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背弥挛缧菹⒌目諜n,元綺出了店鋪,往河港的方向走去。
她不禁想,這次去會遇到他嗎?察覺到自己竟隱有期待,連忙把那抹念頭甩落。她可不是又要制造什么相遇的機會,而是訂的干貨已經(jīng)到了,她必須去把東西拿回來罷了。
對,沒錯,她是有正事要辦才會踏進黎氏漕運的!她抬頭挺胸,傲然繼續(xù)往前行,在看到前方佇立街角的身影,她神色一白,不由得停了腳步。
那人的外表和流浪漢相似,衣著骯臟,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直直地看往她的方向,手中握緊東西,一副想上前卻又不敢造次的神態(tài)。
即使他的模樣已和當年完全不同,但這些年來,他常常在她周遭徘徊,她親眼看到他從俊秀斯文變?yōu)槁淦抢仟N,不僅因喝酒誤事被逐出宮中,還因奸夫之名受人唾棄,沒人愿意聘他設筵,他不斷酗酒,把身子、味覺都弄差了,最后連鍋鏟都拿不起,現(xiàn)在只能靠著打零工維生。
她依然認得他,她以為最疼她的師兄,一個狠狠摧毀她的天真的元兇。
元綺深吸口氣,凝聚全身力量,面無表情地從他身旁走過。
何冠廷猶豫了下,隔著數(shù)步的距離,跟在她身后。
“有什么事嗎?”走了一段路,元綺忍無可忍,停下腳步,回頭防備地瞪著他。
何冠廷一臉尷尬,局促地遞出手。“這個……給你……”
“我不需要!痹_看也不看,語氣冷得像冰!拔乙呀(jīng)說過很多次了,別再出現(xiàn)我面前,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只是想把這給你……”何冠廷依然不死心,情急之下,想把東西塞進她的手里。
“別碰我!”元綺像被針刺到了似,用力揮開他,往后退了一步。
他手中的物事落了下來,用布包住的碎銀散了一地。
“別撿,那是我的、我的……”何冠廷急急拾起,瘦削的手顫抖,蹣跚地趴在地上撿拾,就連被路過的人絆到也顧不了。
這情景讓元綺一陣鼻酸,淚涌上眼眶。
她不知該恨他對她做的事,還是要憐憫他對她的一片心意。離開京城他可以從頭再來,他卻依然待在這兒,即使連自己都有一餐沒一餐的,還一直想攢錢給她。
但,如果真想對她好,當初為什么要那樣對她?她完全不敢問他對她做了什么,因為只要一看到他,她就厭惡自己,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默視的不堪,又會輕易揭了開來,再無法遁形,要她怎么有勇氣聽聞從他口中說出的那些過往細節(jié)?
何冠廷好不容易把碎銀全撿齊了,抬頭看她,怕一站起,她就會落荒而逃!皫熋谩
“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說話!痹_狠下心,要自己把話說得狠絕!皠e再纏著我,否則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何冠廷臉色慘白,顫抖著唇!爸辽佟屛医忉尅
“不需要,我很清楚,你自私自利,聽信讒言,陷害了我,再清楚不過了!彼嘈艂性溫和的師兄沒辦法想出這些詭計,但他為了私欲傷害了她,不管他再怎么喜歡她,一旦用錯了方式,再多的彌補都挽回不了,她永遠都無法給予原諒。
何冠廷頹然跌坐在地,心頭滿是悔恨。
在她被趕出黎府后,他去找過她,她給他的,是像見了洪水猛獸般的驚恐憎惡。他這才絕望地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非但沒辦法擁有她,反而是將她推到遙不可及的距離之外。他想補救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卻完全不接受,連聽他說話都不肯。
這些年,他得用酒麻痹自己,才能不讓罪惡感把他的意志摧毀,他必須活著去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但這錯太大了,任他怎么努力都補不了。
見四周已開始聚集圍觀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元綺緊緊握拳,把所有情緒抑下,轉身快步離去。
遠遠地,有抹犀利的視線把這一幕看進眼里。
直至人都散去,項沛棠仍若有所思地望著何冠廷踽踽而行的背影,而后勾起淡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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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綺一直走到接近河港的入口,才停下腳步。
她交握雙手,閉上眼,努力想把冰冷的指尖溫暖。鎮(zhèn)定點,他再也傷不了你了,忘了他,你可以過得很好、很好。
好不容易呼吸平穩(wěn)了,她才放下手,再度睜開眼,美眸散發(fā)出自信冷靜的光芒。要進黎氏呢,不把最好的一面展現(xiàn)出來怎成?
