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緩緩收起聽筒。
「她怎么樣了?」這回是紀哲平打斷辛品萱的問話。
「心跳很正常,精神也不錯!
「我本來就沒事,生病的人是他!剐疗份媸种钢o哲平。
「可是她最近常無緣無故的陷入昏睡!
「什么無緣無故,那是太累了,這還不是你害的!剐疗份鏋樽约浩椒。討厭,這種說法好像把她當成小豬,也不想想這是誰造成的!
「你們最近很恩愛?」白發蒼蒼的漢斯一雙利眼仍然精鑠。
辛品萱的臉頰猶如火山爆發,一下子刷紅,連頸部也不例外。這老醫生會不會太直接了?
紀哲平不以為意,反而帶點得意的回話,「我們是很恩愛!」
「那么恩愛,如果不想有孩子,難道沒想過要避孕嗎?」從小看著紀哲平長大的老人家,可不把他總裁的身分看在眼底,照樣斥責。
「懷孕?」辛品萱驚呼,「可是我沒有孕吐。 顾闼銜r間,她的月經好像快兩個月沒來,難道是在臺灣……
「對啊,漢斯,她上回懷著子禮和子儀時,每天吐得花容失色,這次毫無征狀。」
「孕吐除了和體質有關以外,孕婦的心情也有很大的影響。如果她有事情忙,多少可以轉移注意力,或者心情保持愉悅,也有相同的效果。當然,所謂的忙不是指床笫間,你最好克制自己一點,以免傷了孩子!節h斯邊說,邊指示護士幫她量體溫。
「懷孕的人體溫通常會升高,妳要更注意身體的保暖!
「懷孕!」老天!她從沒想過再生,十年前生小禮和小儀時,她承受不了自然產的折磨,最后在力氣用盡時,轉為剖腹,她以為這輩子怕死了生孩子,可是,怎么聽見懷孕時的剎那,不是害怕和恐懼,而是滿滿的喜悅。
辛品萱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沒有注意到紀哲平和漢斯的談話。
「這只是我初步懷疑,最好還是安排她上醫院做詳細的檢查!拐f完,漢斯帶著護士離開。
紀哲平送走了漢斯,回到辛品萱的身邊,發現她仍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笂呍谙胧裁矗俊顾庵哪樀,讓她注意著自己!赣性,我要妳說出來,別悶在心里!
「我們要這個孩子嗎?」
「妳這是什么意思?」冷著臉,他幾乎屏息。難道她心中的怨還沒有平息嗎?
「我不要剛出生的孩子就冒著未來沒有爸爸的危險!顾帕!原本的喜悅在細想后,變成負擔。這孩子怎么會來得不巧?她本來就計畫好了!如果他有三長兩短,小儀和小禮都這么大,加上凱文的照料,她可以安心,但是現在又蹦出一個新生命,她怎么舍得呢?
難道要一家三口到另一個世界團圓嗎?
停!辛品萱,現在不管妳腦袋瓜子里在胡思亂想什么,都馬上停下來。
「他不會沒有爸爸!咕o緊的圈住她,他將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卻輕輕的。
辛品萱將白皙的手迭在他的手上,「我怕你騙人!
「妳想要怎么樣的保證?」
「你接受醫生治療,我就相信。」
「如果失敗呢?」
「我絕對不離不棄!
「不,我要妳承諾,手術前,我們要再結婚。」
「好,可是只要公證,簡單的儀式就好!
「為什么?」他不滿。
「你身體的狀況不定,我不希望你太累,等你手術結束,要辦什么中西式合并還是要多盛大,我都可以讓你作主!
紀哲平心里一甜,這種感覺彷佛又回到曾經。他明白自己的眷戀越來越深,這水掐成的人兒在他懷中,漸漸變成一陣暖流,將他烘得整個人都帶著幸福的味道。
「你把我抱太緊了。」辛品萱略微掙扎。
「我好愛妳!顾p聲在她耳邊軟語。
他……他說了!怎么可以,她還沒有心理準備!
