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徐艷婷結(jié)婚的日子。
婚禮雖然辦得倉卒,倒也不馬虎,即便舉辦得臨時,賓客卻來了不少。
她們姊妹只是孤女,在父母去世后就相依為命,沒那么大的人脈,徐愛臻很清楚,賓客都是看在男方的面子來的,還有不少人雖有事不能來,卻仍派人送了賀禮。
“我怎么覺得頭紗歪了?”徐艷婷蹙眉瞪著鏡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觸碰。
“嗯,好像有一點哦,啊,別動別動,我?guī)蛫厗桃幌戮秃!?br />
徐愛臻回過頭,見到化妝師正替姊姊調(diào)整頭紗。
那件樣式剪裁簡單卻高雅的婚紗,穿在原本就貌美如花的姊姊身上,更是璀璨耀眼。
她看著那件美麗得刺目的禮服,突然脫口道:“不好意思,可否麻煩你們出去一下,我有事想和姊姊談。”
“。靠墒腔槎Y馬上就要開始了耶!”化妝師看了看表,蹙眉。
依她在這行混了十幾年的經(jīng)驗,總覺得這場婚禮透著古怪,好歹新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婚禮卻辦得如此匆忙,當(dāng)事人也一點都沒有結(jié)婚的喜悅,讓她有點害怕會發(fā)生什么新娘逃婚之類的意外。
“馬上就好,我保證。”話既然說出口了,徐愛臻只能接下去,“我只是要和姊姊說幾句話,最多三分鐘!
“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嗎?”徐艷婷也不解的瞧向她。
徐愛臻握緊了拳,“這些事我只想和姊姊一人說!
“好吧,那我們先出去就是了!被瘖y師考慮了一下才道。
眾人魚貫走出新娘休息室,獨留徐家姊妹倆。
“愛臻,怎么了嗎?”
徐愛臻低頭撥弄著自己身上的小禮服,隔了會兒才道:“姊,妳真的要嫁給齊允非?”
“當(dāng)然啊!毙炱G婷一臉奇怪的望著她,“傻瓜,怎么現(xiàn)在還在問這個問題?這事我們前兩個星期不就已經(jīng)討論過了?我答應(yīng)嫁給齊允非,成為齊太太,直到齊老爺爺過世為止,而他負責(zé)供應(yīng)我們姊妹衣食無憂的生活。”
徐愛臻一聽,不由得咬住了唇。
她知道,她們先前談過,姊姊和齊允非假結(jié)婚,婚后互不干涉,條件是齊允非必須連她這還在念大學(xué)的“小姨子”一起照顧,期限則至齊老爺爺過世為止。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姊姊,其它人不行嗎?”她喃喃的道:“你們就這樣結(jié)婚,感覺好隨便……”
“妳忙到胡涂了?”徐艷婷覺得妹妹今天真的很怪,“之前不是告訴過妳,齊允非的爺爺堅持他非娶咱們徐家的女兒不可嗎?”
徐愛臻心情萬般復(fù)雜。
是啊,齊老爺爺指定的是“徐家女兒”不是?可為什么非得是姊姊?
平平都是徐家的女兒,為何是姊姊,為什么就……不可以是她?
徐愛臻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念頭嚇到了。
可是不能怪她不甘心呀,先認(rèn)識齊允非的人是她,偷偷暗戀他的人也是她,為什么他娶的卻是姊姊?
再說,不相愛的兩個人湊在一起,即便是假結(jié)婚,也不會快樂的!
“愛臻,妳是在替我擔(dān)心?”徐艷婷見妹妹一臉郁郁寡歡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怕自己吃虧,不禁安慰道:“別擔(dān)心,我不會有事的。況且齊先生還愿意連妳也一起照顧呢,雖然這對他而言或許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我們姊妹來說無疑是一大恩惠。能夠成為齊太太,不管怎樣都比我先前在酒店工作好吧?”