元綺深深吐息,確定臉上已勾起完美無瑕的笑容,才往黎氏漕運走去。
“石掌柜您好!币贿M鋪子,清脆好聽的笑語立刻活絡了里頭的氣氛!拔业臇|西今天應該到了吧?”
寄來的干貨,是她用來熬湯炒醬的重要材料,有小魚干、干香菇、干貝,這間干貨是她試過許多店才找到的,便宜、品質又好,可以煮出她理想的味道,就算位處遠地需要花上十天的船運也值得。
“有、有、有,元老板,你先坐會兒!鄙匣睾俺闪松俜蛉,這次石掌柜可不敢再犯了。“小四,去把元老板的東西拿來!
元綺坐到一旁,不經(jīng)意地東看看、西瞧瞧,狀似隨口一問:“你們……當家應該不在吧?”她沒別的用意,她只是不想和他冤家路窄而已。她在心里默默為自己探詢的行徑找了正當?shù)睦碛伞?br />
“嘿,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當家剛好……”石掌柜笑吟吟的,“不在”這兩個字卻在看到自門口走進的人影時,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馬上換成恭敬歡迎的笑!吧贍,您回來啦?”要命,又遇上了!石掌柜心里暗暗叫苦。
黎之旭早在進門時就已看到她,一如往常對她視若無睹,直接走進柜臺!颁佔永镉惺裁词聠?”他低聲詢問。
不想理她就別理,不稀罕!剛剛才遇到討厭的人,元綺現(xiàn)下也沒力氣再去和他意氣用事,她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像若無其事般,卻是專注在聽他和石掌柜的對話。
其實他們說了什么,她一點也沒聽清楚,她只是想讓他溫醇的嗓音在她的心里滑過、拂過,只是想聽著他的聲音而已。
“元老板,你的東西,請簽收。”伙計拿來一個油紙包放到她面前,還遞來簽收本和毛筆。
討厭,喊那么大聲,還把她的視線全擋住了。元綺沒讓懊惱表現(xiàn)出來,拿起毛筆簽下名字。“謝謝你。”
拿起紙包正想離開,紙包的重量卻讓她覺得有異。奇怪,怎么比平常重了許多?但看包裹的大小,并沒有差別……她疑惑擰眉,直接坐回椅上拆開系繩,把油紙一層層打開。
她的舉止引起了石掌柜的注意!霸习澹惺裁磫栴}嗎?”
“我只是確認一下!痹_揚笑回道,在拆開最后一層紙時,笑容僵凝在唇畔——所有的干貨全都濕濡變黑,甚至有些還長出了霉。
怎么會這樣?!她連忙翻動干貨,卻發(fā)現(xiàn)里面無一幸免,她怔怔地看著那些腐敗的食材,沮喪得好想哭。她僅存的干貨快用完了,就等這批貨來救急!
“哇,都壞了——”石掌柜過來一瞧,嚇得驚喊。
“石掌柜,這會不會是……船運的途中出了問題?”元綺困難地詢問。
她實在不想懷疑他們,但這間干貨行的品質一直都很值得信賴,沒道理會寄這種東西給她。
“這我想、應該不是吧……”石掌柜一臉為難,說得很婉轉。
“可是……”元綺還想解釋,卻被人抽走那包干貨。
黎之旭拿著那包物品審視了會兒,最后放回她面前,冷淡地看著她。
“每一層紙包都沒有受潮的跡象,表示在船運的過程受到妥善的照顧。我想你該做的,是去跟干貨行追究,而非賴在我們黎氏追索賠償。”就事論事的語調,冷得連客套禮節(jié)都省了。
她不是想賴他,她只是問一下不行嗎?她只是想找出原因有錯嗎?就算要訛詐他,她也不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法!元綺氣壞了,被暗指耍計和頓失食材的慌亂,讓她失去了理智。
“不然呢?這間干貨行和我配合那么久,品質從不曾出過錯,怎么可能會寄這種貨色給我?”她仰首逼向他怒道!岸闾锰美枋袭敿,在面對客戶的詢問,不是去了解問題,反而一心只想推卸責任,這就是你們處理事情的方式嗎?”
