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羅宅。
羅家是縣城糧商之一,除了買賣種籽糧抹,亦有良田收成。羅家有田地近百畝,又租賃公田三十畝,底下有不少貧農(nóng)代耕。羅老太爺是虞縣商會創(chuàng)會元老之一。
羅老夫人對流水娘娘信仰虔誠,經(jīng)常前去上香捐獻。她與羅老太爺育有一子三女,獨子羅敬初今年二十三,喪妻兩年,與其亡妻有一五歲獨子羅子聰,因是嫡子長孫,自出生便深受羅老太爺及羅老夫人疼愛專寵。
這些訊息,顧秋心都是多方打聽來的。
原因無它,只因羅家在商會中舉足輕重,極具分量,羅老夫人在一幫貴夫人之中又是說得上話、備受敬重之人。為了讓韓墨樓好辦事,顧秋心必須跟這些商會中的夫人小姐們打好關(guān)系。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江湖脫不了人情世故的迂回糾葛。
今兒個是羅老夫人六十壽辰,城里的富賈仕紳幾乎全員到齊,無一遺漏。羅家原本并未發(fā)帖給韓府,是顧秋心向顧家跟趙氏套交情后蹭到的消息。
當然,關(guān)于羅老夫人的事情,也是趙氏告訴她的。
趙氏喜愛鉆營,無利之事不做,無用之人不近。從前,顧秋心是個無用之人,趙氏從不將她放在眼里,如今,她的身分不同以往,尤其上次她跟趙氏說了那番話之后,趙氏便意識到她已非往昔那個丫頭,自然對她的態(tài)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稍早前,顧秋心便問得羅老夫人的喜好,特地親自去挑了一件可擺設(shè)于案上的繡屏。繡屏共有六面,分別繡上象征福、祿、壽、喜、子、財?shù)募閳D案,十分喜氣。
為了不顯得冒昧失禮,顧秋心是等著趙氏、李香君跟顧秋桐來了,才一起進的羅府。因著之前韓墨樓為了公田之事與商會搞得不愉快,那些富戶商賈們見了她多少有點尷尬。但她因為自小便經(jīng)常比賽跆拳道,早已見多了大場面,即使這宴會上除了顧家人她誰都不認識,依然表現(xiàn)得氣定神閑。
她主動去向羅老夫人祝壽,并呈上自己準備的壽禮。
「老夫人,晚輩不請自來,還請老夫人見諒!顾Ь凑\懇地說:「晚輩在此恭祝老夫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來者是客,雖說顧秋心已嫁進韓家,但還是出身顧家,看在羅、顧兩家的交情上,羅家自然還是態(tài)度和善的。
「韓夫人真是折煞老身了。」知道羅家未派邀帖,顧秋心卻還是帶著禮物登門祝壽,羅老夫人反倒理虧心虛了。
「老夫人,晚輩知道你喜好秀致典雅之物,尤其是繡品,因此特地尋了一座案上的繡屏為您祝壽!拐f著她以眼神示意小節(jié)及臨時被韓墨樓派來出公差的心硯呈上繡屏,繡屏呈上展開,羅老夫人看著那精細非凡的巧物,很是歡喜。
「韓夫人真是好心思!沽_老夫人和善地稱贊,「卻之不恭,老身便收下韓夫人這份大禮了!拐f著,她示意一旁的獨子羅敬初上前。
羅敬初趨前代母親收下賀禮,讓仆婢將禮物置放到廳旁。
送完壽禮,顧秋心便領(lǐng)著小節(jié)跟心硯到外面交際,此時宴席未開,所有人都在園子里談天說地。
顧秋心意識到那些夫人小姐們都顧忌著她知縣夫人的身分,刻意閃躲以避免跟她接觸,即便她努力借故攀談,她們也是虛應(yīng)幾句便想方設(shè)法的走開。
「夫人,看來大人真是得罪這些大老爺們了……」小節(jié)見她吃了幾碗閉門羹,在一旁悄聲地說。
「不要緊!诡櫱镄牟灰詾橐,「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好歹也是知縣夫人,這些人總不至于太不給臉面,只要我勤快一點,總能打進她們的圈子!
「夫人……」心硯也勸道:「既然那些人都躲著咱們,不如咱們先入座吧?」
她忖了一下,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也好!
