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映君在沈佩璇的循循善誘下,說出了這十年來埋藏在她心中那最恐怖的真相,一五一十,就像是水壩潰決一樣,什么都留不住了。
或許她內(nèi)心的壓力太大了,再不找個出口宣泄,她真的會瘋掉。
而小璇的溫言相對,讓她再也無法隱藏自己。
沈佩璇聽著她所言,不能自己的掉下眼淚……那真是一個悲劇啊……
原來那一年小君突然會離開,就是因為被惡魔纏上了!
那個唐榮看上了貌美溫柔的小君,設(shè)局強暴了她,還拍下性愛光碟,藉此威脅她,將小君當(dāng)成禁臠……
還威脅她──小君的父母都是老師,如果親眼看見自己女兒的性愛光碟,應(yīng)該會瘋掉吧?
于是小君不敢說──有把柄握在對方手中,她當(dāng)然不敢回來找士揚,不敢來找他們這些朋友!
這些年來她只能乖乖愛唐榮的操控擺布,一個人將恐懼與痛苦統(tǒng)統(tǒng)吞下。
這十年,小君不知能向誰訴說,她逃過好多次,逃到鄉(xiāng)下,逃到山區(qū),但最后唐榮都有辦法把她抓回來……
抓回來后又是一次恐怖的傷害與凌虐……那一夜就是她被抓回去后所受到的懲罰。
其實沈佩璇在第一時間就認(rèn)為,這個唐榮是在虛張聲勢──他自己也是個名人,他敢把強暴小君的光碟公諸于世嗎?
可那只有局外人才能這樣冷靜的分析──一個受到傷害的人,哪能想到這些?
別人的恐嚇,她就當(dāng)真了。
讓沈佩璇篤定絕對要將唐榮繩之以法的原因還包括小君親口提供的線索……那個唐榮是個變態(tài),他強暴過很多人,每一次都會拍下畫面……
小君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唐榮曾在侵犯她時,播放過這些光碟來助興……那些光碟里總會傳出凄厲的尖叫聲、吶喊聲……
將小君安置好,沈佩璇回到辦公室,嚴(yán)士揚也跟著──眼前有更緊急的事必須處理,所以她也沒時間再跟他鬧脾氣了。
有正事辦正事,這一向是她的個性。
在她的辦公室里,她冷靜的對著嚴(yán)士揚說:“……你必須拿到那些光碟,再加上小君的說詞,如果可以,我們還要呼吁那些受害人出面,這樣才能把唐榮定罪。”
“我知道!
“時間可能有點趕,兩個受命法官都說了,這個案子如果沒有確切證據(jù),就應(yīng)該趕快宣判,而且是宣判唐榮無罪!
“那怎么可以?”嚴(yán)士揚很焦急,他看著她,“你開張搜索票,讓我去搜索……”
“搜哪里?”
“搜唐榮他家……”
“士揚,”看著他,“第一,事情發(fā)生過后,你想唐榮還會把那些東西放在家里嗎?第二,只是單憑小君的說詞,就算我們都相信小君,但要憑此開搜索票……老實跟你講,我開不出來!
“那該怎么辦呢?”
沈佩璇想著,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踱步,腦袋里不斷想著,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從腦袋里竄過!拔矣袀辦法!
“什么辦法?”他現(xiàn)在只能聽她的了……
“如果是從唐榮自己口中說出來,我就沒道理不開搜索票了!
“什么意思啊?”
沈佩璇說著她的計劃──其實這真的不該由她來想、由她來計劃,她是個法官,并不是檢察官。
她這樣做真的有違法官的中立!
可士揚面對小君早就已經(jīng)亂了陣腳──單看他還跑來指責(zé)她私下與被告律師見面,一點都不顧情面,就可知道他已快要失去理智了。
而且她是法官,她要堅守正義,如果眼前的審判程序不能帶來正義,那她至少要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nèi),推波助瀾一下。
或許她很傻──學(xué)姊也說了,她的每個舉動都是將小君推回士揚身邊;是。∷苌,她也不斷質(zhì)疑自己怎會這么笨?
但或許……可以這樣安慰自己,她沒那么愛士揚……她愛的是正義,她已嫁給正義了,所以她無所謂。
……說不愛,那真的是騙人的,不然她何必因為他的一句指責(zé)而傷心難過?
