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說來,她們這種能夠化作人身的人參可不是普通的人參,而是擁有沛然靈性的仙參,被培植在山靈水秀的昆侖,吸取日月精華,而這其中,有的人參會通曉人性,能夠化作人身,主要是因為擁有靈犀,也就等同凡人的魂魄。”
“還不就是地精!甭犝呱醺袩o趣的搭話。
解說者吐出舌頭,潤了潤說到干的嘴唇,然后說下去,“這些仙參都是屬于王母娘娘的,是培育來讓王母娘娘滋補(bǔ)身子的藥材,必須得等上千百年的化育之后,才能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jī)小心翼翼的挖出來,呈上去,但是這些已經(jīng)化作人身的仙參可就不一樣!
“怎么個不一樣?”
“她們是萬中選一的仙參,自然不能隨便對待,天律有令,讓這些已經(jīng)化作人身的地精守在昆侖,幫王母娘娘守著一園子的仙參,讓她們逍遙自在的在昆侖過著尋常人的生活!
“呿,昆侖可是人間仙山,哪里會是尋常人的生活?你唬我啊?!”
“哎呀!你只管聽我說就是了。”偏偏遇上一個耳朵硬的,真背!八齻兊撵`犀與年俱增,非得等到接近成‘人’時,才不得不將靈犀拿掉,讓她們恢復(fù)本體!
“喔!甭犝呗唤(jīng)心的挑選著堆積如壽桃小山的賀禮,邊示意身旁的跟班詳細(xì)清點(diǎn),可別漏了半樣,送禮的可都是大人物,千萬馬虎不得。
“欸,這位大哥,虧我說到唾沫都干了,你到底有沒有聽進(jìn)去啊?”
“你要是閑扯夠了,回去昆侖守著人參,沒看大伙正忙著嗎?哪有多余工夫管你扯什么?!”神將橫眉一瞟,不耐煩的揮手,繼續(xù)清點(diǎn)禮品,直接把高大的赫當(dāng)作三十六重天的一尊地標(biāo),略過。
赫暴跳如雷,黝黑的俊臉漲成暗赭色,偏偏又不敢引爆滿腹炸藥,誰教他不過是連天兵神將都列不進(jìn)的小小護(hù)使,能夠自由來去天界三十六重天已屬特例。
“大哥,借一步說話好不好?”他彎腰搓掌,笑得諂媚。
“當(dāng)然……不好!”神將皮笑肉不笑,“今日是王母娘娘的華誕,王母娘娘為了壽禮未齊一事正鬧著脾氣不肯見客,你知不知道玉清宮里頭來了多少人?就連三百年沒來拜過壽的閻羅都早早上座候著,你是存心想來瞎攪和是不是?”
“我不想打擾諸位清點(diǎn)賀禮,只是希望……”
“把里頭所有的人參都交出來!蹦拇蠛嚷曂蝗豁懫。
神將愣愣的回頭,搬運(yùn)禮品的天兵頓下腳步,后頭的蝦兵蟹將來不及踩煞車,接二連三的撞成一團(tuán)。
神將端詳來者容貌,相貌雋朗,眉眼略帶三分邪氣,在掃過他身上那襲黑道袍時,不禁驚呼出聲,“哎,你這護(hù)使是怎么干的,居然讓茅山道士上來天界,想造反不成?”
“姓尹的,你就不能先讓我把交情套完,要動手再動……”
“廢話少說,我等得已經(jīng)夠久了。把人參交出來!”尹宸秋支臂橫撂神將,拍開戢槍,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面對成千上萬的天兵神將,根本是以卵擊石,勝算渺茫,不過他不在乎,只要能把她討回來,犧牲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沒有她,什么都無所謂了,縱使要焚天毀地也無所謂,只要能夠再看見她站在他的面前,言笑晏晏……
“且慢!睜栄爬收Z不高不亢,適時制止一場爭斗。
“該死的關(guān)鍵人物終于來了!焙照镜揭慌约{涼,某人大駕光臨,故意耍性子借以拖延壽宴時辰的王母娘娘總算可以恢復(fù)正常。
“判官,你干嘛攔著我?”神將瞪著尹宸秋正要搶過戢槍血洗一番的手,恨不能一口撕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茅山道士。
剛從京師趕來與眾神齊賀的判官不改習(xí)性,邊批寫邊沉頷而笑,“這位尹公子是和我一塊上天界,還請神將網(wǎng)開一面!
