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后,唐君逵都會利用一個半小時到兩小時的時間,幫陽嬰嬰復(fù)習(xí)一下中醫(yī)考試科目。
有時候,陽嬰嬰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明明他白天動手術(shù)已經(jīng)夠累了,晚上卻還得花時間陪她念書。
這天,復(fù)習(xí)完藥劑學(xué)后,唐君逵又說;“再來我考你傷科。站到我后面來。”
“站到你后面干么?”
“教你找穴道!
“那個不是都用小金人嗎?”上面才有字啊。
“考試用小金人,看診的時候,病患的脖子上會寫著‘巨骨’、‘肩井’在哪里嗎?”他忍不住在她頭上敲一記。“你的腦子到底都在裝什么?”
“好啦好啦!彼B忙摀著頭,剛剛被他敲一下還真痛。
可雙手才一觸及他肩頭,她便不由自主地說:“你壓力很大喔?脖子跟肩膀超僵硬的,尤其是脖子的筋,都浮起來了!
“所以才叫你幫我啊!彼判牡赝罂浚硎芩陌茨Ψ⻊(wù)。
現(xiàn)在是怎樣?她是來當(dāng)他按摩妹的嗎?
“你的肩井位置不對,跑掉了。還有三叉神經(jīng),要更確實一點,不要摸老半天還找不到!
“人肉軟軟的嘛,哪有那么好找?”
唐大醫(yī)生又有話說了,“手太冰了,不舒服!
“好麻好嘛!彼Υ昱约旱碾p手再放上去。“這樣可以了吧?”
不說話?那就當(dāng)作可以了。
“你背部的菱形肌有很明顯的壓力結(jié),而你又長時間動手術(shù),姿勢不良,血液循環(huán)不通順,身體應(yīng)該很不舒服吧?”
由于她的按摩實在有夠到位,唐君逵三兩下便臣服在她的雙手下!澳悴胖馈彼娣赝笊炝艘粋懶腰,看來無比滿足。
陽嬰嬰忽然想到,他不是不喜歡人家碰他嗎?她碰他就可以喔?她的動作忽地僵住。
“手不準(zhǔn)停下來!
嗚嗚嗚……好嘛……
過了半晌,陽嬰嬰覺得自己的手快酸斃了,看唐君逵沒有繼續(xù)抱怨,于是便偷偷甩甩手,見他一動也不動,她身子往前探頭一看——
這家伙……她的手在后頭酸得要死,他居然在睡他的大頭覺?!
本來想掐他脖子狠狠嚇?biāo)惶,不過看在他已經(jīng)對她仁至義盡的分上,她只好作罷。而且,會被她按到睡著,這也表示她的功力大有進步吧?
由于練習(xí)把脈的關(guān)系,她發(fā)現(xiàn)他的脈象似乎不太健康,脈大而無力,也知道他食欲不振、睡眠不足,典型的腦神經(jīng)衰弱,可偏偏這個當(dāng)事人又死不承認(rèn)。
敢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她又不是不想活了。
既然現(xiàn)在他都睡著了,就干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跑到儲藏室拿了件干凈的薄毯,想蓋在他身上,沒想到一進研究室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桌子前瞪她。
“偷懶?”
“不是,”她露出手上的毯子!拔蚁肴ツ眉蛔咏o你蓋。”
他哼了兩聲,用眼神示意她繼續(xù)按摩。
陽嬰嬰將被子放在他身上,聽話地站到他身后!罢垎柪蠋,我剛才這樣有一百分嗎?”
“一百分……扣十分。”
“咦?為什么?”
“因為你居然把我按到睡著了,表示你力氣不夠,還有進步的空間!
她嘆口氣,“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我什么時候可以一百分?”
“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一邊幫他按摩,她又有問題了!翱墒,我覺得今天那個漂亮女生就有一百分啊。她不但漂亮,人也很溫柔耶!惫馐强磳Ψ侥请p柔情似水的眼神,如果她是男的,早就融化了。
“哪個漂亮女生?”
“你弟媳——”話一出口,陽嬰嬰就后悔了,這不就表示她在偷看嗎?
“她喔……”唐君逵撇撇嘴,下予置評。
見他沒接話,于是她便放大膽,問一個她一直很想問的問題,“我問你喔,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聽我姐姐說你之所以不太挑她毛病,是因為她在你改造下已經(jīng)趨近完美?山裉炜吹侥莻女生,我覺得她更精致耶,好像洋娃娃。她這樣……算是一百分嗎?”
“阿呆,就跟你說世上沒有一百分的人!
“那她有九十分吧?”
“沒有!
“八十?”
“還差得遠(yuǎn)。”
“七十五?”
“還不到。”
“七十?”
“沒有那么高!
算了,她不想再猜了。
想他唐大醫(yī)生看盡無數(shù)美女胴體,如果連那種標(biāo)準(zhǔn)都不到七十,她已經(jīng)不打算再去揣測他心目中的滿分到底是什么境界了。
“那你幫她整形整假的嗎?如果她達不到這么高的分?jǐn)?shù),你不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guī)涂腿苏,通常都是她們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是我說她們哪里需要改進就一定只改那里,是她們先對自己的身體有所不滿,然后才需要我的協(xié)助。美詩也一樣,她是覺得自己不完美才來找我,并不是我覺得她需要整形!
“是喔……那你覺得我需要整哪里?”她將頭往前探一些,發(fā)絲輕輕垂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身上本來就很香,再加上發(fā)絲的淡淡香味,讓他一時不禁有些迷茫了。他不自覺放緩了語氣,有點想伸手撫摸她的發(fā)絲,最后還是打消了念頭。
“你自己覺得呢?”
