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應付周子毓,楚昭昀折騰了整整一日,待隔日醒來,恢復精神,方才急匆匆的找衛容駿算帳。
“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丫頭?”
楚昭昀簡直是永安侯上身了,平日父親如何訓他,這會兒他就依樣畫葫蘆的訓衛容駿,可惜衛容駿不是他,而鎮南侯更不是永安侯,衛容駿見了只覺得好笑,小娃兒穿大人的衣服就是這種感覺。
“小大夫費盡心思為我解毒,難道我不應該替她解圍嗎?”
“你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弊蛉赵诓铇且姷街茏迂辜m纏林言姝,他也覺得應該出面助她脫離魔掌,可是想想,她一個還未及笄的丫頭,周子毓想對她下手也沒必要急于這時,最多就是摸個小手,調戲一下,應無大礙,他們來到人家的地盤,若非緊要關頭,還是別起正面沖突。沒想到,他剛剛這么想完而已,表哥就命令他出面解圍,也不容他反駁。
“這只是舉手之勞!
“你有更重要的事,為了一個小丫頭冒險,并不值得!
“這個小丫頭是我的恩人!
楚昭昀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索性直截了當的說:“別忘了你自個兒的身分,當今皇上唯一胞姊安寧長公主的獨子,你就是娶公主也成,更別說皇上都開口了,京城的貴女任你挑選。”
“明知道自個兒是破身子,還要糟蹋人家貴女,我可做不來!
“你不娶貴女,也不可能娶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而且她還是個醫者!贬t者沒有什么不好,只是醫者就免不了往他人身上摸來摸去,一個姑娘家往別的男人身上摸來摸去,這象話嗎?
“若是教蔣太醫聽見了,以后你別想求他治病了!
楚昭昀一想到蔣太醫自高自傲的樣子,不由得抖了一下,還好他很快就想到一件事,他可沒有批評醫者的意思,不過是覺得姑娘家不適合行醫。
“你別轉移話題,以后你離那個小丫頭遠一點,別再對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對小大夫只有感激之情。”
當他是三歲孩子嗎?楚昭昀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若是單單對她只有感激之情,見到周子毓對她糾纏不清,就不會流露絲毫憤怒!
不認識表哥的人,總以為他脾氣很好,因為他總是笑得很溫潤,可是相處久了就知道,這是一種習慣、一個面具,唯有心情起伏很大的時候,他的情緒才會顯露出來,不及眼底的笑容會消失不見。
這一次衛容駿沒說話了。昨日他確實很憤怒,恨不得沖過去將姝妹妹護在身后,可是他不行,這令他難受,完全無法控制情緒,索性直接命令子書將周子毓弄走,免得他失控出手修理人。
嘆了口氣,楚昭昀在炕上坐下,好好的跟他講道理!澳銘摽闯鰜砹,周子毓只怕早就盯上那個丫頭,而他是個我行我素的小霸王,只有他不要,沒有他要不起的。雖然燕王和周子曜管得住他,可是一旦他認定了,打死他,他也絕不會松手,最后只怕連燕王都會允了他,接著便會以貴妾之禮納那丫頭入府,如今他不過在等對方及笄!
“小大夫不會委屈自個兒當妾!
“你也知道她不會委屈自個兒當妾,你就不應該想著她!北砀缟矸直妊嗤醯牡彰醋痈鼮樽鹳F,更不可能許她正妻之位。
衛容駿想否認,他沒有想著她,可是話到了舌尖,如何也說不出口,就算說了,連他自個兒都不信,不過即便如此,又如何?
“你放心,若她知道我的身分,只怕急著跟我劃清界線!彼嘈Φ。
他看得出來她骨子里很驕傲,這是因為她師父的關系,她師父就是教導她成為一個為自己感到驕傲的人,好教她站在周子毓這樣的權貴面前,也不會自覺矮人家一截。
楚昭昀不以為然的撇嘴道:“若你能許給正妻之位,你想甩也甩不掉她!
