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著,他忍不住盯著她瞧——
“干么?”像是注意到他正盯著自己,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什么干么?”
“你干么盯著我看?”她手握著方向盤,雙眼直視著前方,“森先生不知道這樣盯著人看是失禮的事情嗎?”
“我認為不盯著一個女人看,對她來說才更失禮。”他一笑,“難道你不是女人?”
景頤敵不過他的能言善辯,只好消極的瞪了他一眼。
“我跟你說……”她說:“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很差!
“你真誠實!彼浇且黄,“不過我喜歡誠實的人。”
見他語氣平靜,臉上還帶著笑意,景頤不禁一怔。
她說話如此直白又無禮,他居然還笑得出來,甚至說什么他喜歡誠實的人……他要不是EQ高到超乎她的想像,就是真的很假仙。
“我哥哥要我千萬把你伺候好,還說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就要掐死我,可是我真的很難對你笑咪咪!
“我讓你感到不悅,這是我的錯。”他看著她,“不過……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嗎?”
“因為你看起來像黑道,說話又不正經(jīng)。”她想也不想的就說出她對他的看法。
聞言,森一騎微怔。
沉默了兩秒,他突然哈哈大笑。
她被他爽朗豪邁得過份的笑聲嚇了一跳,不自覺的還踩了一下煞車。
“我喜歡你,小刺猬,你真的很有趣。”
“拜托你不要隨便幫人家取綽號!
“你要是高興的話,也可以幫我取綽號!
“我跟你才沒熟到要幫你取綽號呢。”
因為他不在意,也因為他不生氣,她不知不覺的越來越失去分寸。
“接下來,我們得相處一個月的時間,遲早我們會‘熟’的!彼f。
“誰要跟你熟!彼莺莸闪怂谎。
“真可愛!币娝鷼猓接X有趣。
她是他從沒遇過的女性類型。她直來直往、喜惡分明,高興不高興全寫在臉上,這是性格壓抑、注重禮數(shù)及他人觀感的日本女性所沒有的特質(zhì)。
他一點都不覺得她無禮或是怠慢了他,反倒有種說不上來的輕松自在。
想到接下來的一個月,他都會跟這個像“小朋友”一樣的女孩在一起,他的唇角便不自覺的往上揚起。
當(dāng)森一騎走進高京設(shè)計位于十八樓的公司,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京設(shè)計的職員加上設(shè)計師,總共有二十二人。
因為設(shè)計師經(jīng)常在外面趴趴走,所以大部份的時候,辦公室里只會留下十來個人。
但今天,全部的人都在,原因無他,只因想一睹名設(shè)計師森一騎的廬山真面目。
因此,當(dāng)身高一八三、五官深邃、品味卓越,全身上下充滿著雄性魅力的他出現(xiàn)時,公司里不分男女都對他行注目禮。
雖然同時有二十幾雙眼睛盯著自己,但初來乍到的森一騎沒有一絲的驚慌及忐忑,他態(tài)度從容、行止優(yōu)雅,臉上始終帶著禮貌的微笑。
“森一騎先生,歡迎!
陸景明自辦公室里走出來親迎貴客到來,臉上是真誠又熱情的笑意。
“你好,陸先生!鄙或T以英語與他對談。
“來,我們到辦公室談……”陸景明說著,瞥了景頤一眼,“泡兩杯咖啡進來。”
“喔。”她有點不情愿,但還是乖乖的往茶水間走去。
她前腳才進茶水間,后面已有幾個女生像一串粽子似的跟了進來。
“ㄟ,景頤,他好帥喔!笔缑酪桓贝盒氖幯
“天啊,他讓我心頭小鹿亂撞耶!辈嗜A也意亂神迷。
“他好像還是單身,有女朋友嗎?”小萍興致勃勃的問。
“他的聲音也好好聽ㄋㄟ!鼻锢L笑得嘴巴都闔不上。
她沒好氣的白了她們一眼,“他哪里帥啦?像黑道份子一樣……”
“哪有?他分明是型男!辈嗜A說。
“你們不知道啦,那家伙嘴巴壞,又不太正經(jīng)……”
她話還沒說完,幾個女生就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不正經(jīng)?難不成他有騷擾你?”小萍敏銳地問道。
“騷什么擾?我看有搔到景頤的癢處倒是真的……”淑美語帶促狹。
“嘻……”
“喂,你們……”她羞惱的瞪著她們,“不要污染我純真的心靈啦!
什么搔到她的癢處?什么跟什么啊,有夠惡心的。
“好羨慕你喔,可以近距離的跟他相處……”彩華一臉欽羨。
“羨慕個鬼。”
“唉,真希望我也是總經(jīng)理特助……”秋繪說。
“你要當(dāng)就給你當(dāng)啊!彼龥]好氣地回道,“什么特助?我根本是打雜的!
這話,她說得一點都不夸張。
雖然是老板的親妹妹,又掛了特助的頭銜,但在公司里,她就像小妹一樣,那些設(shè)計師只要一回到辦公室,不是要她倒茶,就是叫她跑腿買點心,呼來喝去的把她當(dāng)丫鬟用。
還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就算不能享有特權(quán),至少也能輕松一點,沒想到……
可惡,早知如此,當(dāng)初真不該進老哥的公司上班。
如今,這賊船易上難下,真是悔不當(dāng)初。
端著咖啡進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時,景頤看見她老哥陸景明跟森一騎以英語愉快的交談著。
她老哥留美,說了一口漂亮的英語,但森一騎也不遑多讓。
她還以為日本人的英語都有個怪腔調(diào),卻沒想到他能說得既流利又標(biāo)準(zhǔn)。
擱下咖啡,她正準(zhǔn)備離開,但,老哥卻突然叫住她。
“陸景頤,坐下來!
