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為何要他們成親?
端坐御書房的三人聞言,面面相覷,那驚愕的消息一出,讓他們原本剛毅俊挺的臉龐一陣愕然。
“為什么?”繆傲夏想也沒想,就沖著端坐龍椅之上的軒轅南易質(zhì)問。
那語氣明顯不悅,要不是燕懷柳及時伸手按住繆傲夏,只怕他會因為皇上的話憤而離去。
迎著底下三人不滿的眸光,軒轅南易臉上倏地閃過一絲狡獪,但隨即隱去,那威震九天的臉龐此刻竟?jié)M是誠懇。
“咳!”輕咳一聲,軒轅南易在略微停頓之后,用徐緩平靜的語氣說道:“其實朕說這些,是因為多數(shù)朝臣近日諫言,認為你們?nèi)俗鍪聸_動,皆因尚未娶妻、亦無牽無掛,為不讓你們將來的行事變?yōu)槔铣紓兊募凶樱璧K朝政革新,所以朕決定命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娶妻生子,以安定人心!
這可是這幾日想破了頭才想出來的理由,聽來雖有些牽強,可他既然是皇上,總該有些任性的權力。
可他忘了,這權力是對其他聽話的臣子才使得上的,在這三個男人面前,他皇上的身份一點也不管用。
“我才不干!”想也沒想的,性子急的繆傲夏率先拒絕。
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即使在威震八方的皇上面前,也沒收斂幾分。
“我也沒興趣。”淡然聳了聳肩,易慕秋也是懶洋洋聳了聳肩說道。
“那你呢?”繆傲夏和易慕秋的拒絕,顯然早在軒轅南易的預料之中,對于那粗魯輕率的回答,軒轅南易并不以為忤,只是將目光轉向燕懷柳。
只見向來沉穩(wěn)的燕懷柳,也是搖了搖頭,他的表達雖不粗魯,可心底的堅持卻清清楚楚寫在臉上。
他亦不愿為杜絕那些心懷不軌的悠悠眾口而去娶妻,那些老臣們壓根兒就是雞蛋里挑骨頭,誰不知道他們那些老賊在盤算什么,他們想的,無非是若能將親族里云英未嫁的閨秀嫁給他們,便可以保全自個兒的榮華富貴。
眼前這三個出類拔萃、英姿颯颯的男子,向來是他軒轅南易看重的愛將,平素對于他們不羈的行為,也多半睜只眼、閉只眼。
可……這回不行!
“咳!”再次輕咳一聲,對于他們的反彈早做好心理準備,軒轅南易的慈藹眸光一轉而成凌厲。
“這回就算不愿也得娶!
“憑什么?”他們是當官,又不是賣身,皇上是吃飽撐著嗎?為何如此執(zhí)意干預他們的親事?
繆傲夏不悅的質(zhì)問,一副欲立刻轉身走人的模樣。
個性不羈的他本就不喜當官,若不是皇上拿他爹不名譽的往事威脅他,他寧愿遨游五湖四海,做一個鏟奸除惡的俠客。
面對繆傲夏的質(zhì)問,軒轅南易但笑不語。
“你們很清楚,朕還有許多事得倚重你們,難道諸位就不該為朕分憂解勞?”
“屁話!”毫不留情的輕啐,易慕秋態(tài)度幽幽的放了一記冷箭,說是倚重,不如說是利用。
眼前這個皇上既然行事一點也不光明磊落,就不該指望他們對他有多少尊重。
“我對女人沒興趣。”燕懷柳望著輕轅南易接道,同樣直截了當?shù)木芙^,但他那一雙銳眸卻直勾勾望著軒轅南易,似乎想瞧清楚他究竟在撥什么算盤似的。
“我也知道你們對女人沒興趣!
終于他們?nèi)说囊庖姸及l(fā)表完了,果真一如所料,沒有人同意。
“朕知道這樣做是委屈你們幾個愛卿了,但朕有朕的難處,不如咱們打個商量,如果你們愿意娶妻,等到你們成親之后,朕就將關于你們爹親生前涉貪的證據(jù)還給你們,如何?”
簡單幾句話,既動之以情,又誘之以利,對付這幾個男人,他一向有他自己的一套方式。
果不其然,三人聽到這番話,表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可眼皮子底下都有一抹心動急竄而過。
“皇上此言當真?”他會這么好心?一向心細如發(fā)的燕懷柳很是不信,目光流露出來的懷疑毫不掩飾。
“君無戲言!
