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蹇,珍寶坊上一代的主事者,崔尚緹的親生父親,年近五十的他雖然已有老態,但依舊看得出當年不輸給兒子的英俊樣貌,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尚緹又多了抹商人的氣息。
好搜集奇珍異寶的他在兒子成年之后,就將家業交給他打理,自己則跟著三五好友到處游山玩水,順便看看有沒有汁么新奇的貨物能夠引回長安城販賣,因此一年到頭幾乎都不在家,行蹤也不明,讓兒子想找都找不到,偶爾才會回來一趟。
而他這一次回來,不為別的,只因為——有人匿名寄信給他,說他兒子和死對頭江寒露的恩怨發展在長安城是鬧得風風雨雨,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笑話,他一時震驚不已,于是決定返回長安城,好好搞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來他還懷疑該不會是有人刻意惡作劇,畢竟是封不具名的信,結果沒想到一回到長安城,不需要他主動查證,不少認出他的好事者就自己跟他說起這樁事,讓他聽得是震怒不巳,不敢相信兒子怎么會做出這么離譜的事來。
崔尚緹急忙隨著報訊仆人趕回宅中,就見到父親不知道已經坐在廳上等了多久,他馬上一整神色,恭敬的開口!暗,您怎么突然回來,也沒有先知會孩兒一聲,好替爹接風洗塵?”
“我一時興起就回來了,根本沒有想那么多。”崔蹇放下手中茶盞,眼神一沉,馬上逼問,“尚緹,你到哪里去了,連珍寶坊的生意也不管?”
崔尚緹有些心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
“你不回答?還是回答不出來?”崔蹇干脆看向跟兒子一同回來的仆人,“長生那就由你來告訴我,你是在哪找到少爺的?”
“這……”長生遲疑了下,但在老爺的瞪視之下,還是只能老實回答,“在西市江家的醉不歸里!
“江家?江寒露?”
“……是!
“尚緹,你到底是怎么了?”
崔蹇輕撫著額,還是非常的不敢置信,“你和那個江寒露是在搞什么鬼,為什么能讓整座長安城的人對你們倆議論紛紛,一天到晚都在看好戲?”
先是江寒露有斷袖之癖倒追他兒子,接下來又變成江寒露其實是女兒身,而兒子為了她和酒坊的客人大打出手,精彩的發展讓滿城的人都在等著看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么笑話。
崔蹇簡直是百思不解。兒子和江寒露原本不是死對頭?怎么現在卻變成這么匪夷所思的情況?還有鬧出這種笑話,是要讓他這張老臉往哪里擺呀!
“爹,這件事情一言難盡,我和露兒……”
“什么露兒,聽了我就渾身不舒服!
崔蹇這下更是一臉的嫌惡,“尚緹,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就是因為信任你,才早早把家業交給你,結果……你現在居然和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江寒露搞在一塊,還放珍寶坊不管,跑去替她顧店,讓我怎能再放下心出去?\"
崔尚緹知道父親是對之前的那一個風流痞少江寒露印象太深,所以才會有這么強大的反彈。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想扭轉父親對江寒露的觀感,“爹,其實露兒她這段時間已經有很大的轉變,她……”
“我不想聽你講有關她的任何事情!
崔蹇一句話就打斷兒子試圖游說的舉動,“我已經決定回來暫時接管崔家一切,直到你和江寒露的流言完全平息,你也恢復正常為止!
“爹,我一直都很正常!
“如果你真的正常,你會看上那個男人婆?”
他氣得只差沒拍椅子大罵,“荒謬!我已經決定了,從現在開始,長安東市的珍寶坊由我掌理,我要你到洛陽城去籌辦珍寶坊分店的開幕事宜,沒做出名聲之前,我不準你回長安城來!
崔尚緹終于被父親給激到發火,語氣不由得激動起來,“爹,你這分明是想硬生生把我和她分開!”
他是多大的人了,難道連要跟誰在一塊的自由都沒有?爹居然這么武斷的要他不準和露兒往來,說什么他都不服!
“不這么做,難道讓你再繼續丟崔家的臉?”
“爹,是你對露兒的成見太深了,要是你能見她一面……”
“沒有這個必要,你不必再白費唇舌!”崔蹇大掌一揮,決定鴦止談話,“我累了,你該做什么就去做,三日之后立刻動身。但是記住,別給我踏進西市一步。”
礙于面對的是父親,崔尚緹心中的怒氣無法毫無顧忌的發泄來,只能暫時按捺下這一口氣,不跟父親硬碰硬。
不過這并不表示他會放棄江寒露,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只有她,他絕不放手!
“你說什么,他被他爹給命令三日之后就要起程到洛陽城去?”
“是呀,而且我還聽說,現在崔公子不管到哪里去,身旁至少都會有兩名有功夫底子的家仆跟著,就是想要杜絕這三日他到西市來找小姐的機會。”、
“這么慘?真是太糟糕了……”
江家大宅里,江寒露正聽著小梅帶回來的最新消息,不由得失落的皺起雙眉。
為了拆散他們崔尚緹的父親居然硬逼著兒子到洛陽去,看來他對她真的是反感到了極點。
這下子該怎么辦才好?她如果貿然闖到崔家去,絕對會讓崔蹇對她的印象更差,所以她現在只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希望事情能有轉機。
然而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崔尚緹始終都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讓她越來越失望,也越來越不敢對兩人的未來有任何妄想。
直到崔尚緹正式離京的消息傳到她耳里,她終于放棄了。
他們倆終究還是不得不分開,她知道尚緹是迫于他父親的威脅,這并不能怪他,但她還是……感到非常的失望。
至少,在離開之前,他也該來向她說聲再見吧,就算本人不能來,那也托個什么人帶個消息給她吧,難道她對他而言是這么的可有可無嗎?
