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深刻嗎?
傅月眉心念一動,腦海里,隱隱浮現(xiàn)一張酷俊的、毫無表情的臉孔。
“那個向醫(yī)師,是什么來歷?”
“你說向原野?”傅院長皺眉!八郧霸诿绹t(yī)院工作,是我們新聘進來的主治醫(yī)生,我看過那孩子的經(jīng)歷,能力倒是很優(yōu)秀,美國那邊也極力推薦他!崩先思页烈鲀擅耄瑩鷳n地望向最疼愛的孫女。
怎么她對誰都不感興趣,偏偏對那個一看就無血無淚的年輕人印象深刻?
“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喜歡?傅月眉訝然揚眉,覺得爺爺這間題問得好笑,她怎么可能喜歡一個不尊重生命的男人?
“我討厭他!
院長討厭他。
當傅聰明在會議中,朝他拋來那句意味深長的評論,向原野便清楚自己在這個醫(yī)院大家長眼中的定位。
一個空有才氣,卻無仁心的醫(yī)生。
也罷。反正他這幾年在這一行討生活,憑的也不是什么懸壺濟世的好名聲。
向原野譏誚地想,起身收拾吃畢的餐盤,拿到醫(yī)院餐廳的回收臺放好,接著到角落的咖啡機,為自己斟了一杯又香又濃的咖啡。
他倚在窗邊,一面喝咖啡,一面悠哉地望著窗外風(fēng)景。
他沒注意到,自己不輸給模特兒的挺拔身材,以及一張宛如雕刻般的俊容也已成為餐廳女客們眼中的一道好風(fēng)景。
愛慕的眼光一道道流連在他身上,卻沒有一個人膽敢前去跟他攀談,或許是因為他身上透出的氣質(zhì)實在太冷傲,令人無法親近。
只有神經(jīng)大條的小邱才會捧著杯咖啡,過去閑話家常。
“原野,聽說你以前在美國,是急診室的醫(yī)生?”
“嗯!
“好厲害!”小邱贊嘆。“那不是人過的生活吧?一天要工作幾個小時?”
“二十個小時吧。”
“二十個小時!”小邱咋舌。“從實習(xí)完后,我就沒過過這種非人哉的生活了!你怎么受得了?”
“習(xí)慣就好!
“拜托!誰習(xí)慣得了?”小邱顫抖地聳肩!澳慵尤胩焓故菍Φ模覀冞@兒工作環(huán)境好多了!尤其是第一外科,不是我吹噓,這里可是聚集了全臺灣最優(yōu)秀的小兒外科醫(yī)生,醫(yī)療設(shè)備又先進,不信你去臺灣別家醫(yī)院看看!
“這里的確不錯。”向原野表示同意。
這下小邱更得意了,極盡所能地形容第一外科的好,滔滔不絕、口沫橫飛,只是話說到后來,他忽然臉色一黯。
“我只覺得奇怪,院長如果要挑未來的繼承人,怎么不在我們第一外科挑呢?”他忿忿不平地抱怨!拔覀兛评镆灿袔讉未婚的人才,為什么院長偏偏看上那個內(nèi)科的黎暉?”
“黎暉?”這個名字攫住了向原野的注意力。
“就是今天在院會上跟你辯論的那個人。 毙∏駠@氣,左右張望一陣,壓低嗓音!奥犝f老院長很欣賞他,還安排大小姐跟他相親!
“喔?”
“大小姐可是這家醫(yī)院唯一的繼承人,她要是真的看上黎暉,這家醫(yī)院以后就會落在他手上了,嘖,第一內(nèi)科本來就是我們的死對頭,這下子仇結(jié)大了!
對于小邱憤慨的宣言,向原野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喝咖啡。
小邱瞥他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捌鋵嵞銞l件也不錯啊!那個黎暉聽說以前是在國際紅十字會醫(yī)療團服務(wù),你也是國外回來的,他長得斯文,你也挺帥的啊!你要是跟他搶大小姐,未必就會輸,唉,可惜你今天在院會里得罪了院長,否則——”
“我對傅月眉沒興趣!毕蛟耙痪湓,打斷小邱美好的幻想。
“為什么?”小邱驚異地瞪大眼。“她可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耶!”要不是他自知自己身高太矮,長相又普通至極,配不上傅家高貴美麗的公主,早就親自上場努力追了。
“這種富家千金每天除了逛街購物還會什么?”向原野嘲諷地撇撇嘴,捏扁喝干的紙杯,轉(zhuǎn)身走向餐廳入口處,隨手將紙杯拋向一旁的垃圾桶!氨绕鹚救,我對她的嫁妝——這家醫(yī)院還比較有興趣!
什么?居然這樣貶低他一心仰慕的公主!
小邱氣得臉色鐵青,不甘心地追上去,猛然望見一道迷人的倩影。
是、是——是大小姐!她什么時候來的?
他極度震驚,喉嚨好似被掐住,吐不出一個字來,只能傻傻地看著那個輕易奪去他心魂的俏佳人。
傅月眉卻不看他,清澈的眸光與向原野銳利的眼神相接,誰都不讓誰,誰也不肯先移開視線。
空氣中,仿佛竄過一道道滋滋作響的電流,餐廳內(nèi)慢慢消音,所有人都察覺這奇特的一幕,屏息注視著相互對峙的兩人。
直到一聲響亮的啜泣打破了詭異的氛圍。
眾人一愣,目光一轉(zhuǎn),這才發(fā)現(xiàn)傅月眉身邊還跟著一個大約十歲大的男孩。
男孩正抹著眼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著。
“姐姐,姐姐~~”他用力扯傅月眉衣袖!拔乙丶依玻∧銕一丶液貌缓?”
