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會開游艇?”船停下后,錢金?吭诖瑱谏蠁柕,看著安烆忙碌地準備著釣具。
不過,她覺得他對弄那些釣具好像挺不順手的。
安烆總算纏好了魚線,“凡事只要肯學就會,哪天你會開飛機,我也不意外!边@種事有什么好驚訝?
聞言,她又望了他忙碌的身影一眼,心想,沒想到他還挺幽默的。
“我不會開飛機!背碎_車,她什么交通工具都不會,連腳踏車都不會騎。
“我想也是!彼c頭道。
錢金福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他的身影,“你跟我哥哥,感覺很相像……”無論身型、氣質,連側邊臉龐都有幾許神似。
安烆聽了,抬起頭,“是嗎?”他本人倒是沒什么感覺,“難怪我那天在游艇上聽到有人問你哥哥,我是不是你爸爸在外頭的野種!币搽y怪她母親一直把他當成錢澧淮。
“有人?”其實想也知道是誰,只有錢錦冠才會毫無遮攔地說這種話。錢金福抬頭看著月色,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安烆將魚鉤投入海里,架好釣竿,之后便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和她一塊賞月。
“我常常聽見你嘆氣,年紀輕輕的,怎會有那么多氣好嘆?”聽見她的嘆氣聲,他忍不住跟著皺起眉頭。
錢金福轉身與他對望,在燈光的照耀下,他那灰色的眸子熠熠發亮。上回,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這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絕對不會錯。
安烆看見她直望著他的眼眸,便道:“沒錯,是灰色的,遺傳自母親!彼靼姿睦Щ,因此主動解答。
得到答案后,錢金福并沒有繼續問,只是又望向遠方。
“說真的,那種隨時隨地面帶愁容的樣子,挺令人心疼!彼膫饶,見她沒有反應,接著又說:“也挺令人討厭!
聞言,她從遠處收回目光,“討厭?”
“這世上不只是你有煩惱,多少人煩惱著沒得吃、沒得住,螄反而……”
“那不一樣!闭媸堑,什么都不懂就別多嘴。
“我當然知道不一樣!闭l都看得出她吃得好、穿得暖,只是心中沉郁!板X小姐,事情不是皺眉嘆氣就能解決的,就算嘆再多氣,你那個你們母女丟下的哥哥也不會馬上跑回來!
“你胡說什么?”聽見他這么說哥哥,她眼神一怒。
“對,我是胡說的!辈贿^,他這個明眼人怎么看,都覺得錢澧淮是預謀將她們母女拋下,這家伙可真狠。
“你叫什么名字?”錢金福這才想到,這么久了,她對這個男人仍一無所知。
安烆露齒一笑,“怎么,終于對我有興趣了?”
“我只是不懂,為什么你執意賴在我家,看你好手好腳,也不像是來混吃騙喝!
“別把我想得太高尚,我的確是來混吃騙喝的。”他索性爽快的承認,“對一個“流浪漢”而言,錢家真是一個舒服的落腳處。”
他的確是流浪漢,在世界各地四處流浪,走累了才會停下來歇會兒。
錢金福撇開頭。哼,白癡才會相信他是流浪漢。“你不說就算了。”
“你可以叫我阿烆,其余的一切乏善可陳,我既不是英雄,更不是偉人,所以沒本事自吹自擂,不然吹破牛皮反而有我受的!
他可沒有騙人,總不會有人覺得不過是受點小傷就哀哀叫的男人是英雄吧?至于偉人,那是看死后的功過而論,他又還沒死。
“嗯。”錢金福并不打算探究太多,就算他是錢錦冠暗中派來探消息的,她也不怕。
“福!卑矠畈砰_口,就見她拋來慍怒的眼神。“我就是要叫你福福,你提醒再多故也沒用,就福福吧,很順口!
“你真的很沒有禮貌又難以溝通!卞X金福慍怒地回了句,但這次倒沒有再糾正他的稱呼。
“你真的很沒有熱情又難以親近!彼諛釉炀。
有流浪漢像他這么難纏的嗎?“看好你的魚餌!彼幌朐俸退麞|拉西扯。
“放心,有魚上鉤的話,釣竿會搖晃,不需要一直看著它!
