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外面一片寂靜,但不過只有一下下,又有奴仆怯怯的開了口,「少奶奶,賴家的總管說,你今日要送的仙之彩布,他家老爺已等不及的要他來拿……」
真是夠了!錢少倫一咬牙,霍地起身。該死的!可惡的!這個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有肩膀,只有她一人理家,一人扛全家生計,其他人全是飯桶嗎?!
總管、帳房領的是哪門子的薪?難道都沒其他人可拿個主意,非她不可?
他火冒三丈的甩開了房門,頓時傻眼,有沒有搞錯?門前黑壓壓的站了一大堆等著她處理事情的下人跟錢牧廷。
但同樣的,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開門出來的是吃了炸藥的錢少倫!
因為少奶奶從沒這么晚起床過……
他們也不知道少爺跟少奶奶的感情已經好到可以在床上溫存那么久,畢竟,他們在織機房的情形,兩個守門的奴才看不到,倒是常常聽到兩人的唇槍舌劍。
但不管如何,除了也算主子的錢牧廷逃過這波怒火外,其他人的日子,都變得不太好過。
錢少倫像是改頭換面,開始管教、緊盯起每個仆傭,沒人敢混水摸魚,而且,所有的內務重新分配,食衣住行,各有所責,每個人莫不戰戰兢兢。
錢家二老見了更是開心,娶進一門好媳婦,也賺回一個兒子呢!
而且,錢少倫也重新分配自己的時間,除了固定在織機房的時間外,他也跟他的小侄子一樣,不只眼神會追逐霍敏兒的身影,也開始跟上她的步伐。
于是,錢府內,就常見兩大一小排成一列走,成了一幅極有趣的新風景。
一到店鋪,客人沒上門,她便積極的認識各種織錦、綢鍛、紗綿、羅絹等等。
錢少倫見她如此用心,便跟著她。
他懂的,他就教,不懂的,就干咳兩聲,一旁的伙計或總管就明白的上前解說,但這種情形通常在第二天就會消失。
因為他總是趁著她看帳時,拖著老總管看這個、問那個,先做功課。
好在他天資聰穎,再加上從小看到大,原本就有基本功,一下子就熟悉了。
然而,食色,性也,即使如此忙碌,他從不會虐待自己壓抑欲望,因為發泄正當,恩愛有理,趁著獨門生意有空檔之時……
只是,她慢慢也會賴皮了,像這會兒,明明是上床時間,她還在看帳。
的確,燭火下,霍敏兒一手捧帳冊,一手執筆,不時的撥了撥算盤上珠子,忙忙碌碌的,將一條條的帳目細細記錄,也將一大半出錯的帳目厘清。
但先前的爛帳太多,她吐了口長氣,想休息一下,卻見坐在她對面的錢少倫看著她露出憨笑。
他這陣子變得好多,可以平心靜氣的商量家事,更像個有擔當的丈夫,這些變化因何而來,她不知道,但她真的感到幸福。
他還在失神,目不轉睛的傻傻盯著她,只因覺得她好美麗,美得讓他一看便覺得心曠神怡、如沐春風,人生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錢少倫,回魂,你在傻笑什么?」她笑著在他眼前揮揮手。
他瞬間回神,深遠的迷人黑眸浮現笑意,「我傻笑失魂還不是拜你之賜,我看你都看癡了呀!」
他傾身就想要一個吻,但她紅著臉兒避開,「不成不成,帳再不看,下面的人可做不了事!顾私馑,一個吻可滿足不了他。
「沒那么嚴重吧!顾叩剿磉,拿起一本,看看封面。
「就有,是你從來不碰才不懂。」她就事論事。
他可不服,說得好像他很笨的樣子,一個男人怎么可以讓妻子瞧不起!
「不過就是看帳核對收支而己,有什么了不起?」
「那好,你幫忙核對結帳,兩人一起,速度快些!
「看就看!顾苡袣馄堑淖律韥,但一翻開帳本,濃眉倏地一皺。怎么這些密密麻麻的數字還沒看,他就兩眼昏花?
不可能!練武再久也不會頭昏,區區數字怎么可能令他受不了!
他不服輸的耐心的看,見她一只算盤打得劈哩啪啦響,一看旁邊還有另一只算盤,他也拿過來,依樣畫葫蘆的也跟著打起來。
但這些帳本跟算盤簡直跟他犯沖。
他真的不懂,他織布時手明明靈活得很,但撥起算盤卻像個殘疾的人,這幾顆珠子是跟他有仇嗎?
撥這排就打到上一排,要不就撞到另一排,算帳算到他額上冒的汗珠都比算盤上的珠子要多更多。
想放下不做,又想到他不做,他的親親娘子不就要做更多了?只好硬著頭皮做,但真的好難!