四個字斬釘截鐵,卻換來三個偉岸男人的側目,他們定定地瞧了軒轅南易好一會兒,但見那眸光無一絲狡獪,無比真誠。
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在彼此眸光流轉中,那眸中綻放的,竟是猜疑和一絲絲渴望解脫的希冀。
他們?nèi)私圆粣郛敼,偏偏族親有把柄落在這狡猾的皇上手上,只好像賣身似的困守在這廟堂之上。
原本,他們還以為自己得賣命一輩子,沒想到朝臣們的參奏,卻為他們找著了一線生機。
原本堅定不愿娶妻的心思,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皇上,是不是只要成親便行?”心細如發(fā)的燕懷柳不敢大意地問道,就怕讓皇上有了反悔的理由。
“當然!
“只要咱們成了親,皇上就會毀去證據(jù),保全咱們?nèi)蚁茸嫠⒌那遄u?”
“不錯!避庌@南易點了點頭,瞧他們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在心中大嘆皇上難為。
“那就成親吧!”再三的確認之后,三人極有默契望著軒轅南易好一會兒,最后終于異口同聲說道。
不過是成個親而已,很難嗎?
如果成了親,能夠換得后半輩子的自由,就算偷、拐、搶、騙,他們也會在最短的時間,為自己弄來一個妻子。
“事情辦得如何?”
好不容易偷空從朝廷脫身,繆傲夏還來不及更衣,就急急忙忙招來他一向倚重的大總管。
日日為皇上分憂已夠讓他心煩的了,現(xiàn)在還得為了他爹在世時做過的蠢事娶妻消災,只要想到這里,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沒辦成!睙o視繆傲夏一臉煩躁,大總管皇甫青柳面無表情說道。
“為啥沒辦成?”聽到這樣的答案,繆傲夏只覺詫異,利眸掃向已自顧自坐下的皇甫青柳問道。
繆府大總管辦事機伶,可說是無所不能,可如今他竟辦不成自己交代的事兒,怎能不教人驚訝?
面對繆傲夏的詢問,皇甫青柳抿唇不語,眼神淡然望向繆傲夏。
“怎么不說話?”繆傲夏再次開口問道,性急的他向來急于追根究底。
“人選尚在精挑中。”皇甫青柳這回眼也不抬,只用一句話瞞混過去。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敷衍,繆傲夏自然不會聽不出來,于是直接開口說道:“不必精挑細選了,只要是女人就成了。”
他要的只是一個妻子,一心想要脫離受人箝制的日子,所以他一丁點也不在意自己即將迎進門的妻子長得是圓是扁,有何顯赫家世,最低限度只要是個女人即可。
他也不想娶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誰想娶尊大菩薩來家里供奉著?
那些大家閨秀哪一個不是麻煩得緊,不但得輕聲細語哄著,還得錦衣玉食供著,稍不順她的意,還得演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想著就令人頭皮發(fā)麻。
要不是皇上開出這般誘人條件,他壓根連想都不曾想過要成親。
所以……她們不想嫁,更好。
“可是主子爺?shù)拿暋禾懜摺,姑娘們(nèi)桓腋吲。”皇甫青柳再次婉轉說道。
事實是—這城里壓根沒人想嫁進繆家。
“為何?”終于,原本急切的心冷靜些許,再莽的性子,也已發(fā)現(xiàn)皇甫青柳語焉不詳所代表的不對勁。
瞇起炯炯清鑠的眸子,一道冷厲的光芒筆直射向顯然有所隱瞞的皇甫青柳。
“因為壓根沒有姑娘想嫁給你!被矢η嗔膊槐苤M直接說道:“主子爺之所以讓姑娘們聞之色變,就是因為有回在大街眾目睽睽下,為了擺脫一個不斷癡纏你的女人,一陣慌亂中,不小心揮了她一掌,所以坊間關于你個性暴躁、會打老婆的傳聞不脛而走。”這事可是他自個兒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聞言,繆傲夏臉色驀地一沉,這皇甫青柳的意思是,沒有女子愿意嫁給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找不著愿意同我拜堂的女人?”
“正是如此。”
抬眼,冷冷覷了大總管認真的神情一眼,繆傲夏明白皇甫青柳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不打誑語。
就連一向精干的皇甫青柳都說不成親事,他又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nèi)成親?
