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春的腳步到來,一冬的積雪早已化去,枯枝爛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抽出嫩綠新條的樹,枝頭的花骨朵都冒了腦袋。滿地剛探出頭的小草綠油油的,小池塘解了凍,一條條小魚兒生機勃勃,時不時跳出水面。
這就是春天,萬物復蘇的春天。
西楚國位于西大陸,土壤肥沃、物產富饒,可說是魚米之鄉,在西大陸上是塊人人爭搶的香餑餑,因此開國不過短短數十載,至今仍是動蕩不安。
西楚國的前朝乃云翔國,云翔開國兩百余年,然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再賢明的君王,總會生出幾個不肖子孫,更別說這國土之香,受眾人覬覦。
皇帝人人想當,偏偏也得有命才能當,西楚的開國帝王西襄帝拿下云翔沒幾年便病重,而他的兒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整整十個。當時的西楚開國沒多久,律法也才剛定下,還有一大半還在修法呢,更別說是定太子了。偏偏西襄帝的病來得又快又急,沒幾日便病得連話都說不出,幾名皇子為了這位置,廝殺得十分慘烈,最后由西襄帝的第六子——西南帝爭得了皇位。
而這場內亂,十個皇子死了六個,剩下的三名皇子被西南帝給趕去了藩地,無詔不得回京,國家才漸漸安定下來。
有內亂自然也有外患,云翔國雖被滅國,卻還有余孽,時不時的搞一搞暗殺,讓西南帝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坐得極不安穩。
不過幾年下來,西楚國還是漸漸步入軌道,因戰爭而勞民傷財的部分也慢慢的恢復元氣。
正當百姓們以為可以過上和平安樂的好日子時,皇室里又傳出了件事來……
比起兒子多到能分組踢馬球的西襄帝,西南帝即位至今已近十個年頭,竟是連生了五個女兒,卻連一個兒子都沒有。
十子爭儲才過去沒幾年,皇帝無子,那些被分發至藩地的王爺以及開國的勛貴又一次活絡了心思。
可被分配到鄲州的允王傷了一只腿,是個殘疾人士,就是心有余也力不足,而在貴州的欽王倒是想爭上一爭,無奈封地太遠,待他打到京城,黃花菜都涼了,最后便是與西南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在他爭儲時仍是個奶娃娃的離王了。
離王的封地位于云州,僅離京城約莫千里路,不過十幾日就能到達。
沒有子嗣,西南帝比誰都急,雖說兄弟們看似安分,可他們的子嗣一個比一個多,就是今朝不造反,他們的兒孫難道不會?
更別提那些虎視眈眈的開國功臣了,一個個眼睛發綠的盯著他底下的龍椅瞧。
西南帝想到這就煩惱,嬪妃一個接著一個納,就是想生個兒子,可生不出來就是生不出來,為此他急得頭發都白了。
早年他只要有煩心之事,便會對著年僅三、四歲的離王訴苦,那時離王年紀小不懂事,卻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隨著年紀漸長,西南帝發覺那比他小十多歲的弟弟竟是天資過人、聰明絕頂,年輕雖輕,卻已博覽群書,許多他不明之事,離王只要稍稍提點,便能讓他豁然開朗。
先帝早逝,太后沒幾年也跟著去了,西南帝最親之人就只離王這個弟弟,可以說是什么事都會同他說,就是生不出兒子這事也是一樣。允王與欽王無詔不得進京,離王卻是不同,當初西南帝壓根就沒想過讓尚未成年的離王去封地,是離王自個兒要求要離京。
他的理由很簡單,其他的兄長都走了,他卻獨留京城,恐會引人詬病。
西南帝聽了自是不滿,去他娘的詬。∷籍敾实哿,還怕人說三道四?
西南帝不讓走,偏偏離王固執,就是不留,兩兄弟為此置氣,最終還是離王好言相勸,告訴西南帝,他一不愿兄長為難,二向往自由,在他的封地上他就是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何不好?