他現在稍微能體會她在織繡上面的無能表現了。但——
「這是哪個莫名其妙的家伙發明的?!」他忍不住犯嘀咕。
她微笑的看著算得滿頭大汗的他,胸口暖暖的。
她知道他試著在幫她,即使他的手指如此不協調,她楞一下,突然想到他練的虎拳,與這會兒他撥算盤的手勢可真像啊,撲哧一聲,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而這何嘗不是錢少倫漫長等待中最美妙的一刻。
「好啊,敢笑我,看我怎么教訓你……」
這一教訓,當然是往床上去,他的親親娘子在這一方面可不敢取笑他啊。
「你不可以笑喔!
這一天,霍敏兒細心妝扮好,俏生生的站在錢少倫的面前,展示身上的新衣。
這可是她找了不少織工裁縫,設計的款式也一改再改,期許能有一鳴驚人的氣勢所做出來的新衣,因為,她不想被動的等著客人上門,而是主動出去令大伙兒瞧一瞧,吸引人潮。
只是,為了求好,一件訂做服,僅是裁縫師的工錢就是尋常人家大半年的開銷,她可是一再砍價,加上自行提供布料,才得到一個合理價,進而又做了男裝與孩童的衣服。
「不好看嗎?」她很緊張,因為錢少倫呆了,不說話。
不好看?不,他只是不太想讓她出門,也不對,是一點都不想讓她出門!
此刻的她,簡直美若天仙,身上一件對襟大袖,衣袖邊上還多綴了一塊不同布料的貼袖,腰間用吊帶系上,緯色羅裙,頭上一只鳳形珠翠響釵、簡單的配個琉璃墜飾,卻令人感覺雍容華貴,一出現就讓他看到移不開眼。
事實上,霍敏兒那雙映著慧黯光芒的明眸是帶了點困惑的,因為他還是沒開口。
可是,她看著他,卻是心口怦怦狂跳,因為他也是一身新衣抱,以錢家布料裁剪的圓領大襟袍服,又是貴氣的紫色,讓他看來就像個翩翩佳公子。
倒是被遺忘的錢牧廷走到兩人中間,分別給兩人一張笑臉。
意思是他們一個俊、一個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呢。
兩個大人相視一笑,看著五官極俊的小公子,他一襲合身的窄袖袍服,襯得他的身形高眺,也更顯俐落,最重要的是,眉宇間的自信愈來愈明顯。
「少爺、少奶奶、小小少爺,馬車準備好了!挂幻峡偣軄淼侥显汗笆值。
片刻之后,三人乘坐馬車來到城中林府參與一場賞花盛宴。
三個人一現身,就極為亮眼,男的俊、女的美,小的優,教人不看都不成,尤其是綻放著幸福光彩的霍敏兒,全身會發光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到半點憂愁,而那一身低調又奢華的衣裳更是引人注意,不管是質料、花色、款式,都極為新穎別致,就不知是在哪兒做的?
霍敏兒人美、笑容也真,不過一會兒,人比花嬌的她就吸引好多貴夫人靠近,問衣服、問布料、問價碼,她一一耐心回答,也不忘做生意,看是要訂作一樣的,還是裁剪不同款的服裝,但最后一定是一句「絕對包君滿意」。
一圈繞了下來,生意好得很,直到賞花宴結束,還有許多富商名流預約到錢家繡坊要看布料。
幾個時辰后,一行三人回家,可是帶回了不少訂單,錢牧廷馬上要去找爺爺、奶奶,用寫的跟他們告知這個好消息。
錢少倫跟霍敏兒則是將訂單整理,交付給總管先行準備后,兩人才往南院走去。
「敢問,你今天賞到了什么花兒?」他故意糗她,他相信她根本無暇看花。
事實也確是如此,她開玩笑的瞪他一眼,「見到什么花?我只見到白花花的銀兩一堆又一堆的準備送進錢家財庫。」
他捏了她的鼻子一記,「我看林家老爺要吐血了,辦了賞花宴,卻沒幾個人賞,反而成為我親親娘子用來制造生意的契機!
「這是做生意的手腕!顾呑哌呅。
「對,也叫無奸不商!」他摟著她的腰。
「謝謝贊美,但這不過是天資聰穎與魯鈍消極的差別而已!
「真是『謝謝贊美』。」他一點都不生氣,都已被挖苦到快吐血的地步了,心情仍是愉悅的,心口怦怦狂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悸動吧!
這個女人真的讓他動了情,他目光纏綿,像是看她一生也不厭倦似的,他停下腳步,執起她的下巴,沙啞低語,「我這么努力的配合,有沒有甜頭?」
「什么甜頭?」她的人跟心可都給了他。
他突然邪笑著將額頭與她的相抵,「我要你今晚主動。」
她粉臉兒一紅,「我不會。」
他的雙手圈著她的腰,「你那么聰明,很多事一學就會,我這段日子來一晚多回,你看那么多次也該會了。」
「我、我不跟你說了!
她微嗔的表情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簡直要將他的三魂七魄給勾去,女人給了這種表情,男人還不懂下手,那還是男人嗎?
他迫不及待的拉著她就往寢室去,還不忘叫人守在院外,指示誰也不見。
恩愛中,禁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