「你說什么?」
「我好愛妳。」紀哲平輕吻她的額,還有太陽穴。
「你從來沒說過!」她哽著聲。
「我以為妳知道,凱文那個大嘴巴沒說過嗎?」
「這不一樣!你知道人家等多久了嗎?人家一直安慰自己,你沒有說只是因為害羞,可是……」她的淚水成串的滑落,「你怎么可以說得這么突然,人家沒有……還沒有心理準備!
「好、好!那我收回,等妳有心理準備再說!馆p拍她的背,他軟聲哄著。
辛品萱淚珠掉得更起勁,「怎么……你怎么可以說收回就收……那你剛剛說愛是……隨口說說嘛!」
「我當然是深思熟慮才說!老天!妳別哭!辜o哲平有點手忙腳亂,捉起衣衫的一角幫她拭淚。
「你好……討厭……人家不想哭……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
或許是孕婦的多愁善感發作,但看他慌忙的模樣,辛品萱決定好好享受。
※※※※※
窸窣的聲音將她由睡夢中驚醒,辛品萱下意識的往左側一偎。
涼的,這顯示人已經離開被窩一段時間了。
她瞬間清醒,在記憶深處,這樣的場景似乎曾經出現過。忐忑不安,她索性下床,推開房門,順著長廊,她也不明白自己要上哪,或許想找他吧!
只要看見他就會安心點。
她明白自己可能神經緊張,尤其在他病情揭發后,她表面上盡量安然,其實心底的壓力是說不出口。不想造成他的負擔,不想傷到他的自尊,更明白他的考量是她無法了解,所以只能以柔性訴求,總算打動他,讓他有開刀的意愿,而在這緊要關頭,她怕突如其來的萬一。
她絕對承受不起!
書房的細縫露出細微的光線,壓低的嗓音是他,刻意只點了落地燈,暈黃的微弱光芒,讓他幾乎被黑暗吞噬。
「漢斯,你知道我的意思!
漢斯醫生?有什么事情非要這么晚和人聯絡,而且還是漢斯。
難道是明天要動的手術有意外?
辛品萱停下推開門的動作,就著小縫,努力想聽清楚他壓低的聲音。
「我希望你安排一位病狀和我一樣的。對,到時他動手術,我也進手術室掩人耳目。我知道有攝影機,家屬可以在手術室外觀看,所以才要你找位和我有同樣病狀的人動手術。只要手術一結束,馬上把我推進恢復室,他再晚二十分鐘出來就好!
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找一位和他有同樣病癥的人?還代替他動手術?難道他想魚目混珠,其實沒有上手術臺的打算?辛品萱暗自猜臆。
「對,這個謊已經說了,我就要圓得漂亮,尤其不能讓品萱看出我根本沒事,所以事后住院的檢查你也要小心安排,千萬別讓那些護理人員說溜嘴!
沒事?他沒事!
「漢斯,你的這個大恩大德,我絕對不會忘記,嗯,雖然我投資了醫院,但是我知道這樣讓你說謊有違你對自己醫德的要求。之后,品萱懷孕,我還需要你幫我多關照……」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辛品萱恍惚的往房間走。
又是騙人!他居然說謊!
老天!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編造這個謊言?而騙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家團圓?太可笑了!這個答案需要大費周章嗎?或者,當時她以為是偷聽的那晚他說要帶孩子走,也是故意說給她聽?
他的目的呢?難道是小禮,他要留小禮當繼承人,這件事情她知道,可是小禮一直在他身邊!
她的心好亂,完全沒有頭緒。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象,那說愛時……他從沒有說過愛,卻突然說了!
難道又是為了孩子嗎?這次是為了肚子里的這塊肉?
辛品萱爬回床上,陷入軟綿的床榻,彷佛也墜入無邊的黑暗,圍起的迷霧讓她開始茫然。
什么才是真的?如果連愛都可以虛偽,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很怕、很慌,如果謎底揭曉,她真的夠勇敢去承受嗎?
不,這一回她得想個方法,她已經不是十年前的辛品萱了。
人說:為母則強,不管紀哲平最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要堅強,甚至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