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爺的這些朋友還挺不錯的,有種有難同當的義氣!彼{千蝶話是這么說,但心里有底。
姜爺爺曾告訴她,他雖然帶杜慕羽到戰地,卻不是讓他上戰場,而是讓他留在老謀士身邊,將他栽培成為一代謀士,多年下來,杜慕羽戰功赫赫,皇上的御賜在長年累積下成了好幾座金山銀礦,杜慕羽花上幾輩子也花不完,就連這座占地極廣、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的廣千園,也是皇上所賜。
也因此,姜爺爺更確定那件掀起滔天巨浪的謀逆案另有內情,否則皇上沒道理不收回這些賞賜。
而杜慕羽被罷官的這兩年,酒肉朋友之多,也是因為這幾座金山銀礦的關系,他根本就是他們的金主。
所以這會兒大家要走不走的,也是擔心沒了他這個金主,日后要揮霍當大爺可難了,正是如此,即使外界有關他的怪病多有揣測,這會兒他們自己身上也中了點毒,還是依依不舍,錢的魅力果真無敵。
但顯然也有愛惜生命的——
“咳,那個……好兄弟,既然大夫都這么說了,百日內我們就不來了!币幻讶饲忧拥拈_口。
“這樣太沒義氣了,反正藥也吃了,就留在這里,咱們同甘苦、共患難,留在這里陪你。”
“就是,反正你這兒每日熬藥,毒氣中和,咱們也不會有事,頂多兄弟再多要奴才備點黃連湯,吃住就在你這里!
“這樣也好,展現咱們的義氣,這房間叫厲總管給咱們準備準備。”
幾個友人突然熱熱絡絡的說了起來。
要在這里白吃白住兼白喝?厲總管差點沒翻白眼,這些少爺們喝的要最好的、吃的更是山珍海味,到時候連穿載的都要買給他們。
藍千蝶突然用力的拍拍手,“杜爺,你這群朋友真夠義氣,看來要為了你肝腦涂地也沒問題呢。”她笑得很無害,但不知怎么的,卻讓人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杜慕羽倒是愈看愈覺得有趣,雖然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些酒肉朋友為何還舍不得走。“那當然,我這些朋友就是有情有義!
“好,既然你們有情有義,連染毒也不怕,可見要你們上刀山、下油鍋,兩肋插刀也不怕!彼Φ煤貌粻N爛,“那么就請大家留在這里,一天貢獻一碗血,十天十碗,讓我試試我師父曾教過的“以血為藥引”,定能加速杜爺怪病的余毒釋出!
“十碗血?!”人人臉色丕變,驚慌的互看一眼。
她突然又皺起柳眉,“當然,如果仍有余毒殘留,恐怕就得請你們貢獻一小截骨肉來熬煮入藥了!
她的語氣十分凝重,顯然不是開玩笑的,眾人面面相覷,頭皮都發麻了。
“我忽然想起來,我爹要找我下江南,我先走了。”
“我娘好像替我找了個媳婦兒,要我回去看看,我也得走了。”
“我哥今天遠行,我得馬上回去送送他!
突然之問,驚嚇過度的眾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而且借口五花八門,不到一會兒全都走了,與那些煙花女子逃之夭夭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這逃難似的奔逃情景,厲總管是看直了眼,下巴都要掉了,他突然回神的看向藍千蝶,事關主子的怪病,他就算害怕……
他吞咽了口口水,還是勇敢的挪動胖胖的身軀走到藍千蝶身前,“我……我可以貢獻三碗……不不不,我比較胖,也許五碗好了。”他舉起的五根手指頭都在發抖。
丁華與李智深吸一口氣,也要勇敢跟進,“那其它的五碗就由我們來!