望進她的眼里,黎之旭的心隨之揪緊,因為他看見里面盈滿了驚慌失措,顯示了這些干貨對她有多重要。
但所有船運行的人都看著,他必須公事公辦,不能用不同的標準去對待她。即使他想做的是想將她擁進懷中,柔聲在她耳邊安撫著要她別怕、他會幫她,卻早在五年前,她已剝奪了他這項權利,如今他只能用黎氏當家的分際來面對她。
“因為這很明顯與我們無關,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苯(jīng)過抑壓的語調不見起伏,冷漠疏離的眼神,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惡客,沒人知道,他的拳,握得有多緊!敖(jīng)過說明還依然咬著黎氏不放,讓人不得不懷疑你的居心!
不敢相信會從他口中聽到這些話,元綺倒抽一口冷氣。她不是想找麻煩,她只是想問個清楚,為什么要被說得這么不堪?
“元老板,你要不要先寫封信跟干貨行聯(lián)絡看看?看這樣子,真的不是在船上受潮的。”石掌柜覺得不忍心,趕緊出來把話圓得好聽些。
怪了,少爺對于處理這種事明明很得心應手的啊,而且元老板也不是那種難以溝通的人,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鬧得這么僵?
怕再待下去,她會忍不住哭出來,元綺將包裹一把抱起。
“算了,我沒空跟你吵了!彼龤獾桨l(fā)抖,掉頭離開。
黎之旭神色平靜,見她離去,他也邁步走進內室。
當事人一離開,鋪子里立刻一陣低聲討論。
“元老板紅杏出墻的事,少爺真的記恨到現(xiàn)在耶!我沒看過少爺這么狠的,平常要是有客人發(fā)生這種事,他至少還會和顏悅色安慰個兩句!
“當然啊,要是我家婆娘敢給我戴綠帽,我才沒少爺那么好風度,直接抓去浸豬籠,還下什么休書。”
“我本來還以為少爺對元老板留有一些舊情的,嘖,都誤會了。”石掌柜也加入了話題。
“石叔,”突然一聲輕喊,所有的人噤若寒蟬!拔页鋈ヒ惶,有什么要緊的事記下,回來時再跟我報告!
“是,少爺!笔乒窭浜怪泵埃克屠璁敿译x開鋪子才吁了口氣。還好還好,少爺應該沒聽到。
“欸,聽說啊,前幾天少爺又跑去元家面找碴,我就說嘛,少爺恨元老板恨之入骨唷!”
“其實也沒必要這樣,都休了人家了,有時想想元老板也挺可憐的……”
見人一走,大伙兒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討論起來。在黎之旭似有若無的刻意安排下,世人對元綺的歧視越來越淡,甚至增添了些許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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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閻爺在嗎?”黎之旭走進閻記,輕敲柜臺問道。
頓時,閻記一片安靜,一雙雙眼睛直看向他。
一般人包括黎氏和閻記的伙計,都只看表象,以為黎之旭和閻逍是互爭生意的對頭,渾然不知他們的私交有多深厚,看到敵對的當家踏上門來,當然,除了防備之外,完全不會給什么好臉色。
“請稍等!闭乒窈懿磺樵傅胤愿阑镉嬤M內室通報,一雙小眼仍目不轉睛地監(jiān)視著他。
早習慣了,黎之旭也不以為意,好整以暇地坐到一旁椅子等著。所以平常除了有急事,他和閻逍都不會直接到對方鋪子找人,而是等到晚上老盯著他們看的好事者沒那么多時,才會施展輕功直接到對方家里拜訪。
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黎之旭薄唇噙笑,帶著點戲謔和自嘲。原來,他樹敵那么多,不管是進她的小面館或是到閻記,都會讓里頭的人如臨大敵。
“你來做什么?”高大魁梧的閻逍一現(xiàn)身,加上濃眉不悅地擰起,整個鋪子立刻充滿壓迫感。
黎之旭挑眉,溫雅俊逸的氣質在對方的氣勢壓迫下,絲毫不顯遜色。這小子,失蹤五年再回來,相貌、性情全變了個樣,現(xiàn)在連該有的虛偽禮節(jié)也全省了。
“有事,里面談嗎?”他言簡意賅,往內室一指。
“進來吧!遍愬兄苯踊仡^往里走去。
黎之旭隨后走進,從袖中抽出一張紙!皫臀矣米罴奔赡惝?shù)氐捏A站去買這些東西,越快送回京城越好!