“唉……”
落寞的往醉不歸走去,江寒露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在一瞬間被掏空了一樣。在這個沒有尚緹的長安城里,她待在這到底還有什么意義?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工作認真到忘了時間時,把她抓出來好好透氣一番,給她那溫柔的擁抱、深情的吻,讓她的心充滿著甜甜的愛意,感到幸福無比。
“小姐……”
小梅擔心的跟在她后頭,就怕小姐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崔家老爺有心要拆散他們倆,就斷不會讓崔公子有機會來見小姐的,不是嗎?
小梅現在只希望,小姐能夠盡快振作起來,她這樣傷心,她看了也不好過,何況醉不歸還要靠小姐撐著,她絕對不能倒下。
然而她們倆才剛走到酒坊前,就見掌柜神秘兮兮的頻頻探頭探腦,一看到江寒露出現,他馬上將她給拉入酒坊里,“小姐,你可終于出現了,有很重要的事情等著小姐你處理呀。”
“到底什么事情這么急呀?”江寒露現在是意興闌珊,根本無心處理任何事,“你先讓我休息一下,轉換下心情吧,要不然我……呃?”
她錯愕的看著站在酒坊后的那一抹優雅身影,非常的不敢置信。
尚緹?他不是已經出城去了嗎,怎么還會在這里?
她有些激動,甚至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在作夢?“尚……”
“噓!
崔尚緹趕緊伸手抵住她的唇,旋即扣住她的手將她帶上二樓的小廂房中,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一進到廂房里,他隨即把她給緊緊抱個滿懷,累積了好多天的苦悶終于有了紆解的管道,“露兒,我很抱歉,直到這一刻才有辦法過來見你!
擁著懷中的人兒,崔尚緹的心感到異常的滿足與快樂,這陣子的糟糕情緒馬上一掃而空,現在心里滿滿都是甜蜜。
他多想就這樣永遠抱著她,不讓她再離開身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任性,要不然父親對露兒只會更不能諒解。
江寒露激動的回抱住他,忍不住哽咽出聲,“我是在作夢嗎?你不是已經出長安城了,怎么又回來?”
“出了長安城之后,我爹的警戒心就大幅下降,不再派人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況且我帶去洛陽城的都是身邊的親信,有他們的掩護,我才能折回來見你這一面!
不能和父親起正面沖突,那就只好暗著來了,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棄露兒于不顧的。
兩人都非常珍惜這得來不易的見面機會,互相汲取著對方熟悉醉人的氣息,像是要把這感覺深深的印在腦海中,好捱過接下來無法見面的時時刻刻。
溫柔的和她耳鬢廝磨,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崔尚緹用著低而柔情的嗓音,在她耳邊呢喃著,“露兒,你一定要等我,我會想辦法讓爹接受你的,在這段時間內,只能請你和我一樣,多多忍耐了!
“我知道,不管多久我都會等的,你可以慢慢來,不要心急!
只要他不放棄她,她也就不會放棄他,不管要她等多久,她都會努力堅持下去的,絕對不會輕易被打倒!
“對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他從懷中拿出一只小而典雅的盒子,將盒子給打開來,就見那天他在路邊相中的那支藍色花簪靜靜的躺在里頭,閃爍著溫潤的色澤。
拿起花簪,他將它插上她的發髻。
一切就如他所想像的一樣,這支花簪非常適合露兒,插在她的發上,讓柔婉的她更是顯得典雅美麗。
江寒露訝異的摸摸頭上的花簪,她還記得這是她和崔尚緹一起看上的那一支,當她看到它第一眼時,就喜歡得不得了,只可惜最后卻被他給搶走了,“這花簪是……”
“是為了你買的。”
“真的?”但她記得當他買下它時,他還非常討厭她呀。
“當然是真的!
他揚起溫柔的笑容,輕撫著她的秀發。
他就是曾經在上元夜時見過她頭上插著相似的發簪,所以才會不由自主買下來。
“除非我回來,要不然你不能把這支簪子拿下!
他的語調雖溫柔,但說出的話語卻是霸道十足,“我先用這支簪子把你給訂下來,免得你趁我不在的時候移情別戀,拋棄了我。”
“我才怕你在洛陽城移情別戀呢。”
她笑著依偎入他的懷中,聽到他對她拐個彎許下相守的諾言,內心盡是滿滿的甜蜜,“我會一直戴著,直到你回來為止,除非你親自幫我拿下,或者你……不要我為止!
“傻瓜,我怎么會不要你呢!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辜負她的,因為他的心早已容不下其他女人的身影,只有她,徹底霸占著他的心,讓他心甘情愿的因她而沉淪。
他會盡快想辦法讓父親接受她的,現在只是過渡時期,他相信,他們倆終究能夠順利相守在一起,再也沒有任何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