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瞧出她心底的疑惑,繆傲夏開口便道:“你我再過三天便要成親,你自然該喊我一聲夫君。”
“呃!”巴掌大的小臉上盡是驚愕,婁含彤以為成親不過是他的權(quán)宜之計,這樣親密的稱呼并不適合他們。
“咱們就要成親了,你喚我夫君,乃是天經(jīng)地義。”她臉上的驚愕礙眼極了,繆傲夏于是理直氣壯說道。
“可是……”他們并非真正的夫妻。
這幾日因為下人人的碎嘴,婁含彤多少得知他之所以這么急著成親,完全是因為被皇上給逼婚。
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想迎她入門,好對君王復(fù)命。
那些下人們都說,若非那些大戶人家的女兒個個驚懼他的壞脾性,不然這繆家當家主母的位子怎么會輪到她。
那話酸得嗆人,可她卻也明白,她們說的的確是事實。
“可是什么?”怒目一揚,婁含彤的遲疑盡入眼底,繆傲夏竟像耍賴似的說道:“你若再不喊,我就永遠不喝藥,到時我若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可別忘了來上炷清香,就當成是你感念我救你的恩德吧!”
“主……”聽到他的話,婁含彤簡直傻了眼,這真是一種幼稚至極的威脅。
可正因為他的確是為了她而傷,所以即使遲疑萬分,她終究還是屈服。
“夫君……”
聽她那怯生生的嗓音沖著他喊夫君,繆傲君竟毫不掩飾的喜上眉稍,然后趁勝追擊的說道:“再來你得喂我喝藥!
嘗了一回甜頭,繆傲夏自然得寸進尺。
本來嚴陣以待,聽了這要求,一顆高懸的心自然放下,這事簡單,伺候主子本來就該是身為丫環(huán)的份內(nèi)事。
這回,她不等他開口催促,她反而主動端著藥湯上前,準備伺候他喝藥。
望著她的順從,繆傲夏滿意地扯起一抹笑,說出他最后一個,也是他最在意的要求。
“最后,你還得老老實實告訴我,今兒大街上的男人究竟是誰?”
氣氛就在那一剎那凝結(jié),婁含彤原本還滿含笑意的眼神驀地黯了下去,她用最拙劣的手法,顧左右而言他。
“藥快涼了,夫君快喝吧!币驗榧庇陂W避繆傲夏的問題,婁含彤那聲夫君喊得順口極了,倒也不結(jié)巴了。
“你認識他?”從她種種閃躲的行為來看,繆傲夏就知道那個男人,絕對不只是一個想要欺她的陌生人。
“不……我不認識。”
打她十二歲那年沒了娘,跟著義父母來到京城之后,早將那些人視同陌路。
那是一段她不愿回憶的過去,如果早知道那日上街會遇上向云天,她還寧愿待在府里,任繆傲夏逗弄。
這一照面,那牽扯出的恩怨糾葛,從來不是她想去面對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繆傲夏自然一點兒也不意外。
“是嗎?”莫測高深地掃了婁含彤一眼,就在她被他瞧得以為心都要跳出胸口之際,他忽而又開口說道:“以后上街記得有我陪,你可是我的親親娘子,要是有了個什么閃失,我可是會心疼的!
那話,似真似假,既虛又實。
婁含彤很想將這段當成一個玩笑話,但他那幾乎不見底的黑瞳深情注視,她的心竟不爭氣跳了下,
“夫君放心,就算你不監(jiān)視我,我也不會逃的,義父義母還被你藏著,我走不了的!眾浜Τ宙(zhèn)定開玩笑道。
別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除了將他的陪伴想成監(jiān)視之外,其余的她不愿,也不能多想。
“在你心里,難不成我就真的那么卑鄙?”繆傲夏沒好氣說道,故意伸手擰了好那尖俏的鼻頭,但見她痛得攢起眉頭,卻又不舍地放了開來。
是掛上了心了吧!
否則怎么會見來行她苦惱為難,要是換作以前的他,若不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怎么擺手。
“夫君。”見他不再追問,婁含彤滿懷感激,她揚聲輕喚了聲,“夫君,咱們喝藥吧!”
