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貝凝霏聽到了趙鎮(zhèn)幃的聲音,但她找不到聲音是從何處而來,仿佛從天際,也仿佛是從她的心里。
可是,她遍尋不著趙鎮(zhèn)幃的身影……不,是她根本看不見一切。∷闹芊路鸹\罩著濃濃的霧,天色又那么黑,她根本連自己的手都看不見,摸不著。
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正輕撫著她的臉,甚至是他溫?zé)岬臏I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想喊,卻喊不出聲音,她想握住他的手,卻連自己的手也感覺不到,她想要走出這片迷霧,卻連方向也無從分辨。
老天爺,救救我吧!別讓我再困在這迷霧里……
“小姐你瞧,晴兒從沒見過這般精細(xì)的衣裳,上頭那栩栩如生的鳳凰,美得像會飛舞似的,還有,晴兒幫你梳了個美麗的髻,等會兒你就要出嫁了,晴兒再將王爺為您精心打造的金鳳冠替你戴上,到時候一定美極了!鼻鐑簽樨惸ㄉ想僦,讓她那毫無血色的唇顯得紅潤些。
兩旁扶著貝凝霏的丫鬟也忍不住噙著眼淚。
三小姐人那么好,老天爺卻這么折磨她,讓她昏睡了五日,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霏霏,你真應(yīng)該睜開眼睛看看,現(xiàn)在的你有多么美!”已換上新郎衣袍的趙鎮(zhèn)幃前來接過貝凝霏的身子,看著晴兒為她上妝。
雖然胭脂水粉讓她有了好氣色、妝點了她的唇,可是她那最為美麗的雙眼卻還是緊緊閉著。
再美的夜空,再燦爛的星子,沒有了明月,仍然是黯淡的。
“王爺,我已幫小姐穿好鞋了!鼻鐑赫酒鹕恚賹⒇惸娜箶[拉好。
“讓我為她戴上鳳冠吧。”趙鎮(zhèn)幃拿起一旁精心打造的美麗鳳冠。
上頭巧奪天工的展翅金鳳凰旁綴著許多珠花及流蘇,當(dāng)他將鳳冠戴在她的發(fā)髻上,那一條條垂下的金流蘇輕掩著她的絕美艷色。
晴兒為她拿趄了兩支金簪,分別替她簪上。
“霏霏,瞧!最美的新娘非你莫屬!壁w鎮(zhèn)幃含著淚,看著已妝點好的娘子,將她輕輕抱起。
“新娘子出閣了!”福伯在尋霏閣前大聲喊著,含著淚的雙眼目送這對新人離去。
貝哲孟及項儀兒坐在廳堂里,貝家兩兄弟也分別站在他們兩側(cè)。
此堂上那大大的雙喜字,仿佛帶著深深的哀傷。
“娘,妹妹來了!必愐萑豢粗w鎮(zhèn)幃抱著貝凝霏,一步步緩緩的走來。
看著趙鎮(zhèn)幃眼中的淚,看著他懷里沒有生氣的凝霏……那不再活蹦亂跳,不再成天跟他搶東西吃的凝霏……他再也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逸兒,不要哭,今日是凝霏的大喜之日,有這么有情有義,不離不棄的祁王爺照顧著凝霏,咱們要高興,要歡喜,千萬不能哭,說不走這份喜氣真能將凝霏喚醒過來!表梼x兒沒有流淚,她的嘴角帶著淺笑,看著她那美麗卻命苦的女兒由女婿抱著向她走來。
“新娘拜別父母!”福伯在一旁高聲喊著。
趙鎮(zhèn)幃站在貝家兩老面前,單膝跪下。
“儀兒,替凝霏蓋上紅蓋頭吧。”貝哲孟將手中的紅帕子輕放在愛妻手里,攙扶著她往女兒走去。
項儀兒走到趙鎮(zhèn)幃的面前,卻遲遲舍不得將紅蓋頭覆上女兒的臉。
看著他懷里那美得仿佛天仙下凡的凝霏,她不禁想起凝霏小時候那副總想讓她抱,卻又害怕的模樣,還有每回被谷珊珊責(zé)打后那雙淚汪汪的大眼……
“孩子啊——”
項儀兒再也無法故作堅強,痛苦、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紅蓋頭就這么飄落在地上。
“凝霏!我的凝霏!你醒醒……你還沒喊我一聲娘啊……你還沒向娘親奉茶……怎舍得就這樣離開?這一別,千里迢迢,相見又是何時?縱使天上人間有相逢,但你要娘怎舍得啊?你醒醒啊……醒醒啊……”項儀兒的手緊緊的扶著貝凝霏的小臉,哭得無法自己。
在場的人,全都被她的哭喊深深撼動,無不熱淚兩行。
這時,趙鎮(zhèn)幃仿佛瞧見貝凝霏的眼睫輕顫了一下。
“等等……”
難道是錯覺嗎?他趕緊騰出一只手輕拍著她的小臉。
“霏霏,你是不是聽到了娘的哭泣?是不是?”他不斷輕拍她的臉,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項儀兒也不敢置信的仔細(xì)看著貝凝霏的臉,所有人也都圍了過來。
沒多久,貝凝霏的眉微微皺了一下,眾人見了,莫不欣喜若狂。
“快!快請童師娘,王妃醒了!”一旁的秦尚大聲的朝外頭喊著。
“霏霏,快睜開雙眼,你快瞧瞧,所有的人都為你憂心著!醒來,別再睡了,快點醒來……”趙鎮(zhèn)幃親吻著她的額,不斷地輕聲說著。他不住在心里祈禱著這不是幻想,生平第一次,他激動得渾身顫抖。
突然間,貝凝霏的長睫揚起,觸碰到他的下巴。
“凝霏!”他往下一看,她的眼睛正緩緩的張開來。
是鎮(zhèn)幃……
她方才仿佛聽到大娘的大聲哭喊,感覺到鎮(zhèn)幃的唇正在她的額頭上輕吻著。
當(dāng)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時,她發(fā)現(xiàn)確實是他的臉正在她的面前。
“鎮(zhèn)幃……”她對他揚起微笑,無力的輕喚著他。
“來了,童師娘來了!”一名小廝這么喊著。
童師娘來到貝凝霏身旁,執(zhí)起她的手為她把脈!蚌,你先別說話,護住氣!
雖然她的脈象還是虛弱的,但至少已恢復(fù)平穩(wěn),不再似前幾日那般紛亂。童師娘朝眾人一笑,微微頷了頷首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一旁的貝逸然更是高興的呼喊出聲。
“先把霏霏抱回房里。晴兒,跟我去熬藥。”童師娘對趙鎮(zhèn)幃這么道。沒想到霏霏在生死關(guān)頭走了一回,最后竟是在自己將出閣時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