“小璇,謝謝你!彼浪拘枰龅竭@樣,都是為了幫他。
唉──這么多年來,她好像都是這樣的幫著他;現(xiàn)在,他真的覺得好對不起她。
搖頭,“不用說謝了,你想要追求正義,我也是,我們是為了同一個目標(biāo)!
“小璇,我一直想說……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那一夜,他們畢竟已經(jīng)彼此告白……
再搖頭,“我要工作了,你回去吧!”
“小璇……”
“……好好對小君,她需要時間才能恢復(fù)!
嚴(yán)士揚嘆息,還想再說,“小璇,我……”
“走的時候把門帶上。”沈佩璇坐回位置上處理公文,專心一致,不受影響,也不再看他。
嚴(yán)士揚看著她這樣,心里充滿無力感,他不知該怎么辦?他可以為了辦案想盡一切辦法,現(xiàn)在卻不知該怎么處理自己的感情。
心里重重一嘆,轉(zhuǎn)身離開,依他所言將門關(guān)上,把她想要的安靜與獨處還給她。
聽見關(guān)門聲,沈佩璇停下手里的動作,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她不敢抬頭看向大門,就怕看見自己被獨自一人留下的場景。
她的心卻是孤獨的,能陪她的就只有淚水。
又一次開庭,唐榮坐在被告席步步打呵欠,樣子顯得很厭煩──這幾次開庭幾乎毫無進展,雙方還是執(zhí)著在同樣的焦黠上爭辯,沒完沒了。
被告律師對著沈佩璇說:“審判長,辯方再次要求審判長應(yīng)該盡速做出裁定,如果汪映君小姐不告,代表這根本不是性侵,審判長應(yīng)該諭知不受理!
“這樣一拖再拖,每次都爭辯同樣的問題,對我的當(dāng)事人是很大的傷害。況且我的當(dāng)事人是企業(yè)大老板,有多少員工要照顧?每星期都要上法院,這對他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你他媽的說完了沒?”嚴(yán)士揚嘲諷罵著。
被告律師差點沒氣得七竅生煙,沈佩璇還是意思意思拿著槌子敲了敲,維持法庭祑序!
“肅靜,維持法庭秩序。”沈佩璇隨意翻開卷宗,“今天被害人也有出庭,如果有必要,會讓被害人說話,但鑒于被害人受到的身心傷害,如果沒必要,也會盡量不讓被害人出聲。”
嚴(yán)士揚突然站起身,“審判長,檢方要求檢視一份最新取得的證據(jù)!
沈佩璇當(dāng)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她還是假裝不知,“什么證據(jù)?”
這是兩人講好的戲碼,是最后孤注一擲的賭注,如果沒有用,則真的會全盤皆輸,可能必須得讓唐榮無罪開釋,安然離開法院。
但嚴(yán)士揚相信沈佩璇,他早就承認(rèn)她比他更聰明,不像他只有辦案、問案的蠻勁;她充滿了智慧,老天!他是真的相信她,更是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是崇拜她的!
被告律師起身,“抗議,檢方有新證據(jù),也應(yīng)該在證據(jù)調(diào)查庭提出,不然對我方就是突襲。”
沈佩璇不認(rèn)同,“所以現(xiàn)在不就提出來讓你看了嗎?”言下之意,就是準(zhǔn)許檢方提出。
于是嚴(yán)士揚派人去推進了一臺電視和光碟播放機,然后從他桌上的一堆卷宗中拿出一片光碟,放進光碟機中。“這份證據(jù)非常關(guān)鍵,恰好可以說明被害人絕對不是如同被告律師所言,自愿與被告上床,而是受到強暴!
唐榮看著,身體頓時一抖,低頭跟律師竊竊私語,像是在討論該怎么面對這突然有點失控的場面。
影片開始播放──事實上就是播給唐榮看的,嚴(yán)士揚跟沈佩璇更是盯緊著唐榮的表情,務(wù)必要看緊他每一絲臉色的變化。
影片中是一間房間,房間內(nèi)有一張大床,畫面很模糊,仿佛偷拍一般;畫面出現(xiàn)一名男子在床邊追逐一名女子,女子尖叫,不停奔跑,但逃無可逃,一把被男子抓住。
男子將女子壓在床上,女子仍不停尖叫,頓時男子痛打了她幾巴掌,女子轉(zhuǎn)為哭泣,男子大笑,繼續(xù)毆打,然后撕開女子衣服……
唐榮冷汗直冒──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畫面繼續(xù)播送那恐怖景象,唐榮眼神閃爍,身體似乎頻頻發(fā)抖;隨著畫面不斷播送,他似乎受到極大沖擊,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擺。
連唐榮的律師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也忘記該怎么反應(yīng)。
就在影片繼續(xù)翻送之際,唐榮像是受不了了似的,突然大喊著,“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你們怎么可能有這種東西?我都把它放在銀行保險柜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控制播放機的人將機器按下停止,嚴(yán)士揚立刻站起身,“你說你把所有的光碟都放在銀行的保險柜里?”
