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這頭,霍華剛剛跟苡路父女倆進門。
盡管語言不通,樊父仍是熱情地招呼客人,相形之下,苡路明顯要不情愿許多。
就在三人才坐下不久,一個中年婦人上門來。
原本還一臉氣悶的苡路見到婦人,立刻臉色一改的叫人!鞍⒁!”
盧秀云一進門就盯著她瞧個仔細,“剛才聽你爸說,你人在醫(yī)院,是哪里受傷了?”
因為注意力集中在苡路身上,她并末察覺到,屋里有個人的臉色在她進門后為之一變。
霍華死死地盯著剛進門的盧秀云,眼神盡是難以置信。
“我沒事。”苡路開口澄清,要她放心。
“沒事怎么會在醫(yī)院?”
“是我同事受傷,我只是送他去醫(yī)院。”她的語氣聽來有些僵硬。
“同事?”盧秀云這才將視線移向他處,在沙發(fā)那頭見到霍華。
一頭紅棕色頭發(fā),配上兩潭深邃的黑眸,以及明顯比東方人來得立體的五官……叫她頓時心頭一震。
“因為看他一個人在醫(yī)院很可憐,爸就硬要帶他回來!避勇纺┝四蔷涠嗌賻в斜г沟囊馕丁
盧秀云根本就沒聽進去她的解釋,一顆心還在為霍華的出現(xiàn)震撼著。
霍華雖然同樣注視著她,但眼里的難以置信已經(jīng)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略顯冷硬的神情。
“他……”她看著他想說什么,卻因內(nèi)心過于激動而說不出話來。
以為她是對霍華的外國血統(tǒng)感到訝異,苡路解釋,“要不是他不會說中文,爸還不相信我們是湊巧遇到!
被女兒抱怨的樊父也有話說,“這么剛好的事你出去說看看,有幾個人會相信?”
“就算別人不相信,你至少也要相信自己的女兒!”
被女兒這么一堵的樊父辯稱,“爸也沒說不相信,只不過想把事情問個清楚而已。”
就在父女倆你來我往時,一旁的盧秀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是霍華……”
爭辯中的苡路跟樊父頓時怔住,意外她一開口居然是他們聽不懂的外國話。
聽她以德語詢問自己,霍華只是冷冷地看了她幾秒,才以再標準不過的英語回答,“抱歉,你必須跟我說英文!
預期外的回答讓盧秀云頓了下,這才又改口用英語問:“你聽不懂德文?”
霍華直視著對方,“我是英國人。”
“英國人?”她壓根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
像是看出她的疑慮,他于是又補了句,“我叫湯姆!
聽到他報出名字,原本還存有幾許希冀的她表情一黯,像是感到失落。
霍華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底的冷硬不改。
確定認錯人后,盧秀云激動的情緒總算平復下來。
是啊,她早該知道的,怎么可能會有這么湊巧的事?
她不覺又望了霍華一眼,看著他一頭紅棕色頭發(fā),明白自己是過于思念才會失態(tài)。
一旁的苡路見盧秀云突然不說話,便開口喊她,“阿姨!”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盧秀云這才回過神來,“什么事?”
“你居然會說英文?我跟爸都不知道!
面對苡路父女倆的詫異,她隨口帶過,“只是年輕的時候剛好學過!边@些年因為不愿回想過往,她并不刻意對旁人提起年輕的事。
“要早知道這樣,當初應該要拜托你來教她!狈傅恼Z氣里不無扼腕,后悔沒能利用機會拉近跟盧秀云間的關系。
“我看爸是想替自己制造機會吧!”苡路直接揭穿父親的心思。
這十多年來父親的心意她其實都看在眼里,小的時候也曾希望父親跟阿姨之間能有結(jié)果,然而隨著年紀越長,她也漸漸看得出來,以阿姨的談吐跟素養(yǎng)是不可能喜歡上父親這樣平凡的男人。
平心而論,像父親這樣普通的男人配不上她。
所以她也不再苛求,反正父親單戀歸單戀,并不影響阿姨對自己的疼愛。
再說,經(jīng)過這些年,她也明白了,父親盡管心里愛慕,但也沒想過要高攀。
對父親來說,也許只要能每天看到自己愛慕的女人就感到滿足了吧?
也因此,對于父親跟阿姨之間,她始終未插手干預。
果不其然,樊父被女兒這么一說破,身為男人的他倒先面皮薄了,“你胡說些什么!秀云啊,你千萬別聽這孩子在胡說八道!
