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茜——”
西暖閣又傳來胤禘的喊聲,喊得安茜心驚膽顫,她搗住耳朵,打死不理會。
“安茜、安茜——”
安茜不敢相信胤禘居然執拗地一直一直喊她的名字,非把她喊到現身為止。
她被胤禘的呼喚聲折磨了整整兩天,除了英娘和芳娘一日三餐給她送膳食來以外,她幾乎足不出戶。
但是就算她整天躲在屋里,夜里總還是會不停地作著相同的惡夢,她愈是思念胤衸,夢境里的胤衸就愈可怕。
“茜主兒,您幾日沒去向王娘娘請安了,王娘娘問起您,奴才都說您是因為身子不適,所以沒去請安,可是奴才總不能天天都用這個理由,您今天無論如何得去向王娘娘請個安,讓王娘娘著惱了可就不好!
這天一早,英娘給她送早膳來時,向她勸告著。
安茜點點頭,可是因為連續幾日睡眠不足而有些精神恍惚,她頭昏腦脹地吃完了早膳后,讓英娘幫她梳洗打理,然后跟著英娘走出房門。
見西暖閣內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她放心地松了口氣,躡手躡腳地穿過正殿,快步往外走。
“茜主兒慢走,奴才回膳房去忙了!庇⒛镛D身離開。
安茜閑步往王嬪居住的靜觀齋走去,正慶幸著躲過胤禘時,沒想到煞星就坐在前面廊下的欄桿上,不偏不倚讓她撞個正著。
“早啊,十八嫂!必范E微笑頷首。
看他又擺出胤衸慣有的笑容,安茜的心口不禁微微抽痛起來。
“早……”她低下頭,緩緩走過他面前。
“沒睡好嗎?幾日沒見,瞧你眼圈都黑了,要小心身子!
又是那種熟悉的溫柔嗓音,安茜忍不住一陣鼻酸,幾乎落下淚來。
“你能不能……”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鼓起勇氣對他說:“能不能不要用胤衸的語氣跟我說話?”
“你不喜歡嗎?我以為你會喜歡。”胤禘故作驚訝狀。
“你這樣讓我很困擾,你畢竟不是胤衸!彼局罂冢赂业卣f道:“還有那天,你實在不應該那樣欺負我……”
胤禘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以為當我的嫂子是那么好當的嗎?”他放慢說話速度,笑得很惡意。“你把胤衸從我身邊搶走,我只不過從你身上討回我失去的東西罷了,這樣你就承受不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呢?”
“我搶走胤衸?”安茜懵懂不解!澳闶秦沸|的弟弟,你們之間的親情我怎么可能搶得走?”
“我不管什么親情或愛情!總之,我以為我和胤衸可以從生到死都在一起,但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胤衸想一起生活下半輩子的人是你,卻不是我!”他氣胤衸背離他,也對安茜感到憤怒。
安茜多少能體會他內心的空虛寂寞,他自小唯一依賴的人成了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他會不甘心、會難受,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的反應激烈了些,也狂暴了些,讓人感到不安和恐懼。
“胤禘,你總會找到一個你也想跟她共同度過下半生的人,我相信你會找得到的!彼褶D相勸。
“少拿這種虛話來應付我!”他眼神倨傲冷酷,絲毫不領情。
安茜對胤禘的壞脾氣始終感到畏懼害怕,她應付不了他這個人,只能夠躲多遠算多遠。
“我得去給額娘請安了!彼痛怪^,無力地轉身走開。
“等一等,你這樣就走了?我還沒玩夠呢!”胤禘伸手扯住她的臂膀,用力將她拉進懷里。
“你干什么?放開!”安茜羞憤得拚命想推開他的摟抱。
“我好心扮成胤衸討你歡心,你怎么一點都不領情呢?胤衸還有三個月才會回來,你跟我在一起,也不用思念他思念得那么辛苦啊!”他強悍地鉗住她的雙臂,在她耳旁低柔軟語。
“我不是那種女人!”她偏頭閃躲他親匿的碰觸,含淚怒視著他。“你再這樣欺負我,我要去告訴額娘!”