神將面有難色,“既然判官這么說……”
“喂喂喂,憑什么判官隨口幾句,你的態(tài)度便前后判若兩人?”赫不滿的嘟囔。
“赫護(hù)使,你和尹公子應(yīng)該是為了敏兒姑娘一事而來。”判官笑道。
“是啊!”還是拜你之賜,才免了一場好戲哩!赫持續(xù)不懈的腹誹。
“既是如此,事情刻不容緩,還是趕緊到玉清宮向王母娘娘稟明原委,讓她處置!迸泄倮^而轉(zhuǎn)向尹宸秋,“尹公子,假使你真的有心來尋回敏兒姑娘,別再冒進(jìn)行事,在天界,一切都是講律法、講情理,并非爭出輸贏才能達(dá)到目的,只要你誠心相求,王母娘娘興許會蒙受感動而特赦。”
“最好是啦!她要是有這么好說話,一切都好辦。”赫悄聲潑冷水。
“帶我去見王母娘娘,我會讓她看清楚我想討回敏兒的決心有多堅定!币非镄攀牡┑。
“那就請尹公子隨我來。”判官合上朱冊,納入襟懷,將白玉筆桿系在錦繡腰帶,氣定神閑的指揮天兵幫忙引路。
“你為什么要幫我?”途中,尹宸秋如是問道。
判官沉吟片刻,未曾停下步履,含笑的說:“大概是受了敏兒姑娘的影響,我看她這么的袒護(hù)你、信任你,心想能讓她甘冒天誡離開昆侖,甚至是犧牲靈犀也在所不惜的人,應(yīng)該是值得的,況且你也沒讓我失望!
“你口中的失望是指什么?”
“當(dāng)然是指你對敏兒的心!
他一怔,藏匿深處不為人窺知的答案不攻自破,這才恍然明白,原來他的感情早就在旁人的眼中流露無遺,唯獨(dú)耽溺其中的自己還執(zhí)迷不悟,一味規(guī)避,像只舔傷的孤獸拒絕她伸出的援手,甚至懷疑她的疼惜是出于惡心。
山之陰,水之湄,彼方此方,她屢次呼喚,翹首盼望,而他急于藏心,不愿回應(yīng),蹉跎了一顆最真的心。
挽回……是否太晚?
“不吃,不吃,全部給我撤下,誰準(zhǔn)你們放那些礙眼的家伙進(jìn)來?今日是我的生辰大壽,他們來湊啥熱鬧?”刁鉆犀利的嬌嗔從玉清宮陸續(xù)傳來,還不忘摔銀杯、擲蟠桃。
蟠桃耶!赫趕緊撿起來,垂涎的張大嘴,打算咬一口。
“赫護(hù)使,你懂規(guī)矩的。”判官笑著提醒。所謂蟠桃,是僅有王母娘娘能碰的仙果,想吃也得等王母娘娘點(diǎn)頭允賜才嘗得到滋味,不過,御賜蟠桃是從未有過的神話。
咧開的血盆大口剎那僵住,連滴汁液都沒能吸到,赫臭著一張臉,將蟠桃隨手一擲。
“哎呀!”好死不死的,蟠桃正中某人的發(fā)髻,火大的怒問:“是誰在我的玉清宮作怪?我早就知道有人看我繼任不久,年資尚淺,在我的背后嚼舌根,沒想到這會兒連我的蟠桃都敢丟!”
“死了,死了……我又要被降職了……”
“護(hù)使,稍安勿躁,讓我先進(jìn)去稟報娘娘……”
“慢著,先讓我去。”尹宸秋焦躁難安,無法再干耗枯等。
雕鳳拱門垂掩的白紗驀地自內(nèi)邊掀開,一張脫俗絕美的艷容驕蠻的豎眉,薄薄兩片鼻翼因為氣憤而張合,美目一瞥見赤紅色的龐大障礙物,立刻火大的飆罵。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這只無惡不作的蠢魃在作怪!你呀,還真是不怕死,上回被我貶去當(dāng)護(hù)使,這回還想讓我把你貶到哪里?”
“王母娘娘恕罪,小的……小的不是有心的……”赫欲哭無淚,伏地拜請。
絲毫不顧他的討?zhàn)埮c哀號,也不等他說出奉承的話語,絕美女子已揪起他的一雙長耳,盡情的蹂躪、掐擰,借以發(fā)泄一整晚的悶氣。
“蠢魃,惡魃,臭魃,我一定要把你發(fā)配邊疆,讓你知道本王母的厲害!”
鬧劇一般的情景,尹宸秋當(dāng)場傻眼。這……這便是天界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西王母?!