這倒是令人無可反駁的事實,徐愛臻不得不同意。不管未來的情況如何,再差也差不過從前她們姊妹過的生活了。
姊姊沒有學(xué)歷,為了供她念書、賺取生活費,先前都在酒店上班,那張清純得不似酒家女的臉蛋,曾得到不少男人傾慕。
然而那種送往迎來的生活,怎么可能遇到真心相待的男人?即便再怎么不愿,她也必須承認(rèn),姊姊答應(yīng)嫁給齊允非是對的。
自私的人其實是自己啊,齊允非根本不記得她呢,而她一廂情愿偷偷暗戀人家,竟還奢望對方能娶自己。
“確實,姊姊嫁給齊允非是最好的選擇!彼銖姅D出笑容,“過去妳辛苦了那么多年,現(xiàn)在終于苦盡甘來。所以從今以后,不管別人怎么說怎么看,也不管齊允非對妳抱持什么樣的心態(tài),都一定要過得幸福哦!”
徐艷婷訝異的看著她,很感動妹妹說出這番話,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妳放心,我可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從今以后,我會好好享受我的貴婦生活的。”
徐愛臻笑著握住姊姊的手,心中那股惆悵感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今天是齊允非結(jié)婚的日子。
但身為新郎的他,直到婚禮前十分鐘都還拿著手機在談公事。
“對,你告訴德友那邊,先前已經(jīng)給過他們很多次機會,如果十天后再交不出東西,我們會立刻撤換合作對象……嗯,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崇華并不是非他們不可……”
他又講了五分鐘的電話,確定事情都交代完畢后才結(jié)束通話。
照說大喜之日,應(yīng)該要喜氣洋洋、充滿期待才對,但齊允非此刻的心情卻不怎么美妙。
煩,真煩。
其實他并不介意娶個自己一點都不愛的女人,也不介意自己堂堂崇華總經(jīng)理的身分,卻娶了個酒家女的事,在未來的日子肯定會成為眾人閑磕牙的八卦話題。
反正他對事業(yè)的企圖心向來比對愛情的渴望強,多年來汲汲營營于拓展家族事業(yè)版圖,因此年過三十仍單身,交過幾次女友但都不長久。
他沒有真正愛過誰,也不打算去愛,只要能安爺爺?shù)男,讓爺爺愿意放手將公司交給他,要他娶毫無感情基礎(chǔ)的徐艷婷又何妨?
然而齊允非對于得浪費時間在處理這些瑣事上感到厭煩,婚禮細節(jié)還可以交由其它人或?qū)Υ耸律鯙闊嶂械臓敔斕幚,但這場婚禮卻不得不由他親自上陣,無法找人代打。
這陣子公司正在轉(zhuǎn)型,有許多事都得由他這主導(dǎo)此事的總經(jīng)理參與決斷,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好處理完所有公事,而今卻得浪費一整天完成這場婚禮,令他感到非常不耐。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回去扮演今天的新郎角色,卻發(fā)現(xiàn)一名盛裝打扮的女孩竟站在身后不遠處,怯怯的瞧著他。
有那么一瞬間,他竟覺得那目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下一刻,齊允非便立即將那樣的念頭推出腦中。
“我記得妳叫愛臻對不對?”廢話,她可是他未來的小姨子,他即將迎娶的女人的妹妹,當(dāng)然會覺得熟悉嘛!“妳是來找我的?”
她們姊妹的感情似乎挺好的,從徐艷婷要求讓妹妹一起住進齊家這點便看得出來。
他無所謂,反正家里空房多得是,齊家不會連個女孩都養(yǎng)不起。
女孩點點頭,“嗯,姊姊要我來提醒你,時間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彼麤]多說什么,抬腳朝婚禮會場走去。
不管再怎么不情愿,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總……齊允非!彼蝗怀雎晢舅。
“怎么了?”
徐愛臻鼓起勇氣開口,“你會好好待我姊姊吧?”
齊允非挑眉,瞧了她一眼,“我以為艷婷告訴過妳這樁婚姻真正的目的了!
