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但不是大學生,那就是……
“你今年沒有考上大學嗎?那就更應該到補習班去買考古題回家練習!先把學生本分做好,再來想暑假打工的事!彼庇X地認為她是來應征暑期工讀的。
“我想打工用不著你同意!而且,我又不是讀歷史的,練什么考古題!”
“考古……連“考古題”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裴子騏的腦子又抽疼了起來。“噢,我的天啊,真是無藥可救的笨丫頭,難怪上不了大學!”
申凈熙掏掏耳朵。
笨?
這個人用了“笨”字?
乍聽到這個字眼,申凈熙很是茫然地呆愣了好一會兒,然后搔搔頭皮、搓搓鼻子,最后聳聳肩膀,結論是沒有必要跟這么個莫名其妙的人多浪費唇舌。
瞧她完全不理會他的話,居然還繼續往里頭走,裴子騏更加火冒三丈。
“臭丫頭!叫你站住,聽不懂人話嗎?!”
申凈熙轉身,兇悍地瞪著他!拔!你到底還想怎樣?!”
“撞到人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的小學老師沒教你公民與道德嗎?”可悲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現在的學生怎么都這么沒禮貌!
“哼,對于你這種卑鄙齷齪的小人,用不著!”專門竊取商業機密的間諜,有什么資格跟人家講道德?
“你……”裴子騏氣得咬牙,握緊了拳頭,掌心里的硬物提醒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攤開手掌,里頭躺了一枚古樸典雅的袖扣。“丫頭,被你剛才那么一撞,把我要送人的東西撞飛了,這個袖扣是一對的,現在只剩下一枚。”
限量的袖扣是用來討好老爺子的,方形的主體是用透明水晶玻璃內嵌古堡的壁畫碎片,兼具收藏性與設計感,是他千辛萬苦才在拍賣會上競標買來的。
“拜托!明明就是你自己站在走廊上發呆,我還沒怪你腿太長擋路咧!”
“這可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你要負責給我找回來!”要是兩手空空的去見老爺子,他的小命也差不多要去掉半條了。
看他那么堅持的樣子,申凈熙實在懊惱今天出門沒有先翻翻黃歷,遇到這種有偏執狂兼自大狂的神經間諜只能自認倒霉。
她走上前去看了看袖扣,一心只想快點解決問題把人趕走;而她突然的靠近卻讓裴子騏錯愕地屏住呼息,黑眸不由自主地焦凝在她細嫩無瑕的粉頰上。
端詳幾秒后,申凈熙低頭邁開步伐走了兩三步,很快地就在一個不起眼的邊角看見了另一枚袖扣——眼睛大的人果然看得比較清楚。
她得意地勾唇一笑,撿起袖扣,走回起碼高她三十公分的男人面前,挑釁似地仰起下巴,在他傻眼的情況下,穩穩當當地將袖扣塞進他的掌心。
“喏,這位大叔,“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還你!
看著掌心里靜躺著的袖扣,裴子騏卻沒半點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有一種被耍弄了的窩囊感。
“丫頭,你早就知道掉到哪邊了,故意給我裝作沒看到,浪費我的時間?”
“喂!麻煩你講話客氣點。東西我幫你找到了,請你馬上離開!”
“你還欠我一句道歉!彼悄腥,說什么也要扳回面子才行。
“我一撞到你就說了,是你重聽沒聽見!
“沒讓人聽見的道歉,等于沒說!
“那你隨口喊人家“臭丫頭”,也要跟我道歉。”
“還在吃糖的小鬼就是“丫頭”,我只是說出事實。”
“搞不清楚狀況就亂罵人,你才是頭殼壞掉的大叔……不,怪老頭!”
另一場激烈的唇槍舌劍眼看就要展開,兩人你來我往地互相對峙著,誰也不肯讓誰占去便宜。
當柴鳴風到研究所來找人時,看見的就是這種劍拔弩張、刀光血影的情景,濃重的硝煙味充斥在兩人周邊,就是華山論劍的比武擂臺都沒這么戰況激烈。
“喂喂!兩位!別打起來。
柴鳴風趕緊沖上前去,張開手臂,一左一右地將兩位武林高手分開。
申凈熙認出來人的身分!安翊蟾,你來得正好,麻煩你將這個人報警法辦,務必要調查清楚他的來歷,千萬不能讓這家伙逍遙法外!”申凈熙立即鳴金收兵。
報、報警法辦?!
媽呀!這會兒裴大少爺的臭嘴巴又干了什么天大的蠢事?
