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長嘯得意地盯著囚五等人,好不容易有英雄救美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一瞧見宮無歡投來好奇的打量目光,更讓他心頭一熱,挺了挺胸,氣勢更加張狂。
“想帶她走,得先問問大爺我這把劍答不答應。”他豪邁地拍拍腰間的劍。
聽他一說,宮無歡將目光移到他腰間,突地瞪圓了眼。
那把劍怎么跟她遺失的琥珀劍那么像?她的劍柄上鑲了一塊翠綠的琥珀,而那男人腰間的劍也是,重點是他明明是大男人,但那把劍卻是女人用的劍。
她明明記得,當時那把劍跟著那個盜匪一塊兒落入江中了,怎么會在這人身上出現?
弓長嘯雖是對著囚五的人說話,但他的目光卻盯著宮無歡,見她看過來,緊緊盯著腰間這把“定情劍”,他心下真是歡喜極了。
囚五沉聲道:“朝廷捉拿逃犯,閣下最好別多管閑事!彼诔勺稚霞又亓苏Z氣,民不與官斗,他企圖用朝廷官威向對方施壓,讓對方最好多想想,是否敢得罪朝廷的人。
顯然對方絲毫不把朝廷放在眼底。
“捉拿逃犯?閣下可有緝捕書?有的話拿出來給咱們瞧瞧,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想動她,得先過本大爺這一關。”弓長嘯這狂妄的語氣,說得好像她是他的人似的,令宮無歡不禁擰緊了眉頭,而當他把腰間長劍拔出來時,宮無歡再度瞪圓了眼——
果然是她的琥珀劍!
囚五打量目前的情勢,暗自咬了咬牙,心知今日對方仗著人多勢眾,擺明不買朝廷的帳,加上對方蒙著臉,在沒弄清楚對方的底細前,硬拚只是白費力氣,不如另做打算,路上再找機會。
囚五沉聲命令!霸蹅兺耍
二十名灰衣人迅速退離,一下子便不見人影。
把多余的人趕走了,弓長嘯立即大步走向宮無歡,一雙晶亮黑眸盯住她。
“姑娘受驚了!
他長得又高又壯,距離太近,容易讓人有壓迫感,而且他的眼神太利,令她不由得提高警覺。
宮無歡的直覺向來敏銳,這男人一靠近,她就嗅出一股欲念,就怕是走了豺狼,來了虎豹,都不是吃素的。
“壯士拔刀相助,多謝了!彼龖B度冷淡。
弓長嘯見她神情冰冷,對自己的英雄救美好似無動于衷,忽然想到什么,恍悟地笑了。
他將臉上的蒙布一把扯下,露出英俊的面孔,對她抿出一個最有魅力的笑容,這笑容他對著鏡子不知練習了多少遍,相信一定可以給她一個驚艷的好印象。
為了今日的相遇,他把絡腮胡剃了,將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女人家都喜歡男人白白凈凈的臉面,他還連續洗了三天的澡,差點沒搓下一層皮,就連身上這套勁裝也特別燙平過,皮靴還是新的。
沒了絡腮胡,這張臉可是英俊不少,幫里的姑娘都喜歡他,就不知她看了滿不滿意?
“我叫弓長嘯。”他的聲音刻意多了分溫柔。
雖然他刻意壓抑,不讓自己的目光太過熱切,免得嚇到人家,但他不知道,自己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欲望,根本藏不住。
宮無歡冷冷地朝他拱手!肮瓑咽!
“不用這么見外,叫我長嘯就行了!
聞言,旁邊那些手下忍不住瞪大了眼,幫主這是在干什么?那表情也未免太明顯了,一副恨不得把人家姑娘扛起來帶回屋里的樣子,就算要表示好感,也不能一開始就叫人家姑娘喊你的名,這是在占人家便宜呀。
宮無歡見他人多勢眾,不知他底細,心下警戒著,對她來說,這些人比剛才那些灰衣人更難對付。
“敢問弓壯士,不知你腰間這把劍從何得來?”
“喔,你說這把劍啊,這把劍的來歷說來話長,不如你到我府上做客,我慢慢說給你聽!
崔木等人嘴角抖了抖,幫主有能力、有謀略,但他們從來不知道幫主向姑娘搭訕的技巧居然這么差?
