同樣鴉色蒙面,緩緩地進來,“小的拜見燕國夫人,拜見南敬王妃!
即使蒙難,藍嬌蕊仍維持住派頭!澳闶钦l?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們抓來想干什么?”
“請兩位到這兒來,是我家主人的吩咐,并非小的的主意,請燕國夫人不要誤會。”那人躬身道。
“那么你家主人又意欲何為?”
“我家主人想請兩位在此小住幾日!
“少廢話!”藍嬌蕊輕哼,“想要什么,盡管說吧!”
“燕國夫人果然聰慧過人,如此小的也不必再虛說些客套話了,其實,我家主人是想取兩位身上的一件信物用用!
“信物?什么信物?”她挑挑眉。
“就是南敬王爺與兩位訂情的情物!
“以此來告訴我表哥,我們兩人在你們手上嗎?”
“是,否則空口無憑,南敬王爺又怎么相信兩位在這府中作客呢?”
“好吧,”藍嬌蕊從懷中掏出未纏穗子的玉佩,“這是我與表哥訂親時皇上親賜的,你們把它交給表哥,他自然會相信你們!
“多謝燕國夫人成全!”黑衣人轉而看向蘇怡,“也請這邊的新王妃拿出一件東西作為明證吧!
“我沒有什么信物!碧K怡搖頭,而且還在黑衣人接過玉佩的一剎那,搶先一步將御賜的寶貝抓入自己手中。
“阿音姐姐,你這是干什么?”藍嬌蕊面露詫異神色。
“這東西不能給他!碧K怡鎮靜地答。
“新王妃何必如此小氣?東西只是暫時借去,日后會歸還兩位的,此刻倘若沒有明證,南敬王爺定會為兩位的下落心急如焚,新王妃難道想讓他擔心?”黑衣人話說得諷刺。
“皇上親賜的玉佩不能隨隨便便給他人!碧K怡淡淡道,“你們若是真的需要信物,就請將燕國夫人放了,讓她親自回去傳話,她本人就是最好的信物!”
“這……”黑衣人一怔,“小的不敢作主!
“你們主人以為燕國夫人在此作客,會對你們有用嗎?”
“新王妃這話是什么意思?”
“當年王爺與燕國夫人訂親,不過奉了皇家長輩之命,其實對她并無任何男女之情!碧K怡故意把頭仰得高高的,做出驕傲的模樣,“其實他心中只愛我一人,能做人質威脅他的也只有我一人!所以,你們把燕國夫人抓來,純屬無用之舉,還不如把她放了,讓她回去傳話!
“你說什么?”藍嬌蕊頓時惱怒,“阿音姐姐,你太自負了吧?你憑什么說表哥對我沒有半分感情?”
“看來兩位之間起了爭執,有事要商議。”黑衣人冷眼旁觀兩女的爭執,“那么小的暫時告退,等兩位商量妥當了再叫小的吧!
門一關,大鎖一上,人退去了。
“你把話說清楚,表哥怎么不喜歡我了?”藍嬌蕊惱火地質問。
“他若愛你,早就到昌州娶你了,何必先去仲州把我迎進府?”蘇怡故作冷漠,“俗話說。先進門三日為大。他會不知道你比我晚了這么久,只能當妾嗎?”
“你是鄉下丫頭,我是燕國夫人,就算我兩三年以后再進王府,也照樣是正室,你永遠只配當小妾!哼,我之前已不跟你計較,寬容地愿意與你平起平坐,你居然得寸進尺,這樣侮辱我?”
“憑燕國夫人尊貴的身份,愿意與蘇音平起平坐,可見你心中早已知道南敬王爺對我寵愛有加,所以只好以退為進,以便順順利利嫁入王府吧?否則只要我在王爺面前稍微表示不滿,你們的婚事便要告吹,到那時候,你便什么也嫁不成了!”
“你連太后和皇上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嗎?”
