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聲震動了周遭的空氣,咖啡館里所有人都驚呆了,愣愣地看著脾氣一向溫和的周世琛,用力朝剛進店里的女人甩耳光。
“你還有臉來找我?”他磨著牙關,一字一句猶如最寒冷的冰刃,擲向許多情。
她單手捧著吃痛的右頰,那里,恐怕已印上了五只清晰的紅手印,是他對她的懲罰。
她嘻嘻笑!斑@就是你對前妻的態(tài)度嗎?世琛,我們好歹也曾經同床共枕過幾年,你不用這么絕情吧?”
前妻?同床共枕?
坐在吧臺角落,正訝然旁觀的三個人面面相覷。
他們是齊真心、何燦宇以及汪喜樂,同住在這棟舊公寓,也是這家咖啡館的?停习逯苁黎「侵两缓糜。
“見鬼了,我沒聽錯吧?”齊真心首先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小聲地問:“世琛的前妻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是這么聽說的沒錯!焙螤N宇深思地附議。
汪喜樂也傻傻地點頭。
三人怔忡相望,所以這到底怎么回事?世琛口中宣稱已死的亡妻怎么可能死而復生?見鬼了嗎?
“喂,這到底……”
“噓,慢慢看!
何燦宇阻止齊真心繼續(xù)追問,三人安靜下來,興致盎然地聽兩個男女主角唇槍舌劍。
“你到底來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周世琛俊臉結霜,眼神森寒。
“說真的,你這里還真不好找呢,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打聽到!痹S多情嫣然一笑,朝旁觀的三人遞去和善的一瞥,跟著坐上吧臺,擺明了她不會馬上就走!疤锰么舐蓭熢趺丛谶@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開起咖啡店了?世琛,你瘋了嗎?這不像你的作風!
“我高興在哪里開店,你管不著!”周世琛冷哼。“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不可能是專程來跟我敘舊的吧?有什么事?”
“為什么不能跟你敘舊呢?”許多情撥撥秀發(fā),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如花,迷人得令人氣惱。“我們都三年多沒見了,你都沒有一點點想念我嗎?”
一記鄙夷的眼光是他的回應。
看來,是她自作多情啊……
許多情苦澀地在心底自嘲,表面仍笑著,努力朝前夫拋去一個媚眼!拔铱墒呛芟肽钅汔,世琛。”
他驀地惱了,重重將一疊杯盤甩到流理臺上,要不是他還勉力控制著理智,那些杯盤可能已成為一堆碎片。
她看著他的舉動,很白目地問:“你在生氣嗎?”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端方的嘴角牽開一絲陰狠。
她不說話,靜靜地斂眸片刻,然后,揚起臉,滿不在乎地笑。“我好渴,可以給我一杯咖啡嗎?”
“我的咖啡不隨便煮給人喝!彼芙^。
“你開咖啡店,不就是為了跟客人分享你煮的好咖啡嗎?我也是客人,我有權利點餐!
“我不賣給你。”
“唉,世琛,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她含怨嬌嗔。
他憤慨地斥吼:“少說廢話了!你到底來干么的?”
“這么急躁,一點也不像你。”她雙手托腮,巧笑倩兮地睇著他!跋肽阋郧翱墒窃诜ㄍド狭顚κ致勶L喪膽的律師,你不是跟我說過,你最喜歡冷冷地吊著對手玩,看他們掙扎地喘不過氣?”
“我已經變了!彼涞貏C眉!艾F(xiàn)在的我不是律師,只是一間小咖啡店的老板。”
“所以我才說我很吃驚!你是中了什么邪甘愿讓自己淪落至此?你以前不是說,男人沒野心,根本就不算是個男人嗎?”
“你沒聽懂嗎?我、已、經、變、了!
是變了啊……
許多情感嘆,悵然瞅著面前神態(tài)沈冷的男人,他變得更令她無法捉摸了,以前她就不懂他,現(xiàn)在更不懂了。
她不懂他為何蝸居在這樣的舊公寓,開這么間不起眼的小店?
他陡然將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擱到她面前!耙染秃龋『韧炅笋R上給我走,以后不準再在我面前出現(xiàn)!
他就這么不想見到她嗎?
許多情笑笑地注視深黑色的咖啡,他還記得她最愛喝不加糖也不加奶的雙倍濃縮咖啡嗎?
她舉杯,優(yōu)雅地淺啜一口,秀眉一挑!皼]想到你技術還真的不賴,比以前進步多了。”
他不吭聲,冷著臉。
她又喝一口咖啡,然后抬眸,定定地直視他!笆樟粑野!世琛!
“什么?!”他驚愕地變嗓。
她淡淡揚唇。“你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住,對吧?你的公寓一定還有空房間,讓一間給我吧。”
他瞠目瞪她,眸中烈火熊熊,燃燒著極端的厭惡!拔铱粗行暗娜耸悄惆桑渴悄闹还禄暌肮碜屇阆嘈盼矣幸唤z一毫收留你的可能?”
她從容不迫!叭绻阒牢椰F(xiàn)在的困境,我相信你會幫忙的!