西南帝最終才妥協,讓年僅十歲的胞弟獨自前往封地。
既然勸阻不了,他便下了道圣旨,給了離王通行的自由,不論何時要回京都行。
離王離了京城便四處游玩去了,據說不只是西大陸,其他大陸也都玩了個遍,甚至還出海去了邦國,除了十年前曾送生子秘方回京外,便不曾再回來過。
而西南帝真因這秘方生了一名兒子,盼了多年的愿望終于成真,可想而知他有多高興,對離王也更加信任。
有了繼承者,他的壓力頓失,總算能在朝會上挺直腰桿子,將那些一直拿什么國不能無君、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來壓制他的言官罵得狗血淋頭,將這些年來的場子一一找回。
誰知西南帝得意沒多久就出事了,他在兒子的周歲宴上多喝了幾杯,竟一腳踩空從高臺上摔下來,腦袋瓜子破了個大洞,這一摔把命都給摔沒了。
皇帝命危,太子年幼,西楚這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江山,難不成又要換人做?
西南帝自然不可能讓自己無顏見老爹,吊著命,緊急召回離王,好在離王剛回封地不久,一得到消息便趕回京城。
兄弟兩人足足談了一個多時辰,西南帝旋即讓內閣宣立遺詔,立離王為攝政王,輔佐年幼的太子直至他有能力獨自上朝,之后西南帝便一命嗚呼了。
西楚國兩任皇帝皆早逝,西襄王也就罷了,打下江山時好歹已五十多歲,且兒孫滿堂,雖說享受沒幾年,可至少當足了皇帝的癮。
西南帝就不同了,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了皇位,想方設法填補先帝留下的債務,將那些戰死將士的撫恤金給生出來,這一補就是好幾年,又因遲遲生不出兒子而苦惱,十幾年下來,竟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最終英年早逝,歸天時年僅三十三歲。
也不知是這西楚的國號取得不好,還是楚家走霉運,總之百姓再次慌恐不安,深怕戰爭再起。
百姓們的直覺倒是神準,西南帝立離王為攝政王的消息一傳出,不僅遠在鄲州與貴州的允王、欽王蠢蠢欲動,就是開國功臣大將軍林文也欲起兵叛國,好在西南帝有先見之明,早早將離王給召回京,有離王坐鎮,京城才不至于大亂。
說起離王這人,當真是足智多謀、算無遺漏。
在得知西南帝命危的消息時,他便做出了各種防范,他讓人緊盯驛站來往的信件,更命人先一步偷了林文的虎符,還派兵監守鄲州與貴州,這么一來,林文無兵可用,允王與欽王還未行動就被堵死了一切念想,動作之快令眾人咋舌。
對方才剛有動作,他卻已行三步,西楚如何會出事?
有離王這個攝政王在,年幼的小皇帝一日日長大,終于到了能上朝的年紀,這期間再無波折,這才讓百姓們松了一口氣。
然而有人歡喜便有人憂,而那憂的人……
“公主!”
云初夏被這一大嗓門吼得手一滑,粉腮頓時與那粗糙的桌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發出砰的一聲,嚇得一個跳起,捂著面頰一臉迷茫的看著瞪著她的眾人,“發生什么事了?失火還是飯給吃光了?”
眾人額角一抽,她還好端端在這呢,還有誰會去放火?誰能把飯鍋給嗑光?
沈雁菱瞪著雙眼,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云初夏,“你昨夜又跑哪去了?咱們這在討論大事呢,你居然睡得著!”
云初夏一點也不雅觀的打了一個哈欠,重新坐回椅上,懶懶的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問:“什么大事?”
沈雁菱見她一點閨閣淑女的禮儀都沒有,張了口又要開始念,卻被一旁的南琴給拉住。
“菱姨,正事!正事要緊!”
要是讓沈雁菱開始念叨,沒一、兩個時辰是完不了事的,每每這時候,南琴就得出面制止。
沈雁菱這才強忍下一肚子的話,瞪眼道:“在談復國正事呢,公主你能不能專心點?”