“你太小瞧她了!
“我并非小瞧她,而是深信人性如此!睙o父無母的孤兒翻身成為侯爺夫人,還是尊貴一得就是公主也不敢得罪的侯爺夫人,誰能拒絕得了這樣的權勢誘惑?
衛容駿懶得爭論,只是提醒他,“別在她面前說溜嘴我的身分!
楚昭昀抗議的瞪大眼睛,“我藏住你都來不及了,如何會說出你的身分?”
“這兒的事情了結以后也是一樣。”
略一頓,楚昭昀不解的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只是教你管好嘴巴。”
“這兒的事了結之后,我們各據一方,見上一面都不容易,想說也沒得說。”
“這世上的事很難說!
衛容駿不認為周子毓可以蠻橫到無法無天,林言姝在燕州可不是一般市井小民,惹火他們師徒了,很可能引發民怨,這不是燕王可以容許的事,但是子書說對一事,周子毓性子執拗,只要他對林言姝糾纏不清,林言姝不進燕王府,名聲也會被他搞臭了。無論如何,他還是說服姝妹妹去京城比較妥當。
眼睛微微一瞇,楚昭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是不是準備將林言姝帶回京城?可是,他應該不是那種會自擅麻煩的人……
看不出來,想不明白,楚昭昀索性轉向衛邵,想從衛邵身上打探消息,不過衛邵很機靈,好像在欣賞景色似的看著窗外,明擺著不愿意卷入此事之中。
“你是不是應該去翠香樓接人了?”衛容駿轉移話題。
甩了甩頭,楚昭昀懶得傷神了,反正他的事還沒了結,表哥這邊再慢慢打探。
“明日一早去接人!
“東西都準備好了?”
楚昭昀一想到準備的東西,笑得又得意又邪惡,“我為了這樣東西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若能親眼看到燕王的反應就太值了!”
見狀,衛容駿好笑的搖搖頭,“我想,你還是先盤算一下,老鴇會不會同意讓你用準備的東西替換一萬兩?”
楚昭昀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膛,“沒問題,她一定會接受。”
“若不接受,燕王就會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就真的只能拿一萬兩贖人了!
“不會,她不想接受,我也會教她接受!
“你準備來硬的?”
瞪著雙眼,楚昭昀很不服氣的道:“難道我只懂得用拳頭嗎?我只要按著你所言,給她分析利害得失,教她看明白就成了,何必來硬的?再說了,這也沒讓她得罪燕王,只能說是我太狡猾了,她何樂而不為?”
“這要看你拿出來的是什么東西!
楚昭昀嘿嘿笑得擠眉弄眼,“你放心,保證教她兩眼一亮!
衛容駿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隨即一笑,“好吧,盡快將這事解決就是!
“你不好奇?”楚昭昀滿懷期待的看著他,等著宣布答案后得他夸贊。
“你還是先將人帶出翠香樓吧!
楚昭昀抗議的撅嘴,“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
“我喜歡先做了再說。”
算了,楚昭昀擺了擺手,“知道了,你等著好消息吧!
隔日,周子曜從翠香樓老鴇那兒得知發生什么事,連跟老鴇發脾氣的閑功夫都沒有,急匆匆的趕回燕王府,將楚昭昀干的好事報與父親知曉。
“什么?十本春宮冊?”燕王激動得連手邊的茶盞推倒在地也沒有察覺。
這會兒周子曜反倒冷靜下來,命小廝收拾碎片,重新沏了一盞茶,親手奉上,“事已至此,父親還是先平靜下來!
是啊,此時急也沒用。燕王喝了茶,緩口氣,努力平靜的問:“這是怎么回事?”
“楚世子以十本春宮冊替換一萬兩銀子,逼著艷娘讓他帶人走!
“十本春宮冊就想替換一萬兩銀子?”
“劉蕭的春宮冊一本值千兩,十本正是萬兩!
“劉簫……大周最有名的御用畫師?”
