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談判，失敗。
這樣的結(jié)果其實(shí)是在戚昊威的意料之中，就像在球場上因?qū)κ质д`而得分，沒有人會覺得這一分不是自己的，路克本人也是這么想的。
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來？只要腦子功能還算正常，這種蠢事沒有人會做。
蔡杉樂一直待在房間客廳等他們回來，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她趕緊結(jié)束和守嵐的通話站起身。
門一打開，率先看到戚昊威沉靜的臉龐，她用眼神詢問他身后的蔣特助，蔣特助對她搖搖頭。
對方果然不肯……
見她慌亂結(jié)束通話，戚昊威沉下臉。剛剛她在和誰講電話？她丈夫？就算在千里之外，她還是放不下臺灣的一切？
在她心里，除了上司身分外，他有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額外的分量？
“餓不餓？要不要叫客房服務(wù)？”蔡杉樂試著讓氣氛輕松起來。
“回來的路上我吃過漢堡，老板吃不慣西式餐點(diǎn)，只吃了一盤生菜沙拉�！笔Y特助表明。
“要不要我……”
“不用。”戚昊威來到落地窗前。
“不餓嗎？”又不是神仙，哪能不吃飯？
“米契的人有沒有聯(lián)絡(luò)你？”戚昊威沒轉(zhuǎn)身，望著窗外美景。
“沒有�！泵灼醯娜嗽趺磿�(lián)絡(luò)她？
蔡杉樂皺眉。他怎么會突然這么問？
“你剛剛在和誰講電話？”戚昊威轉(zhuǎn)身，冷眼盯著她。
“和……家人�！�
家人？他扯唇一笑，苦澀蔓延。
看著他，她心里莫名溜過一陣酸楚。
“老板，明天這場仗還打不打？”蔣特助嗅出異樣，挺身插話。
幸好有蔣特助在……蔡杉樂感激的看他一眼。沒想到蔣特助拋給她一個(gè)“別客氣”
的眼神。他那么聰明，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為什么不？”戚昊威仍看著她。
“怎么打？”蔣特助問。
“他不想正大光明談判，我們又何必拘泥形式？”戚昊威揚(yáng)高右唇角，眼底竄過一道狠勁。
望著他乍現(xiàn)的銳利目光，蔡杉樂的身子不自覺微微顫抖，努力逃開被他鎖住的視線，害怕體內(nèi)深處的秘密即將被他撬開。
把自己的心收藏起來，別人就永遠(yuǎn)無法得到它；無法得到，就再也傷害不了它。
“那件訴訟是否利用一下？”蔣特助詢問。
“可以考慮�！逼蓐煌淅浠氐馈�
商場上，不是輸，就是贏，很簡單，也很殘酷，因前隊(duì)友愚蠢的失誤，輸?shù)粢粓霰荣悾克唤邮苓@種結(jié)果，況且這世界沒人喜歡輸，大家都喜歡贏。
“什么訴訟？”蔡杉樂看向蔣特助詢問道。
蔣特助看了眼戚昊威，得到允許，才開口解釋，“有人告路克性侵男童。”
“怎么可能？”她難掩吃驚。先前和路克互動過，感覺他不是猥瑣低劣的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杉樂，知人知面不知心，路克表面光鮮亮麗，不代表做事一定光明磊落。”蔣特助面無表情的道。
“他不像是那種人……”
“在你看來他是哪種人？”戚昊威沉下臉。天真不是好事。
“有商人的奸巧，但不會使用太過骯臟的手段�！辈煊X他不高興了，她小心回答。
“商場上，沒有什么臟不臟的手段，只有有沒有效的手段�！逼蓐煌褶D(zhuǎn)暗示，不想讓她心生排斥，聽不進(jìn)他的提醒�！澳氵@樣想，會不會是他在你面前有所保留？”
蔡杉樂想反駁，但轉(zhuǎn)念一想，他說的是實(shí)在話，商場上的確沒有朋友，就連朋友上商場立刻變敵人的例子也不鮮見，只是有一點(diǎn)她不懂……“保留？”路克為什么要在她面前有所保留？
“杉樂，路克是不是追過你？”蔣特助跳出來解釋。
“怎么可能！”她一直戴著婚戒，對方應(yīng)該知道她已婚，怎么可能來追她？誰這么無聊亂猜。
