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過去了……
光陰緩慢得像牛步,齊蕓蕓苦等了三個月,沒等到鷹斯洛的一通電話或一封信,她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是變了心?
她成天坐在辦公室,要不就發呆,要不就把玩筆筒里的筆,完全無心工作,光想著他有可能移情別戀,業績成效自然比別人差,沒有一點進展。
她想過一千遍,要主動打電話給他,可是牛脾氣一來,她轉念又想,他不打,她為何要打?有點賭氣,打算讓他的名片發霉,她也不去碰。
可是近來,等待的日子愈來愈難挨,時間愈來愈漫長,她愈來愈沉不住氣了……她有權利知道原因不是嗎?若他對她并不是認真的,也要讓她明白,好讓她死心。
她不管了,與其苦等他,不如去找他,就算威尼斯遠在天邊,她都要去……
她立起身,沖進老爸的辦公室,開口就要求:“爸,我要請假!”
“老三……”老爸齊云海語重心長,他并非看不出來,老三信誓旦旦的說要拿下鷹氏的保險約,但過了那么久沒消息,肯定是沒指望了,人也就變得怪里怪氣的。他身為她的上司,也是她的老爸,唯有多加鼓勵,并不想多加責難,畢竟要跟大財團談生意,她還算是生手,她想去走走也好,但愿她回來又是生龍活虎一條。
“你就去散散心,想去哪兒?去幾天?”
她要去威尼斯……“去歐洲,大概也要十天半個月吧!”齊蕓蕓故意模糊焦點,不讓任何人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十天半個月加起來是幾天?你沒說個正確日期,要我怎么準假?”齊云海就想摸清女兒的目的。
“那就請一個月好了,就批‘產假’如何?”齊蕓蕓癟著嘴聳肩。
齊云海拿這老三沒辦法,硬要和他這老爸斗法,他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要出去快活就去吧!什么產假!”他拿了假單給她,雖是親女兒,請長假也得按程序來。
齊蕓蕓就挨在老爸的辦公桌上寫假單,寫好了,無精打采的退出辦公室;齊云海拿了假單仔細一看,這丫頭,還真的亂寫,在請假理由上填了“散心”二字。
哎!老爸難為,他只好拿立可白幫她改成事假。他不在意她有沒有拿到鷹氏的合約,但她得失心這么重,還欠磨練,等她散心回來再從頭來過,也許會更好些吧!
齊云海等立可白干了,在主管欄里蓋下自己的章。
威尼斯,—樣的浪漫風景,相同的異國情調……
但齊蕓蕓不一樣了,她的心情很槽,經過長途飛行,無法適應時差,已是身心俱疲;眼看著夕陽西斜,臨近天黑,她搭著小船又找不到鷹家大宅,因此更加緊張。
她依著記憶中模糊的路線為船夫指路,卻通通不是鷹家的所在地。
熱情的船夫本來還唱著拉丁情歌,悠閑的載著她找尋,但在河道上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她要去的地方,兩人比手畫腳溝通不良下,船夫也快失去耐性,歌也唱不下去了……
齊蕓蕓自己也很嘔,一直搭船搖搖晃晃的,更令她反胃想吐。
就在一切希望快要破滅之時,她想起鷹斯洛的“代碼”黑伯爵,鷹斯洛說過,這里沒有人不認識他。
她就用依稀聽過的拉丁語,破破的說了:“黑伯爵,你知道他嗎?”
船夫努力的聽懂了,爽快點了頭,快速滑行過無數河道,終于,—幢似曾相識的宅第映入她眼底……
“是這里對吧!”船夫說拉丁語。
“你好聰明!饼R蕓蕓說中文,兩人還是溝通不良,但總算找到鷹家了。
船夫趕緊靠邊停,露出熱情的笑臉,替她提下行李,收了錢,歡迎她這個難纏的乘客快點下船。
齊蕓蕓付了錢,拖著行李,跑到宅第前,立在門外仰望庭院深深的鷹家。
就是這里……她閉上眼,腦子里仍記得三年前那個面具舞會,鷹斯洛吻了她,她的初吻遺失在這里……
既然來了,她怎能光是站在這里憑吊?她要見到他,當面問清楚才行,這一去三個月,一通電話也沒有,是想……始亂終棄嗎?
她走上前去,按了電鈐……
“誰?”對講機有一個女性的聲音傳來。
齊蕓蕓一聽是拉丁語,也管不了自己聽不懂,直接就說中文:“請問……鷹斯洛在嗎?”
對講機里的人是鷹小琦,她一聽有人操中文找大哥,驚奇的改以中文問:“你是誰?”
“我叫齊蕓蕓……”
鷹小琦納悶著,她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名字?“我哥去臺灣出公差了,今天晚上才會回到家,依我看快到了吧!”
齊蕓蕓明白了,此時跟她說話的人是鷹斯洛的妹妹鷹小琦,而她和鷹斯洛錯過了彼此。他竟然去了臺灣,早知道她就不來了,應該留在臺灣等他,說不定他找過她……
“你確定時間嗎?”她內心又重新燃起希望之光,心里所有的賭氣全煙消云散。
“確定啊!他搭機前有打電話回來告訴我!