話罷,她領(lǐng)著小節(jié)跟心硯便要往擺宴的大廳走去,才剛抬起腳步,便聽見有人尖叫,聲音又急又驚,還帶著泣聲——
「來人!救命!」
原本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們都被那拔尖的聲音驚動,循著聲源望去,只見一名羅府丫鬟癱在地上,手指著池塘,渾身顫抖,「小少爺、小少爺他……」語未成句,她已「哇」地大哭出聲。
顧秋心意識到有事發(fā)生,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
見狀,客人及羅家仆婢們也跟著跑了過去。
顧秋心往池里一看,只見一名身著綠色衫褲的孩子面朝上的浮在水面,羅府丫鬟說他是小少爺,她心想,這孩子應(yīng)是羅敬初之子羅子聰。
她想也不想,縱身便往池里跳,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游向那孩子。當她抓到孩子,卻發(fā)現(xiàn)他一動也不動了。
在她將孩子撈上來時,聽聞消息的羅老太爺、羅老夫人及羅敬初都已經(jīng)趕至,她才將羅子聰平放在地上,羅家人已圍了過來。
「老天爺。〔、不……」見金孫臉色慘白,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兒,早已沒了氣息,羅老夫人放聲大哭,教人鼻酸。
雖說孩子不知道何時落的水,也已經(jīng)沒了呼吸,但顧秋心不想放棄任何一個跟死神搶人的機會。
「老夫人,你先挪挪!顾p輕推開正在嚎哭的羅老夫人,上前檢査羅子聰?shù)暮粑}搏,以及呼吸道是否阻塞。
看著她奇怪的行為,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議論紛紛,然后就見她打開孩子的衣服。
「韓夫人,你這是做什么?」羅老太爺見狀驚問。
「羅老太爺、羅老夫人……」救人是爭分奪秒之事,顧秋心沒空對他們解釋,「救人要緊,先讓我試試!
羅家人都慌了亂了,眼下也不知道還能做什么,只能焦急的圍在旁邊。
「韓夫人,你……」羅敬初眼底透著憂傷及困惑,可又不知為何莫名地對她有著期待。
「羅老爺,事不宜遲,先讓我試試吧!」顧秋心說著,不等他同意,便開始對羅子聰做起心肺復蘇術(shù)。
會不會有事啊?見她用力按壓著孩子的胸口,圍觀的人們對她的行為感到怪疑,可沒人再出聲,顧秋心專注地為孩子做胸處按壓,并默念著次數(shù),維持規(guī)律的節(jié)奏胸外按壓三十次后,她對他進行口對口人工呼吸。
「唉呀,這、這是做什么呢?」見她捏著羅子聰?shù)谋亲樱瑢χ拇禋,旁人都驚呼出聲。
顧秋心心無旁騖,依著胸處按壓三十次、人工呼吸兩次為一個循環(huán),默默計算時間及次數(shù)。
在她重復做了十幾次后,孩子的胸口開始起伏,倒抽了一口氣,然后恢復了自主呼吸,并緩緩的睜開眼睛。
看見這一幕,眾人又再度驚呼,羅家人也難以置信地望向兩人。
「子聰,看看姨的手。」她在羅子聰眼前比了「YA」的手勢,「這是幾根手指頭?」
「兩、兩根……」羅子聰雖虛弱,但意識清楚。
她微笑稱贊,「好孩子!诡櫱镄膶⒑⒆油衅,輕輕的拍撫著他的背。
「聰兒、聰兒。 沽_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地沖上來,一把抱住失而復得的金孫。
金孫從鬼門送前被救了回來,她像是擔心一松手便又會失去般,牢牢的、緊緊的抱在懷中,然后滿懷感激地看著顧秋心。
「韓夫人,謝謝你,你是活菩薩、是活菩薩呀!」
「韓夫人,你是我羅家的恩人!」羅老太爺也情緒激動。
圍觀的人們嘖嘖稱奇,都不相信她居然能將一個沒了氣息的孩子給救活,而且不靠任何藥物。
也在圍觀人群之中的趙氏、李香君及顧秋桐更是吃驚,因為她們從來不知道顧秋心有此救人神技。
「秋心,你……」趙氏臉上滿是困惑,「你是如何辦到的?」
趙氏的問題,其實也是所有人想問的問題。此刻,幾雙眼睛盯著她看,每個人都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答。
看著他們,顧秋心頭一揪。糟了,她怎么跟這些古代人解釋心肺復蘇術(shù)呢?她一心只想著救人,都忘了那些動作對古代人來說有多么的不可思議,弄不好,還以為她會什么妖法邪術(shù)呢!