“路克一向風(fēng)流，況且對歐洲人來說，在感情一事上向來開放�！笔Y特助費(fèi)心暗示。
“路克尊重不同文化，我不是歐洲人�！辈躺紭窊u搖頭。路克是熱情了點(diǎn)，那是他很友善，但若說是在追求她？未免太可笑了。
“聽說他到臺灣簽約時(shí)，曾要求與你單獨(dú)見面�！笔Y特助逐一點(diǎn)破。
她閉口不提，不想把事情變得更復(fù)雜。
“蔡小姐，有沒有這件事？”戚昊威故意喊她蔡小姐，逼她正面回答這個(gè)問題。這也是他不愿意她一同出席談判場合的原因。
希望你能為公司盡心盡力，不要因個(gè)人感情因素而分心。
想到出發(fā)前他曾這么提醒過她，他不由得勾起冷笑，因?yàn)閭�(gè)人感情因素而分心的人，是他，不是她。
戚昊威銳利的質(zhì)問好似刺入她的心，喉嚨漫起酸楚。他以為她是那種會為了工作出賣自己的女人嗎？在他眼里，她就這么不堪嗎？
“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向老板交代�！彼P(guān)閉心門。
“你去了？”戚昊威的語調(diào)輕得不能再輕，目光卻變得極為冷酷。
“當(dāng)然沒有！”喊出口的當(dāng)下，蔡杉樂馬上后悔了，她根本沒有必要向他證實(shí)這件事。
他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男朋友，頂多是前男友，前男友不具備任何質(zhì)問資格，前女友也是，所以她從沒對他問東問西……
“老板，我先回房把資料備齊�！笔Y特助不趟渾水，聰明的先行離開。
關(guān)門聲響起，聽在她耳里，竟有種擂臺賽開打前鈴聲響起的錯(cuò)覺。
“別公私不分，沒必要為了公事搭上私人的任何東西。”戚昊威不想她做傻事。
聽出他話中有話，她全身緊繃，咬著牙道：“老板，我不是隨便的女人�！�
又喊他老板？心頭被射了一箭，他殘忍一笑�！安挥脤φ煞蜇�(fù)責(zé)？”他邁開長腿走向她。
“當(dāng)然要，老板�！北凰难凵矜i住所有動作，她楞楞的看著他，以及他身后炫亮的米蘭夜景。
明明已經(jīng)看得到，仿佛觸手可及，其實(shí)卻離自己很遠(yuǎn)……
“別一口一個(gè)老板！”戚昊威低吼，雙掌緊緊扣住她的肩膀，貼近她耳邊，諷刺低喃，“我親愛的前女友�！�
蔡杉樂雙眼瞠大，猛然意識到這里只有他們兩人，然而她的思緒還無法進(jìn)階到下一個(gè)階段，他猛地放開她，像丟開一件燙手之物，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上房門。
許久后，她全身虛脫的癱坐在沙發(fā)上。
不是說純粹上司下屬的關(guān)系嗎？他們不是該對過去閉口不談，假裝失憶？這突然的舉動，他想表達(dá)什么？他忘不了過去，還是……
不行，她完全猜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看著緊閉的門板，她陷入前所未有的茫亂。
離開前，路克為什么特意問候蔡杉樂？
替我向杉樂問個(gè)好，這次沒能跟她碰到面，是遺憾。
遺憾？
戚昊威冷眼注視車窗外，歐洲夜晚的街景映入眼中，轉(zhuǎn)眼間，又快速滑出視線，全沒落進(jìn)他心底。
和路克捉對廝殺了幾回，至今蔣特助才將幼童丑聞攤上桌，路克很難纏，不走這步棋，只怕還有得耗。
路克看見文件時(shí)，臉色一沉，終于點(diǎn)頭簽下正確版合約。
他或許什么也不怕，但此刻只要沾上一丁點(diǎn)和名譽(yù)相關(guān)的問題，只怕不利于訴訟案。
“沒想到路克這么爽快就簽字，連我們原本打算私下付給他一成的薄禮也省了�！笔Y特助面露喜色。
戚昊威沉著臉，一語不發(fā)，過了許久才要蔣特助準(zhǔn)備明天回臺灣一事。
回到飯店房間，大門一開，一臉擔(dān)心的蔡杉樂就站在客廳，她的目光跳過戚昊威，只看蔣特助�！罢勍琢�？”
自那天后，她盡量避免和戚昊威接觸，不管是眼神，或是單獨(dú)相處。
