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這么說,她還在海上?所以他不會不見?不會拋下她?
她伸起雙手,很用力、很用力的往自己的雙腿上掐去——
“哇!好痛——”她用了全力去掐,那痛感可想而知,然而她卻笑了,笑得十分開心、燦爛耀眼。“不是夢……是真的,我真遇見他了……而且還變成人類,這真的不是夢……”
司馬如風……他說他叫司馬如風……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她想起他離去時那飽含厭惡的眼神,那里頭的排斥讓她身子一縮,胸口微悶。
他……似乎不喜歡她。
咬著粉嫩的唇瓣,她有些難過,然而這低落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她便振作起來,雙眸燦亮的自我打氣,“別灰心海凌,你可是排除萬難才來到這,不能因為這點小事便退縮!這只是開始,你要好好努力,讓他喜歡上你!”
為自己打完氣,心里的煩悶也一掃而空,她坐起身,開始探究起那不屬于自己的奇特部位。
低著螓首,她看著覆在寬大衣袍下那雙白嫩的纖腿,眼里滿是驚奇!斑@就是人類的腿……好奇妙哦!”
她試著動了動白玉般的腳趾,發現那蔥白十趾當真扭動著,這讓她雙眸微瞠,又試著將腳趾蜷起來,然后張開,蜷起、張開……重復幾次后,她樂得咯咯大笑。
“呵呵呵!好好玩哦!”
雖然她還是覺得自己那泛著金藍色澤的尾鰭比較美麗,可這雙猶如初生嬰兒般柔嫩的細纖雙腿也十分漂亮,差就差在——
“哎呀!”捂著幾乎要摔成四瓣的俏臀,海凌簡直欲哭無淚,“好痛……真奇怪,人類究竟是怎么走的……好難哦!”
疼得飆淚的她吸吸巧鼻,扶著桌緣,顫巍巍的再次站直身子。
“不行,一定要練好怎么走路,再一次!”
抹去淚痕,小手慢慢離開桌面,她跨出步伐,一步一步的練習走路,也一步一步走向那她無法預知是好是壞的未來……
“凌丫頭呀!你是哪兒人?”
洪亮的問話聲讓正在找尋心上人身影的海凌拉回視線,回過身,瞧向盤腿坐在她面前的壯漢,沒心眼的答道:“我就住在這呀!”
“這?”問話的胖丁搔搔頭,不解的又問:“這里放眼望去全是海,連個島都沒有,難不成你住在海里?”
“對呀!”想也沒想,她老實回答。
這一答,眾人傻眼,半響,才爆出一陣笑。
“海凌小丫頭,你若真住在海里,那豈不是妖怪了?這玩笑話可別亂說,若是讓尋常百姓給聽見,可是會當真把你抓起來的。”大頭壓根沒把這看起來小他七、八歲的小姑娘的話聽進耳里,只當她在說笑。
聽見眾人的訕笑,海凌怔了怔,總算遲鈍的發現自己說錯話,不小心掀了自個兒的底,忙吐吐小舌,順著大頭的話,甜笑反問:“不好笑嗎?”
那抹甜笑,瞬間擄獲所有人的目光,讓眾人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回過神。
“他娘的!老子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美的姑娘,被她這么一笑,老子的頭都昏了!
有人低咒一聲,馬上引起熱烈回響。
“說的是,我出海征戰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嘗到暈船的滋味兒,而且從沒想到竟是因為一個小丫頭!
“哈哈!那代表你定力不夠!
“你定力就夠?是誰剛才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我掉眼珠?我還沒說你口水流滿船……”
聽著大伙吵成一塊,大頭跟著笑鬧幾句,才轉過身,像老大哥似的,對身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姑娘說:“海凌丫頭,還有件事要記住,你可千萬別對其他男人這么笑,會出事的!
單純的海凌眨著水眸,困惑的問:“會出什么事?”
“這……”大頭被這么一問,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的單純有時真是令人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她這份天真,他們才會對這平白多出的小姑娘疼愛有加。
這艘船上,全是跟著司馬如風征戰多年的老兵,年紀皆比看起來僅有十六、七歲的海凌多出個九、十歲,家里早已兒女成群,因此即便她擁有絕美姿容,他們也只是純欣賞,當她是自家妹子般的囑咐叮嚀。
“總之,記住我們的話就對了,我們不會害你!彼χ鶐妥,粗聲說。
“好!彼膊欢鄦,乖巧的點頭。
鬧完了,眾人再次將焦點放回海凌身上,好奇又問:“丫頭,你還沒說你住哪呀?”
“呃!”見大伙兒目光再次回到自個兒身上,她柳眉漸攏!拔摇⑽易
怎么辦?她又不能告訴他們,她當真就住在這里,住在這片海洋的最深處,但她連有哪些人類的國家、城鎮都不曉得,她根本就答不出來呀……
“我沒聽說這附近有小島,凌丫頭,你究竟是住在哪?又怎么會落海?”
“是呀!你落了海,父母肯定著急,告訴咱們你家住哪,等到了‘汀風港’,咱們替你捎個信息回家,告訴家人你安然無恙!
“我……”隨著他們的問題,海凌雙眉愈擰愈緊,咬著粉唇,小臉布滿不安,一句話也答不出。
就在她心里急得慌時,一旁的胖丁見她這模樣,驀地大叫,“凌丫頭,你、你該不會……”
海凌心房一縮,緊張的望向他,直覺否認,“我沒有!我不是妖——”
“你該不會是失憶了?”胖丁一臉憐惜地看著她。
“呃!”她揮舞的小手頓時停在半空,傻傻的看著他,“失……失憶?”
