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告訴潔兒的那個故事是這樣的。
一個沒落的貴族之女,美麗聰明,而且擅長交際,也過慣了奢華生活,無法忍受貧窮與寂寞,只好周旋在上流社會間,成了絕代風華的上流名妓。
后來,一個英俊風流的年輕公爵成了她的情人,她為他著迷,整顆心都掏給他了,也得到公爵的寵愛,甚至幫公爵生下一個兒子。
然而,公爵在女人生下兒子前,已經迎娶某歐洲小國的公主,締結了一樁才子佳人的完美婚姻。
女人心碎卻也堅強,并沒有因此而消沉,她依然是公爵尋歡作樂時的情人,也依然過著周旋在貴族士紳間的交際生活。
但是,女人為公爵生下的這個私生子,卻沒這么幸運。即便父親是身分尊貴的公爵,但母親卻是鎮(zhèn)日周旋在貴族間的名妓,這個私生子飽受上流人士的嘲笑。
萬幸的是,公爵婚后并未再生下其他子嗣。
于是,這個私生子被公爵接回家,成了名正言順的長子,若干年后也繼承了爵位,成為名震倫敦的冷情公爵。
故事到此結束。
潔兒記得自己聽完后沉默了好久,才抬頭問歐文:“席蒙想培育出黑色的郁金香,是為了他母親對吧?”
“是的!睔W文毫不遲疑的回答。
難怪。這座莊園里,無論是核桃木長桌,擺飾用的靠墻書櫥,全都雕刻或繪上了各種郁金香的花紋。
房間的壁紙,地毯的花紋,或者是沙發(fā)軟墊上的裝飾圖案,全是郁金香。
“席蒙的母親,因為無法名正言順的跟心愛的人住在一起,只能在這座屋子里等著情人上門相聚……她看起來很快樂,其實很寂寞,只能夜夜舉行宴會,讓屋子里充滿歡樂的笑聲,來填補她的空虛。”
歐文照著在他記憶中的席蒙的母親,語調平緩的娓娓訴說。
“席蒙想成為母親的驕傲,也痛恨因為自己的出身淪為他人笑柄,所以他鞭策自己成為最優(yōu)秀的,能封住所有人嘴巴的一個高貴代表,因此造就了冷酷無情的他。”
心生畏懼是通往尊敬的最快途徑,而席蒙也確實做到了,他的冷酷令人膽寒,他的無情令人心驚,因此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更別提是取笑他的出身,恐怕那人會連自己是怎么個死法都不清楚。
潔兒不曉得為什么歐文要對她說這些,這無疑是讓她更了解席蒙這個人,但是……了解席蒙做什么?
她不屬于這個時空,也不屬于這里,只是迫于無奈,才來到這里幫他培育郁金香。
她也一直以為,培育出各式新品種的郁金香,只是為了滿足他身為貴族的虛榮心,以及供他日后可以進行郁金香貿易,拓展他的投資事業(yè)版圖。
沒想到,原來他對郁金香的執(zhí)著,是因為他的母親。這藏在他冷酷外表下的柔軟心思,讓她訝異,也勾動了她的心。
噢,可惡!為什么歐文要告訴她這些事?她只想快點種出席蒙要的郁金香,然后快點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這個令她一再心跳失控的危險男人……
噢,可惡!她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早在他連續(xù)兩次救了她的命,她的心就已經一點一滴地遺失,想早點離開,是因為她害怕自己會愛上他。
如今……為時已晚,她已經愛上了,還把自己的純潔奉獻給他,讓他盡情地占有她,享用她。
被這一連串的自我問訊弄得頭痛欲裂,于是潔兒像只鴕鳥似的,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即便早已清醒,也不愿睜開眼睛。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
“潔兒,你醒了嗎?”門外的是露西,與她交情還不錯的女仆。
慘了!萬一露西闖進來,不就看見她和席蒙赤條條的共睡一床?那尷尬得讓人想死的畫面一劈進腦海,潔兒立刻從被子里跳出來。
典雅的四柱大床因她激烈的動作而晃動,她想起昨晚兩人瘋狂的做愛,床板撞擊著墻壁,發(fā)出砰砰聲響,一瞬間,臉色紅艷如火。
但是,當她雙手掩住臉頰,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迎上昨晚與她“激烈交戰(zhàn)”的男人時,才發(fā)現……
她身旁的床位是空的。
潔兒怔忡地拿下雙手,摸了摸已然涼透的床位,一股濃濃的悵然浮上心頭,緊接而來的是想掐死自己的困窘。
席蒙早就離開了,她剛才還一個人卷在被子里糾結,在腦中預演著一百種該怎么面對他的幻想畫面。
噢,她真的是超級蠢的!
