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仇胤康的安排下,夏敏兒帶著濤兒、小羽及奶娘搭乘一輛馬車,在天未亮時便抵達金園,一些較貴重的金銀珠寶及銀票等等,更早在大半夜即由杜總管帶了幾名信得過的下屬,送入位在金園內的秘密寶室,鑰匙再交還給仇爺。
當一些綢鍛、衣物也陸續送入金園后,仇胤康親自帶著夏敏兒到宅內的中園,也就是金園的中心,這座廳堂典雅大器,后方的房間有一個大型窗戶,足以看到前方的寧靜蓮池,而房間后方則辟有另一個側廳,被布置成書房,有不少藏書,而秘密寶室就位在楠木書柜的后方,還設有機關。
仇胤康教她拿下第幾排的書本,再由一個看不出是鑰匙孔的壁畫圓眼圖案,將鑰匙插入反轉后,書柜便能自動旋轉,輕易的讓她進到秘室。
哇塞!那些珠光寶氣的金銀財寶,在僅有兩只火把的照耀下,讓夏敏兒差點兒睜不開眼。
「老天爺,在花用到這些黃金珠寶前,我的眼睛會讓這些光給弄瞎吧,走了!走了!」
仇胤康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面對這座小山似的珠寶黃金竟然搖搖手,毫不留戀的就要離開。
「妳不清點?」
「不必,我信得過你。」
「妳看來并沒有很高興!
夏敏兒不以為意的聳個肩,「我知道,在你眼中我還是一個很貪心的女人,你就繼續這么想吧,反正從今以后,如果沒有什么需要向你求救的地方,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雖然年紀輕,但她走過的地方不少,看過的人很多很多,她很清楚像他這種俊美無儔、身上散發著一股天生領袖氣質的男人,對女人來說,有著什么樣的致命吸引力。
而從他安排她搬到這里的流程及速度,可見腦袋也是一等一的好,而才貌雙全的男人,哪個女人不欣賞?
她未滿十八歲,是個正常的女孩,對愛情當然有所憧憬,但她很清楚,自個兒情竇初開的對象,絕對不可以是眼前這個頭好壯壯的鉆石級男人,要不然,哪一天又突然穿越時空回到現代去,屆時真的比牛郎織女還悲情,連一年見一次的機會都沒有,她可不想自找麻煩。
再說,還得跟其它女人分享他,單就這一點,她是絕對辦不到!
從她的眼神,仇胤康看得出來,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關系。
而這一點莫名的令他不快,而且是「非!沟牟挥淇!這實在矛盾,因為他幾乎搬了仇家的一座金山才甩開了她。
「嘿!嘿!回魂!」
驀地,一雙手在他眼前又搖又晃,他這才回神,看著此刻坐在前面的好友。
是了,他早就從金園回來淮園,還跟元朗商談生意的事,但他的思緒竟然又繞回夏敏敏的身上去!
謝元朗雙手環胸的問他,「到底怎么了?我從來到東苑至今,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沒什么!钩鹭房得虼,「對了,我們談到『惡錢』吧,最近在市面流竄的情形更嚴重了。」
「沒錯,那批非法制造的錢幣比官府鑄造的還輕一點而己,幾可亂真,實在很容易混淆!闺m然在回答好友的問題,但他眉宇間所思忖的,仍是在讓好友分心的是人?是事?還是物?
「以假換真,破壞買賣,而且專門在一些小攤小販間交易,不少百姓因此欲哭無淚,你是高官之子,得知朝廷有何行動?」
「是,我爹是尚書,而尚書省是處理日常政務的機構,但你別忘了,尚書省是負責執行,而在執行之前,中書省決策,門下省審議,還是咱們皇帝老子確立的三省六部制,所以——」謝元朗大手一攤,表示得再等等。
仇胤康抿唇,一臉的不置可否。
謝元朗明白好友的想法,等到朝延有所動作,那些小老百姓們也撐不下去了。
「你想干預就放手干預吧,我挺你!顾纳矸菀獕哼@里的官還沒問題。
微微一笑,「那好,我會派人去查,盡快揪出那些非法制造偽幣的人,屆時,再交給府衙去審理。」
「公事談完了,說一點吧,為什么心不在焉的?」
元朗對這件事的興趣著實高出很多,他自然看出來了,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不想跟他提夏敏敏的事。
「什么時候起,咱們這對好哥兒們也有不能說出口的話了?」他愈是不談,謝元朗就愈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仇胤康也看出好友眸中的堅持,不得不將半夜把夏敏敏及濤兒等人搬到金園,以及在秘室里她跟他說的一些話也大略告知。
「不再見面不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是怎么了?」謝元朗反而愈聽愈胡涂。還是──「她跟過去大不同的個性深深吸引你?」
「胡說!」這事他連考慮都不必,直接否定。
「也是,燙手山芋好不容易丟出門,怎么會又想接手?不過──」謝元朗突然笑笑的從椅子上起身,他不解的也跟著起身!肝姨婺闳䲡偬教剿f的是真是假?」
「等等!」仇胤康直覺的想攔住他,曾以璇卻在門外請求一見。
謝元朗拍拍他的肩膀,「你忙吧,我走了!
他蹙眉看著好友朝他小妾輕點一下頭,即迫不及待的率著侍從離去。
刻意打扮得珠翠華麗的曾以璇微笑的看著丈夫,羞澀的眸中透露著期待,希望他出聲贊美,卻發現他的目光一直跟著離去的謝元朗!赋馉?」
仇胤康并沒有聽到她的叫喚,因為他正陷入極大的震撼里。他驚愕的發現自己竟然想舉步跟著元朗前往金園,更強烈的不希望好友跟夏敏敏獨處?!