“你覺得額娘會信你的話嗎?”他貼在她頭頂上溫柔呢喃。
安茜呆了呆,整個人僵傻得像尊木頭人。
“小傻瓜,你夜里最好把門窗鎖緊一點,否則昏睡中把我當成了胤衸,那你的清白可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彼麧M含挑逗,在她耳際輕輕吹氣。
安茜猛然抬頭,恐慌地盯著他臉上那副十足胤衸的笑容,然而在優雅溫柔的眼神中卻隱含著邪氣和得意。
他悠哉地玩弄著她,就像蜘蛛悠閑地玩弄著已經落入陷阱的獵物。
“你就這么痛恨我、厭惡我,非要毀掉我不可嗎?”一顆珠淚滾下面頰,她失色的嘴唇抖顫著。
胤禘微瞇著眼,神情淡漠地看著她。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如響雷般劈醒了安茜,她驀然想起自己正和胤禘摟抱在一起,要是讓人看見這一幕,她就算渾身長滿了嘴也解釋不清了!
“快放開、快放開!”
她駭然推開胤禘,在驚慌之下用力過猛,胤禘一時重心不穩,竟然從欄桿處往后栽倒,摔落在石階之下!
胤禘吃痛的喊聲驚動了遠處的太監、宮女們,紛紛朝他們這里奔過來。
“十九爺——”
“有沒有怎么樣?十九爺!”
安茜早已嚇呆了,眼看著太監、宮女們慌亂成一團,她的背脊爬滿了涼意,冷得透骨。
這是一場冗長的夢魘,為什么她還醒不過來?
。
“茜主兒、茜主兒,您開開門呀!”
芳娘輕敲著東暖閣的門,但縮在床上的安茜并沒有應聲。
那日胤禘從欄桿上摔下石階之后,她就害怕得夜不能寐,也無法進食,整日蜷身縮在床角里,誰也不理不應。
她不吃不喝了兩日,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神志總是迷迷糊糊的。
“茜主兒,您在屋里干么?您不能都不吃東西呀!”英娘也在門外喚著。
“是呀,老是不開門,您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芳娘把房門拍得砰砰響。
“別喊了,直接把門閂撬開,叫恩喜去弄鐵片來!必范E站在東暖閣外淡淡地提議。
整整兩天沒看到安茜的人影,他也不免有些擔心。萬一她的性子過于剛烈,會不會因為他的報復和戲弄而想不開,走上絕路?
英娘和芳娘分別擺下膳食,奔出去找恩喜,然后尋來了細長的鐵片,讓恩喜慢慢將門閂撬開來。
胤禘看著蜷縮在床上的人影,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他雖然討厭安茜,但還并不想鬧出人命來。
“茜主兒、茜主兒!您醒一醒!您還好嗎?”英娘和芳娘靠向床榻,憂心忡忡地望著安茜蒼白的臉。
“她還活著吧?”看著安茜雙眸緊閉、蒼白似雪的臉龐,胤禘只覺得沭目驚心,生怕她已沒有了呼息。
“十九爺放心,沒事兒!庇⒛锾搅颂桨曹绲念~頭,微微松口氣,“只是不知道是病了,還是餓壞了?”
“沒有發燒,也沒有盜汗,不像生病的樣子!狈寄镎f。
“那就去拿碗粥來慢慢喂她,她應該只是餓壞了,吃點東西就好!必范E把嗓音放得溫柔輕悄,像怕驚嚇了安茜似的。
英娘一聽,立刻將早已經熬好的熱粥端了過來。
意識不清的安茜,靈魂游離著,四肢百骸仿佛都不屬于自己,昏昏沉沈中,好像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她奮力掙扎,努力將自己從夢中喚醒。
“胤衸……是你嗎……”長睫輕顫了顫,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神情恍惚迷惘地望向胤禘。
看著蒼白虛弱的安茜,胤禘心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凝重感,甚至首次感覺到是否做錯了事般不安。
他確實是想讓她吃點苦頭沒錯,而且他的目的也達到了,但是他并沒有想要她賠上一條命的意思。他所想要她受的苦,很顯然已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讓他有些于心不忍。
“是,是我!彼撇降剿睬。
英娘和芳娘面面相覷,驚疑地看了胤禘一眼。
“你真的回來了?”安茜拾起軟虛無力的手伸向他!澳阏娴氖秦沸|……不是胤禘?”平時她都不容易辨別這兩兄弟了,更何況現在的她還是在餓得頭昏眼花的情況下,更是沒辦法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