復國?云初夏一聽這詞就腦門疼,嘟囔著,“你們這會議的主題怎么終年不換?你們不煩我都煩了……”
“你說什么?”沈雁菱聽不清。
“沒事!痹瞥跸拿Χ似鹦,一臉的認真,“說到哪了?”
這丫頭從小便是沈雁菱給帶大的,沈雁菱如何會不知她在賣乖?表面認真,事實上早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她一瞪眼,又想開始訓示。
一旁的南吉也跳出來救駕,“方才說到要怎么除掉離王。”
“哦?”云初夏又不是耳根子癢想招人念,有人給臺階,自然順著臺階下,“那可商量出個大概了?”
一直沒說話的胡俊沉聲道:“買兇!
“買兇?”云初夏點點頭,一臉的認同,“倒是個好主意,那要多少銀兩?”
胡俊一窒,卡住了。
沈雁菱見自家老實巴交的丈夫給堵了話,忙跳出來,“我打聽過了,這是西大陸最大的殺手組織孤狼的價目表。”
云初夏聽見孤狼這名號時,雙眸閃了閃,湊近一看,上頭的價目一目了然,從市井小民到官居一品,各式各樣的價位一一列出。
離王并非尋常官員,而是王爵,且是權力極大的攝政王,皇帝之下就數他的職位最高了,要殺他,價位自然不會低。
“一百萬兩……”云初夏念著上頭的價位,笑了,“南琴,咱們身上有多少銀兩?”
南琴連忙拿出那比她的命還珍貴的小荷包,點了點,“一共五兩又三百一十二文錢……”
“五兩多呀……”云初夏再次點頭,接著才道:“我算學不好,有誰可以告訴我,這一百萬兩與五兩是差了多少銀子?我們還得奮斗多久才能取離王的人頭?”
眾人:“……”
“呼!總算能睡覺了。”
一回到房里,云初夏立馬飛撲至床榻,那榻上雖有股陳舊的霉味,被子也滿是補丁,她仍是心滿意足,一扒上就不放了。
南琴見自家公主如此沒形象,忍不住嘆氣,又想起剛才的事,道:“小姐,你好歹給胡叔留點面子……”
平素眾人都是喊云初夏為小姐,只有沈雁菱在發火時,才會一時忘情喊出她的真實身分。
云初夏挑起眉,“面子能當飯吃?小琴兒,你別告訴我你聽得不煩!
南琴張了張嘴,最后小聲道:“是有那么一點……”
“這不就是了!痹瞥跸穆柫寺柤。
“但他們也是為了復國……”南琴嘆了口氣。
南吉與南琴是兄妹,是胡俊撿來的孤兒,他們與胡俊夫妻都是云翔國之人,也就是西楚國人口中的前朝余孽。
國土被奪、家園被占,是個人都該想著要復國,這念頭更是一直在曾是禁衛軍的胡俊腦中盤旋著,沈雁菱身為他的妻子,自然是夫唱婦隨。
但復國這一詞,對當時還沒出生的云初夏與南吉、南琴而言,壓根兒就只是一個詞匯罷了,更何況他們一行人連生活都有問題了,這些年來更是再沒舊人找上門。
沒人又沒錢,是要復什么國?這也怪不得他們三人不融入話題了。
對復國最為反感的便是云初夏了,只要聽到這兩個字,她就犯頭疼。
說起來她也是倒楣,前世正打算出任務,卻遇上飛機失事,眼一睜便來到這陌生的朝代,這就算了,偏偏附身在一個奶娃娃身上!
想她堂堂“紅月堂”第一殺手,竟淪落成一個吃奶的小娃娃,這打擊有多大?大到她差點忿然絕食,直接再次投胎。
可惜身為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嬰兒,拒食是沒用的,不吃?無妨,灌就是了。
想到乳娘硬是將那兩團白花花的“糧食”壓在她粉嫩小臉上的畫面,她至今還打哆嗦。
拉了稀稀不哭?沒事兒,光著屁股就好。
想到在大街上被人抱在尿壺上拉稀的畫面,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與尋常嬰兒不同,連笑都不笑?不怕,搔個癢癢不就笑了?