傳聞西王母貌美端莊,身段秀雅從容,而眼前的姑娘不過十七、八歲模樣,貌若春櫻,身若裊枝,嬌眉媚眼,一副華貴驕蠻、得理不饒人的姿態(tài)……這便是位居三十六重天鳳首的王母娘娘?!
簡直是胡鬧!
“王母之位向來是一再挑選繼位,眼前這位是百年前方從三界輪回中功德圓滿返回天界就任,年紀(jì)尚幼,定性不足!迸泄俸眯牡闹更c(diǎn)迷津。
尹宸秋忍不住,撫額失笑。世人揣測過度的美好假想,已經(jīng)過度彌蓋天界也不過是變相的另一個世間的事實,未免太過可笑。
意識到一旁還有別株障礙物,絕美女子猛地兇狠一瞪,臉頰迅即霞暈密布,上一刻仍在虐施暴行的纖纖玉手眨眼間已撩順散發(fā),撣去系有碎玉點(diǎn)綴的袖袂上頭的幾顆塵埃,仰起精雕細(xì)琢的下巴,抿唇一笑,矜貴非凡。
判官拱手垂袖,頷首笑說:“恭祝王母娘娘生辰大壽。”
“噯,真難得,比閻羅還要忙的左判官居然能放下手邊的活,擺駕玉清宮,敢情今天陽間沒死人?還是該投胎的都去得差不多了?”
“今日天地人三界齊賀王母大壽,左某自然不能錯過!
“人是到了,你的禮呢?”王母撇過螓首,左右飛覷,除了那枝系在錦帶、纏著紫金流穗的白玉筆桿永不離身外,垂拱的雙手空空如也,除非袖中暗藏玄機(jī),否則照此研判,人來沒禮,有禮沒人──往年壽宴皆是如此,從無例外。
“其實我今年特別帶了一份大禮來拜壽,只是這份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王母微怔,芙蓉花頰微泛粉澤,故作毫不在意的問:“喔?是什么樣了不得的禮?”
判官挺腰退開半步,讓始終按捺著焦急情緒的尹宸秋上前,揚(yáng)唇笑道:“這便是我給王母娘娘帶來的賀禮!
一口唾沫當(dāng)場噎塞,王母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個臭茅山道士就是你送我的大禮?!左判官,你幾時跟這只蠢魃同個腦袋思考了?我要這個凡人做什么?”
“我說過,這份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你得有足夠的耐心聽下去。”判官示意尹宸秋開口,說明原委。
“聽?聽啥?”美目流轉(zhuǎn),興趣缺缺。
“我是來要回敏兒的。”尹宸秋劈頭便挑明來意。
“敏兒?玉清宮里有絳兒、秀兒、水兒、菱兒……”嬌笑倏地凝結(jié),纖指撩過云鬢邊端的瑪瑙珠飾,舉止雍容大度,冰冷的說出結(jié)語,“就是沒聽過敏兒!
“耐心!迸泄贉芈暥。
尹宸秋瞇起燃燒著赤焰的雙眸,天生傲骨的他從不愿向誰低頭,縱使是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羞辱,也不曾輕易……
先揉了揉疼痛的耳朵,赫愣著放下高舉的手臂,再揉了三次眼,證實所見屬實,判官釋然的微笑溫儒如常,至于那位堪稱天界三十六重天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母娘娘……
“無緣無故的,你跪我做什么?”攏好滑落腕間的披紗,嬌裊玉軀曼妙的滑步,隨侍仙子撥開薄金帷幔,讓圣潔無雙的王母拾玉階而上,優(yōu)雅的落坐,支手托腮,橫睨隔著幾尺外、不畏膝下有黃金的跪在地上的軒昂身影。
“哼,又想耍蠻性子,真是一年比一年還要難搞!焙招弊毂г埂
“天上天下,任誰見了我都搶著下跪,你一個區(qū)區(qū)凡人,攀親帶故的闖進(jìn)玉清宮,向我討一個從未聽聞過的女子,當(dāng)我這兒是賑濟(jì)災(zāi)民的善心堂嗎?”
跪地之姿剛直不屈,炯炯目光不曾有過閃爍,清亮堅毅,如在幽冥中燃起的兩簇曙光,至死不滅。
他不多贅言,僅是跪著,毫不動搖。
“憑你這身凡人肉軀,也想在我面前逞勇?得了吧!了不起跪個三、五天就夠你印堂發(fā)黑,嘴唇泛紫,上地府游一圈,你確定要這樣跪下去?”王母頗是玩味的噘起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