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兩年前一樣熱氣逼人的暑假時節,但,任憑室外的艷陽是如何燦爛,旭輝制藥的總裁辦公室里,始終籠罩著一股霜寒的森冷,偌大的辦公室靜得宛如冰封萬年的寒地。
內線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翱偛,赫爾夫生化研究所的申博士來了,但沒有預約,請問總裁要接見嗎?”助理恭敬地詢問。
舞動鋼筆的手一頓,辦公桌后的俊美男人慢條斯理地半掀起眼簾。
申博士?這么快就出院了?
裴子驥按下電話!罢埶M來吧!
過了一會兒后,門板后隱隱約約傳來助理的講話聲,與之對話的聲音細微得無法辨識,然而,跟在助理沉穩的步伐后頭的是……
穿著高跟鞋的腳步聲?
面無表情地將辦公椅轉了方向,隨著清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他的心臟也揪擰得越來越緊。
“裴總裁您好,我是申凈熙博士,赫爾夫生化研究所新上任的負責人,請多多指教。”
申凈熙站在冷森森的辦公室里,寬大的椅背完全擋住了他的身形,讓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看不見他輕顫的手指。
“原來是申凈熙申博士啊……”
又細又冷的嗓音從椅背后方飄出,像是響尾蛇吐信般,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感。
她努力壓下內心的忐忑,深吸口氣,冷靜道出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裴總裁,我帶了一些計劃書過來,希望您能重新考慮撤資的事,因為——”
“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判?”
沒讓她把話說完,裴子驥就沉冷地拋出一個問句。
正從公事包里拿出資料的申凈熙手下一頓。“裴總裁,之前因為小誤會而跟您有些口角,但在商言商的道理,我相信您一定比我還清楚!
“只是口角嗎?”裴子驥冷冷一笑!把绢^的事,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丫頭她、她……”申凈熙怔愣地僵立著,看見他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高大的背影輻射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卻又如遠山般的滄涼孤寂。
“維修時發生嚴重的失誤,丫頭被銷毀了,我知道!迸嶙芋K陰冷地諷笑著。“那她的殘骸呢?維修報告書呢?試用期還沒到,她的所有人應該是我,為什么我只看到一張薄薄的通知單?”
申凈熙斂眉垂首,只能保持沉默地聽他一句句問話宛如萬箭穿心般,讓她痛得說不出話來。
裴子驥緩緩地轉身,毫無溫度的俊龐宛若戴上了冰雕面具。
“兩年多了,凈熙小姐,我等你現身很久了,你知道嗎?”
她不由得驚喘一聲,猛地抬頭,撞見一雙陰騖幽森的黑眸,冷峻寒酷得宛若萬年寒冰,散發出令人不寒而粟的狠毒寡絕——
冷血魔神!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在發顫。
“不懂?”他冷厲地瞇起眸子!澳阋詾槲視嘈攀裁淳S修失誤的鬼話嗎?申凈熙跟丫頭是不能同時存在的,因為你不允許全世界有兩個天才少女。”
申凈熙嬌軀大震,俏臉驀地發白,淚液在眼眶里打轉。
“不,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她哽咽說道,心臟被千絲萬縷的愁緒纏絞得幾乎要死去。
當初選擇離開,不是不知道主人會傷心,但時間總會沖淡一切,等到裴子驥認識了其他女孩子,就會知道過去的錯愛與荒謬。
寒凜的黑眸狠戾地瞪向她。
“當你得意飛揚地抱著只是錦上添花的博士證書時,有沒有想過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等丫頭回家?一次次的門鈴聲響起,就是一次次的失望;到最后等到的,只有一張通知單,告訴我在檢修時出了嚴重的失誤、丫頭被銷毀了,而我甚至連她的一根頭發都沒等到!”
申凈熙緊咬著下唇,顫抖地別過頭去,拼命地撐開眼睛不敢讓眼淚落下。
“申凈熙,我現在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是你殺死了我的丫頭,真正冷血的劊子手不是我,是你!
不語地抽抽鼻子,申凈熙只能眷戀地抬眸,含淚承受他的指控。
主人啊,詩人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裴子驥握緊了拳頭,粗吼道:“申凈熙,你沒有資格跟我裝可憐!”
“對不起!我、我……”她趕緊橫臂抹去淚水!皩Σ黄!
“該死的女人,看見你的眼淚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對不起、對不起!