就像燕懷柳說的,就算是用偷的、搶的,也得替自個兒弄來一個妻子。
這……究竟該怎么辦才好?
皇甫青柳步出房門后,繆傲夏一臉懊惱獨留屋內(nèi),思索惱人的成親之事,忽然間,眼角閃過一個畏畏縮縮,活像是只小耗子的身影。
“誰在外頭?”
回應他厲聲質(zhì)問的,是一連串瓷器落地的碰撞聲,繆傲夏幾個踏步,人已經(jīng)沉著一張臉,昂然立在幾乎被嚇傻的丫鬟前頭。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心煩意亂的他,再看到那丫頭抖得像是秋風落葉一般的可憐模樣,繆傲夏滿心怒火燒熾著。
怎么?現(xiàn)在人人都當他是妖魔鬼怪,避之唯恐不及?
“奴……奴……”平素就膽小,再加上方才摔碎一堆昂貴的瓷盤器皿,婁含彤知道那些東西的價值,就算把自己賣了一百次都不夠償。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進了繆家為奴,想替義父一家掙口飯吃,可才進府沒多久,她就闖了如此大禍。
這下別說是掙錢了,就算她的主子在盛怒之中收了她的小命,只怕也不會有人替她掬一把同情淚。
婁含彤愈想愈是心驚委屈,豆兒大的淚珠兒也開始不聽使喚顆顆墜地。
原本,那淚只是一滴、兩滴,嚶嚶細啜竟成了嚎啕大哭,那轉變硬是讓向來粗聲粗氣慣了的繆傲夏有些傻眼。
瞪著眼前那梨花帶淚,彷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小丫頭,繆傲夏一肚子氣哽著,發(fā)也發(fā)不出來。
本該轉身立刻走人,因為他向來最厭惡女人的眼淚,可修長的腿兒卻莫名其妙頓住了,彷佛生了根似的。
眼角兒掃向那一地器皿碎片,腦海中靈光驀地乍現(xiàn)。
誰說沒有人愿意嫁給他?
就像……眼前這只小耗子,既然會賣身進到他的府第討生活,只怕平素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只要他愿意略施小惠,保障她日后的生活,這場交易,應該不難吧?
“我說妳在哭啥?我也沒怪妳打破那些東西。”繆傲夏愈想愈覺得這個主意可行,所以他破天荒的主動跟府里的奴婢開口說了話。
“我……我……”抽抽噎噎的,婁含彤透著淚眼望著眼前傲然的男子,本就膽小的她更是嚇得直發(fā)抖,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她進府的第一天,府里的大總管曾經(jīng)叮囑過,要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要是闖了禍,難保不會要了她的小命。
她只是貪戀繆家那份豐厚的月晌,想要攢些本錢,和義父、義母們擺個小攤子,好維持一家生計。
所以戒慎恐懼的婁含彤,對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們,能避多遠就避多遠,今兒個真不知道是什么災星高照,不但讓她闖了大禍,把那些鑲金帶玉的碗盤給摔成了片片,還被惡名昭彰的繆傲夏給盯上了。
想著想著,婁含彤只覺自個兒頸項似是拂過一陣寒風,凍得她頭皮發(fā)麻。
“吞吞吐吐的做啥?沒聽到我在問妳話嗎?”本就不是有多大耐性的人,更何況他已主動示好,她竟然還抖得像是骨頭快散了似的。
聽見他的怒問,婁含彤雙膝一軟,竟整個人趴跪在繆傲夏面前。
“主子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小命不值錢,只要主子爺不怪罪,就是讓奴婢做牛做馬,奴婢也心甘情愿,絕無一句怨言!
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躲過這一劫,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于是她胡亂許諾。
“這話可是妳說的?”她的話正中繆傲夏下懷,方才的示好不過是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她說這門親事,誰知道她竟自個兒送上門來。
長臂一伸,他的指兒往婁含彤小巧的下頷一勾,這才瞧清楚她細致的容貌,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倒也讓繆傲夏雙眼為之一亮。
“妳方才說,只要我不怪罪妳摔破盤碟一事,便愿意替我做牛做馬?”
“是……”因為下頷在他的掌握之中,逼得她不得不正視他,可那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懾人氣勢,讓婁含彤幾乎不敢直視。
她六神無主的應是,那兔兒似的模樣,完全沒有一般大家閨秀的張狂,反而更顯我見猶憐。
這絕對是一個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