“阿誠乖!备翟旅嫉拖骂^,柔聲對他說道:“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出院,姐姐請你吃蛋糕好不好?”
“我不要吃蛋糕!我只要我媽媽!”阿誠氣惱地跺腳。
“好了,別哭了!泵鎸π『⒆铀F猓翟旅硷@得很有耐性!皨寢尯芸炀蛠砜茨懔,你乖,吃完蛋糕后,姐姐就打電話請你媽媽過來好嗎?”
“我不要!我現(xiàn)在就要回家!我不想住院了,我還要住到什么時候?你們?yōu)槭裁床环盼易?”說著,阿誠用力推開她,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傅月眉冷不防孩子有這一招,身子一晃,一只臂膀及時橫過來,穩(wěn)住她。
她回過眸,發(fā)現(xiàn)扶住自己的正是在院會上大放厥詞的外科醫(yī)生。
他漠然掃她一眼,確定她站穩(wěn)后,逕自往阿誠逃跑的方向追去。
她愣了兩秒,也跟著追出餐廳。
向原野畢竟是大男人,手長腳長,一下子便追到了阿誠,將他強硬地抱在懷里。
“你放開我!放開我!”阿誠放聲尖叫,拳打腳踢。
“別動!”向原野厲聲喝叱。
阿誠不理,繼續(xù)嚎叫,尖銳的嗓音差點沒震落天花板。
向原野蹙眉,猛然伸出手,狠狠擰住阿誠的嘴!澳阍龠@樣亂喊,信不信我拿藤條抽你?”
好痛!
阿誠只覺得被他掐住的嘴一陣尖銳的刺痛,不禁大為駭然,急忙收住聲音,驚愕地睜大眼。
“還叫不叫?”向原野冰冷地問。
阿誠含淚搖頭。
向原野這才放開他,傅月眉搶上去,只見男孩嘴畔,已被強悍的手勁擰出兩道紅痕。
她心疼不已。“阿誠,你沒事吧?痛不痛?”玉指輕輕撫過那紅色痕跡。
當然痛啊!
阿誠委屈地扁起嘴,卻礙于可怕的醫(yī)生叔叔在旁邊,不敢多吭一聲。
傅月眉自然明白他的顧忌,回過頭,秀眉不悅地顰起。“向醫(yī)師,對一個孩子,有必要這么粗魯嗎?”
向原野不理會她!澳阕∧拈g病房?”他逕自問阿誠。
“七……七○二!卑⒄\低聲回答。
向原野點頭,按下電梯按鍵,以眼光示意男孩跟他一起回病房,阿誠猶豫,怯怯地望了傅月眉一眼。
“你剛剛情緒太激動了,先回病房休息一下比較好!彼崧暫逅!斑@位醫(yī)生叔叔會替你檢查一下身體狀況!
聽她這么說,向原野嘴角微微一挑,倒也沒表示反對,護送阿誠回病房后,果然替他量了體溫和血壓,確定一切正常。
“你睡一會兒。”檢查完畢,他低聲下令。
阿誠一愣。“可是我還不想睡。
“還是要我替你打鎮(zhèn)靜劑,你才肯睡?”向原野淡淡地威脅。
要打針?阿誠嚇一跳。“好,好,我要睡了!毖杆匍]上眼,表示自己進入睡眠狀態(tài)。
向原野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他轉(zhuǎn)身離開病房,傅月眉掩上房門,也跟上來。
“大小姐想說什么?”兩人一前一后來到電梯門前,向原野知道這富家千金肯定對自己諸多不滿,索性停下來,主動邀請她開口。
傅月眉凝睇他,半晌!澳阒腊⒄\生了什么病嗎?”
向原野回想自己方才在病床前翻到的病歷牌!凹毙粤馨托园籽!币簿褪撬追Q的血癌。
“那你應(yīng)該知道,這種病很難治療,阿誠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住了兩個月了,難免會覺得心情不好!
“你的意思是他今天這樣耍任性是應(yīng)該的?”
“我的意思是,你應(yīng)該了解他心里的害怕。他已經(jīng)住在醫(yī)院里很久了,爸爸媽媽為了工作,又不能常來看他陪他,他當然會感到寂寞!
“所以就可以在醫(yī)院里大哭大鬧,吵著要出院回家?”向原野冷嗤一聲,很不以為然。
傅月眉不發(fā)一語,長長地瞪他,清澄的眼潭,隱隱浮過忍耐與厭惡。
這大小姐很瞧不起他。她大概認為他是個無情無義的醫(yī)生吧?
向原野自嘲地勾唇,告訴自己他一點也不介意。
“既然他得的是血癌,就得有長久困在醫(yī)院里的心理準備。”他按下下樓的按鍵!安还芩遣皇莻孩子,他都必須明白,未來他爸媽來看他的次數(shù)只會愈來愈少,要是他不快點習(xí)慣,只會更痛苦!
“你說……什么?”傅月眉瞪著他漠然的神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聽見了!
電梯門開啟,他踏進去,回過身,迎接他的,是兩道凝結(jié)如霜的目光。
他滿不在乎地一哂。
她驀地伸手,按住下樓按鍵,阻止電梯門關(guān)上!安还茉缟显谠簳希是剛剛的高見,向醫(yī)師好像對血緣親情沒什么信心!
他愀然變色。
“難道是因為向醫(yī)師從來沒享受過親情,所以才有這么憤世嫉俗的想法嗎?”她含笑問,青蔥玉指放開。
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眼看那張笑容可掬的嬌顏即將消失,他忽地怒不可遏。
猿臂閃電般地向前竄出,不由分說地將那窈窕嬌軀拽進自己懷里。電梯門才剛闔攏,他已成功侵略她柔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