宮無歡心下更確定了,此人來意不善,雖然救了她,卻是另有企圖,她心下暗叫不好,敵眾我寡,不如先想辦法脫身再說。
“不勞壯士麻煩,我還有要事需趕路,這份情我記下了!闭f著,她悄悄退了幾步,隨時準備動手,倘若他有任何不軌,她便挾他為人質,當然,不到最后關頭,她不會貿然出手。
弓長嘯不死心地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澳氵@就要走了?我救了你,好歹你也介紹自己,咱們認識認識,交個朋友。”說著伸手就想碰她。
他這猴急的模樣,不但讓宮無歡臉色更沉,也讓崔木和楊笙等人看呆了眼,他們幫主居然開始調戲人家姑娘了?
宮無歡躲開他的碰觸,神情冰冷地回答。“閣下仗著人多將我圍困,手下又蒙著面,這是交朋友之道?”
弓長嘯聽了,立刻討好地說:“別怕,有我在,那些粗人不敢對你怎么樣!
說著立刻對所有手下命令!叭トト,你們盯著人家姑娘干什么?誰敢再多看一眼,小心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崔木和楊笙都說不出話來了,幫主居然說他們是粗人?這里最粗的就數他們幫主了,瞧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家姑娘的衣裳給脫了,姑娘看了不怕才怪!不過想歸想,幫主有令,他們不敢不應,立刻動作迅捷地退到遠處,原本站滿山頭的手下,一下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說穿了,就只是躲回草叢和樹上罷了。
宮無歡掃了下四周,再看向眼前跟熊一樣壯的男人,見他還火辣辣地盯著自己,那眼神就像是貓見到了魚,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在下還有事,告辭。”
弓長嘯好不容易找到她,當然不想就這么放她走,立即道:“你不想知道這把劍的來歷嗎?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
宮無歡停住腳步,猶豫了下,還是轉回身看他,等著他的答復,卻見他將腰間的劍解下,拿在手中,用大掌撫過劍身,對她笑道:“這把劍是我那未過門的娘子給我的定情物!
她皺眉!昂f!”
“咦?姑娘何出此言?”
宮無歡為了探他口風,忍耐他赤裸裸的目光,繼續問道:“不知閣下如何得到這把劍的?”
“是這樣的,半個月前,我和我那未過門的媳婦不打不相識,我握住她的手,她便將此劍留給了我!
她眉頭擰得更深了,心想難不成這把劍后來落入了另一個女人手中?
“那女人是誰?”
弓長嘯咧開了笑,目光亮得懾人!熬褪悄阊剑瑹o歡!
宮無歡一怔,繼而沉下臉,原來這人識得她,她不再客氣,拔劍出鞘,劍尖抵著他的喉。
“盡說些胡話,把劍還來!”
“這怎么行,這是你給我的定情物。無歡,才半個月不見而已,你不認得我了?”他把劍藏到身后,一臉委屈,絲毫不介意她用劍抵著自己的喉嚨。
宮無歡冷道:“我不認識你!
“自從半個月前相遇,我一直在找你,可惜我在療傷,所以來晚了,幸虧今日趕來助陣,才沒讓人欺負了你。”他討好地笑著。
“半個月前和你見過?奇怪了,我怎么不記得呢?”她冷笑,只當他在胡說八道,劍尖向前抵了抵,將他的喉頭壓出了血印。
“你再想想!彼麤]明說,卻與她玩起猜謎,聲音溫柔嘶啞,寵溺得像是兩人在打情罵俏。
宮無歡正想駁斥他,但看著這雙灼灼的眼,突然有了一種熟悉感,令她十分不解,她仔細看他的眼——等等,這眼神、這身形都似曾相識,還有這聲音也有點耳熟。
她的腦海里浮現攻擊水盜時的那一夜,她用這把劍刺進一個男人的胸膛里,突然,那人的身形與眼前的男人身影重迭,令她心頭震驚。
那個被她殺掉的男人也與這人有著同樣的眼神、同樣的身形,以及同樣的聲音。
宮無歡暗暗吃驚,冰冷的聲音卻多了點起伏。
“不可能!”
“你終于認出我了?”他欣喜。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別擔心,我還活著。”他好意安慰她。
她才不是擔心,是震驚好不好!
她瞪著眼,上下打量他,想在他身上找出任何破綻,人不可能起死回生,那一夜的那一劍,她實實在在地捅進他的心臟,明明殺死了他,他為何還活著?