穿越成個小屁孩,她如何笑得出來?沒哭就不錯了,偏偏每個人都當她有病似的,一個個死命的對她扮鬼臉,那口水沫子噴得她滿臉都是,她怎么敢笑?口沫傳染可是最毒的?赡切┤瞬贿_目的不罷休,居然來陰的……
想到那三不五時便被搔癢癢賣笑的日子,云初夏覺得她堂堂第一殺手的面子、里子全沒了。
幾次下來,云初夏又羞又怒,悲憤極了,卻只能認命當個被人侍候的小嬰兒,撒嬌賣萌、乖覺的很,就這么一直長到十六歲。
這十六年來,拉拔她長大的胡俊與沈雁菱可以說是如父母一般的存在,無時無刻在她耳根子旁述說著國仇家恨,耳提命面的告訴她要給她的父親、母親報仇。
天知道她就是個穿越人士,來的時候連爹娘的面都沒能見上幾眼,最重要的是,她那對缺根筋的爹娘是手拉著手上山看風景時意外墜崖死的,她是要找誰報仇?
偏偏胡叔就是死腦筋,即便她那本該成為皇帝的爹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仍堅持著要復國,還硬是將這任重而道遠的志愿強壓在她身上。
照她說,都改朝換代這么些年了,前朝留下的人也早就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他們這幾只小貓,是要復什么國?
她無奈,卻還是背負著這可笑的國仇家恨,誰讓她是云家最后的一根獨苗。
無語問蒼天后,云初夏決定埋頭睡覺,反正這事一時半刻也解決不了,就是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她補眠。
南琴一轉頭便見自家公主睡得跟只小豬一般,額角一抽后便退了出去。
說老實話,她十分認同云初夏的想法。
她雖從小便跟在云初夏身旁,可是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
戲文中的公主見過沒?見過。
茶樓里說書先生口中的公主聽過沒?聽過。
秀外慧中、溫婉嫻淑、蕙質蘭心、儀態萬方、溫柔如水、笑容如花……這些在云初夏身上通通都沒有!
不是說云初夏長得不好,相反的,她承襲了她那短命爹娘的容貌。
她的生母是云翔國第一美人,生得膚如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就像是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她的父親則是英氣不凡,光采照人。
因此她長得十分漂亮,一身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泉,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雖算不上傾城傾國的美人兒,卻也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美目流轉、桃腮帶笑之際,說不盡的嬌俏可人,就是粗布衣衫也掩不去她那滿身風華。
唯一可惜的便是她的性子。
與她那看似溫婉秀雅的外貌相較,云初夏的個性著實與端莊優雅扯不上邊。
沈雁菱乃正正經經的侯府小姐,若不是生母死得早,繼母當家,她也不會嫁給當時還只是禁衛軍的胡俊。
雖說如此,她該學的禮儀卻是一點也沒少,生母在世時還請了宮中的教養嬤嬤來教導過她,而云初夏是她一手帶大,怎么也差不到哪去是不?
偏偏她錯了,且錯得離譜!
明明是自小帶到大的孩子、明明一樣手把手的教,該學的沒學好,一旁的南琴卻在耳濡目染之下,學得比云初夏這正牌公主還要好。
這讓沈雁菱想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云初夏在外人面前該端的樣子還是端得起,只在自家人面前才會如此散漫,恐怕她真會拿塊豆腐給撞死算了。
總而言之,云初夏雖貴為前朝公主,卻是半點公主的樣兒都沒有,嗜吃又嗜睡,一沒事便賴在床上。
這讓南琴忍不住想著,要是真讓他們復了國,以小姐這樣子……當真能行?