看在眼里,苡路不由得在心里嘆息。像父親這樣怎么可能追得到女人?
盧秀云聞言落落大方,反過來安撫樊父,“苡路只是在開玩笑,別理她就是了!
苡路故意附和道:“對嘛,我也不過是隨便說說,只有爸自己在那邊認真!
聽得樊父頓時又是一陣尷尬,還是盧秀云出面替他化解,“既然你也知道你爸的個性容易認真,就別跟他開這種玩笑。”
霍華只是在一旁冷冷地將盧秀云跟苡路父女間的互動看在眼里。
這時苡路突然問:“阿姨,你剛剛是在跟他說什么?”
盧秀云眉心怔了下,隨口表示,“沒什么,只是問他叫什么名字!
“他有跟你說嗎?”懷疑像他這么機車的人搞不好態(tài)度惡劣,要真是這樣,她就能名更言順的轟他出去,父親也不會再說什么。
“他叫湯姆!
“湯姆?!這么聳,又不是《湯姆歷險記》!
霍華聽了不禁哭笑不得,也慶幸著還好苡路個性大剌剌,才會連他這個剛炒她魷魚的前老板本名都不知道。
一旁的樊父不禁好奇,“他一個人怎么會開車到花蓮來?”
這話提醒了盧秀云,她轉(zhuǎn)而又以英文問向霍華,“對了,你怎么會想到花蓮來?”
盡管看出她眼神里的希冀,霍華卻回給她最一般的答案,“本來是想說來花蓮玩……”
“這樣啊!”她的語氣里掩不住失望,一會才向樊父轉(zhuǎn)述。
樊父點點頭,“原來是來玩的,不過,一個外國人來到異鄉(xiāng)開車路又不熟,也難怪會發(fā)生摔車的意外!
盧秀云附和,“幸好傷得不嚴重!彼此那闆r并不是很糟。
“是沒什么大礙,不然也不知道要怎么通知他家里的人!
見父親越扯越遠,跟盧秀云兩人對霍華還語多關切,為了不想再跟這個討厭的男人攪和下去,苡路連忙插口,“阿姨,既然你會說英文,那你可不可以要他打電話找人來接他回臺北?”
盧秀云聽了她的建議,轉(zhuǎn)向霍華又問:“你現(xiàn)在這樣,需不需要我打電話找人來接你?”
就在她向霍華轉(zhuǎn)述時,樊父突然阻止,“我看不用這么麻煩了!
“為什么?”苡路直覺問著。
“既然他都來到花蓮玩了,今晚就干脆在我們家住下!
“什么?!”她一驚趕緊反對,“這怎么可以!就打電話要他家人還是朋友來接就好啦!”
“從臺北到這里大老遠一趟路,哪有讓人家馬上又回去的道理?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的同事!
同事個鬼啦!
苡路心里咒著,嘴上不忘繼續(xù)找借口,“可是他家人要是找不到他,說不定會擔心。”
“那就先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
樊父說得簡單,她卻聽得激動,“可是,要是不找人來接他,他要怎么回去?”
霍華在一旁聽著苡路父女倆的對話,望了盧秀云一眼,心里盤算起來。
只聽樊父理所當然的回答,“反正你明天也要回臺北,就讓他跟你一塊坐火車。”
“什么?!”她頓時又是一驚,直覺就想再找借口,“可是……”一時卻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絕。
“他現(xiàn)在手不方便,跟你一塊上臺北,也能有個照應!狈競鹘y(tǒng)好客的性情至此可說是表露無遺。
苡路卻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要我照顧他?”
盧秀云也在旁附和,“你爸說得沒錯,他一個外國人來到臺灣,現(xiàn)在又受了傷,我們能幫忙的就盡量幫忙!
原本還想說什么的苡路聽到阿姨也開口了,雖然滿心不愿,終于沒再表示意見。
只是苡路心里仍嘀咕不休,干么要照顧一個炒她魷魚的混蛋?
見她不再反對,盧秀云轉(zhuǎn)向霍華說道:“要是你愿意的話,今晚就先住下,明天再跟苡路一塊回臺北?”
霍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不麻煩的話!闭Z氣里透著無人察覺的壓抑。
透過盧秀云的轉(zhuǎn)述,得知霍華同意留下的苡路差點沒嘔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