“噗!哈哈哈……”藍千蝶已經忍俊不禁的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見狀,三個奴才都困惑,也齊齊的看向一直沉默的主子,見他眼中也浮現笑意,三人更加困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慕羽勾起嘴角一笑,看著索性抱著肚子坐下來大笑的藍千蝶。
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好不可愛,而他還差一點點真的讓她給誑了,畢竟奇醫的行為多有爭議,他差點就信以為真了。
但她笑了,讓他明白了她根本就是在惡作劇,狠狠的整了那群他從未交心的酒肉朋友們,而且還能預見在他的怪病完全痊愈之前,他們是再也不敢上廣千園來了,還有那些鶯鶯燕燕,看來他也將成為她們的拒絕往來戶了。
杜慕羽走到厲總管、丁華和李智面前,“患難見真情,爺記上心了,至于藍大夫,請跟我進一下書房!
藍千蝶笑著頻點頭,想算帳嗎?她可一點都不怕。
厲總管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那血呢?”
丁華跟李智倒是懂了。
“藍大夫是用心良苦,她將一些對主子沒幫助的閑雜人等全剔除了!倍∪A對藍千蝶不得不佩服。
“沒錯,所以下回她若真的需要用血時,我們再一起捐。”李智覺得自己都要對她敬佩得五體投地了。
厲總管這才恍然大悟,再以萬分崇拜的眼神看著已經跟著主子步出大廳后方,往主子寢房方向走去的藍千蝶。
書房內,杜慕羽的表情就像是洞悉了什么,賊得很,嘴角還噙著笑意。
“你這招真狠,把我的美人兒跟好朋友全都嚇走了,這下子可以獨占我一人了!彼苷J真的說著,俊臉上還有著驕傲的笑意,他的魅力果然所向無敵。
藍千蝶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很聰明嘛,她的確想獨占他一人,方能進行她的改造計劃,但她絕不會承認他說對了。
“隨便爺怎么說,總之這病邪門得很,除了吃藥之外,還得做些事。”
“生病的人就是要休息,做什么事?何況我身上散發的毒性還會傷人!彼纹さ哪盟齽偛耪f的話來堵她的嘴。
“其它人的健康我自會把關,這是本大夫的事,爺不必擔心!彼孕攀愕恼f著,反正她怎么說怎么都對。
“好吧,那要做什么事?”他慵懶的想在一旁的軟榻上躺臥下來,但她動作更快,直接扣住他的手臂,“坐好,我們談談!
他雖不解,但仍乖乖坐好,“談也行,做別的事也行。”
又來了!不正不經!拔抑幌雴柲悖瑑赡昵,你平日都做些什么事?”
他臉色微微一變,半晌后又吊兒郎當的一笑,“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他以為太子知人善任,特別看重他,他才盡心盡力的替太子攏絡朝中大臣,不惜介入派系斗爭,卻讓有心的自家人狠狠的將他推入萬丈深淵……
“是不想提?”她眼力極佳,可沒錯失他的神情變化。
“就忘了。”他聳聳肩。
“那好,你這兩年又做了什么好事?”她要讓他回想這醉生夢死的兩年。
他臉色一沉,他不想談過去,更不想談未來,“重點是現在吧!
“很感激你還有這一層的認知!彼踩讨鴼獾狞c頭。
“你問這些事的重點是什么?”他雙手一攤。
她告訴自己要有耐性,如果她想趕快報恩、趕快走人的話。“你有什么興趣或嗜好?”
“女人跟酒都是我的興趣,也是嗜好。”他答得干脆。
她強忍著不去翻白眼,“你有什么特別的能力?聽聞過去的你學富五車,書讀得還挺行的,就算現在不想進廟堂,那有想學武嗎?”她可以試著教他。
“不想,這跟治這怪病有什么關系?”
“這怪病是一種奇毒引起,雖然我也不明白你怎么會沾染上這個毒,但就我的經驗,死馬當活馬醫,什么都試試,習武健身,看看你身體會有什么變化?”
“我沒興趣練武!彼f得直接,但眸底迅速的閃過一道精光,隱藏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除了酒色之外,有沒有想做的事?”她耐著性子再問。
她殊不知他有多么喜歡看她雙眼冒火、粉臉酡紅的嬌態,讓他更想要一親芳澤。
“有,就是找更多的美人兒、喝更多上好的醇酒,結交更多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他愈說愈開心,瞧她那雙燃燒的明媚眼眸就像要噴出火花來,是那么的吸引他。
她陡地起身,砰的一聲雙手拍桌,一手再揚起,從指尖部分灑了點肉眼看不清的粉末到他身上后,咬牙切齒的道,“我回房了!”