「仇爺?你到底怎么了?」她連喚了他好幾聲都沒得到響應,不得不伸手輕拉他的手臂。
不悅的蹙眉,「沒什么。有事?」
他沒看到她今天梳妝得特別美嗎?曾以璇難掩失望之情,但一想到老奶奶要她說的話,臉上再度一亮,「奶奶說,既然西苑空出來了,要仇爺盡快辦個宴席把我扶正,別讓西苑沒有主人,淮園沒有當家主母!
「這事我會找奶奶親自談,妳先下去,我有事要忙!
他煩躁的轉身走到書桌后坐下,她一愣,感到又羞又怒,但也不敢表現在外,只能柔順的欠身離去。
怎么回事?仇爺最聽奶奶的話,對這種事該是沒意見的,怎么會……她突然忐忑不安了起來。
另一方面,謝元朗來到金園,還不忘帶了伴手禮。
在廳堂里,夏敏兒忙將跟她玩得咯咯直笑的濤兒交給奶娘,小羽則為金園的第一位客人沏上一壺好茶,為兩人倒了杯茶后,才退了出去。
「這是慶祝我的喬遷之喜嗎?」夏敏兒在椅子坐定后,看著他的侍從搬了幾個精美盒子到桌上又退下去后,開玩笑的挑眉問道。
「應該說是第一次上門拜訪,兩手空空太沒有禮貌了!怪x元朗看著面前這張美麗的笑臉,對自己那么迫不及待想來看她的心情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禮貌?!」她先是一愣,隨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正常人應該都會離我遠遠的,而你,我敢肯定你非常的不正常,不僅來了,還想到禮貌?!你是不是該去給大夫瞧瞧?」
聞言,他大笑出聲,「老天!我真的喜歡摔壞頭的妳,又直率又可愛,如果可能的話,請別變回原來的夏敏敏!
她莞爾回道:「我盡量配合。不過如果有一天,我又變回討人厭的夏敏敏,麻煩你幫個忙,再抓我的頭去撞一下山壁好了。」
「噗,哈哈哈……」
謝元朗再次張口爆笑。他認識的姑娘家不少,除了皇親國戚的那些金枝玉葉,還有市井小民的小家碧玉,但從來沒有遇見一個如此幽默風趣、談得來的女子,難以想象的是,她還是好友的下堂妻!
「不過,我有一個良心建議,」她突然又變得好認真,「謝公子還是少上我這兒,雖然我們似乎很談得來,但剛剛我抱著濤兒走出去,街坊鄰居看我的眼神,好像我的存在讓空氣都變臟了,你實在沒有必要因為我而惹人厭。」
聞言,他的表情也變得無比認真,但說的話卻很好笑,「那怎么辦呢?我這個人特別反骨,別人討厭的,我就更想冒險接近,看看會有什么可怕的下場?」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半晌,兩人相視而笑,但令謝元朗驚奇的是她的下一個動作,她竟然伸出手──
「朋友?」
「什么?」他困惑的看著她的手。
「我們當朋友。」她直接去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一晃后,嫣然一笑。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再看她落落大方的神態與充滿笑意的眼睛,謝元朗回以一笑后,握緊住她的手,「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基于禮尚往來,他送禮,她當然得請吃一餐。
所以,等謝元朗酒足飯飽的返回自己所住的宅院時,己是好幾個時辰后的事。
聽府中總管說,仇胤康竟然也己等了他幾個時辰。
他快步走進大廳,看著好友,「抱歉,胤康,我不知道你來這里。不過,你不是知道我去了金園?」
仇胤康一聽,神情顯得僵硬,「我是知道,但是,我以為你可能另外去別的地方,所以……難道離開我那之后,你就一直留在夏敏敏那里?」
一說起她,他臉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現笑意,「是。∷娴母^去不一樣了,變成一個很能聊的女子,而且率性幽默大方,我們還握手當了朋友!
「你什么?!」仇胤康臉色一沉。
面對好友的怒顏,謝元朗倒是一派泰然的先喝了口茶,這才微笑說道:「放心吧,我跟她的交情自然是無法跟你比的!
聽好友這么解釋,他仍然無法釋懷。「可你明知她表里不一──」
「我知道。但我覺得她真的變了,就說一件事吧!顾麑⑾拿魞阂h離她,免得遭池魚之殃的事簡略告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想,我沒有理由拒絕一個想改過向上的人吧!顾蝗灰活D,像是想到了什么,微笑反問:「你對她不也一樣?」
「我?」仇胤康一臉困惑。
「是,相較之下,你為她做的一切可是比我更多、更仁慈,不是?」
是嗎?在好友調侃的含笑目光下,他竟說不出駁斥的話,胸口更是悶到不行!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在心中生氣的反問起自己,卻得不到答案。
不過,相較于仇胤康的悶,夏敏兒倒是如魚得水的度過這一天。
只是入夜后,她將玩累到睡著的濤見交給奶娘,一人獨自躺在古色古香又不失豪奢的臥室里。處在一片寂靜之中,感覺特別孤單,思念也更濃了。
她好想念爸媽,還有何姊……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朋友。
他們都好嗎?在現代的她是不是己經死了?畢竟她的魂魄都己不在了……
那么,爸媽跟何姊肯定很傷心吧……夏敏兒眼眶泛淚,鼻子微紅。她真的回不去現代了嗎?這一生都得困在這里了?
不對、不對!她怎么可以就這么投降了。.
她還活著,就得好好活著!她不可以放棄,希望一旦沒了,人就會變得行尸走肉,她可不要那樣活著。
對!加油!夏敏兒,妳能活在這里,就是一個奇跡,所以,一定有下一個奇跡在等著妳!對……她不停的在心中為自己加油打氣,漸漸的……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