知道自己的行為只會更加惹怒他,但申凈熙就是無法控制淚水迅速累積的速度,只能不斷重復地道歉、抹淚,從模糊的視線里看見他氣惱地舉高了手,朝她用力地揮下——
下一刻,她被狠狠地擁入一個寬闊的懷抱,沒有預期中的疼痛,只有跟她一樣的抖顫。
“不哭、不哭,丫頭,乖……”
裴子驥皺緊了眉頭,心痛苦地糾結著。
理智告訴他,這個消失了兩年多的女人是他最痛恨的人。
因為她,他再也吃不到既美味又能改善頭痛的餅干;也是因為她,那張總是邊流口水邊干擾他作菜的小臉蛋從此消失——就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就是她害他只能孤伶伶地獨守著空蕩蕩的小木屋。
但是……
“丫頭,乖……不哭、不哭了……”
無法控制的,柔哄的話就這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冰山崩解的速度快得令他措手不及,卻又像是他早就在期待消融的這一刻。
小手輕輕地施力,想要推開他!罢埛砰_我,我、我不是丫頭……”
“不,拜托你,讓我抱一下,拜托……”
裴子驥難舍地收緊了臂膀,只想讓冰封許久的心靜靜地感受這好熟悉、好熟悉的溫暖。
兩天后,柴鳴風頂著一張臭臉出現在總裁辦公室。
“總裁,請問您急著找小的來,不知有何吩咐?”他面無表情地問道,話面上恭敬而卑微,語氣卻相當冷漠,因為眼前的人早就不是他的好兄弟了。
裴子驥沒心情計較他的態度,只是撇過頭,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一直沒有聽見他的聲音,柴鳴風有些狐疑地皺起眉來,主動說道:“關于總裁要調查的資料,昨天已經送到您桌上了!
“嗯,我看到了!
“瑞士銀行方面,只要我們能提出洗錢的罪證,他們就會將金錢匯到法院去,目前帳戶已經遭到凍結了!
“做得很好,繼續追下去!
咦!就這樣?就為了這幾句無關緊要的屁話把他的手機打到爆?
“那么,請問總裁還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嗎?”
裴子驥又靜默了好一會兒!澳莻……我……不小、心?!嗯……”假咳一聲掩飾困窘的神色。“抱了她。”
最后三個字說得又快又模糊,但柴鳴風可聽得一清二楚,忍住舉起雙手高聲歡呼的沖動,面色不改地問道:“報告總裁,小的可以請問她是誰嗎?”
裴子驥瞪向他。“你不用知道她是誰,告訴我怎么辦就好。”
“是,小的多嘴了!辈聒Q風在心里竊笑,用屁眼猜也知道能讓冷血魔神踢到鐵板的人是誰。
高手就是高手,退隱了兩、三年還是一樣厲害,改天要替凈熙小姐立一座功德無量的牌坊,感謝她重出江湖為民除害。
“柴律師,你應該記得你的辭呈還沒有批準吧?有什么對策,快說!
柴鳴風不著痕跡地射去一道白眼。
這個魔性不死的家伙,有求于人還那么囂張,看他怎么報仇回去,哼!
“報告總裁,請問您不小心抱了她之后,對方有什么反應嗎?”
他刻意大聲強調了其中幾個字。
“你、你這是干什么?是要喊給聾子聽嗎?”
“報告總裁,不是的。”是要給全公司的人聽。
裴子驥沒好氣地抿抿嘴。“她沒什么反應,就是……一直哭個不停而已。”
“喔,這樣啊……糟糕,那就不好了!辈聒Q風故意吊他胃口。
“怎、怎樣不好?”裴子驥果然開始緊張了。
“當然不好,那就表示人家被抱得不爽、不樂意、不開心、討厭得要命。”一連串狐假虎威的指責后,柴鳴風扭扭肩頸、清清喉嚨、拍拍衣袖,作足了姿態后才又正經八百地接著說:“那就只能道歉了!
裴子驥呆了呆!暗狼?怎么道歉?”
連怎么道歉都不知道?這個人體內流的血果然是冰的。
“報告總裁,道歉的方法有很多,像是請吃飯啊,送送小禮物、送送花啊,都可以的!币勒瞻盖榈膰乐爻潭,負荊請罪或是切腹謝罪會更好。
裴子驥用手撐住下巴思考了一會兒。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到亞都買一盒比利時巧克力送到研究所去,回頭再跟我請款。”揮揮手!澳憧梢韵氯チ恕!
瞧瞧,這是什么態度啊!怎么可以把他這么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智勇雙全的帥律師當成臭蒼蠅趕?
“呃……請總裁容小的再報告。送禮倒在其次,道歉要本人親自前往、當面致歉,這樣才夠誠意喔!
開玩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這種“天才少女VS冷血魔神”的精采好戲,卡司堅強、劇情精采,簡直可以報名角逐奧斯卡金像獎了,怎么能錯過?
“什么?親自去?”
“是的,總裁!
“一定要嗎?”
“是的。”
“真的要嗎?”
“是……”
“確實要嗎?”
“……”
某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智勇雙全,而且除非情非得已絕不發飆的帥律師用力地吸飽了一口氣。
“一定、真的、確實、百分之兩千的絕對要!該死的你給我像個男人,乖乖滾到人家面前去——道歉!”
結果,已經成為全民公敵的冷血魔神還真的“命令”柴鳴風作陪,親自來到研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