閻逍接過,迅速瞄過,原就冷峻的面容顯得更加懾人。“干貝、香菇、小魚干?”還寫了店家的省份位置!澳憔尤灰业目祚R浪費在這種東西上?你店鋪街口出來就有一堆人在賣了!”
“味道不一樣!崩柚穹瘩g。他不敢相信,以前她常用來辯駁他的話,現(xiàn)在居然出自他的口中。
她常咕噥念著,不是最完美的組合,就煮不出最棒的味道,這種堅持是做為一個廚子最基本的要求,要是連這點小事都不在意,就會越來越松懈,甚至濫竽充數(shù)。
所以,為了摘最甜最紅的李子,她情愿自己爬上樹;為了熬出最滿意的湯頭,她寧可千里迢迢從外地訂來食材。當發(fā)現(xiàn)這些干貨全都不能用時,她的震驚可想而知。
“哪里不一樣?”沒愛過熱衷廚藝的女人,閻逍完全不能理解。也不想想他一出現(xiàn)立刻就會引來一堆人的揣測傳言,卻為了這點小事找上鋪子,饒了他吧!
“我付雙倍的費用可以吧!崩柚褚а溃騺韽娜莸目☆侂y得染上窘色!澳悻F(xiàn)在立刻派快馬出發(fā)!”
閻逍怔了下,臉上的煩躁轉為興味盎然。
“好,等著!遍愬凶叱鰞仁遥灰粫䞍河肿吡嘶貋,換成一張收據(jù)給他。“快馬已經(jīng)出發(fā)了,三天內保證送到!
“到時直接拿去元家面。”黎之旭沒接,刻意望向別處淡道:“就說有客人一直沒來取貨,想轉賣給她!
“元、家、面?趕成這樣,我還以為是皇帝下詔呢!”閻逍那張臉,連調侃人都面不改色,依然粗獷霸氣。
黎之旭睨他一眼,冷冷地拋出話:“幾乎壟斷京城對外陸運的閻爺,何時怕過皇帝?”要不是陸運比漕運快捷,他需要這樣受他嘲弄嗎?要是哪天閻逍想寄什么大批貨件,看他怎么回敬他!
“身為漕運之首的黎氏,只要一聲令下,國內的船運量就會應聲癱瘓,這樣的權威也不遑多讓。 敝浪豢赡苷f出急買小魚干的原因,閻逍也懶得問,反正和元家面有關,不用想也知道為了什么。“聽項沛棠說,你要送我禮?”
昨天項沛棠來找他密談,他還半信半疑,沒想到今天黎之旭反倒自己送上門來,還要他快馬加鞭去買小魚干,印證了項沛棠的推論。正好,省得他還要浪費和愛妻相聚的時間去找他。
“你想要什么?”黎之旭直問,他們的交情不需要客套迂回。
“加上今天這份情,我可得好好想想!遍愬写鬼烈鳎蝗粡堁,笑睇著他!坝辛!
那充滿詭譎的笑,讓黎之旭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不幸的是,他敏銳的觀察和直覺向來是神準無比,讓他對商場上的變化能夠洞燭先機。
“以前我曾托某人的福,吃到天下絕品美味,想形容給我妻子聽卻總是詞窮,這么吧,干脆再辦一次盛宴,讓她也能品嘗到我當初吃到的美食!遍愬袚P眉,不懷好意的表情完全不加以掩飾!斑@個要求應該不很難吧?”
