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殷秋水只能坐在喜床上,等候外頭的宴席結束,蓋在頭上的那塊紅巾讓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夫人,頭巾還不能拿下來!辨九s忙阻止。
殷秋水揭起頭巾的一角,打量了下眼前這間貼著紅色囍字的新房。
“這兒只有你和我在,不會有人知道的!狈凑钻粯O都見過她的臉了,何必再拘泥于表面上的形式。
“可是……”婢女為難地說。
就在這當口,窗子被人偷偷地打開來,兩道小小的身影飛掠進來,手上的短劍筆直的刺向坐在喜床上的殷秋水。
“看劍。”兩個一模一樣的稚嫩嗓音大聲喝道。
沒想到會遭到襲擊,殷秋水側身閃過,很快地扯下紅頭巾,瞅著眼前一對約莫八歲的小男孩,長相和穿著不但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很難分得出誰是誰來,只見他們五官俊俏稚氣,神情卻高傲得很,和某個男人很像。
“想當我娘……”
“先打贏我!眱蓚小男孩異口同聲地高喊,手上握著短劍再度朝殷秋水疾刺而去。
婢女緊張得大叫!白庸馍贍敚∽恿辽贍!”
殷秋水見他們雖然小小年紀,但是每一招一式倒是比劃得有模有樣,可見得下了不少功夫,讓她想起小時候跟爺爺學習劍法的情形。
“就憑這樣是贏不了我的……”殷秋水伸出兩指,捏住其中一名小男孩的短劍,不管他怎么使力,就是抽不回去。
“放開他!”另一名小男孩為了救自己的雙生兄弟,跟著舉起短劍刺去。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币笄锼昧硪恢皇值膬筛种改笞∷亩虅。
兩個小男孩使盡吃奶的力氣也無法把短劍抽回去,兩雙大大的眼睛直瞪著殷秋水,然后又異口同聲地說。
“別以為你贏了……”
“我就要叫你娘!
婢女又急又慌地說:“子光少爺、子亮少爺,你們怎么可以闖進新房來?夫人,請你不要為難兩位少爺……”
“他們……是你們大當家的兒子?”殷秋水這才想起似乎有聽爹說過,雷昊極的妻子在生下孩子沒幾天便過世了,當時并沒有太在意,現在才知道生下的是一對雙生子。
“是,夫人,他們是……呃……這位是子光少爺?這位則是子亮少爺?”婢女不禁面有難色,因為她根本分不出兩位小主子,只好隨便猜了。
“笨。又弄錯了!”兩個小男孩撇了撇紅潤的嘴角。
“是奴婢太笨,老是弄錯!
婢女心想除了大當家之外,府里也沒有人能分辨出他們誰是誰,不是只有自己而己。
“不過兩位少爺還是快點出去比較好,要是大當家回來看到會生氣的!
殷秋水這才松開手指,讓他們把短劍抽回去!澳銈兿氪蜈A我還早得很,下次出招記得要快一點。”
“你不要太得意。”兩個小男孩氣沖沖地叫道。
“要是下次你們再輸給我,就要拜我為師!币笄锼畠墒直氐捻碇鴥蓮垰鉀_沖的小臉。
子光下巴一抬!拔也挪灰。”
“我也不要!”子亮也是一樣的表情。
“我爹絕對不會喜歡你的,因為他最喜歡的是我娘!弊庸饩褪且o這個剛進門當他娘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子亮也大聲地說:“我娘是我爹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一定是你這個壞女人逼他成親的!贝蠹叶颊f爹這么多年都不再娶,一定是忘不了娘。
“爹很快就會把她休了!弊庸馄^看著雙生兄弟說。
“說不定明天她就不在了!弊恿烈矊﹄p生兄弟說。
“你們說完了沒有?”殷秋水從沒見過說話這么令人生氣的孩子,就跟他們的爹一樣,讓她想出手教訓一番。
“哼!”兩張小臉一撇。
“兩位少爺快點出去,大當家就要回來了!辨九谂赃吔辜钡卮叽。
“要是你敢跟我爹說,”
“咱們就走著瞧吧!”兩個小男孩很有默契地威脅殷秋水。
果然是父子!不過殷秋水也不打算跟這兩個孩子一般見識,任由他們躍上窗子離開了,只是想到雷昊極是不是還忘不了過世的妻子,還深深愛著她,忽然覺得很不好受,不過她可不承認是在嫉妒,而是天底下沒有一個女子希望嫁的丈夫心中有別人存在。
“我在想什么?”殷秋水用力甩了甩頭,她可不準備和雷昊極當一輩子的夫妻,就算他還愛著死去的妻子也跟她無關。
是啊,她才不在乎雷昊極愛不愛她,殷秋水努力這么說服自己。
到了晚上,外頭的宴席已經差不多結束,賓客也紛紛離去了。
雷昊極送走幾位老前輩,以及九大門派前來祝賀的代表,這才打算回到新房,才走投多遠,發現自己有些迫不及待,腳步跟著停頓了下。
起初答應這門親事,心里就已經打算等殷秋水進門,拿到“龍隱劍法”的劍譜之后,那么就算達到了目的,她可以當她的雷夫人,有吃有住,還有幾個婢女伺候,這樣就夠了,而他并不需要跟她培養感情,甚至除了洞房花燭夜,往后更不必勉強自己跟她同床共枕。
可是當雷昊極見到殷秋水本人,不只是她的長相,還有她的個性愈加牽動自己的情緒,甚至享受起和殷秋水唇槍舌戰的滋味,這種現象令雷昊極隱隱不安起來,自從妻子過世之后,他就不想再讓另一個女人進入自己的生命當中,但是此刻卻有種快要掌控不住的感覺。