那他到臺灣也曾打電話給她嗎?齊蕓蕓思緒如飛,除了亂這個字,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她此時的心境……“那請你轉告他,齊蕓蕓在圣哲旅館等他!
“哦!好。 柄椥$滥锹灭^,依稀記得某年的面具節,她曾把一個女孩從圣哲旅館騙到家里來……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現在可沒那么幼稚,她在一家室內設計公司當設計師,明天還得把設計圖拿到公司和客戶討論呢!
她沒空管門外那個人是誰,到時把話帶到就是了。
齊蕓蕓道了謝,心底十分激動,如今她也只能等待了,拉著行李,她再度搭上小船到旅館。
她盤算好了,想一住進旅館倒頭就睡,怎知……“對不起小姐,你沒有先預訂,已經客滿了!甭灭^老板以英語告訴她。
她累得陣陣昏眩,腳步凌亂的拉著行李定出旅館,只好就地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等了,反正鷹斯洛晚上就會到,這節骨眼她找別的旅館,鷹斯洛來了就找不到她了。
她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抱著最后一線希望,累到睡著……這一睡,一夜過了,她并沒有等到他來……
。
清晨,鷹斯洛風塵仆仆回到威尼斯的家里,飛機誤點,迫使他晚歸了。
這是他三個月來第三度前往臺灣,每次他都獨來獨往,停留約兩天,把公司的事務處理完就走,不曾聯絡過誰……包括齊蕓蕓。
說他不曾想起齊蕓蕓是騙人的,三個月來他一直想把她忘了,但那女孩仍頑固的留在他的情感世界里,像一只小蟲咬著他,令他每想一次就難受一次。
她的地址、電話,他—直沒扔了作廢,他想過要打電話給她,問明白她為何要騙他?但心思百轉干回,自我掙扎,最后……—通也沒打。
那沒良心的女孩,竟也—通電話都沒打給他,他何必打?沒道理自己先投降,那表示他原諒了她的謊言,他絕不原諒,絕不。
“哥,你回來啦!都早上八點了,我趕著要去公司了。”鷹小琦一手抱著設計圖,一手抱抱大哥,就要出門了,走到玄關,她想起昨晚的事,邊走邊說:“對了,有個叫齊蕓蕓的女孩說她在圣哲旅館等你!
鷹斯洛正在解開領帶的手僵住,深沉的目光瞥向妹妹!澳阏f什么?站住給我說清楚!
鷹小琦被他突變的老K臉駭著,站定了,老實回話:“我說……有個叫齊蕓蕓的女人來找你,我說你晚上才會回來,她說,那她就在圣哲旅館等你,可是你現在才回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等在那兒呢!這樣夠清楚了嗎?”
鷹斯洛動也不動,低聲道:“你可以出門了!
他緩緩的背過身去,不讓任何人見到他愕然的表情,更不流露激蕩的心情。她來了,目的何在?來請罪,還是帶來保險約要他簽?
他的心無法平息,她人就在威尼斯,這簡單的因素就徹底影響了他,他堅信自己并不想見到她,奇怪的是他的腳下聽使喚,僵直的走出門口,吩咐了私人船夫,克制不住自己的命令:“備船,我要出門。”
“老板你想去哪里?”
“圣哲旅館,”他很懊惱,他并不想去的,他不必自找麻煩,但他按捺不下心底蠢蠢欲動的因子,她大老遠從臺灣來,他若不見她,他……不甘心。
二十分鐘后,鷹家私人的船停泊在圣馬可廣場附近。
鷹斯洛步行前住小旅館,早晨的廣場鴿子比路人還多,他彎過小路,遠遠的就看到旅館外有個小人兒,形單影只的坐在椅子上,下巴擱在行李的手把上,樣子很像齊蕓蕓……
“為什么不在旅館里等?”他低啐,無端的憤怒起來,邁大步前進,愈是看清了,正是她,她臉色蒼白,兩眼空洞,像是哭過了,也像是病了!
罵人的話硬生生梗在喉頭,他站定在她面前,盯著她憔悴的小臉因他的出現而露出一絲驚喜,他剛硬的心頓時被震碎……
“你終于來了,咳……”齊蕓蕓微微咳嗽,徹夜守在戶外有點受涼,整夜沒睡又等不到他,害得她一直胡思亂想,忍不住一個人流淚。
“怎么不住旅館?”鷹斯洛在她身前蹲下,溫柔的語調和罵人根本沾不上邊。
“客滿了!饼R蕓蕓苦笑。
“你不會從昨晚就坐在這里吧?”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禁不住想把她的手搓熱。
“沒辦法啊……你怎么現在才來?”她委屈的紅了眼眶。
“飛機誤點了,對不起……”他沒理由道歉,但他道歉了,是他該死,不該讓她—個人坐在這里等候。
“沒關系……我好想你,為什么,你都沒有打電話給我?”她一個人負荷了那么久的相思,滿心苦澀,淚再也盛載不住的墜下。
“……”他編不出假話來安撫她。
“你有別人了嗎?”她怯怯的問。
他用力一甩頭。
“那是……你……不要我了,對不對?”她再猜。
他無言以對,她說對了……他正是那么打算。
她惶然,抽回被他握著的手。
他僵住了,緊瞅著她。
而她哭得好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