“我……”
轉(zhuǎn)向沈佩璇,“請審判長同意開出搜索票,讓檢方前往搜索!
“不可能!你怎么會有這個……”唐榮還驚嚇到喃喃自語。
“這個只是普通的A片,你這個作賊心虛的家伙,這只是用來逼你說出你把光碟放在哪里的道具而已!”
多虧有小璇,想出這記妙招!
被告律師立刻站起來大聲斥責(zé),“這是詐騙!審判長不應(yīng)允許,這是以不正之方法取得被告的自白……”
沈佩璇搖頭,“禁止以不正之方法取得被告之自白,是為了防止被告在非出于自由意志的狀況下自白,檢方的方法并沒有讓被告的自由意志受到妨礙,換句話說,他是自愿說出來的!
律師臉色完全白了,審判席間的另外兩名法官也跟著沈佩璇交頭接耳。
最后沈佩璇點頭,“準(zhǔn)許檢察官立刻去搜索,范圍僅限于被告在銀行的保險柜,時間限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綽綽有余!
唐榮突然站起身,似乎想要逃跑;一旁法警待命,沈佩璇也敲下法槌,“被告,坐下!
“不可以!不可以……”
“我說,坐下!”沈佩璇控制著秩序,“沒有我的允許,誰敢離開這個法庭,我一定依法究辦!給我坐下!”
嚴(yán)士揚信心滿滿,立刻沖出了法庭,準(zhǔn)備帶人展開搜索;沈佩璇則坐在審判席上,以最嚴(yán)肅的眼光掃視著臺下。
唐榮還在發(fā)抖,律師則是全身癱軟,似乎已經(jīng)無計可施,只能坐在位置上。
沈佩璇看著這個畫面,心里了然──這一招應(yīng)該就夠揭開真相了。
小君終于可以得到正義了……雖然正義來得太晚,她已是傷痕累累,但至少萬惡之徒可以受到懲罰。
而且士揚可以陪著她,陪她走出這人生最陰暗的角落,把這個悲劇拋在身后,陪著她走出來。
沈佩璇很欣慰,可也很空虛──兩種極端的感覺交錯纏繞,她覺得有點難以呼吸,必須用盡力氣才能喘息、才能忘記……
嚴(yán)士揚帶人到唐榮在銀行特別租的保險柜里去搜,由于手中握有法院開出的搜索票,銀行當(dāng)然不可能阻攔,就這樣勢如破竹,搜到了許多的光碟片。
他將這些證物全部查扣,帶回法院讓沈佩璇決定該怎么做。
沈佩璇為了怕相關(guān)影片會傷害到尚未曝光的被害人,于是要嚴(yán)士揚一人私下秘密檢閱影片內(nèi)容,不得對外透露,并列舉可以作為證據(jù)的影片,同時要警方呼吁所有受害者出面指認(rèn),協(xié)助將唐榮繩之以法。
嚴(yán)士揚于是一片一片的看,愈看愈是義憤填膺、愈是罵聲連連──這里面每一片都是唐榮強暴被害人的畫面,每一幕都是被害人哭泣求饒,而害榮這個畜生一逞獸欲的畫面。
嚴(yán)士揚一點都不覺得累,他一片片檢視,終于找到了小君受強暴的畫面;那個畫面他不敢多看,眼眶里都是淚水,立刻將光碟取出作為證物。
唐榮那一天就因為涉嫌重大,有逃亡之虞,被沈佩璇收押了。
這段日子以來,有許多受害者出面指控,配合性愛光碟作為證據(jù),讓更多原先躲在角落不敢出面,只能偷偷哭泣的人終于可以見到光明。
這其中,唐榮甚至強暴了十五歲的女孩,還威脅對方全家人不能說出去,被害人全家搬家逃走,甚至還被唐榮派人抓到……
也有唐榮設(shè)局強暴有夫之婦,對方因為羞愧,加上害怕被自己的丈夫得知此事,最后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