她得走,不然她很怕控制不了自己,會將藏在身上的毒全數都用在他身上,屆時他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只是老天爺,報恩怎么那么難?!
藍千蝶這指尖的粉末一灑,就讓原本還能起身走動的杜慕羽癱臥在軟榻上,嚇得厲總管急急的連滾帶爬的沖到對門廂房,飛也似的將藍千蝶拉回主子的寢房來把脈。
厲總管緊張的急問,“藍大夫,爺怎么會愈醫愈嚴重?”
“怪誰?他破戒,又是女人又是酒的,這些都是無形的穿腸毒藥,你家主子的怪病就是邪門,兩者都碰不得,這下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說得斬釘截鐵,一副就是他自找的模樣!皼]轍了,那帖苦死人不償命的湯藥,爺得再多加一頓宵夜來喝,才能制止這一波的病發!彼柤缧。
杜慕羽的心猛地一沉,瞪著她,差點沒瞪凸了雙眸,“你在整我?!”
“我吃飽撐著嗎?若不是答應姜大哥要治好你這來勢洶洶的怪病,對你這不懂得自愛的色胚,本姑娘早就甩袖走人!”她才不肯承認她就是在整他。
杜慕羽面對這雙冒火的明眸,他是嚴重且認真的懷疑,她絕對是不滿稍早前兩人的談話內容,刻意找機會整他的,可是她又是怎么辦到的?
她俯身靠近,“我慎重的警告你,你這病詭異又古怪,就脈相來看,你只要起色心,身體的毒就會被誘發!
他懷疑的瞠視著她,“是嗎?”他實在不怎么相信。
不過,她的表情非常嚴肅,“就是,而且我嚴重懷疑,你是否風流過度,到處劫色,惹惱了什么江湖奇人,才染上這種怪病。”
江湖奇人?她師父不就是個奇醫嗎?不對,她是奇醫之徒,誰知道會不會就是她搞的鬼?杜慕羽愈想愈覺得有可能。
于是在一連喝了七天的苦藥,沉重的身軀又能起身走動后,他有了決定。
這一晚,當丁華跟李智伺候他沐浴回房后,他開口,“我想去探探藍千蝶,我覺得她身上有秘密,不管是我,還是那日的友人及花娘,要讓這么一大群人的身體都在同個時間出現異狀,實在太不合理,尤其那異狀還是她出現后才出現的!
兩個隨侍聽明白了,爺要夜探藍千蝶,不過……兩人互視一眼,再異口同聲的道:“她會武功,萬一識破了爺會武功的事該要如何?”
主子會武功,是只有幾個人才知道的秘密,包括他們兩人、厲總管、老將軍之外,就只有神偷嚴月知曉。
過去,主子空有一身好本領卻刻意隱藏不露,是為方便行事,此外,這也是老將軍保護他的方式,身為一名軍事決策的謀士,就不必上戰場。
這一次,主子身染怪病,私下曾試著運功嘗試來治療自己,但怪的是,運功無礙,但想要以深厚內功逼出怪毒,卻逼不出來,根本是白搭。
唯一慶幸的是,也因為內功不受這怪病影響,主子也說了,當藍千蝶在為他把脈時,他才能抑止體內真氣在經脈間流竄,偽裝成不會武功的人。
這也是目前,主子擁有的優勢,可現在……
“無妨,當日爺搶她頭上銀蝶發飾時,就確定了她的功夫在我之下。”杜慕羽信心十足。
主子都這么說了,他們只好替他穿戴好夜行衣。最后,他們問了要不要隨侍保護。
“就在廣千園內,你們傻了?”杜慕羽笑著丟下這句話,蒙上黑色面巾后,即施展輕功飛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