“……還好,目前沒有特別想整哪里!
“那就好了。有自信不是很好嗎?”
“那……我這樣有幾分呢?”她期待的問他。
和第一次見面一樣,他再度從頭打量到她的腳,再從腳看回去她的臉,接著,他撇過頭去淡淡的說:“你自己有幾分,自己最清楚,還要我來說嗎?”
“我就是想知道嘛……”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幾分啊!
咦?不對,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有點曖昧。
不不不,她不是那個意思,因為他是整形醫(yī)生,看過那么多美女,每個女生都會想知道自己的定位大概在平均的哪個階段,她只是想知道自己離美女的標(biāo)準(zhǔn)到底有多遠(yuǎn)。
“你真的想知道?”
“是啊!
“那就是……七十八減七十五的平方乘以四十三減四十,再加上四減五加八乘以二減六,大概就是這個數(shù)字!
。繘]料到他會突然出這么一道長串?dāng)?shù)學(xué)題,陽嬰嬰一時儍眼,等她回過神、拿起紙筆想要重新計算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忘記題目了。
“后面再念一次!
看她正努力埋頭苦算,唐君逵的壞心眼頓時再起!安灰,好話不說第二遍!
沒一會……“一百七十分?!天啊!我在你心中的分?jǐn)?shù)居然破百?!”她在他眼中分?jǐn)?shù)居然這么高唷?真害羞。
“……”唐君逵翻了一下白眼,又敲了她腦門一記!坝浀靡瘸顺蠹訙p!
是不及格的分?jǐn)?shù)才對吧?小姐!
***
清明節(jié)上午,陽嬰嬰抽空回老家掃墓,除了跟爸爸媽媽撒嬌外,她還到家里地下室去東翻西找,幾乎快把整個地下室給翻過來。
“Babe啊,你忙半天在做什么?”
“爸,咳咳……快來幫我,這個好重喔!
于是父女倆合力將一個大甕從地下室搬出來,甕上頭積滿厚厚一層灰,蓋子的地方還密封得好好的,看來似乎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人去碰它了。
“這是什么?”陽父好奇地問,他和妻子長年在外地旅行,根本不知道家里還有這種東西。
“爺爺說這是補藥酒,小時候他常常拿這個給我喝!
“補藥酒?是喔,經(jīng)你這么一提,我才想起來你爺爺以前就浸了這些好東西。”陽爸爸招來妻子,取了幾個杯子,準(zhǔn)備品嘗一番。
陽嬰嬰小心翼翼打開蓋子,一開封的瞬間,室內(nèi)頓時充滿異香,濃而不烈、醇而不厚。陽媽媽頭一次聞到這等香味,頓時茅塞頓開、五目具清,長年來積于體內(nèi)的穢氣立即涌升,一連打了好幾個嗝。
“好酒果然越沉越香,爺爺真厲害。”陽嬰嬰也輕咳一下,接著便撈了幾杯甕中藥酒遞給爸媽。
“嗯……用聞的很香,可是喝起來就沒什么味道了!标枊寢層悬c失望,她本來以為這么香的酒,喝起來應(yīng)該更震撼。
“媽,喝慢一點,把它先含在嘴巴里面,過一下子等嘗到了辣味,再吞下去!标枊雼胝f。
藥酒入口的第一口很香,等香味在口中化開,卻是一股淡淡的苦味,但只要再含久一點,便會發(fā)現(xiàn)苦味越來越濃,漸漸在味蕾上形成強烈的辛辣,吞進喉間時,方才殘留在舌尖的辣味又會轉(zhuǎn)化為微酸的氣味,令唾液在不知不覺間增加,最后,喉間及舌上留下的,是淡淡的香甜……
“這是什么酒?”陽爸爸問。居然融合了酸甜苦辣四種味道,真是太神奇了。
“它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喔,爺爺都叫她——賽拉薇!
陽爸爸早就知道父親常會浸泡一些藥酒來補身子,因此他就算到了七、八十歲,臉色依舊紅潤得像四、五十歲的壯年人。從前年紀(jì)小,從沒把這種好東西放在心上,現(xiàn)在年紀(jì)漸長,懂得品嘗了,才知道父親的藥酒都是好東西。
“這是用什么東西泡的?”他不過將頭探進甕里稍稍一看,立刻臉色發(fā)青,嚇得把頭縮回來。
“呵呵,爺爺說春天的這時候,可以放一把藏紅花的花瓣進去!
藏紅花?聽起來像植物,應(yīng)該是沒關(guān)系,不過剛剛那驚鴻一瞥,陽爸爸可以確定里面不只有花瓣,還有別的生物…….
接下來只見陽嬰嬰又從甕里撈了一大碗公的藥酒,才從旁邊的袋子里倒出一堆藏紅花花瓣,然后將花瓣全倒進甕中。
“Babe,里面除了花瓣……還、還有什么?”
“爸你想知道?”她將甕蓋遞給父親,上頭有一層泛黃的舊紙,并用毛筆寫了幾道藥引。
待陽爸爸陽媽媽探頭一看,接著便嚇得把蓋子丟還給她,并且一連后退好幾步。
“我、我們剛剛居然喝了那種東西……”
“而且還覺得很好喝……”
“Babe,快把那種東西丟掉!”惡。
呵呵,“真相總是令人作惡的”,爺爺說的果然沒錯。
陽嬰嬰將大甕重新放回地下室,接著把碗公中的藥酒倒進保溫壺里面,背起行李,向父母告別。
“爸媽,我去臺北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