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去醫(yī)院看誰?”堂義打破沉默,很難忘記她哭吼著的容顏。
他以為又會是跟空氣談話。
“我媽媽!鼻а艊肃榈溃毼⒌囊袅繏吨鴿庵氐谋且。
堂義輕應一聲,她愿意講話居然讓他松了一口氣!八趺戳耍孔屇憧薜媚敲磦!
她搖頭,沒能坦然告知實情。
“一點都不可愛。”堂義批評。“你男朋友受得了你?”他隨口問道。
“我沒有男朋友!鼻а沤踝匝宰哉Z,含糊不清的澄清。
她不想讓他誤會,急于辯解的心態(tài)連她都覺得詭異。
“我想也是!彼托,理所當然的附和,毫無意外。
在他眼里,她只是個笑話吧!她的心竟然閃過一瞬間的奢望,想著他對她是否有點特別……
這世上沒有奇跡的,即便有,也不可能降臨在她這種平凡丑小鴨身上。
他說話刻薄,又不全然冷漠無情,在他的陪伴下,先前的不愉快與驚嚇沖淡了許多。
千雅正想對他致謝,他的手機卻搶先一步響起。
接聽電話前,堂義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微微攏起,又旋即松開。
趁他講電話之際,千雅說了聲謝謝,爾后逕自走開,擔心趕不上午夜十二點的最后一班捷運。
堂義和來電者應答了幾句就結(jié)束交談,隨后邁開長腿追上她,他從身后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繼續(xù)前進。
千雅驚疑的望著他,分不清現(xiàn)下加速鼓動的心跳,是走得太急所致,抑或是他正握住她的手之故──
她轉(zhuǎn)開臉,沒辦法看著他的臉超過三秒鐘,他深邃的眼睛像兩潭深淵,陷落后將會無法自拔。
“我送你回去!碧昧x牽著她,不由分說的往回走。
由于他的舉動太突然,千雅著實怔愣住,被動的跟著他走了幾步,腦袋才恢復運轉(zhuǎn)!安弧挥昧,我自己回去!彼肿銦o措。
“我想送你。”堂義語氣堅定,攜她繼續(xù)前進。
他很強勢,可是力道控制得宜,并未弄疼她的手腕。千雅失神的凝望著他小麥色的大掌,心海翻騰。
但她心里明白,他是王子,而她永遠成為不了公主,這短暫的交集,或許是這一生中幸運的總和。
跟著他,好像去到哪里她都不怕,這一刻,她覺得他好可靠,而不是報章雜志形容的花心大少。
大概是她近來太心力交瘁、太脆弱,心才會這么快被他收買。
更或者,早在第一次親眼看到他的剎那間,再也難以忘懷……
那份怦然心動,就像迷戀偶像,被出色的外表吸引,并非真的愛。
只要能靜靜欣賞便已滿足,不會傻得奢盼獲得回應。
***
堂義熟練的駕著車,在了若指掌的臺北道路中奔馳。
漸漸地,副駕駛座上,千雅察覺出不對勁──他在繞路!
她狐疑的瞄了他一眼,馬上調(diào)回視線。
“前面紅綠燈右轉(zhuǎn)。”她以為他對路況不熟,所以出言指點。
偏偏,堂義卻往左駛?cè)ァ?nbsp;
千雅指著后方,糾正道:“那邊才是右邊……”難道,他左右邊分不清楚?她暗忖,為得知他的一個小小缺點兀自竊喜。
“我知道!碧昧x淡淡應了聲,說明他是故意的!芭_北的路,我閉著眼睛也能開!彼钥洹
“騙人……”千雅小聲咕噥。
聽見她的話,他挑眉,覷了她一眼!安恍?”
千雅沒有接腔,噘著嘴、一臉不以為然,用表情回答他。
“試試看?”他竟然如是說。
千雅下意識的看向他,心口一窒!澳恪阍诟墒裁矗窟@樣很危險!”他居然真的閉上眼睛,好瘋狂!
堂義稍稍減緩車速,仍未睜眼。“我討厭有人質(zhì)疑我的能力!彼剖嵌堑恼f。
“我相信!”千雅慌張不已,一顆心被他脫序的舉動嚇得七上八下。“你不要這樣……”
她很緊張、很害怕,可不單單擔心自己的生命,更不想他有任何閃失。
“堂義!”她的叫喚聲中飽含惶恐!澳銊e亂開玩笑!
眼見再差幾十公尺就要撞上分隔島,千雅的心臟要停止躍動前,堂義突然張開眼,身手俐落的調(diào)整方向,避免了一場災禍。
千雅的臉色發(fā)白,不敢置信的瞪住他,驀地眼里起了水霧。
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但眼神為何透著一股憂傷?她不解,心口微微擰疼。
“你不要這樣……”她皺眉低語。
他的人生那么美好,萬一發(fā)生意外,豈不辜負老天爺?shù)钠珢邸?nbsp;
“你很怕?”堂義取笑她。
“你不怕嗎?”她不高興的反問,不認同他不愛惜生命的危險作法。
“如果我說不怕,你信嗎?”他又把問題丟給她。
以他剛剛不要明的行為看來,似乎真的不怕。
千雅默不作聲,怕自己若說錯話,他不曉得又要做出什么失序的事來,索性轉(zhuǎn)移話題。“你這樣開,會越開越遠!闭媸敲鋵嵉摹氨车蓝Y”。
“我就想繞遠路,不行嗎?”堂義悠哉的說道。“急著回家?還是不想跟我相處?”語畢,他又繞得更遠。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為延后去見未來將成為他妻子的光亞科技二千金孫琦,所以他才更執(zhí)意送她回家,并且一再選擇較遠的路程。
他當然可以爽約,對孫琦不聞不問,然而,既是爺爺欽點的結(jié)婚對象,他還是會盡可能地“好好”善待。
他允諾過爺爺,答應絕不讓他老人家失望。
她不懂他的思考邏輯!拔疫得回家做稿子!敝劣诟嗵帯斎幌耄踔料M@段路永遠不要停。
“這么拼命做什么?”堂義不以為然。下了班還替公司做牛做馬,何苦來哉。
“當然是為了賺錢……”千雅嘟嘟囔囔。
他這種名門少爺,一輩子也不可能了解“為五斗米折腰”是什么滋味。
無趣的話題就此打住,雙方都沒再出聲。
堂義抄了近路,盡快將她送回家。
“前面路口停就行了。”千雅制止他把名貴的車子開進小巷里。
一來深怕暗巷里,他的車子刮傷,另一方面,也不想讓他知道,她住在一棟二十幾年歷史的陳舊公寓里。
就算以后不會再見面,她也希望有所保留,不要把所有不好的一面統(tǒng)統(tǒng)呈現(xiàn)在他面前。
堂義依言在路口停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鼻а沤忾_安全帶,終于能由衷的表達謝意。
他隔著車窗目送她走進昏暗的小巷,直至那抹嬌小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駛往下個目的地。
回到家,千雅開了盞小燈,坐在客廳,怔然的發(fā)起呆,回想今晚發(fā)生的種種,猶如一場夢,仿佛走進了電影情節(jié)。
此刻,她的身心都輕微的顫抖著,那是歡愉的悸動。
然而,既然是夢,就會蘇醒,她能做的就是留下一點紀念。
千雅從黑色大提袋里翻出紙筆,飛快的寫下日記。
堂義給了她丑小鴨變天鵝的短暫童話,至少,她做了一夜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