“什么困境?”他哼了聲!澳闶堑米锪撕诘肋是白道?別告訴我有人追殺你,所以你得躲到我這里來!
“沒人追殺我!彼柭柤。“如果我的人生有這么戲劇化就好了!
“那到底是為什么?”他正逐漸失去耐性中。
“我破產了。”她簡潔一句。
“什么?”他愕然。
“我破產了。”她涼涼地重復。“你可以罵我蠢,竟然相信某個投資掮客,把我所有的積蓄都砸去買連動債,結果你知道,一場金融風暴,現(xiàn)在那些全成了壁紙了。我交不出房貸,房子也被查封了,我在股票市場的融資也被迫斷頭……總之,很慘!
他瞪她。
“還有,我最近工作很不順,連續(xù)好幾個案子都敗訴,幾個主要客戶都對我很失望,事務所高層很生氣,他們給我最后的機會,要我想辦法調解一個病患告醫(yī)院的案子,沒想到我也搞砸了,他們就名正言順把我Fire了!彼砸桓痹频L輕的口氣說明自己的處境!八晕椰F(xiàn)在不折不扣是個無業(yè)游民了!
他繼續(xù)瞪她。
她開始有點心慌,胸口隱約作痛!澳悴幌嘈盼覇幔课椰F(xiàn)在真的無處可去了!
“我的確很難相信!彼K于開口,語氣譏諷!跋衲氵@么愛錢又愛名的女人,居然會把自己的人生搞成這樣?你不是最自豪你接下的案子從來都是百戰(zhàn)百勝嗎?你不能忍受一點點失敗!
“我現(xiàn)在失敗了!彼瓜马,澀澀地低語:“歡迎你盡情嘲笑我!
他沉默半晌,果然笑了,凌厲如刀的笑聲與其說是嘲笑,不如說,帶著某種強烈的憤恨。
“滾出去!許多情!彼兆⌒β暎淇岬亓淘!拔也还苣闫撇黄飘a,是不是被裁員,就算你今天淪落到天橋上當乞丐,都不關我的事,我不可能收留你的,你想都別想——滾開,離我遠一點!”
他無情地驅逐她出境,像趕一條骯臟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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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酷!
吧臺三人組互相交換一眼,同時在心里暗暗下結論。
一向溫文爾雅的周世琛,此刻的表現(xiàn)實在太酷了,酷得簡直不像同一個人,如果不是他們以前認識的他戴上某種和善的假面具,就是他那個厚臉皮的前妻真的很令他著惱。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你看我、我推你,無聲地踢皮球,最后,還是身為大男人的何燦宇勉強接下拷問的任務。
“世琛,剛剛那位,真的是你前妻?”他盡量用一種慢條斯理的口氣問,仿佛這只是件不足掛齒的平淡小事。
但當然,周世琛不會傻到以為好友只是隨口問問,更不會以此自我欺騙。他自嘲地撇唇!澳銈儎偛哦悸犚娏,她是我前妻沒錯!
“可是世琛哥,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汪喜樂震驚不已。
周世琛不語,只是冷笑。
“為什么要騙我們?”汪喜樂猶自追問。
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他根本不想承認有那個女人的存在啊!
何燦宇與齊真心互看一眼,兩人心下都是了然,對某些俗世間的男女情感,汪喜樂的思考模式總是太單純也太天真。
但這或許也是她的優(yōu)點,至少,她不會像他們耍些復雜的心眼。
齊真心微笑,伸手摟了摟好姊妹的肩。“喜樂,別問了,世琛一定有他的苦衷!
“我知道啊!蓖粝矘伏c頭!笆黎「缫欢ㄓ锌嘀,所以我才希望他告訴我們實話!
“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告訴別人的!庇绕潢P乎內心最深處的傷痛。
汪喜樂默然,霎時懂了,關于不足為外人道的傷痛,她本身也有,所以能夠理解那種說不出口的惆悵。
“我只問一句,世琛!焙螤N宇站在好友的立場,表達關懷。“你真的恨她恨到寧愿看她做乞丐,也不愿意伸手拉她一把嗎?”
周世琛下巴一凜,默默收拾前妻喝過的咖啡杯,下意識地盯著她烙在杯緣的唇印。片刻,他笑了,笑聲沙啞。“你們以為她說的是真的嗎?她是在演戲!
“演戲?”其他三人不可置信。
“那是她的拿手好戲,當她決定要什么的時候,她會不擇手段得到它,就算必須對人搖尾乞憐,她也不會猶豫半秒!敝苁黎Q眉,將前妻用過的咖啡杯丟進垃圾桶,看也不多看一眼!斑@就是許多情!
那么可怕?
何燦宇揚眉,齊真心啞然,汪喜樂則是難以置信地咬唇。
他們同時望向周世琛,他們的好朋友。他眉宇陰郁,眼神鎖著難以言喻的憂愁,可一張嘴,卻是噙著冰銳的笑意。
許多情,能逼得世琛失去一貫的冷靜,看來那個女人的確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