聞言,錢金福手一指,“像這樣嗎?”那釣竿看起來晃得挺厲害的。
“沒錯,就像這樣!卑察曼c點頭,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她所說的是什么,連忙起身拉起釣竿。“魚上鉤了!”
她定坐在原處,看他吃力地動作著。
“快幫忙!”見她還端坐在那兒,他連忙揮手喚她過來!斑@魚力氣這么大,肯定是條大魚!”
是嗎?錢金福存疑,不過倒是很聽話地過去幫他。
“用點力,我要收線了!”見她靠過來幫忙握緊釣竿,他放聲大喊。
“好!彼J真的點頭,有了參與感,她還真覺得水里那頭拉扯的是條大魚呢。
經過一番拉扯,他們贏了,但是……
“就是它嗎?”錢金福蹲在一旁,看著剛被釣上岸還活蹦亂跳的“東西”。
安烆點點頭,“真沒想到啊……”他們花了好大力釣起來的“魚”,竟然……
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嘿,不到他手掌的一半大。
“是誰說會是大魚的?”錢金福抬眼瞄瞄一旁的人。
“。亢呛恰卑察律敌,“我跟它又不熟,怎么知道它長大了沒?不過它長大后一定是魚中之龍,才這么小,力氣就這么大……”
她伸手將魚抓起,往海中一丟,“那就等斗也長大一點再把斗也釣回來吧。”
卻沒發現自己的唇角竟大弧度的上揚,那輕快且無憂的笑容掛在她臉上,比今晚的月色還美。
“好吧,那我們再加加油,等一下釣一條肥美的章魚來做生章魚片!卑矠钤俣劝阳~鉤拋往海里。
“連這么小的魚都拉不上來,你還想釣章魚?”錢金福一副藐視他、看輕他的神情。
聽了,安烆爽朗地大笑,“你以為每只章魚都很大嗎?我專釣章魚寶寶,不行嗎?”
對于她的藐視,他根本無所謂。
“章魚寶寶?”錢金福不禁失笑。這種話虧他說得出口不過,她的笑容卻因為他的話而更為擴大,甚至露齒而笑。
安炻隨地躺下,枕著手肘。
“笑一笑,其實豪不費力,對吧?”他望著天上的月亮,再回眸望向她的笑容。
聽了,她笑容一僵,然后收起了笑意。
“你……”是存心看她笑話嗎?
他卻直指著前方,像是沒有注意到她僵硬的神情。
“釣竿……好像又動了,對不對?”
錢金福往釣竿望去,“沒有。”
再看釣竿一眼,安烆點點頭,然后煞有介事地道:“生平第一次釣魚,它們竟然都不給我-面子,凈派些小嘍羅給我。”
“你是第一次釣魚?”
他連忙捂住嘴,“該死,連這個小秘密都守不住!彼α诵Γ俚溃骸拔医裉旎艘惶斓墓し蚝蜏鍖W纏魚線呢。”算了,索性自己承認。
“你已經確定今晚會來海釣了嗎?”這樣,她算不算在他的算計之中。
“沒有,原本只是有這個打算而已!卑矠顡u頭,“不過總是有備無患嘛,沒先作好準備,我今晚不就真的出糗了?”
“你總是這么從容的過日子嗎?”錢金福突然覺得有點羨慕他。
“不然呢?”他通常隨心所欲,隨性自在,“就算天塌了,還有高山頂著啊!
“頂著?哼!彼纳裆錆M無奈。
“像你父親過世了,不是還有你哥哥幫你撐著嗎?”安烆刻意輕輕地碰觸她的傷心處。
“哥哥?”這會兒,連支撐著她的人都失蹤了。
“你放心,你哥哥不在,我先替他頂一下。”安烆說得淡然輕松。
“為什么?”錢金福又覺得心頭有暖流流過。
“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啊!焙,這個理由從頭到尾部很好用!拔蚁矚g交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也可以當朋友,談談天,聊聊心事!
朋友?錢金福沒有響應,只是轉開眼眸。
“跟我做朋友好處多多,首先,我能送你三個拳頭!彼斐鲎约旱拇笳疲缓缶o緊握“拳頭?”