倏地,她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解釋——
「是流水娘娘教我的。」
聞言,所有人都露出狐疑,困惑的表情。
「我落水后,一度在生死關(guān)頭徘徊,昏迷不醒,就是離川畔的流水娘娘大顯神威,把我給救了!顾^續(xù)胡謅,「剛才見子聰沒了氣,我腦子里就有個溫柔的聲音一直催促我,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教我,我不過是按著腦袋瓜里那個神奇的聲音做那些事,沒想到孩子真的活過來了。」
「什么?」趙氏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顧秋心望向羅老夫人,續(xù)道:「一定是因為老夫人對流水娘娘信仰虔誠,流水娘娘才會顯靈。」
心肺復蘇術(shù)對古代人來說,無法理解也難以置信,對他們來說,神明顯靈這種事反倒更能說服他們。
果然,聽她這么一說,大家十分認同,異口同聲地附和著!笇,肯定是流水娘娘顯神威!
羅老夫人眼底盈滿感激的淚水,深深的注視著顧秋心,「韓夫人,你不是災星,是福星,是流水娘娘所眷顧的福星,我們羅家欠你一條命……」
「老夫人千萬別這么說!诡櫱镄奈锤揖庸,謙遜地表示,「這是羅少爺自己的福氣。」
羅老夫人感激的說:「韓夫人若不嫌棄,還請移步后院,我差人備衣服讓你更換。」
她點頭,「給您添麻煩了,有勞!
花廳里,顧秋心已換上羅老夫人差人為她準備的干凈衫裙,羅老夫人還命人沏了一壺熱茶給她暖身子,無微不至地接待著這個救命恩人。
此時,羅敬初也帶著失而復得的獨子來到花廳,并要羅子聰向顧秋心磕頭道謝。
「聰兒,韓夫人救了你的命,你快跪下來給韓夫人磕頭謝恩!沽_敬初說。
「是。」羅子聰雖只有五歲,但教養(yǎng)極好,聽得父親的命令,便立刻跪在顧秋心跟前,用那稚氣未脫的聲音正經(jīng)八百地道謝,「子聰謝謝韓夫人!
羅子聰有著一張圓圓的臉,還有兩只圓圓的眼睛,模樣十分可愛。
顧秋心將他扶起,溫柔地摸著他的臉,「子聰乖,以后可要小心點,別太接近池子,知道嗎?」
羅子聰點點頭,「我的烏龜溜進水里了,我想把它找回來!
聽著,她彎唇一笑?磥硭菫榱俗綖觚,才會一個失足掉進池里。
「烏龜總有一天會上岸的,你要有耐心,知道嗎?」
「嗯!」羅子聰用力點點頭。
一旁,羅老夫人笑道:「韓夫人,你真是我們聰兒的貴人,若非有你,他現(xiàn)在恐怕……」說著,她眼眶又濕了。
「韓夫人,」羅敬初眼底充滿感激:「聰兒的娘親兩年前病逝,在下剛走岀喪妻之痛,今日若再失去聰兒,怕是今生今世都要活在痛苦之中,說來,你也是我的貴人!
「言重了!顾恍Γ钙鋵嵾@不是我的功勞,是流水娘娘呀!
顧秋心今日前來參加羅老夫人的壽宴,便是為了與羅家交好,并借此機會跟其他商會成員打好關(guān)系,正愁著怎么破冰,沒想到卻發(fā)生這一場意外,大大的推了她一把。
本想著羅老夫人對流水娘娘信仰虔誠,她只要投其所好,便能成功拉攏羅家,然而她今天意外救回羅子聰一條命,光這事就夠羅家惦記著。
「一定是老夫人對流水娘娘虔誠的信仰感動神明,娘娘才會借我的雙手救回子聰!顾m(xù)道:「德厚則生福,人生在世,只要多積善德,便有福澤!
「韓夫人所言甚是!