“潔兒?”露西又敲了敲門。
“我馬上就好!”潔兒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一手拿著梳子理順一頭黑亮的鬈發(fā),一手拉開門把,對門外的露西扯開笑容。
“你今天起得比較晚,我擔心會不會是生病了,所以過來看一下。”露西狐疑地打量她,見她臉色紅潤,精神不錯,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露西……那個……席蒙人呢?”潔兒咳了一聲,假裝若無其事的問起。
“公爵正在偏廳吃早餐!甭段髯哌M房間,著手將枕套與被套拆卸下來清洗,這是她負責的工作領域。
噢天!潔兒緊張的拉住露西的手,生怕昨晚的ji|情痕跡曝光,結結巴巴地說:“你別忙了,這些我自己來就好!我也是仆人啊,你沒必要幫我整理!
“你睡傻了嗎?你既不用穿上女仆制服,還可以上餐桌跟公爵一起吃飯,你哪一點像仆人?”露兩不以為然的瞄她一眼。瞧,她甚至不必住在下人居住的后院小屋,還可以跟主人住在同一層樓,根本就是半個女主人的陣仗。
“我今天沒事做!你就讓我自己整理床鋪吧!”潔兒將露西拉到門口,迅速將門關上,背靠著門板,一手對空揮了揮,示意露西去整理其他房間。
“跟公爵一樣,今天都怪里怪氣的!甭段鞴緡亙陕暎鹗占{被單的籃子轉身離去。
潔兒松了口氣,確定露西離開這層樓后,才下樓走至偏廳,一看見坐在鋪著蕾絲餐巾長桌之后的英挺身影,她心跳登時失速,全身血液好似沸騰一般的滾燙。
腦中閃過許多畫面,他親吻她,愛撫她,吸吮她堅挺的乳房,把剛硬的男性撞入她敏感的體內……
停停停!潔兒在內心喊卡,臉頰比桌上煎得香酥的火腿還要紅,深吸一口氣,昂起小巧的下巴,她走進富麗堂皇的偏廳。
察覺到人影晃近,席蒙的目光揚起,藍眸比窗外的藍天還要碧澈,但是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陰沉。
一股寒意從背脊爬上,潔兒打了個冷顫。難道,昨晚喝醉的人其實是她?又或者,那只是她可恥的一個春夢?
“早、早!睗崈鹤叩介L桌另一端,拉開椅子準備落坐。
“那不是你的位置!毕衫淅涞亻_口,甚至沒看她一眼。
潔兒的手尷尬地僵在椅背上,臉色微微發(fā)白,不明白他為什么對她如此冷漠。在昨夜之前,他的眼神總是追逐著她,逃避的人反而是她。
他甚至不愿意松口承諾讓她離開,昨夜……更在床上對她需索無度。結果天一亮,他像變魔術一樣的從她床上消失,又恢復成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陰沉模樣,坐在那里像個皇帝,開始清算兩人的孽帳。
“我一向都坐這里。”潔兒嗓音澀澀地說。
“以后你不能再坐這里,你只是我雇用的花匠,是這里的下人,下人不能與主人一起同桌共食!
席蒙手勢優(yōu)雅地舉著刀叉,將淋上馬鈴薯泥的火腿切開,一旁盤子里有各式果醬與牛油,剛出爐的吐司,新鮮的生菜與腌黃瓜,以及一些烤布丁和精致的肉丸子,每一樣都可口得教人食指大動。
潔兒卻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攪,所有的食欲都蒸發(fā)了,肚子里像裝了一堆石頭鉛塊。
“那我應該在哪里用餐?”她覺得一股濃濃的羞辱感正向她涌來,而她卻軟弱得無法抵抗。
“這種問題你應該去問歐文,或者其他人。”長桌后的男人細嚼慢咽,美麗的藍眸望向窗外景色,徹底忽略她的存在。