她要這個干嘛?
“你哥哥回來時,我可以幫你教訓他,誰教他讓你擔心!币岔槺闾孀约撼隹跉猓叭赓M友情奉送,其它再另開價碼,我會算你優惠些的!卑矠钫f得煞有其事。
“哥哥真的會回來嗎?”錢金福雖然表現得很堅強,其實為了這件事,她幾乎夜夜無法成眠。
“我以最后見到他的身分擔保,他絕對沒事。”安烆拍拍胸脯。
如果錢澧淮真的出事,也沒道理在海上打撈這么久仍沒有半點收獲。
“謝謝你安慰我!闭f著,錢金福的唇瓣又上揚了些。
安慰?不,她一點都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人疼愛……咦,疼愛?安炻發現自己腦海里竟然冒出這個詞。
轉眸看她一眼,那些徽的哀戚映入他的眼簾,他的心里竟然感到有些不舍。
“釣竿……”錢金福忽然指向前方。
安烆立即坐起身,“又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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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錢金福在搖晃的甲板上醒來,身上覆著一條厚被,頭顱枕在一個寬闊的胸膛上。
安烆則枕著自己的手肘,寬大的厚被另一頭覆在他身上,平穩的呼吸聲持續著,另一只手則橫放在她身邊,且任她抱著。
見狀,錢金福完全清醒了,連忙跳起身,丟下被她抱了一整晚的“抱枕”。
安烆隨著她的動作皺了下眉,隨即轉身將被子往身上一卷,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一點也不受影響。
“喔……”她氣惱地咬緊下唇。
昨天她陪他再釣了幾尾小魚上來后,眼皮便覺得沉重,什么時候睡著的,她根本不知道。
陽光漸漸投射在海平面上,金色的光輝隨著玻璃閃了閃,她抱腿坐在安烆身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他連睡相都很優雅,若像他所言,他只是個流浪漢,那么他絕對是這世上最俊美的流浪漢了。
明明動作和言談都高雅得很,有時候連不經大腦的話都能說得振振有理,濃密的鬈發讓他顯的一身貴氣,她不得不想想,這個男人到底是怎么會忽然冒出來的?
只是想著、想著,她突然發現架在船頭的釣竿狠狠地晃了幾下。
經過一晚的訓練,她知道這是魚兒上鉤了。
她連忙站起身,伸了腳踹了睡死的人兩下。
“阿烆,釣竿又動了!”雖然釣了整晚的小魚,不過樂趣卻不是在魚的大小,而是……
她深吸口氣,望著被她踹醒的人。
她的樂趣竟然是因為——他!
“唔,痛啊……”背上被痛踩兩腳,安烆很不客氣的呼痛。
“快起來,又有魚上鉤了!”再踹、再踹。
為了不再被喘,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張開眼睛坐起身,然后望了晃動的釣竿,“還真的在動耶!”
“快去把魚拉上來!彼屏送扑氖直,催道。
“喔,好!”他挽了袖子,迅速走去將釣竿拉起,“這次一定是大魚!”
這句話讓她剎了白眼,“你已經講了一整晚了!倍麄儎t釣了一整晚小魚。
“哎,快來支援,我拉不動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好!彼窟^去,臉上不自主地漾笑。
又經一場奮戰,獵物終于在海面現身了。
“這……”邊動,安烆面露興奮。
“章魚?”她也看見了。
“對,而且還不是章魚寶寶!
“是大章魚!”
“哈……”
“好厲害!”她望著被撈上來的“漁獲”。
“哇……”他狂呼。
她則雀躍地拍手,“好大,這……”簡直不敢相信。
他得意地揚揚下巴,“你想煮湯還是熱炒?做生章魚片好了……”開始打它的主意。
“紅燒好了。”她也認真的想著點子。
兩人笑成一團,興奮一塊,差點要一起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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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帶著大章魚回到家。
然而原本輕松的氣氛,在踏進門后,便消失殆盡。
“叔叔!卞X金福看著坐在客廳里的男人,“你怎么有空過來走走?”