顧秋心知此時她不管說了什么,在羅老夫人心里都是有分量的,于是趁勢提起公田租賃之事。
「老夫人,晚輩聽聞老夫人宅心仁厚、德高望重,心里十分仰慕,一直想來拜訪您的。」她說。
羅老夫人微頓,謙遜地回應(yīng),「老身何德何能?」
「老夫人,」她直視著羅老夫人,態(tài)度不卑不亢,「晚輩知道我夫君先前為了公田租約之事與羅老太爺及商會各位前輩尊長鬧得有點僵……」
羅老夫人頓了頓,蹙眉苦笑。
「做為一縣之長,我夫君自然要照應(yīng)庇護其轄內(nèi)所有百姓,無分尊卑貴賤,也因此為了那些窮農(nóng)貧戶,才不惜得罪諸位仕紳商賈!诡櫱镄哪抗庖荒,正色地說:「家父亦是從商之人,從商無非為了爭名逐利,但為了眼前近利而拋棄善心實不智之舉。」
羅老夫人跟羅敬初互視一眼,神情有點凝重。
「韓大人,你想說的是……」羅敬初問。
「公田放租,約十年,租金低廉便罷,但地主對窮農(nóng)卻不盡厚道,多所苛扣……」她神情凜然,「我知道羅家對于那些替羅家耕作的窮農(nóng)比起其他人算是仁義的了,要不是積了這點福分,怕是今天也搶不回子聰?shù)拿!?br />
聞言,羅老夫人跟羅敬初都陡然一震。
「羅老夫人、羅老爺,」她直視著他們母子二人,續(xù)道:「我夫君是不擅言語之人,但他一心為國效力,造福社稷,扶弱助貧……不瞞二位,為了安置那些涌入縣城的西北遺孤,夫君到處籌錢,每天焦頭爛額,做為他的妻子,我只能為他分憂,卻無法為他解勞,內(nèi)心十分的懊喪痛苦……」說著,她佯裝低落模樣。
韓墨樓設(shè)了收容所安置西北遺孤,并由顧秋心負責照顧之事,羅老夫人跟羅敬初其實已有耳聞,但之前因為韓墨樓與商會結(jié)了梁子,他們礙著羅老太爺,也只能默不作聲,視而不見,可現(xiàn)在不同,她是羅家的恩人,恩人的事就是羅家的事。
「韓夫人,韓大人收容西北遺孤之事,在下略有所聞,不知能否盡一份心力?」羅敬初問道。
顧秋心心里一喜,但不動聲色,她神情平靜地道:「斗米恩,升米仇,我收容照顧這些孩子并不是要養(yǎng)他們一輩子,而是要他們知道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之事,更沒有人應(yīng)該對他們不求回報的給予及付岀,我更期望的是,現(xiàn)在的他們接受別人的扶助,有朝一日當他們能夠自立時,也可以給子別人幫助!
聽著,羅老夫人跟羅敬初又是一愣——收容那些孤雛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嗎?
「這些孩子手腳齊全,身體健康,其中又有讀書識字之人,只要給他們機會,便能自力更生,不需他人施舍撫養(yǎng)。」她續(xù)道:「實話實說,我希望能為這些孩子謀出路,找活兒,城里那么多商家店號總有用人之需,不管是文職還是勞務(wù),只要透過官府介紹,定能為商家尋到好伙計,也能替他們找到好工作,一旦可以養(yǎng)活自己,他們便不用餐風露宿,偷搶拐騙,更不會被惡人所用。」
她唇角微微上揚,有一介隱隱的自傲,「我夫君求取功名,不為利祿,只是為了讓百姓能安居樂業(yè)!
聽了她這番話,羅老夫人跟羅敬初深受感動及震撼,久久說不出話來,母子二人互看了幾次,像是有了共識及默契。
「韓夫人,我愿為先鋒,首先響應(yīng)你的號召!沽_敬初說道:「今后有需要羅某效力協(xié)助之事,盡管開口!
聞言,顧秋心立刻彎腰敬謝,「我代夫君謝過羅老爺!
「韓大人,」羅老夫人接著說道:「老身在一幫夫人之中還算說得上話,你放心,我會幫你把這些話帶到的。」
「晚輩謝過老夫人,」顧秋心也向羅老夫人行禮致謝,「有老夫人說話,相信眾人定會共襄盛舉。」
閑聊了近一個時辰,顧秋心向羅老夫人告辭,羅敬初為表對恩人的慎重,親自送客。
到了門口,顧秋心上轎之前,羅敬初像是突然想起付么,卻面有難色,欲言又止,「韓夫人,有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羅老爺直言無妨!顾。
「是關(guān)于夫人的兄長……」羅敬初神情凝重,「因為經(jīng)商的關(guān)系,在下免不了要應(yīng)酬,偶爾也出入瀟湘院之類的地方,在下數(shù)次與令兄碰頭,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常與一些外地客商聚集在一塊兒,言行舉止似……」
她神情一凝,「羅老爺,不必顧慮!
「在下覺得他舉止怪誕,外貌也變得與從前不同,而且他所接觸之外地客商、看來都不是善類!沽_敬初猶豫道:「我暗地里打聽過其中一名來自巴山的劉姓客商,此人每兩三個月前來縣城一趟,總是出入瀟湘院這樣的場所,接觸許多商賈,卻不曾見他與任何商家做了買賣,倒是送了不少人忘憂香。」
她微頓。忘憂香?那不是顧秋豐十分喜歡的熏香嗎?她還記得李香君對她說過那熏香十分邪門,難道顧秋豐面色蠟黃、精神不振,情緒又莫名亢奮,是因為用了忘憂香?
那忘憂香該不會是某種毒品吧?若是的話,表示有人在那些風月場所流通毒品,誘人上癮?不成,這事她得立刻告知韓墨樓。
「羅老爺,事關(guān)重大,我會立刻告知大人,多謝,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