這樁婚姻只是單純的買賣,他藉此安爺爺?shù)男,她們姊妹則換得下半輩子衣食無虞,各取所需,不涉感情。
“我、我知道,只是……你們畢竟有了名份,就算沒有愛情,也至少對姊姊好一點……”她想開了,這樁婚姻既然能讓雙方互利,她該說服自己敞開心胸接受這一切,只求這些年來辛苦的姊姊能過得更好。
至于他們在相處后能不能培養(yǎng)出感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點妳大可放心,物質(zhì)方面我不會虧待妳們的,至于感情方面……”齊允非若有所思的勾唇一笑,“別說我們的交易里面沒有這項,即使有,恐怕她未必希罕!
這也是他如此爽快接受這樁婚姻的原因——徐艷婷是個聰明的女人,不會對愛情有可笑的憧憬,至少不必擔(dān)心日后她糾纏不清。
“時間到了,我們走吧!”不給徐愛臻反應(yīng)的機會,齊允非毫不猶豫的邁開步伐朝會場走去。
沒有期待,沒有憧憬,不過就是個可預(yù)期利益的交易,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這就是他對這樁婚姻的看法。
。
兩個月后——
“愛臻小姐,那我先回去嘍!”
“。俊毙鞇壅橥O率诌吂ぷ,看了看窗外的傾盆大雨,忍不住擔(dān)心,“許太太妳要回家啦,可外頭雨下得正大呢!要不要晚點再走?”
“哎,沒辦法,我先生還等著我回去替他張羅晚餐呢!”許太太一臉無奈,“妳也知道,男人哪,在娶了老婆后常會變成生活白癡的。”
徐愛臻聽了忍不住笑出聲,“這么說我還真不能留妳了。要不我替妳叫個出租車,免得妳還得走一小段路才有捷運搭!
“愛臻小姐,不用麻煩的……”
“叫個車而已,怎么會麻煩?”她洗凈了手,走出廚房來到客廳,拿起電話撥給出租車行,“別擔(dān)心,車錢部份我想齊先生會很樂意支付的。”
姊姊與齊允非結(jié)婚,連帶她每個月也都有一筆為數(shù)不少的零用錢,但她從不認(rèn)為那些錢是自己應(yīng)得的,反正平時開銷不大,她又有在系辦工讀,那筆會在每個月固定匯進她戶頭的“零用錢”,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派上用場。
“真是體貼的女孩!”見她很快叫好了出租車,許太太不禁感嘆,“倘若當(dāng)初少爺娶的是妳,說不定會比較愿意回家吧?”
齊允非與徐艷婷假結(jié)婚的事情,僅他本人及徐家兩姊妹知曉而已,連擔(dān)任齊家多年管家的許太太都不清楚,只覺得主人這婚結(jié)得突然又倉卒,婚后也和過去一樣早出晚歸,凡事以工作為重,而新來的女主人不知為何總不在家,夫妻倆平時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互動,實在讓她無法理解。
反倒是這個和姊姊一起嫁過來的女孩,平時上完課便早早回家,還每天堅持替姊姊準(zhǔn)備晚餐,既貼心又善解人意。
“許太太,這話下次別說了!毙鞇壅橐蛩脑捊┝四,因為對方觸及了她心中的小秘密。
她,從很早之前開始,便一直偷偷暗戀著那名義上是她姊夫的男人。
“抱歉抱歉,是我說錯話了!痹S太太尷尬一笑,“那我先下去等車了,謝謝!”
“路上小心,再見!彼妥咴S太太后,徐愛臻又發(fā)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回到廚房繼續(xù)工作。
隨姊姊來到齊家后,她的作息和過去沒什么不同,一樣白天上課,晚上回家煮晚餐給姊姊吃,至于齊允非,雖說與她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連她這除了上課時間外幾乎待在家里足不出戶的人,都難得見上他一面,更別說是整天往外跑的姊姊了,難怪別人會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