苦命小律師強橫地捂住兄弟的嘴,朝女俠堆滿了笑!皟粑跣〗悖銊e生氣,我這就帶他離開!馬上、馬上!”
被死拖活拉到生化園區內的一間花房,裴子騏好不容易才扳開柴鳴風的手,一獲得說話的自由,劈頭就是極度不服氣的咒罵。
“柴鳴風!你還是不是兄弟?!干嘛對那個臭丫頭這么卑躬屈膝的?!”
柴鳴風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你你你叫人家……臭丫頭?!”
“哼!你沒看到她那種刁蠻的態度,叫她臭丫頭還算是客氣了!”裴子騏氣憤難消地咆哮著,在腦海里將某人千刀萬剮。
柴鳴風頻頻搖頭嘆息!靶值,她不是什么臭丫頭……”
“該死的!雖然你也算是裴家的人,但研究所的公共安全人人有責,你怎么可以讓一個還沒斷奶的毛丫頭跑到里面去?!”
“也不是毛丫頭……”
“研究所又不是游樂場!要是那個笨丫頭亂闖亂碰,把實驗室的儀器搞壞了怎么辦?!”
“更不是笨丫頭……”
“臺灣的教育是怎么搞的?教育部長都沒看見這種一放暑假就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高中生嗎?!”
“臺灣的教育部長算哪根蔥,連美國總統都想請她去當家教咧……”
“她——”裴子騏吞回了未竟的痛罵,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喂,講清楚,那個像鬼娃娃一樣的丫頭到底是誰。俊
唷,亂七八糟地痛批一番之后,才終于想到要搞清楚對象是誰了嗎?
“裴大少爺,那個像鬼娃娃一樣的丫頭姓申!
申?!
不、不會那么巧吧……
心跳頓時漏掉了幾拍,裴子騏開始冒出第一滴冷汗,臉皮僵了僵。
“申凈熙小姐——申泰沅博士年過半百才得來的獨生女,今年十七歲。”柴鳴風異常冷靜地告訴他這個殘酷的答案。
第二滴……
“她是麻省理工學院的醫學、藥理學、細胞生物學和生化工程博士,今年還加修病毒學和基因體學博士學位——換句話說,人家早八百年前就高中畢業了。”
第三滴……
“還有,你知道“門薩俱樂部”嗎?那是只有全世界智商前百分之五高的人才能加入的天才團體,據說凈熙小姐的智商超過三百,是名副其實、千真萬確的“天才少女”!
第四滴……
“總而言之,你口中的“丫頭”不臭也不毛,因為她是你最崇拜的申博士的掌上明珠;“丫頭”更不笨,因為她是全球各大生化研究所都在爭相網羅的超級天才,你居然敢在人家的地盤上撒野,簡直是嫌命太長了……”
隨著柴鳴風像背書一樣如數家珍地念出她的豐功偉業,裴子騏只覺得背脊發涼,額上冷汗直冒,濕透的襯衫看起來像剛跑完馬拉松似的。
“該死!”裴子騏懊惱地低咒一聲,腦中已經開始計劃要飛回英國跳大笨鐘跟申博士自殺謝罪了。
看他眉頭像打結一樣緊皺著,柴鳴風心中忍不住竊喜。
“還好凈熙小姐不認識你,至少你不用擔心她會跟申博士指名道姓的告狀,只要帶著藤條去跟老爺子下跪請罪就好了。。∥姆克膶毾葴蕚湟幌。按照這個情況,老爺子應該會叫你罰抄裴家的祖訓一百遍吧!
裴子騏哼了哼,泄憤似地折下身旁的一根樹枝,恨恨地將樹枝當成某人的脖子扭斷成好幾截!吧辍、熙,這筆帳我記下了,你最好開始祈禱哪天不要讓我逮到,我一定會報仇的!
哇咧!明明就是他自己有眼無珠說,真是不知悔改的劣馬。
柴鳴風白眼一翻,不經意地瞥見一面“請勿攀折”的告示牌,視線再移到他手中已經變成九截鞭的殘枝……
“咳咳,兄弟!
“干嘛?”
“你手上那個……是、是……”
“是什么?”
“是從侏羅紀就有的活化石,叫做恐龍杉,全世界只有兩百株。”
“……”
“我確定凈熙小姐的脖子比杉樹枝還粗……”
“……”
“所以,你還是自己把脖子抹干凈吧!
“……”
片刻后,從花房里傳出一聲震天嘶吼——
“可惡的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