“失憶”又是什么意思?
其它人見她一問三不知,也都自動聯想到這個可能性,當下熱烈的討論起來。
“我就說嘛!小丫頭問的問題總讓人摸不頭緒,比三歲娃兒還笨……咳!我是說單純,我還在想是不是落海時腦子給撞壞了,原來是失憶……”
“失憶呀……這么說來,豈不是什么事都記不得了?別說是住哪了,恐怕連怎么落海的都不曉得,唉!真是個可憐的丫頭……”
瞬間被眾人同情的目光給淹沒,海凌仍是一臉茫然,不過她大約能從他們的對話里猜到,失憶便是記不得之前的事,這對她來說似乎是件好事,至少她不需要解釋自己從何而來這等麻煩的問題……
“海凌小丫頭,你真的記不起任何事了?”大頭不死心的問。
胖丁也湊了過來,“凌丫頭,你至少知道自己是哪國的人吧?是咱們翼國人還是那蘭國的人?”
雖說救人不分敵我,可他還是希望這和他們相處了十多天又讓人疼愛的小丫頭是翼國人,為什么?當然是因為他愛國嘛!
“我、我……”海凌仍有些不安,不知該不該說實話,最后只能咬著粉唇,猶豫的說:“我真的不知道……”
豈知她的猶豫,看在眾人眼里竟更加有說服力,讓他們認定她就是失憶,紛紛憐憫的安慰著。
“凌丫頭,你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沒關系!
“就是說,海凌小丫頭,你別擔心,失憶沒關系,不用怕,咱們將軍人雖是冷漠了些,可待咱們這些下屬可是重情重義,你是他救回的,他定會好好照顧——”
說起這事,大頭突然一頓,半響,才嘆了口氣,低聲又說:“但是……丫頭,男女有別,將軍一個大男人照顧你一個小姑娘,說真的,是該對你負責,可將軍已經有了未婚妻……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們是粗人,可不是盲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海凌丫頭對將軍的愛慕之意,可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呀!
“未婚妻?”對這新鮮詞兒感到不解的海凌眨著水眸,好學的問:“未婚妻是什么?”
這一問,眾人又傻了。
雖然對她連未婚妻代表什么意思都不懂感到不可思議,可他們畢竟沒“失憶”過,誰也不清楚所謂的失憶,是否就是什么都忘了,于是大伙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好派出起頭說這話題的大頭當代表,為她解惑。
清清喉嚨,大頭壓著嗓,低聲說:“海凌小丫頭呀!這未婚妻的意思呢,就是男女相互喜愛,而定下了……將將將——”
壓低的嗓音瞬間變了調,大頭瞪著雙眼,看著無聲無息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司馬如風,一個“軍”字怎么也都說不出。
淡然的掃了眼眾人,司馬如風沒理會他們的目光,視線落在背對他的海凌身上,沉聲問:“你失憶了?”
醇厚的嗓音讓正困惑著各位為何個個瞪大雙眼盯著她身后的海凌一愣,倏地回過身,一見來人,嬌俏的小臉瞬間綻發出光芒,跳了起來,動作飛快的往司馬如風懷中沖去,“司馬大哥——”
對她動不動就往他身上賴的行為很習慣的司馬如風下意識移動腳步,避開她的“攻擊”,黑眸閃過一抹嫌惡。
他突然閃開,沖過去的海凌來不及止住步伐,便一頭撞進站在他身后的晏生懷中,兩人雙雙跌倒。
措手不及的他連躲都沒法子躲,只能瞠著雙眼,眼睜睜看著一團黑影往他身上撞來,咚的一聲,他可憐的后腦再次著地,突起不知第幾個腫包。
“!琛蓖吹醚勖敖鹦,晏生咬牙低吼。
該死!他怎么老是學不乖,笨到忘了不該站在將軍身后……不!應該說不該靠近他方圓十尺之內。
無視晏生的怒吼,海凌一個翻身從他身上跳了起來,再接再厲,便又要往司馬如風身上賴去。
看著那打算再次撲來的麻煩,司馬如風眉一皺,低喝,“站!”
被他這么一喝,海凌只能乖乖的停下腳步,不敢再靠近他半步,小臉無辜又渴望的站在不遠處,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那模樣非但沒勾起司馬如風的同情,反而讓他臉色更冷,沉聲又問:“你真的失憶了?”
他從不給她好臉色,這點海凌知道,也已習慣,可當她真對上那雙覆著寒冰的狹長俊眸時,仍忍不住感到難受。
“我也不知道……”縮著纖細肩膀,海凌斂下眼眸,用著不確定的語氣又說:“我什么都記不得了……”
一句什么都記不得,讓司馬如風冷然的俊顏瞬間變寒,薄唇緊抿,不發一語,便轉身離開。
他連話都不和她說上一句,這樣的漠然讓海凌垂下螓首,胸口微悶。
她來到這艘船上已經十幾天,除了司馬如風救回她的那一日兩人曾短暫交談,接下來的日子,他根本視她為無物,就連三餐也都是擱在房門外,看也不看她一眼,所以她才會不聽他的話,走出艙房,自個兒去找他……
誰知,她這樣的舉動似乎讓司馬如風更加討厭她。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讓他討厭,也不介意他對她的排斥,因為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只要能見到他,她已心滿意足,但……
偶爾……只是偶爾,她的心,還是會因為他冰冷的眼神而刺痛,像是現在,他連話也不同她說,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