雷昊極在推開房門之前,還在思索這個問題。
“恭喜大當家!”婢女屈膝道賀。
“你可以下去了!崩钻粯O擺了下手說。
殷秋水聽到他的聲音,便按兵不動地坐在喜床上,等待雷昊極的下一步,很快地,便聽到腳步聲來到身前,并且手持喜秤,揭起她的蓋頭,兩人才算是正式見面,也符合該有的禮俗。
“現在你已經進了雷府大門,就該謹守我訂下的規矩!崩钻粯O說道,直望進她那雙在喜燭的映照下,閃動著不肯輕易妥協的美眸。
“要是我不愿意呢?你是不是就休了我?”殷秋水不客氣地反問。
雷昊極立刻明白她的用意了。
“你希望我休了你?”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人希望快點被夫婿給休離。
“反正這樁婚事從頭到尾都不是你和我心甘情愿的,那么又何必硬綁在一起!币笄锼炖镞@么說,可是心里卻有些微微的刺痛,她不想去追根究抵,于是刻意地忽略它。
“果然是‘劍邪’殷天正的孫女,想法就是和其它女子不同!崩钻粯O低笑一聲。
“難道你真的不怕那些蜚短流長?”
殷秋水自行將壓得脖子都快斷掉的鳳冠拿下來。
“我爺爺在世時就常說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隨他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去,要是太過在乎,日子豈不是難過,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只要活得自在快樂就好,管別人怎么看。”
“我真想會一會他老人家,可惜般老前輩已經過世了。”這句話是雷昊極的肺腑之言。
“要是爺爺還在世,我根本不會在這里!币笄锼髋卣f。
雷昊極沉下俊臉!澳憔瓦@么不想嫁給我?”
“彼此彼此,要不是為了劍譜,你不也一樣。”
就是因為如此,殷秋水才想和他做個了結,否則這樣的婚姻豈不太悲哀了,她可不是個會認命的人。
“我不想嫁給一個別有所圖的男人!
“即便如此,你現在進了我雷府大門,已經是我的人,就哪里也去不了。”她愈是不想當他的妻子,雷昊極就愈是不肯放手,這和情愛無關,只能算是一種男人的占有欲。
殷秋水嬌橫他一眼。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有這個本事了……”說著,她便抽出藏在喜床上的長劍。
“要是打不贏,你今晚就別想碰我。”
“既然你這么說,我一定要打贏才行!崩钻粯O不怒反笑,在洞房花燭夜里朝新郎拔劍相向的,大概也只有她一個。
“話不要說得太早!”殷秋水將劍尖刺向他。
雷昊極側身避開。“如果我贏了,今晚你就得聽我的。”
“你……”殷秋水臉蛋更紅了,這次多了羞郝,雖然不是很清楚圓房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也猜得出必定是極親密的行為。
“先贏了我再說!”
“一言為定!崩钻粯O打開房門,縱身躍出。
殷秋水也跟著掠出房外。
新郎和新娘在洞房花燭夜里突然大打出手,自然驚動了雷府上上下下,不只奴仆嚇壞了,“八鐵衛”更是火速趕來。
“大當家!”赫連修平看著身穿新娘紅袍的夫人手持長劍,出手不但利落,也毫不留情,正打算上前,就被雷昊極給出聲制止了。
“誰都不許過來!”雷昊極舉高右臂喝道。
“修平,把劍給我!”聞言,赫連修平依照命令,把自己手上的長劍扔給他。
雷昊極迅速地拔劍出鞘,興致勃勃地看著劍法了得的新婚妻子。“不愧是‘劍邪’殷天正的孫女,是個不錯的對手……”
“過獎!”殷秋水可不會因為他的夸贊就得意忘形了,因為她感覺得出他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不能大意。
當雙劍再度互擊,傳出銳利的鏗鏘聲,也激出了火花。
“好劍法!”雷昊極目光湛湛地展開攻勢。
殷秋水心頭大驚,劍尖一挑,避開凌厲的劍氣。
“你也不錯……”看來她真的遇上對手了。
“八鐵衛”雖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不過也看得出主子應付得游刃有余,便只在一旁護衛著,沒有插手。
就這樣,在明亮的月光下,一個高大、一個纖細的兩抹身影,不停地舞動著手中長劍,全神貫注在這場比試上。
“你輸了!”不期然地,雷昊極手上的長劍劃出一道白光。
勝負己分。
沒想到才不過三招,自己就敗下陣來,殷秋水看著被劃破的右袖袖口,菱唇一抿,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雷昊極挑了下眉。
“怎么?還不認輸?”
“這次……算我輸就是了。”殷秋水咬了咬嫣唇,還是遵照方才兩人的約定,轉身回到新房內。
“沒事了,你們都去歇著吧!崩钻粯O將長劍還給了赫連修平,心情卻好得不得了,因為他等著馴服殷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