“嗯。”但見她那送至唇畔的藥汁,繆傲夏才剛松開的眉頭又往中間攢了去,但這回他卻不再任性。
任由她喂著,當他好不容易喝完了藥,她正要起身,但繆傲夏卻眼捷手快長手一撈將她纖細的身子給撈進懷中。
狂肆的唇不容她有分毫掙扎地攫住她的紅唇,他將自己口中的苦,攪進她的口中和甘甜。
那氣息不再陌生,一點一滴竄進婁含彤的鼻尖兒。
半闔的雙眸透著一股子迷離,望著他幽深的黯眸,婁含彤這才驚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泥沼似的,完全無力抽身……
一夜之間,風(fēng)云變色。
繆家那塊金光閃閃鏢局招牌竟給人砸了。
接連幾起失鏢,讓那些以往心甘情愿捧著大把銀子前來求鏢的富商貴賈們,全都退避三舍。
說連替朝廷押解的軍械和晌銀,也因為流寇而損失大半,面對種種脫序情況,龍顏自然震怒。
市井小民更是盛傳皇上對繆家的眷寵不再,那繆家想再回到往昔風(fēng)光,只怕難了。
種種耳語成了平民百姓茶余飯后的消遣,那耳語傳啊傳,自然也傳進高墻,更傳進繆家那些丫環(huán)耳中。
本就不服氣婁含彤一個資歷淺的丫環(huán)可以坐上主母之位的女婢們,更是肆無忌彈忽視婁含彤的存在。
一旦繆傲夏不在府里,那該進的膳食,就不曾準時送進她的院落。
種種陽奉陰違的行為,全瞧進大總管皇甫青柳的眼中,他以為婁含彤會憤怒,會氣急敗壞,可是婁含彤卻毫無怨言,全盤接受。
那種寬廣的氣度,讓人折服,讓人想插手助她一把,可偏偏朝廷和鏢局的事已讓人焦頭爛額,再也無力顧及她。
這陣子,就連繆傲夏也都常不在府中,而他這個大總管自然也跟著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婁姑娘!
皇甫青柳的出言輕喚,勾回獨自在院落中的婁含彤飄揚的思緒,迷蒙中聽見有人喊她,她急急回頭,可雙眸在對上皇甫青柳的臉龐時,心下忍不住地竄起一絲絲的失望,
是總管,不是……他。
以往總是避之唯恐不及,可如今卻總?cè)滩蛔∏娜黄诖?br />
那原本的驚懼和氣憤,竟在不知不覺間全都消失無蹤,她竟然開始想念起他來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總管,有事?”按下心頭的失望,婁含彤強打起精神,勾起一抹淺笑,問道。
“是主子爺擔心你,特地讓我來瞧瞧!辩S局不斷出事,昨兒個又一隊押鏢的師傅遇襲。
三死十幾傷,繆傲夏原本該回府的,如今又得收拾善后,在忙亂之間,卻也不忘交代他過來照看一下婁含彤,生怕他不在府中鎮(zhèn)著,那些看輕她的丫環(huán)女婢會不盡心伺候。
以他對繆傲夏的了解,只怕是真的栽在這小丫環(huán)身上了,否則怎還能在這危難的當下。記得照看她的處境。
“我很好!背斯聠渭拍诵诋斞经h(huán)時,總覺得日子忙碌得希望自己能有三頭六臂。
可現(xiàn)在成了繆家未過門的當家主母,雖稱不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卻已經(jīng)空閑到讓她發(fā)瘋。
尤其是近來府中的氣氛沉悶,她總見以往那些姐妹們,聚在一起背著她竊竊私語,然后一見她出現(xiàn),便又全都住了口,再回上繆傲夏幾乎不歸,每每匆匆見著了,她都可以嗅出他身上的疲憊。
繆家出了點事,似乎顯而易見。
這回好不容易見著皇甫青柳,婁含彤再也隱忍不住心頭的擔心,問道:“主子爺還好嗎?”
她應(yīng)該問的,應(yīng)該求的,其實是義父義母的下落,但一顆心卻忍不住撲在那霸氣十足的繆傲夏身上。
“他很好,他特地交代我?guī)蓚人來見你。”
瞧見她眸里濃濃的擔心,皇甫青柳連忙側(cè)開身子,讓她見著跟在他身后的兩位老人家。
經(jīng)過了這段日子細心的調(diào)養(yǎng),老人家面色紅潤,眸中精光燦燦,那模樣就像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兩老乍一見許久不見的閨女兒,情緒更是激動萬分,兩兩相對,淚眼汪汪,還好閨女不但沒少根寒毛,還被養(yǎng)得圓潤許多,否則要是婁含彤真出了什么事,他們又怎對得起早逝的小姐。
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心思不定期全留在繆傲夏身上,婁含彤像是完全沒聽見皇甫青柳的話似的。
他還好嗎?
如果他真的擔心她,為何不自個兒來瞧她?她不是他口口聲聲的妻嗎?那么……
“閨女兒!”
慈愛的聲音打斷她紊亂的思緒,婁含彤驀地抬頭,便見義父母站在眼前。
眸中乍露驚喜感動,婁含彤沖上前去,在兩位老人家面前細細審視。
她還記得,記得她心心念念的兩位老人家,但見他們安好,一顆高懸的心也跟著落下不少。
沒了這一頭的牽掛,婁含彤一顆心更宛若脫了線的野馬似的,往繆傲夏身上奔去。
想見他……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