周子曜點了點頭,“劉簫擅長人物畫,尤其他筆下的春宮冊更是貴公子們的珍藏,不過,除了親近之人,就是捧著千兩尋上門,也買不到他的春宮冊,也因此他的春宮冊在權貴富賈之間值上千兩!
燕王臉色一沉,不能不承認楚昭昀這個算盤打得好,教他刮目相看。
“艷娘就這么輕易放人了?”
“楚世子不但給了十本共價值萬兩的春宮冊,還給翠香樓每位姑娘各兩匹江南的綃紗、兩匹江北的羽紗,加上京城香妃閣的胭脂水粉,這些是謝禮——答謝翠香樓韓嬤嬤多年來對其妹妹的養育之恩!表n嬤嬤也就是老鴇艷娘。周子曜冷冷一笑,“于情于理,楚世子都站得住腳,再說了,比起一萬兩,艷娘應該更喜歡楚世子的謝禮,如何拒絕得了?”
半晌,燕王氣笑了,“我倒是忘了艷娘也有自個兒的算盤,若是本王太計較了,豈不是說本王惦記人家的一萬兩?還有,楚昭昀這個小子比我想象的還要機靈!
“這也無法改變永安侯的嫡女曾經生活在妓館的事實。”周子曜可不認為他們在這事上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一點楚昭昀難道不知道嗎?不過,他不是花銀子贖人,而是送禮答謝養育之恩,說出去就是不一樣!
燕王覺得很可惜,原本緊咬著這件事,以后與永安侯見了面,可以不時藉此狠踩一腳。
“在我看來都是一樣啊。”永安侯嫡女永遠抹不去待過青樓的印記。
燕王搖了搖頭,“這是賣身與不賣身的差別!
怔楞了下,周子曜終于明白了,“這個楚昭昀還真是滑頭!”
“本王也真是小瞧他了!
“不過,至少將我們的眼線送到他身邊!
這一點燕王一直都很確定,楚昭昀不會撒手不管翠香樓那個丫頭,只是,楚昭昀連賣身與不賣身都劃分得如此清楚,可見他詳細查過翠香樓,還知道燕王府與翠香樓的關系,因此從翠香樓出來的人,無論是否與楚家有血緣關系,楚昭昀都會多一分心思。
“你以為楚昭昀不會防備嗎?雖是嫡親妹妹,不能不帶回京,可終究不是一起長大的,他肯定信不過她!
“原來如此,難怪他要搬進大一點的三進宅子!敝茏雨孜Ⅴ局,“這顆棋子對我們來說,豈不是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燕王自得意滿的揚起眉,此事他早有安排,“本王已讓人跟晉陽城的人牙子都打過招呼了,本王的人可以藉此機會送進去!
周子曜恍然大悟的拍手道:“對哦,無論他是否急著回京,總要安排幾個丫鬟婆子伺候妹妹,而他帶來的人全是侍衛,也只能從晉陽城的人牙子手上買人!
“本王的人只要送得進去,多多少少可以打探點消息,就怕……”燕王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打幾案。
“父親覺得哪兒不對嗎?”
“本王越想越不對,皇上將議和的事交給永安侯世子,會不會太大膽了?”燕王是個多疑的,如今牢牢將楚昭昀放在眼皮子底下,又擔心會不會將此事想得太簡單了,不過最重要的是,楚昭昀這個人實在禁不起琢磨。
“父親不是說他背后有永安侯府和寧國公府嗎?”
“沒錯,皇上若是用他,必然是因為他背后的永安侯府和寧國公府,不過比起這兩家的權勢,皇上更看重個人的本事。你可知道皇上最令百姓稱贊的是什么?是許多農家出身的子弟皆能在朝堂上冒出頭,而楚昭昀真有本事讓皇上放心交付重任嗎?雖然這次他的反應很機靈,然而這段日子你們經常往來,應該也看得出來,他有武將的勇猛,卻少了文官的干練和細膩。”
“他確實拳腳比腦子靈活,可是比起同年的小四,他老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