錢家的豪宅分為三幢主屋,她住的這一幢位于中央,錢錦冠住的位于右側,而另一名叔叔錢錦伯的則在左側。
原本毫無阻隔的三幢房子,在她的爺爺過世之后,兩位叔叔便提議以圍墻隔開,從此成為三戶,各自生活,互不干涉。
“你們聊吧!卑矠钍种辛嘀侵淮笳卖~,很識相地回避。
他們的事,他在湯叔那里聽了很多,不過,那是錢家的家務事,他沒有資格管。
見安烆轉身,錢錦冠也從沙發上站起身。
“若沒有要緊事,我才沒空過來!彼哪樕惶每,“要不是安展要我轉告,請我們在下星期各送一份最終的臺作企畫書過去,讓他們內部作裁決,我也不想過來!
“這樣啊!卞X金福的表情仍沒有變,“叔叔可以隨便派人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大可不用親自走這一趟!
“我只是順道來提點你。”錢錦冠不屑地轉過身,“你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企畫案,還是少拿出去獻丑,安展可不是沒經過大風大浪的小公司,你別讓他們看笑話了!
“謝謝叔叔關心。”她輕松地應道,“我送去安展的企畫書不下十份,若真的上不了臺面,相信安展也不會多此一舉,讓我和叔叔競爭,倒是叔叔,臉色似乎不太好,怎么,怕了?”
“怕?”錢錦冠冷哼,“我是怕你丟了錢觀的臉!
“咱們彼此彼此。”她沒有動怒,“對于叔叔,我也不曾有多大的信心!
“你……”好個尖牙利齒的女娃娃,“嘴巴上爭輸贏是得不到好處的,我原本還想提供點訊息讓你參考、參考。”
“謝謝叔叔的關心!
“怎么你就是學不會放棄呢?”再爭下去,對她一點益處也沒有。
“那么叔叔比我年長,您又學會了嗎?”她嘴上立即回了一槍。
“錢金福,我還真是小看你了!睕]想到錢錦善不僅有個能力卓越的兒子,連女兒都這么難應付。
“我會把這句話當成夸獎,一定不讓叔叔失望,以答謝叔叔看好!彼闹刑娓赣H感到悲哀。為了錢家做牛做馬大半輩子,養出的竟然是這樣的兄弟。
“沒關系!彼麚u頭,“我會讓你知道,嘴巴不甜的孩子是討不到糖吃的。”
“我也會讓叔叔知道,我錢金福不是討糖吃的臻子,而是掙糖吃的孩子。”在錢家,沒有什么是只要乖就能擁有的。
“你……哼!”吵不贏她,錢錦冠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望著錢棉冠遠去的背影,她頹然地嘆了口氣。
安烆見錢錦冠離開后,馬上走出來。
錢金福看見他,臉色依然沉重。
“你家里會這樣嗎?”她突然問道。
“嗯?”他抬眸一望,不知道該怎么合宜地響應她的話。
“你的親人會為了這些身外之物而彼此爭奪,不惜惡言相向,甚至了結對方的性命嗎?”她,從小就生長在這樣的環境里。
安烆搖頭,實話實說,“不會!
他父親是獨子,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而他們幾個兄弟彼此也兄友弟恭,感情很好,從小到他所看到的只有“讓”,沒有“爭”。
錢金福點點頭。想也是,有多少兄弟會像她的叔叔們這般無情?
“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要爭?”這是安烆不明白她的地方。
“因為不能不爭!彼埠芷@郏贿@么做又能如何?
“沒有什么事是“不能”的!闭f真的,安烆實在不懂,就算離開錢家,以她的才能,即使帶著母親,也不至于餓死。
“福!彼朐賱。
“我還得到公司去,沒空再和你聊了。”說完,她便轉身上樓。
看著她的背影,安烆微微一嘆。
接著,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剛才沒聽錯的話,好像曾聽到“安展”這兩個字。安展集團是安家的事業,再怎么樣他也不可能記錯。
“因為你是安烆,安家老二……”錢澧淮的話又浮上安烆心頭。
該死的!那個錢澧淮到底在玩什么把戲?把他耍得團團轉,偏偏他最討厭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