她愣了一下,“啊?”
“坐下!标懢懊饕試绤柕难凵衿沉怂挥洝
“喔。”她訥訥的點頭,然后捱著桌邊坐下。
她老哥要她留下來做什么?當(dāng)翻譯人員嗎?
唔,看來是一點都不需要。
接下來,她就像是空氣般干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嘰哩呱啦的說個不停。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部沒有字幕的西洋電影,雖然偶爾會聽懂幾個單字或是簡單的句子,但卻有種“有聽沒有懂”的茫然感。
沒辦法,她的日語很罩,但英語就有點Sorry啦。
因為實在太無聊,她趁著兩人不注意,偷偷的打了一個呵欠。
但眼尾才擠出一點油光,她就看見森一騎唇角帶笑的瞥了她一眼。
是怎樣?他發(fā)現(xiàn)她在偷偷打呵欠嗎?喔,瞧他笑得多可惡……
“陸景頤!蓖蝗唬懢懊骱傲怂宦。
“是!”她回過神,正襟危坐的注視著他。
“有個重要的任務(wù)派給你!彼荒槆烂C地說道。
“……喔!
重要的任務(wù)?她老哥以前不是老說她一事無成、難擔(dān)大任嗎?怎么現(xiàn)在卻要派給她“重要任務(wù)”?
糟,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從明天開始,你就跟森先生一起去做考察。”
“考察?”那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晚上會列出清單給你,從明天開始的半個月時間,你負責(zé)當(dāng)森先生的‘柴可夫司機’,陪他到北中南各個知名的摩鐵考察!
“啥咪 ”她太過驚訝,以至于連不太輪轉(zhuǎn)的臺語都出現(xiàn)了。
她像是被施了咒術(shù),變成石頭般動也不動,因驚訝而張開的嘴巴好一會兒都闔不上。
“森先生在臺灣的這一個月,你就先暫時當(dāng)他的助理,不管森先生需要什么樣的協(xié)助跟支援,你都要隨傳隨到!
“……”
“所有的費用都報公帳,記得要索取發(fā)票,就算是買一瓶養(yǎng)樂多都可……”
“Stop!”她霍地站起,生氣的看著陸景明。
陸景明眉心一擰,“你在干什么?太失禮了……”說著,他非常在意森一騎的反應(yīng),急忙向文風(fēng)不動坐在位置上的森一騎陪笑臉。
景頤才管不了那么多,再說,她根本不在意在森一騎面前失禮。
反正他不是說了嗎?他喜歡直來直往又誠實的人。
“哥,你瘋了嗎?”她氣急敗壞地說道,“我是你的親妹妹,不是育幼院領(lǐng)養(yǎng)來的,也不是垃圾堆撿回來的耶!你為什么那么狠心的推我入火坑啊?”
陸景明一下子惱火的瞪著她,一下子又尷尬的看著森一騎,頓時有點手足無措。
“你快給我坐下來。”他盡可能的壓低聲音,不讓森一騎感覺他們在爭執(zhí)——雖然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在為某事爭執(zhí)。
“我不要!彼龤夂艉舻牡芍拔乙嬖V老爸,說你要我陪一個男人去摩鐵!”
他們陸家家教嚴格是出了名的,她長這么大,別說是摩鐵,就連夜店都沒去過。
要是老爸知道老哥竟然要她陪男人上摩鐵,就算是考察這么正當(dāng)?shù)睦碛,她相信老爸還是會反對的。
雖然老爸跟老媽現(xiàn)在正在內(nèi)地旅游,感覺有點鞭長莫及又遠水難救近火,但她相信只要一通電話,她就可以扭轉(zhuǎn)乾坤。
“只是要你陪同去觀摩一下,又不是要你陪睡,你緊張什么?”
“你有沒有搞錯?他是男人耶,而且還那么大一只,要是他突然獸性大發(fā)的攻擊我,看你怎么跟爸媽交代!”
陸景明蹙眉哼地一笑,語帶嘲諷地說道:“攻擊你?拜托,誰會對你這種小丫頭下手?”
“什……我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
“剛才你還沒進來前,森先生聊到你,他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十八歲的小男生呢!”
聞言,她猛地瞪視著森一騎。
以為她是十八歲的小男生?可惡,他是眼睛有問題嗎?她哪里像十八歲的小男生啊?
她雖沒有波濤洶涌,但也不至于波平如鏡,他近視嗎?要不要先帶他去配一副眼鏡呀?
當(dāng)她慍惱的瞪著他時,他則一臉興味的對著她笑。
那笑容讓她背脊一涼,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
他明明聽不懂她跟她哥哥說了些什么,為何卻笑得一副“我都聽見嘍”的表情?
“別做無謂的抵抗,反正明天你先帶森先生逛逛高雄的摩鐵就是了!
“哥……”
“叫我陸總!标懢懊鞒谅暤丶m正,“現(xiàn)在你可以先出去了。”
“……”
她一臉哀怨的看著自家老哥,再恨恨的瞪了森一騎一眼,然后……無力又無奈的轉(zhuǎn)過身子,拖著腳步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