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云初夏,南琴嘆了口氣,默默的出了房。
她想,胡叔要復國一事壓根兒比登天還難。
待云初夏再次起床已是午時,她揉了揉雙眼,撫了撫肚腹,發覺有些餓,于是下了榻想去灶房尋些吃食。
誰知她才剛下樓,便看見胡俊與沈雁菱坐在椅上,愁眉苦臉的對看著。
她眉一挑,躡手躡腳的打算從旁溜過,誰知她才動作便聽到沈雁菱的聲音。
“阿初,過來!
云初夏身子一僵,每當沈雁菱不以公主或小姐二字稱呼她時,總沒好事發生。
雖說如此,她還是轉身來到兩人面前,“怎么了?”
沈雁菱看著眼前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抿了抿唇后,才幽幽的開了口,“胡叔和菱姨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想都別想!”她才說到一半,云初夏便立馬拒絕。
沈雁菱瞪眼,“我這都還沒說完呢!”
這孩子怎就這么耐不住性子?要是以后他們不在她身邊了該如何才好?
“你不必說完,我也知道你要說什么。”云初夏早沒了方才那懶散的模樣,沉聲道:“復不復國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人!
這幾年來犧牲了多少人?他們以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嬰孩,所以并不避諱,卻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這些年她的身旁少了多少人。
那些曾抱過她、疼過她的叔叔嬸嬸一個個消失不見,后來沈雁菱干脆不再讓任何人見她,卻不代表她不明白。
復國?明知是飛蛾撲火,又為何要去做?
她不清楚那些人是死了還是走了,她也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便是這些自始至終都陪在她身旁的人,尤其是胡俊及沈雁菱。
她雖然不是這朝代的人,卻足足在這生活了十六年,體驗到了與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不僅生活變了,就是個性也變了,更能珍惜眼前所有。最重要的是,要不是有胡俊二人護著,她縱使有翻天的本領,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們對她而言就是父母一般的存在,缺了誰都不能缺了他們。
胡俊張了張嘴欲說些什么,可他天性木訥嘴又笨,只能看向自家妻子。
沈雁菱接收到丈夫求助的眼神,立馬道:“我們只有五兩銀子……”
這些年來,他們過得并不好。
彼時胡俊才當上禁衛軍沒半年便遇上宮中突變,一路跟隨保護著當年的云翔太子,也就是云初夏的父親殺出一條血條。
亡國之象早有預兆,沈雁菱當時雖年輕,卻十分有遠見,早在幾日前便將所有的財物與銀票都變賣成金子,隨身帶在身上,一得知事情有變,便往與丈夫約定之處趕去。
好在有胡俊與沈雁菱的未雨綢繆,太子夫妻才得以活命,一行人逃出京城沒多久,便聽聞國滅帝亡的消息,太子痛哭失聲,卻不敢前去,只能躲躲藏藏的過日子。
然而剛上位的西襄帝十分明白斬草要除根的道理,不停的派人追殺,云翔國太子更是他的首要目標。
沈雁菱身上的金子以及太子帶出的金銀珠寶,在逃亡的這些年花了七七八八。
直到后來,太子不慎落崖而亡,西襄帝得知此事后,這才稍稍放松了對他們的追殺。
再后來,西襄帝病重,十子爭儲,自家城墻失火,更是無力管他們這些人,胡俊一行人這才改頭換面,偷偷潛進如今的興安城。
再次回到昔日的家園,人事已非,有些沖動之人雙目一紅便去搞刺殺,幾次下來,他們身旁的人也就愈來愈少了。
這些為了復國而犧牲之人可都是有妻小的,這些遺孤長大后又再次犧牲,留下的孩子又一次成了孤兒……
這些年來便是這么周而復始的循環著,胡俊身為領頭人,自然得照顧這些孩子,他們身上的錢財當然怎么也留不住。
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就是要搞暗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尋求外力,偏偏這外力所需乃是天價,他們如何負擔得起?
于是兩夫妻商量了下,南吉、南琴也大了,且經過這些年的調教,照顧好云初夏,料理之后的事不是問題,他們便想著不如自己動手,這才會有今日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