她看著這男人,那笑容在她眼中只有邪氣兩字可以形容,她不明白為何這人沒死成,既然是他,那么他和這些上百名手下便是盜匪余孽了?
思及此,她心頭冷意襲來,這可不好,她一人勢單力孤,如何敵得過這群匪徒?看來只有要挾他為人質,才有一線生機。
她正想開口威脅他,不料這人突然扒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
“你瞧,這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只可惜留了疤——就在這兒呢。”
宮無歡黑了臉,她沒管那上頭到底有沒有疤,倒是看到了男人的臭胸毛,她的劍改抵在他胸口。
“把劍還來,否則我不介意上頭再多一道疤!”
躲在樹叢后的楊笙等人再也忍不住了,氣得站起來大罵。
“不知好歹的女人!敢威脅咱們老大,你活得不耐煩了?!”
宮無歡神色狠戾,正想警告他們別過來,卻有人比她更惱火。
“誰讓你插嘴的,我和我媳婦說話呢,你搗什么亂?滾!”
宮無歡聽了一惱,惡狠狠地罵道:“嘴巴放干凈點,誰是你媳婦?!”
弓長嘯對手下怒目相向,對媳婦卻是眉開眼笑。
“歡兒別惱,他們都是粗人,只要有我在,沒人敢欺你,等你成了我的夫人,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你想怎么罵他們、罰他們都行!
周圍的手下們聽了,各個忍不住雙腿一顫,差點跌倒。這是他們那位威風凜凜的幫主嗎?居然對一位姑娘如此低聲下氣地討好?
宮無歡只當這人在癡人說夢話,見色起意,容色更加冷凝。
“你想找死?”
“不死不死,我還等著娶你過門呢,來,跟我說說,你家在哪兒?祖上還有什么人?我挑個日子去你家提親!
這人就是個登徒子,想娶她回去當壓寨夫人,沒門兒!不過,這點倒是可以利用,他那些手下似乎都很懼怕這位老大,那天她可是殺了不少水盜,唯恐這些人向她報仇,不如將計就計先把這個男人給哄了。
宮無歡故意用美眸瞅著他!澳阏嫦肴⑽遥俊
“想!”弓長嘯毫不猶豫地回答!岸沂且欢ㄒ!”
宮無歡尋思,腦子飛快轉著,原本冰冷的面孔對他抿出一抹淺笑,這笑容若照一般世俗的標準,也沒有說多傾國傾城,而且她向來少笑,也吝于給予笑容,除了師父和其它三位師姊妹,她幾乎不對別人笑的。
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她這笑容看在弓長嘯眼中,便成了仙女下凡般的笑容,眼底的火苗一下就點著了,旺得不行。
“離這兒五十里的安石城,進了城門往東找東大街,再向右拐有條楊柳胡同,最里頭的第一間便是我家,你若想提親,三日后,我等你。”
弓長嘯眼神變得幽深,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
“一言為定,歡兒你可要等我。”
聽到歡兒兩字,宮無歡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這輩子從沒人叫她歡兒這種親密的昵稱,就算是師父也只喚她無歡,她面色不改,心下咒罵,暫且忍著,三日后,她定要取回自己的劍。
“到時候,記得帶這把劍來。”
弓長嘯笑道:“歡兒放心,這把劍我一定不離身,吃飯、睡覺都帶著!彼贿叧兄Z,一邊輕撫著劍身。
他觸摸的動作就像在摸女人的胴體似的,直讓宮無歡眼皮抽筋,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下咒罵——
死大塊頭,放開你的手!
她決定眼不見為凈,等這把劍拿回來后,一定要用酒消毒!
她不再威脅他,轉身想走人,卻發現弓長嘯還跟著她。
“你跟著我做啥?”
“我送你一程比較安全,免得那些人又回頭來找你麻煩!
“不必,我自己走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是我娘子,我得保護你!
“你再啰嗦,就別想來提親!”
“好好好,我不跟,那你小心點!
宮無歡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后,怕他不守信偷偷跟在她身后,又回頭看了一眼,剛好瞧見他正用那個臭嘴巴親著她的琥珀劍,當下讓她背脊竄上一股寒意,忍不住抖了下。
她的拳頭握得咔吱咔吱響,心中發誓等劍拿回來后,她非賞幾個拳頭在他臉上不可,還要把劍浸泡在藥水里消毒七七四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