“只要王爺不愿意,太后和皇上終究不會逼迫他的。就算他遵從孝道,勉強娶了你進門,我也有本事讓他不踏入你房門一步,讓你一輩子守活寡!”說出如此絕情的話,還真是讓她萬分為難。
“你……”
藍嬌蕊杏眼圓睜,仿佛氣得再也說不出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瞪著蘇怡。不料,過了半晌,她忽然轉為快樂的表情,哈哈大笑。
“你終于露餡了!”她指著蘇怡,笑得前俯后仰。
蘇怡退后一步,詫異不解。
“你終于承認自己愛表哥了!”藍嬌蕊一副勝利凱旋的表情,“不枉我演這一出戲!
“什么?”蘇怡如陷五里霧般迷茫。
“你表面上對表哥冷冰冰,實際心里卻愛他愛得緊,是吧?那鎮長的兒子其實跟你沒有半點關系,對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蘇怡背過身去。
“他如果真的跟你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你不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哪有不知道?”
“可我剛才說他叫張強,你并沒有反駁。呵呵,之前忘記告訴你,張強是我胡亂編的名字。”
“什么?!”蘇怡大驚,沒料到自己在不經意之間馬失前蹄。
“你如果不愛表哥,不可能那樣盡心盡力替他挑選編織穗子的絲線!你如果不愛表哥,也不可能費盡心思讓他不為你涉險!
“我沒有……”蘇怡垂眉意欲反駁。
“呵呵,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方才你想方設法不讓我交出信物,就是不想讓表哥冒險來救你。你對那綁匪說表哥不愛我,就是想讓他快快放了我,以免我受到連累。至于你后來說的那番話,其實是想激怒我,讓我回去之后不告訴表哥你落入了匪人手中?赡闼沐e了一件事——我藍嬌蕊又豈是卑鄙無恥之徒,豈會因為爭風吃醋就害了你的性命?”
“燕國夫人……”她心間一顫,霎時無言。
“你還算錯了一件事,”藍嬌蕊盈盈地笑,“既然表哥不愛我,我又怎么會再纏著他呢?”
她完全僵住,定在原地。
“我已另有心上人,而且早在一個月前便私自與他完了婚,這次進京,就是為了向太后和皇上稟告此事,與表哥解除婚約!
“那……”那之前的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表哥因為猜不透你的心而萬般苦惱,他一日不能與你成親,我也一日不便稟告太后和皇上我私自嫁給他人的事,所以,為了得到皆大歡喜的結局,我演了這出戲!
“這是一出戲?”從買絲線到綁架,統統都是假的?
“對,我只要敲敲門,外面的人便會放我們出去,根本沒有什么綁匪!彼{嬌蕊聳聳肩,“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引出你的真心!
蘇怡只覺得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草墊上。
完了……之前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不攻自破,從今以后,她該如何面對他?
“哈哈,大功告成,我要回去向表哥交差嘍!好嫂子,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坐在這兒等表哥來抱你?”藍嬌蕊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動手大力拍那扇緊閉的門。
“兩位已經商量好了嗎?”黑衣人再次出現,低低地問。
“嗯,已經有結果了,快讓我把一切稟告表哥!”藍嬌蕊蹦蹦跳跳跨出門襤,回頭之間,她見蘇怡仍傻呆著不動,連忙向她招招手,“好嫂子,快走呀!你真的要表哥來抱你呀?”
“燕國夫人,您弄錯了吧?”黑衣人突然擋住蘇怡的去路,“你們兩人,只能走一個!
“喂喂喂,戲已經演完了,你還嫌不過癮?”藍嬌蕊莞爾,拍拍黑衣人的肩,“快去把王爺請來吧!
“南敬王爺我們當然要請,但他尚未到來之前,兩位之中有一個得留下!
“你到底在說什么?”藍嬌蕊訝異。
“燕國夫人聽不懂嗎?”
“你……”向外望了望,發現景色與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調皮的人兒笑容一凝,“這、這不是南敬王府?你不是南敬王爺手下的侍衛?”
“夫人真是詼諧!焙谝氯藢λ膯栴}完全不予理會,“倘若夫人還不肯走的話,那小的只有借夫人身上的玉佩一用了!
藍嬌蕊愕然,回頭與蘇怡面面相覷,兩人心中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假戲……難道在陰錯陽差之中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