“老板下令，明天回臺灣�！笔Y特助開朗宣布。
“太好了！”她大大松了口氣�！拔胰ゴ虬欣睢！苯K于可以脫離和他朝夕相處的日子，回到臺灣溫暖的家。
“先別急，等我訂到機(jī)票再說。”蔣特助的語氣轉(zhuǎn)為期待。“說不定沒機(jī)位，我們能賺到米蘭一日游�！�
千萬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呀！蔡杉樂的笑容瞬間僵住。
有人敲門。
蔣特助問明了是客房服務(wù)，兩個(gè)男人一同轉(zhuǎn)頭看向蔡杉樂，以為是她訂了餐點(diǎn)，但她馬上搖搖頭。
一開門，服務(wù)生手中端著一只愛馬仕的大盒子，看向房內(nèi)唯一的女性�！罢垎柲遣绦〗銌幔俊�
戚昊威瞇起眼，極力忍耐的怒氣就要爆發(fā)。
“我是�！币娝粣�，蔡杉樂心頭閃過不好的預(yù)感。
“這是一位紳士送您的禮物�！狈⻊�(wù)生恭敬的遞上禮物。
“禮物？”她皺著眉頭，雙手捧過禮物，放到一旁的桌幾上，假裝沒看到上頭的卡片，心中祈禱他們快點(diǎn)回房，她才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東西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這時(shí)候送來，是要逼死她嗎？她只想安穩(wěn)活著，怎么就這么難？
“不打擾客人休息�！狈⻊�(wù)生隨即退出房間。
“誰送的？這款愛馬仕包包少說也得五十萬，手筆這么大？”蔣特助湊近一看，低聲喊道：“這里有張小卡。”
蔡杉樂沒好氣的瞪了蔣特助一眼，他平常不是挺穩(wěn)重的嗎？怎么這個(gè)時(shí)候要這么多事？被他這么一嚷嚷，她要是還想假裝就顯得心里有鬼了，她只好拿起信封。
“誰？”戚昊威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是路克�！笔Y特助瞄到信封背面的署名。
“可能是公事留言，或是商業(yè)餐敘邀請卡�！痹趦蓚�(gè)男人的注視下，她顫巍巍的打開信封，取出卡片，快速看過一遍，闔上卡片。
這個(gè)年代，已經(jīng)很少人會使用紙卡。
“我看像私人邀約�！逼蓐煌林槨�
“老板，我進(jìn)房訂機(jī)票�！币娒珙^不對，蔣特助巧妙脫身。
客廳里，只剩她和他。
蔡杉樂抓著卡片想跟著溜回自己房間，不料——
“卡片上寫了什么？”戚昊威雙手抱胸，盯著她想逃的身影，好整以暇的問道。
“沒什么�！倍ㄗ∧_步，她低頭，看著他的雙臂。
“你要自己說，還是我來看？”他邁開步伐，走到她面前。
他這是擺明了不讓她唬弄過去。蔡杉樂深吸口氣，抬頭面對他。“他邀請我晚上一起吃頓飯�！�
戚昊威眼神一閃，唇線緊抿，拿出剛簽好的新合約，一一檢視。沒錯(cuò)，該簽的都簽了，金額、步驟都正確無誤。
不對，肯定哪里有錯(cuò)！
他凝神思考。
到底是哪里？他居然沒察覺……
“你干什么？以前他也曾邀約過，推有事不能去就行了，路克還算君子，不會……”她消音，因?yàn)樗l(fā)現(xiàn)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霸趺戳耍俊�
戚昊威抿緊唇，下顎繃緊。
“到底怎么了？”她不安起來。
“不準(zhǔn)去�！彼粗總�(gè)字都是從牙關(guān)里蹦出來的。
“合約有問題嗎？”蔡杉樂想從他手里拿過合約。他臉色不對，八成合約有問題。
“說不定我可以幫忙解……”
“不準(zhǔn)去！”戚昊威低喝，眼底積聚風(fēng)暴。
憑什么一切他說了算？她挺直背脊，回道：“老板，如果路克因公事約我，你反對，我就不去，可是他是以私人身分約我，你沒有權(quán)力決定我能不能去�！�
“我沒權(quán)力，誰有？”他冷斥。
“我、我老公……”她故意挑起他敏感神經(jīng)。這個(gè)莫須有的人物真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