黎之旭心頭頓時雪明。“那個某人,不會剛好是在下敝人我吧?”還用問?他甚至知道是哪一場筵席——那場為了說服老船師所設的盛宴!
“咦,好像是哦!遍愬羞在裝傻!皩α耍堑馈黄窚^對不能少,滋味之鮮吶!”他意猶未盡地直咋舌。
黎之旭瞇起了眼,恨不得把閻逍五花大綁,送回困住他五年的地獄!他當初就不該好心邀閻逍一起與宴,種下這個禍根。
他明明知道那場筵席是元綺一手籌辦,尤其是那道一品湯,需要耗費三天不間斷地守護燉熬,其間的火候掌控及調味,除了元家人絕不外傳。
他要去哪里找人重現(xiàn)當年的盛宴?尤其是當他和元綺決裂多年之后!
“你故意的?”黎之旭沉聲道。這五年的日子閻逍雖然缺席,但回來這么久,也該清楚他和元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做不到?jīng)]關系,你直說!遍愬泻懿慌滤赖剡至藗笑,等于默認他的問題。“唉,還說什么只要我開口,就一定辦到,害我的希望都破滅了!逼,他還補上這段讓人想當成沒聽到都難的自言自語。
“你們在打什么主意?”黎之旭雙臂撐在桌面,盯著閻逍的視線,幾乎要將他射穿。他敢確定,項沛棠一定對他說了什么,而且要他捉住這個機會聯(lián)手陷害。
“想再確定一些事罷了!遍愬羞@次沒有回避,光明正大地回望著他。
或許是不曾參與那段歲月,也沒看到好友難過的神情,對于那件往事,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同時對于元綺的觀感,并沒想像中的深惡痛絕。
項沛棠的猜測,他接受了,畢竟他之前也曾受過誤會之苦。若是真能挽回什么,為何不去試?就算到最后發(fā)現(xiàn)那全是真的,也不會糟過現(xiàn)在,總比看著兩人明明愛著對方,卻要裝得跟仇人一樣針鋒相對還來得好。
“如果我不答應,你們不會就這樣善罷干休,對吧?”都已經(jīng)和項沛棠言明了,還遭到這樣的對待,黎之旭完全不想再去辯解什么。更何況,一旦拒絕,賠上的是他的誠信和自尊,知他如他們,早已料定他就算咬碎牙根也會接下這個要求。
“這個就要看聰明的項御史會再想出什么應變之道!遍愬幸埠苤毖圆恢M。
“你們?yōu)槭裁匆@么幫她?是她背叛我!”明明是和他生死相交的好友,卻為了一個被休的友人妻,連袂設計他,叫他這口氣怎么忍得下?
“到底是幫她還是幫你,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確認!遍愬袛苛诵,真誠回答!暗菫榱四悖覀儾艜M神去做這些事!
黎之旭握拳,呼吸因忍怒而變得深沉。有什么用?只不過是逼他再次重溫殘忍的往事,再次深刻地想起,她放棄他愛上別的男人!
“好!崩柚衽瓨O反笑。“這項大禮,我送定了。要是三天后,那些干貨沒到京城,我就拆了你這塊招牌!辈幌朐俣鄰U話,他直接離去。
閻逍扒過額發(fā),不耐地噴了口氣。該死的項沛棠,盡要他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他起身,想走出內室,結果一掀起相隔的布簾,就看到元綺剛好踏進鋪子,他迅速后退,沒讓她看見。等了會兒,揭開布簾一角,見人已離去,才踏出內室。
“剛剛元老板來寄什么?”他問負責收件的伙計。
“一封信!被镉嫲研拍贸鰜。
看到信封上寫的地方和剛剛出發(fā)快馬的目的地一模一樣,閻逍笑了。這兩個人想的全都一樣,知道要快,就得找閻記。只是黎當家大手筆多了,特快件比起元老板的急件,會縮短兩倍有余的時間。
“這交給我來處理,你們忙吧!卑研攀者M袖子,閻逍心情之好,帶著笑容,出門和項沛棠報告進度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